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女香师逆袭上位记》渔火江舟

35、柳家

　　苏明修站在铺子前，他今日穿着一身天青色锦缎，披着一件深色披肩，双手微微拢在袖子里，轻轻摸着暖手香炉。

　　儒雅清润的声音响起：“桑姑娘。”

　　桑凝见了他，看他面色似乎又比上次还苍白了几分，如今已经是三月回暖时，可见他的手不离香炉，禁不住有些皱了眉头。

　　她声音毫不掩饰地带着关切之情，柔声问道：“苏大人，近来可好？”

　　苏明修咳嗽了两声，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状况还不错的样子，淡淡道：“多谢姑娘挂心，近日公务繁忙有些劳累，久未见姑娘，今日得空方才来铺里看看。”

　　桑凝欠身，请苏明修入屋内：“外边有风，大人不宜久吹。里边请吧。”

　　苏明修已经和桑凝很熟络了，自然也就不跟她客套了，微微点头，唇角勾起一抹淡浅隽秀的笑意，撩起铺帘子，躬身进了屋子。

　　毫不意外地看见路槐坐在院子里，苏明修轻敛墨眉，神情平淡地和路槐打了个招呼：“路公子，好久不见。”

　　路槐又吹起了口哨，一副看看你俩亲密将他当做旁人的模样，戏谑的眼神满是玩味，“啧”了一声，故意大声说道：“哎呀呀，什么大风把苏大人给吹来了？咱们又不熟，好久不见是应该的。”

　　桑凝路过，漫不经心地踹了他一脚。

　　路槐差点连人带椅给翻到了地上，瞪了她一眼：“你干嘛，谋杀长辈？忠孝仁义，你这丫头硬是一个都不沾。”

　　桑凝挑眉，眼角弯了弯：“为老不尊，这样的长辈不要也罢。”

　　苏明修侧过脸，唇角勾起似有若无的弧度，仿佛在笑。

　　桑凝见了也有几分不好意思了，但还是忍不住啐了路槐一口：“你这样还不是让人家看笑话了。真不知那柳小姐看上了你哪点，京城里哪家贵族公子不比你强，真是一朵鲜花插在——”

　　路槐立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恨不得立刻将桑凝的嘴用水泥封住，然后杀人灭口。

　　“打住打住！你们俩郎情妾意的模样已经够我受的了，怎么又想着把我给推入火坑！”

　　苏明修突然插入了一句话：“桑姑娘说的柳小姐，可是那朱雀东街富商柳金茂家的千金？”

　　桑凝见苏明修的神情似乎有些异色，心中不禁有几分疑虑，开口问道：“正是柳府。苏大人可是有话想说？看大人模样，像是认识柳小姐。”

　　苏明修道：“谈不上认识，只是我听闻那柳小姐的婚期就在这几日。”

　　桑凝大吃一惊，就连路槐都吓得掉落了口中的草叶，忍不住问道：“这么快！前几日还见她蹲在铺子门口…咳，”路槐看桑凝神色有些不悦，转而好奇问道：“是哪家英雄好汉豪杰要娶柳小姐？”

　　桑凝瞪了路槐一眼，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了，看向苏明修，眼里一副担忧的神情：“我前日里去柳府调香时就发现她有些不对劲，苏大人还知道些什么？这门婚事，是怎么回事？是哪家公子，我都没有听柳姑娘提起过。”

　　苏明修微微敛起神色，看着桑凝道：“是兵部尚书家的公子。应是后天就要成婚了。”

　　就连路槐听到那个名字，皱起了眉头，轻声嘀咕着：“那个出了名的京城纨绔？她怎么眼光越来越差了，起码看上我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桑凝沉吟片刻，斩钉截铁地说道：“我敢肯定她绝非自愿嫁人，其中必定有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缘由。我等会去一趟柳府，路槐，你跟我一起。只怕这桩婚事，多半是有问题。”

　　路槐轻声嘀咕：“那跟我有什么关系，这是人家的事，我干嘛跟着你去。”

　　桑凝剜了他一眼，声音冷淡毫无拒绝的余地：“你不去，谁还来救她？我和苏大人又不会武功。”

　　路槐不耐地摆摆手：“行了行了，我去行吧，都听你的。上辈子真是欠你家的……”

　　嘀咕着，一边喂了小羊羔吃草药：“还是金子最省心，多吃点养得胖胖的！还不用担心被人宰割。”

　　苏明修微微皱起眉头：“你们打算直接劫走新娘？那兵部尚书家长公子是京城出了名的泼皮无赖，如此一来，你们只怕会惹上麻烦事。”

　　路槐上下打量了一下苏明修：“苏大人，可你不也是权贵吗？怎么就不能制止他们？”

　　苏明修语塞，幽眸浮动暗芒：“你焉知我不想？”

　　桑凝凝眸：“总不能让我眼睁睁看着一个好姑娘跳入火坑，那柳姑娘看着柔弱，骨子里却要强得很，她认定的人和事，没那么容易妥协。我只怕我们若是不去阻止，恐生变故，这姑娘万一做了什么傻事就来不及了。”

　　桑凝说着的时候，眼神是望向路槐的，路槐被盯得浑身都发毛。

　　苏明修想了想，说道：“给我一些时间，我有办法让他娶不了。欺压民女的事他没有少做，我正缺弹劾他的证据。”

　　桑凝问道：“你打算如何？”

　　苏明修回忆了一下，淡淡道：“我得来的消息是明日便要办喜宴，你们先去柳府打听一下情况，若那姑娘真不是自愿，到时候上花轿的时候自有人阻止。只是，还需要柳姑娘配合，演一出戏了，或许得稍受些皮肉之苦，需要桑姑娘小心教她。”

