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赎心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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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古尼大叔是个爽朗的人，他把我提携着扶上了屋子。
先生在屋子里优雅的喝着茶，毫无疑问，茶叶是尼加产的。先生用一种理所当然的目光看着与我勾肩搭背的阿古尼大叔，他早就料到了是这个结果。
我很开心，我没让他失望。
阿古尼大叔就箱子的事情与先生交流了几句，无非是关于时间与地点的先生淡淡点了点头后，随即道:“走吧小德。”
我与先生告别了阿古尼大叔。在出门的瞬间，我感受到那个别样的目光——是来自那个风衣男子的。
我没做出任何异样的反应，我与先生在一起，不会有任何问题。
出了自由市场，便是港口，港口边有许多商店和贸易船只。
老师上课曾经讲过，根据《公海盟约》，中立格可与交战，国有贸易往来，但只能把货物运到公海港口。
班上的同学也是把战争当做饭后谈资，没人把别国的事情放在心上。先生在家也很少谈及政事，像先生这样的人也只会看着报纸，小声感叹一声“又开战了呢。”便会作罢吧。
“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小德今天的表现很好哦。”先生突然开口。
我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摇头，我确实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图画书先生也给我买到最新的一册了。
先生摆出一副遗憾的表情，不死心地劝我再想想。
我无意间撇见先生左手腕上的手表，那是我决定救先生的一个重要凭证。若没有手表，我不会从那么远的地方就看出先生是城里人。
我指了指先生的皮质表，小声说:“我可以要那个吗？”说完我就立刻后悔了，因为我听班上的同学说手表价格很高，我觉得我要的东西太贵重了。
可先生只是看了一眼周围的商店，就爽快的答应了。
他让我坐在长椅上等他自己去附近一家钟表店买表。过了半晌，先生出来了，还提着一个精美的小袋子。他把小袋子递给我，我打开袋子里的表盒里面是一块精致的皮质手表。
先生给我带上表，我感激的在他耳边说了声谢谢。
先生笑了，他总是对我笑得很柔和:“没关系。让小孩子开心，是大人的职责。”
先生笑起来很好看，也很温柔，总能让我想起写作课老师念叨在嘴边的诗集。只可惜我很迟钝，总想不起那句诗是什么。
就在这时，我又撇见了那个风衣男子，他正在桥边注视着我们。
我抬头对先生说:“回家吧，先生。吉娜阿姨还在等着我们呢。”
我与先生刚踏进房前的小花园，就发现吉娜阿姨已经在门口等我们了。
吉娜阿姨以前可没有站在门口迎接我们回家的习惯。她似乎有些紧张，尽管她很克制，但被她握得都变形的洗衣篮出卖了她。
“吉娜阿姨，我们回来了。”我率先开口。
吉娜阿姨先是看向先生，在得到先生准许的目光后，笑着揽过我：“欢迎回来，小德。”
阿什那人大多笑声爽朗，吉娜阿姨也是如此。
“好好欢迎我们的新伙伴吧，吉娜。”先生在一旁，微笑着看着我们。
过了好一会儿，吉娜阿姨才松开了抱住我的双臂，她把洗衣篮放回洗衣间，轻快地仿佛是个刚满十六岁的姑娘：“那么先生，我来准备晚餐，这可值得好好庆祝，我现在出去买一只火鸡怎么样？还是说您准备出去吃，预定餐厅了吗？”
