《欢迎乘坐M99次列车》观雨常

24、夜幕来临

　　之前进来时小厮步履匆忙,所以还没来得及欣赏院子里别出新裁的园艺设计，这次老妇的脚步慢，因此去前厅吃饭的路上，大家多出了闲暇来仔细观赏这些景致。
　　“诶？你们这还有个水上戏台啊？”章汐沅看向院子最北边的一个池塘，水中央是一座假山，戏台搭在假山的前面，正对着戏台的是敞开门的厅堂，厅堂上的匾额上雕着上凤下龙的图腾。

　　老妇闻言笑道：“是啊，老爷平日里爱看戏，专门搭的戏台。明晚婚宴上请了城里最有名的戏班子，各位到时候可以坐在前排欣赏。”
　　众人顺着老妇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前排的位置连座椅都和后面的长凳不同，用的是上好的木头。
　　鱼池很大，大家聊了这么多都没走完半圈，此时江啸的眉头却越皱越深。他默默走到池边，看向里面，各种颜色的鱼在水里游着，肚皮贴着水底的石头。

　　绕过池塘便是前厅了，大家吃饭的地方。厅前东北角载着一颗大槐树，和之前在东里头村的那颗一般粗，两三人都合抱不过来的那种，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枝繁叶茂，靠近时都能感受到枝叶下传递过来的阴凉。
　　前厅的装潢很大气，几人进了屋子后目之所及都是红木家具，哪怕不识得制式款式，主人的审美和财力也能可见一斑。他们围坐在一张八仙桌旁边，桌上已经摆满了琳琅的菜品。

　　“你们老爷他……不过来一起吃饭吗？”章汐沅指着空出来的那个主位。
　　老妇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啊各位贵客，老爷还没回来，他离开之前交代过，让我招待好你们 。这样吧，你们先吃，这都是一些家常菜，还希望贵客们不要嫌弃。如果不够的话跟我说，我就在旁边那间屋子，我去厨房再添菜。”
　　“那麻烦您了，不一起吃吗？”梁皓天指了指旁边的空位。
　　“不了不了，我们下人有自己吃饭的地方，老婆子就先告退了。”老妇看着那个空位，眼神里是难掩的恐惧，低着头急匆匆离开了房间。

　　桌子上的饭菜很丰富，四凉八热，四荤四素，就连汤都有烩面和胡辣汤两种供选择，香气扑鼻，只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是……什么特殊礼仪吗?”柳笑笑指着自己面前的碗，和其他人的碗筷不同，她的一双筷子整齐地插在饭的正中央，呈笔直的九十度，“我记得这不是……”
　　柳笑笑没敢再说下去，心想这顿饭要不还是不吃了吧，饿一顿也没什么的。谁料这时一只手伸过来，将那碗饭端走了。章汐沅把自己的碗放在她面前：“吃吧，别害怕。”

　　柳笑笑百感交集地看着章汐沅：“章姐姐，不用的，万一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本来是该我承担的，你这样……”她知道章汐沅其实也是个小姑娘，也会害怕。
　　章汐沅笑了笑，却没看她，而是自顾自地夹着菜：“嗯，味道不错，饿一天了，快吃。”
　　她刻意忽略掉了从另一个方向传来的目光，真是的，相处久了竟然行事风格也有些像他。

　　过了一会儿，路宸放下筷子：“这个宅子不太对，咱们总共就遇见了不过两个家仆，但从他们的形容里得知，府上的人很多，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江啸点点头，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刚刚我们过来的时候，院子里一路上的布置在风水上都是反着来的。”
　　梁皓天闻言从碗里抬起了头：“老江，没看出来你还懂风水。”
　　章汐沅夹过盘子里的最后一块鱼肉：“那是，江哥家学渊源不是吹的，是吧？”
　　江啸无奈扶额，笑了笑继续说道：“整个布局是聚阴的，而且池子里鱼的数量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吉利数字。”
　　梁皓天举起了手中的筷子：“这个我有印象！那群鱼好像沉在水底一样，游起来的姿势诡异得很，像贴着地面在走一样。老铁也看到了，不信你们问他。”说完，又给自己添了一碗汤。
　　铁航也吃完了碗里的饭，往后靠在椅背里点点头。

　　江啸又想起了什么，刚要开口，抬头看见那老妇人迈过门槛向他们走来，身后还跟着三个仆役，仿佛要向他们证明什么似的。江啸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静静看着那些人把饭菜意义撤下，把桌子打扫干净。
　　老妇手里拿着一卷红色的卷轴，放在在桌子上，缓缓展开。
　　“各位都吃好了吧？之前向各位有所求的事，便是这个了。”
　　这时一张礼单，上面写着婚礼需要的一应物品，包括聘礼和成亲当天的所有东西。

