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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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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燃烧了一整夜，直到东方鱼白既现，火光才渐渐消散。
盍之只觉得这一夜比有蔺代宛在的那一夜更难熬，他潜藏在水中不敢冒头，甚至不敢多呼吸。
就怕烟太浓，他吸多了昏迷过去，最后不知不觉地消失在人间。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盍之终于敢从水中出来，他的皮肤伤口处已经被水泡得有些溃烂，羿灵竹交给他的信也早已看不出原来的字迹，他咬了咬牙，又在心底记了蔺代宛一笔。
万幸昨日被蔺代宛割断的那道绳索还在，盍之将它捏在手中，只觉得自己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得靠着它逃出这个山涧。
盍之从河中找出了几块石头，掂量了一下大小，最后选择了一块大小适中的，将它扣在了绳索的底端，随后在山涧上寻了一个卡槽，将绳索抛了上去，卡好后拽着绳索一点一点爬了上去，等爬到卡槽处的时候，他离出去只差一点点的距离。
盍之深吸一口气，随后用尽了内力掂起了脚飞出了山涧内。
刚出山涧，他便感到自己一阵眩晕，盍之忍不住伸手探了探自己的额头，果不其然，温度极高。
他着了风寒。
盍之冷笑一声，环顾着四周，最后随着水流的方向找到了他本来的路，飞快地向着台城的方向奔去。
台城和蔺城临界，两个地方都是险要之地，因此这两个地方的节度使权力大得很。
盍之的思绪没飘多远，便立刻回过了神，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找到连韶，完成羿灵竹交给他的任务。
如今蔺代宛那条路相当于堵死了，他也没有办法同蔺谖玉，蔺闻望搭上线，羿灵竹是他唯一的希望。
说什么他都要将它把握好。
盍之急匆匆地赶着路，夏季炎热，他出了许多汗，等找到连韶的时候，盍之惊讶地发现自己的高烧已经快退得差不多了。
这可不行。
盍之思量了一番，找了些泥巴抹到了自己的脸上和身上，做出更加凄楚的模样，这才有些满意。
盍之找到连韶的时候，连韶正在台城的一个小摊子处和他的同事们吃着茶店。
连韶看见盍之明显惊讶极了，他甚至有些认不出盍之：“盍之?”
盍之见到了连韶，两行泪便落了下来：“可否单独说话?”
连韶没有迟疑，点点头，同身边的人告了别，随后带着盍之找了一个安静的位置坐下，询问道：“盍之，你如何成了这样?”
盍之有些哽咽，却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他低声道：“说来话长。”
“您不在的这几天发生了许多大事，蔺小姐找郡主的麻烦，写信给了羿大人，羿大人很生气，决定要为郡主招亲。”
“我一路上被蔺小姐的人追杀，万幸才活到现在，平安见到了您。只可惜郡主让我交给您的信被水泡没了。”
“您快些收拾东西回去吧，不然郡主可能真的要被嫁给他人。”
连韶听了盍之的话，感觉十分震惊，他早觉得羿左思派他来台城这件事有蹊跷，只是万万想不到竟是为了将郡主顺利嫁出去。
连韶皱了皱眉，拍了拍盍之的肩膀，真心实意地对他道着谢：“盍之，真的太谢谢你了。你的身体可有大碍?”
盍之张了张口，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便感觉自己的身子一重，头一歪，在连韶惊愕的目光中，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等盍之再度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医馆中，医馆里的老大夫见他醒了，便道：“醒了?你这小青年也真够不爱护身体的，我给你把脉的时候，脉象紊乱到差点让我以为你没了。”
盍之没有附和他，而是忍着痛坐了起来问道：“老大夫，可是一名叫连韶的男子送我来的?”