与吉娜阿姨相比，先生反倒显得很镇定。他只是在餐桌前用纸巾擦拭了一下双手，抿了一口吉娜阿姨为他准备的尼加红茶，不紧不慢地开口：“别选火鸡，这给我的感觉是冬天来了，明明现在是夏天。今晚吃朗姆酒牛排吧，”尼加如今也深陷战火之中，他们的名产尼加红茶也成了紧缺资源，商店几乎都断货了。可先生似乎从来不缺尼加红茶喝，家里的茶叶像小山一样摆在厨房的橱窗里，“顺便通知一声安东尼，下周的会面就来我家里吧，现在没什么好忌讳的了。”
“好的，先生。”吉娜阿姨得到指令后，披上外套便出了门。
最近伦城很太平，没什么大事发生。
之前闹的沸沸扬扬的约翰的案子也在昨日结案了。
警方逮捕了另一位兴新政党的党魁，听说是在那位党魁是约翰出事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没有不在场证明，并且在他房间里发现了相关配比药物，可以说是铁证如山。
之前令我担心的风衣男人，就是在自由市场一直跟踪我那个，最近也不见了踪影。
出乎意料的，伊丽莎白老师在解剖课上提到了这件事，她之前可不关心这些。
“我早说过，我们的警长大人需要我们这些会解剖会分析尸体的人，这个案件多亏了那位解剖学专家才破获的如此顺利，”伊丽莎白老师竟然会在专业知识之外长篇大论，“我早就跟校长建议过，让他找一位专业的解剖学老师，而不是让我这个只学了基础皮毛的化学老师代班。”
很可惜，学生们几乎没人回应她。
因为就算是皮毛，也够得这些学生苦苦挣扎了。我猜他们都后悔选择了这门选修课。
临近下课，伊丽莎白老师在走过我身边时不动声色地塞给我一张纸条。
放学后，我才把那张纸条拿出来。
“孩子，也许你想知道更多格温·斯康纳的故事。
我曾是他最忠诚的朋友之一。
希望你能在明天下午放学后来我的办公室找我。
另外，请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件事。
——伊丽莎白·贝纳。”
纸条上如是写道。
既然她知道我是老师的学生，那么她对我在解剖课所展露出来的天赋当做理所应当便有所解释了。
我把纸条撕碎，丢进了回收站。
回家路上，我稍微犹豫了一会儿是否要把这件事告诉先生。
我最终决定按照纸条上说的，不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我对老师的事很好奇。老师在跟我说他不会药剂学时，眼中流露出一种几乎不可自抑的哀伤。
我无法忘记当时他的眼神。
明明我看见他桌上都是装药的瓶瓶罐罐，明明他在解剖和处理尸体上那么优秀，明明他对人体的理论知识了解近乎无可挑剔。
可这样的他，也只能站在摆放药剂的透明柜前，手足无措。
第二天放学，我特意去厕所躲了一阵子，待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再出来。
我并不确定伊丽莎白老师想找我聊什么，谨慎一点总是好的。
当我来到伊丽莎白老师的办公室时，其他老师都走完了。
“请进。”伊丽莎白老师让我进来，并示意我关上门。
我坐到伊丽莎白老师对面的位置：“您好，伊丽莎白女士。”
“你把这件事跟别人说了吗？”
“没有。”
“很好。”
伊丽莎白老师浅浅笑了一下，拿出几份报纸。她似乎对我很信任。
“我很相信格温的学生，我认识你可比你认识我早，在格温寄给我的信里。”
那几份报纸上都报道了约翰先生的案件：“小德，你老师的事我最后会跟你说的，现在先看完这几份报纸报道的约翰先生的案子。”
我大致浏览完报纸，抬头看向伊丽莎白老师：“您是觉得他们的调查有问题吗？”伊丽莎白老师曾经的身份是一名警察，我自然地联想到。
哪知伊丽莎白老师反而笑了起来：“怎么会，哈哈，他们可不能出错。”
我有些不解，但好在伊丽莎白老师很快就解答了我的困惑。
“准确的是说，我们主导了这场案件，所有事情就像我们预演的那样。伦城现在的警察可比当年我们那一批警察差远了，”伊丽莎白老师突然递了一杯红茶给我，“你听懂了吗？”
我接过热气腾腾的红茶，脑子里闪过很多种可能性。