　　章汐沅大概扫了一眼，聘雁？刚刚在池子边见过，眼巴巴盯着水里的鱼。首饰？这么值钱的物件他们能接触到？
　　章汐沅刚想开口询问，突然发现在有的类目前画着不起眼的小圆圈，乍一看好像纸上的装饰。大部分的物品都有这样的标识，除了四样：喜字、喜服、喜鞋和红盖头，那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跟这四样脱不了干系了。

　　老妇人看到章汐沅的手指停留在纸上的某一处，便了然她已经明白了，于是继续说道：“那有劳各位了，喜字只要找到红纸和剪刀就可以自行裁剪了，记得所有的门窗都要贴上；喜服在城中的裁缝铺，老爷早就定制了，只是麻烦各位前去取一下，我们不便出门；喜鞋和红盖头昨日不小心丢了，劳烦大家帮忙找找，务必在明晚日落前准备好，送到新娘子家，也就是胡府上去。”
　　说完这些，老妇便又将那卷轴卷起，抱在怀里离开了。

　　梁皓天打了个饱嗝，瘫在椅背上揉着肚皮：“所以说，这是三个任务喽？那我们先完成哪个？”
　　“喜字？书房里应该会有现成的红纸吧？现在天黑了，外面的商店应该关门了，找东西的话也看不清。”章汐沅伸手一指门外，“要不，去看看？”
　　路宸率先起身：“好啊，走吧，速战速决，今晚搞定这个。”

　　“可是……书房在哪啊？也没个人可以问一下。”柳笑笑站在门口，眺望着还有一丝轮廓的夕阳，不禁后退了半步。这种时候夜盲的她只要不添乱就好。
　　江啸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把自己的袖子递给她，轻声说道：“不要怕，拉着我。”
　　柳笑笑抬头看着江大哥略带笑意的眼睛，将他的袖角紧握在手里，心中踏实了许多，同时一路低着头，努力看清脚下的路。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变暗，院子里的灯火不知何时亮起。几人顺着原路绕过那座池塘，隐约听到旁边的草丛里穿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心里均是以惊，随即路宸壮着胆子上前察看。
　　灯光照不到这么远的地方，借着朦胧的月色，路宸慢慢靠近声音发出的位置，那片草里的东西浑然不觉，依旧把周围的草丛拱出波浪，直到走到跟前，才勉强看出那是团白色的影子。
　　啪！路宸一巴掌拍在那团白色身影上，倒把那东西吓得惨叫一声，身后围观的几人均是被这动静惊得一激灵。

　　“你干嘛呀？吓我一跳！”章汐沅小声抱怨着，随后走上前去，才发现草里蹲着的，是一个小孩子模样的家仆，此时他明显被吓到的脸上，五官有着不自然的抽动。
　　“小朋友别怕，这么晚了你在这干嘛？”
　　不似正常小孩的清脆童音，那孩童开口却是尖细的声音，有些像他们之前遇到的蚌女琅玕，那声音听了让人十分难受。
　　“我在……”那“小孩”眼睛滴溜溜看着他们，然后笑了起来，大声说道，“等你们啊！”
　　众人受到了二次惊吓，纷纷后退几步，和这个小疯子保持距离。
　　此时周围的草丛里像雨后春笋般冒出了更多这样的小家仆，一个、两个、三个……白天还很安静的府邸此时真可谓人丁兴旺，霎时间人影憧憧。

　　几人看得头皮发麻，但还是壮着胆子问道:“请问你知道书房怎么走吗？”
　　那家仆嘻嘻笑了一声，伸手一指不远处的另一个“小孩儿”，说：“你问他啊。”
　　路宸道了声谢，转身带着大家往哪个方向走去，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怨愤的目光，仿佛饱含想报那一掌之仇，但自己又无法追上去的无力感。

　　“请问书房怎么走啊？”
　　章汐沅弯腰询问眼前的人，这是个扎着双髻的小女孩，笑得痴憨，跟之前那个孩子相比，好似要老实许多，但她想错了，那小女孩流着口水也不抬头，瞳孔向上翻着看着她一直笑，直到快把自己笑背过气去，才慢慢抬起手指了一个方向，章汐沅赶忙道谢，离开了这里。

　　不知打听了多少次，才一路问到书房门前。这是与他们的居所相隔很远的一间屋子，从外面看，大小相当于他们三间厢房加在一起。门上的匾额赫然写着三个字：【思无涯】。

　　本章关于风水的说法纯属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