　　苏明修低声说了让桑凝见柳姑娘时所要办的事，桑凝微微迟疑：“可她动真格的怎么办？”

　　苏明修也有些许无把握，微微点头：“所以此事的确存在风险，但也是情急之举，就看柳姑娘愿不愿意做了，在这之前，桑姑娘务必先行和柳小姐见上一面，确保柳姑娘现在的情绪状况，一定要保人安全为上。”

　　桑凝想了想，直接劫走人的确能解一时之困，但是日后柳家在京城里的日子只怕不好过了，柳姑娘也只会更难，倒不如听苏明修的话，先这样做试试。

　　她看向苏明修，“那我今日便去柳府探一探情况。苏大人那边也请拜托了。”

　　苏明修转向路槐，说道：“路兄武功高强，两位女子的安全就交到路公子手中了。还望路兄多加留意明日迎亲道上的状况。”

　　路槐咋咋呼呼地摆手：“你们俩人一来二去的把所有事都决定了，还能有我反抗的余地吗？真是……”

　　桑凝拍了一下金子的脑袋：“你不乐意也行啊，金子替你偿还。”

　　路槐连忙抢过金子，紧紧抱着自己的小羊羔：“你这丫头怎么心思这么恶毒，成天就会拿我的小宝贝来威胁我。”

　　“事不宜迟，现在就去柳府吧。”

　　*

　　朱雀东街，柳家果然正在挂着大红灯笼。

　　桑凝看着下人忙来忙去，神色凝思，让门口的小童进去通报一声柳老板，就说是先前小姐的香师有事前，顺道想来向小姐问好。

　　不多久，桑凝和路槐便被请入了柳家内厅。

　　柳老板见到桑凝，连忙叫人端茶倒水，他的脸上倒是看上去没有什么不高兴的神情，桑凝仔细地打量着府内，看这装潢和喜庆之色，柳老板应当是没少花费功夫和心思。

　　看样子，柳金茂倒是对这桩婚事十分满意。

　　柳金茂让人给桑凝沏上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十分欢喜地说道：“桑师傅今日前来，可是为小女道贺而来？”

　　桑凝笑着说道：“正是有此意。前些日子亏得柳老板器重，才让桑凝在京城中有崭露头角的机会，柳老板对桑凝有伯乐之恩，这阵子店铺忙碌都没怎么来府上道谢，正巧近日听闻了贵府千金的喜讯，想着趁此机会前来当面道贺。这是送给柳小姐的拙礼，礼轻情意重，这香料或许比不上宫廷贵香，但也是南海难得的沉香。还望柳老板不嫌弃。”

　　柳金茂十分高兴，叫人将桑凝带来的礼物收好。又转而看向一旁的路槐，心生疑惑：“这位公子好面生，不知是哪家贵客？”

　　桑凝淡淡一笑：“这位是我家师叔，对调香也颇有研究。”

　　柳金茂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青年才俊啊，这么年轻就当桑师傅的师叔了，想必手艺惊人。”

　　路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还行吧，某些方面的确比我这侄女要强很多。”

　　路槐在心说，例如打架，比如入室绑票一类的事，桑凝只能自愧不如。

　　桑凝看了看四下，轻声问道：“怎么不见柳姑娘呢？我还想着当面和她道个喜。”

　　柳金茂的神色却变了变，眼神有些隐藏，说道：“小女待嫁闺中，喜婆算过了，说这几日都不宜见人。”

　　桑凝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却又轻微叹气：“那可惜了，我原还带了一份香品来，只是得亲自教柳姑娘调和使用，才能达到效果。若无法当面教她，还是日后再说了。”

　　柳金茂突然对这香品感了兴趣。上次因为她为自家姑娘调出的沁梅香实在宜人，让冬宴上不少公子对他女儿都印象深刻，已经有好几桩不错的姻缘上门来了。

　　只不过人始终是喜新厌旧之物，这新奇的沁梅香终究是因为京城中任何一家朱雀东的贵族香铺都没有的味道，那些素来闻惯了珍奇清贵的宫廷香的公子哥，在闻到这雅致芬芳的沁梅香时，才会觉得那么别具一格。

　　但现在桑氏香已经在京城中火了，若还桑师傅还能为他女儿调制出新款香品，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柳金茂在心中盘算着，微笑着问道：“不知桑师傅今日所带合香是为何物？”

　　桑凝回笑道：“自然是柳姑娘婚姻幸福，丈夫顺其心意的宁神香。”

　　柳金茂想了想，叫来了柳姑娘的贴身丫鬟，轻声在她耳旁嘱咐了些话，回头又笑着对桑凝说道：“既然桑师傅对小女如此有心，是柳金茂之福分。我若拒绝了姑娘，倒是却之不恭了。这样吧，我让小翠领着姑娘去小女房里，姑娘尽管将此香授予小女习用。”

　　然后看了一眼路槐，说道：“只是闺中待嫁不便见男子。”

　　桑凝笑着说道：“这是自然，师叔今日也只是顺道路过，小翠姑娘，还烦请领我见你们小姐一面。师叔在外等我便好。”

　　柳金茂首肯后，桑凝跟着小翠进了柳姑娘的闺房。

　　才走到门口，就听见屋子里传来女孩的哭声。

　　柳金茂脸上有一些尴尬神色：“女孩出嫁前，难免有些情绪。”

　　“我说了我不嫁！我宁死也不吃！拿出去！滚！都给我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