伊丽莎白老师见我没什么反应，便开始继续说：“我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警察，至少现在不是了。之前我的同伴专门去见过你，小德。他说你可能注意到他了，那天是在自由市场，他穿着风衣。”
我拿红茶的手忽然握紧了，那个风衣男人是伊丽莎白老师的···同伴？
“虽然我之前就笃定，但是他去确认了你的倒三角工具箱后，我们就更加笃定了。你是格温的学生，我们之前在他写给我们的信里面就知道你了。”
“知道我为什么想了解每一个同学的家事吗？都是为了你，我的孩子。如果单独问你一个人，显得刻意。”
伊丽莎白老师从她小巧的女士挎包里拿出了一叠信件，那是我之前给老师买的信封，我认得出。
“不用担心小德，我的同伴没有恶意。而且他在做完该做完的事后就回国了，我们赎心会的成员帮他搞到了两周的签证，他是萨得比格人。”在说到“该做完的事”时，伊丽莎白老师点了下报纸的两处。
一处是报道约翰死于药物中毒，一处是在那位被捕的党魁家里发现的药剂。
我大概明白了。
约翰的死是伊丽莎白老师和她的同伴做的，包括后面那位党魁的被捕也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如果可以，我并不想听到这些。
虽然我也很希望看到像约翰这样的激战分子再也发不出声。
“别紧张，小德。我绝对是和平主义者，”伊丽莎白老师放低了声音，很平和，“今天我跟你说这些，是想你加入我们。我们都是‘赎心会’的成员。”
···赎心会
“我们很需要你这样能力的人加入，小德。不用为死者和嫌疑人感到悲伤，他们都是好战派，妄图让更多国家卷入战争，只为了自己的私利，就让无数人在战争中死去，他们是在人间的撒旦代言人。他们买通议员，自以为无所不能，可我们作为万世之主最忠诚，最卑微的追随者，会对他们降下严厉的制裁。”
伊丽莎白老师说到这里时已经染上了一片疯狂的神色，与之前那个严肃的她大相径庭。
“之前你在自由市场见到的那个人，也就是我的同伴。他是萨得比格人，是个好医生，可惜这样善良的他却在医院看见了无数惨绝人寰的毒气实验。你没听错，就是毒气实验。看着无数平民痛苦地死于毒气，却不能救治，只能在名为医院的囚笼里写不同毒气中毒后的观察日记，以便后续研究出杀伤力更强的毒气。很讽刺，对吧？”
“他在用一些药剂解决好约翰后，我就在某次俱乐部聚会上，把他事先给我的药剂藏在了那个替罪羊的房间里。轻车熟路，一位专业的警察知道怎样不暴露自己。”
“在破败不堪的浊世中用鲜血与微光盛赞和平的黎明，唯有这样，我们才能赎回上帝赐予我们的本心。”
“这是我们赎心会的名言。”
伊丽莎白老师在说这句话时激动地站了起来，就好像那位“万世之主”就站在她身后看着她一样。
太阳落山的余晖透过窗子撒在她的金发上，可惜她狰狞的表情并不让我觉得这个场景很美好，反而显得有些诡异。
“我加入。”我思考了一会后，向伊丽莎白老师答复道。
如果“赎心会”真就如伊丽莎白老师所说，是一个反战组织，我很乐意帮忙。
战争从来就是我的底线。
“恭喜你，得到了救赎己心的机会。”伊丽莎白老师回到了平常那副严肃的模样。
“不过我想有机会学习药剂学，能治病救人那种。”我也提出了我的要求。
那天那个风衣男人是个医生，如果他愿意教我的话···
“当然。我们注重心理上和身体上的双重救赎。”伊丽莎白老师没有任何思考就答应了。
“还有请不要跟任何人谈及你加入了我们‘赎心会’，这会对我们不利。”伊丽莎白老师嘱托道。
我点头承诺。
“我想我得强调，我所说的任何人里，包括格温先生的教子，同时也是你的监护人——伯斯亚特·柯蒂斯先生。”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四章 赎心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