老大夫想了想，点点头道：“正是他。他让你在这边等他。”
盍之应了一声，再度躺了下来。
老大夫说得没有错，他的确是受伤严重。
只是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晕了过去，连韶肯定知道了他吃的苦。
而连韶知道了，就代表羿灵竹知道。
只要羿灵竹慢慢感受到他的衷心，那他便可以顺理成章地实行自己的计划了。
盍之这般想着，连身上的疼痛都觉得减轻了些。
连韶直到傍晚才回来，此时盍之正在吃药，看见连韶，面上出现了些不好意思，他开口道：“真的对不住，还要劳烦你送我来医馆。”
连韶看着他满脸歉意的神情，觉得有些好笑，道：“哪的话，多亏了你我才能知道灵竹的处境，也该是我对你道歉，毕竟你因为我们才受此伤害。”
盍之露出了自己的两颗小虎牙，腼腆地笑了笑。
连韶对他打着商量道：“羿大人派我们来台城打听消息，我下午已经全部完成。我打算立即赶回蔺城，只是你身上有伤。”
“你是要先留在台城修养，还是同我们一起回去?你若是要留下，我同随行的人商量一番，留一个人照顾你。”
连韶无疑是心细的，这样的安排，不管盍之选择哪一种，都不会感觉自己被怠慢。
只是盍之毫不犹豫地道：“我同你们一起回去。”
在连韶惊讶的目光中，盍之有些羞涩地解释道：“我对台城不太熟悉，总感觉别扭。”
“而且郡主于我有恩，我也有些担心她。”
才怪。
盍之心底冷漠地想。
他与其在台城浪费时间，不如立刻赶回蔺城。
蔺代宛还在过好日子，他可不愿意让对方如此舒适。
连韶失笑，点点头道：“这样啊。那行，我们一起回去。”
“路上你要是身体吃不消记得告诉我。”
盍之应了声，便忍着痛起了身，收拾了一下，随连韶一起出了医馆。
因着连韶很着急的缘故，他驾着一匹快马跑在前方，而盍之因为身体的原因，连韶特地为他准备了马车。
盍之微微掀起了帘子，看着前方连韶的背影，遮住了眸中的冷意。
他不甘寄人篱下，却在这个时候别无选择。
只能间歇性地在不经意之间，讨好别人。
因为要紧跟连韶的马匹，盍之坐的马车便也被拉得飞快，盍之只觉得稍一抬眼，他就从台城回到了蔺城。
连韶请他的兄弟们将盍之送回了郡主府，而自己则先去回禀了羿左思。
等连韶赶回郡主府的时候，已是深夜，盍之和连韶住的屋子相连，听到连韶回来的声响，盍之便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睛在黑夜中显得有些瘆人，他听了好半晌，最后轻嗤一声。
连韶一定被羿左思训斥了，而连韶和羿灵竹还真是情比金坚。
身份悬殊如此之大，竟也妄想能冲破世俗。
真是可笑。
盍之懒洋洋地想，不过也真是因为他们的这种可笑，他才能有机会混入郡主府。
盍之忍不住想起了他第一次遇到连韶时候的场景。
那天连韶来官府送消息，刚好见到了他，盍之那时候已经被打得脑子有些不清醒了，但是看见连韶的时候他便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
连韶在蔺城有一定的名气，当然这个名气的由来也实在不怎么光荣。
完全是因为他和平安郡主的事情在蔺城掀起过轩然大波，才造成了他们出了名的这个局面。
当时盍之故意忍着痛再度开口，好让连韶注意到他：“不是我的错，小人没有错。”
他深知连韶正义，因此选择赌一把，而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盍之微微合上了眼睛，心想，只可惜他实际是个心狠手黑的人。
对这种救命之恩不但不想报答，甚至只想利用。
第二日一早，盍之便听见了府中的言语，平安郡主被羿左思带走，开始招亲。
盍之挑挑眉，他微微看向了连韶房间的方向，却惊讶地发现他并没有出门。
盍之有些奇怪，还没有等他走过去开口询问，连韶见了他，便努力地扯了一个笑道：“你来了。”
“我待会儿出去，能不能麻烦你今日替我巡逻?”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盍之连忙点着头应了。
连韶得到了他的应允这才送了口气，随即大步流星地向外面走去。
盍之看着他焦急离开的背影，就能猜出他定是为了羿灵竹招亲一事。
他垂下了眸，假装不知。
连韶匆忙出门前想了很久，他自知家世不好，能力也未至顶尖，这些年羿灵竹因为婚事问题已同羿左思吵闹过许多次。
蔺城中很多人都在偷偷耻笑她。
连韶有些不忍心，昨夜羿左思见了他又辱骂了他一顿，直言他配不上羿灵竹。
连韶回来后枯坐了很久，甚至萌生出了放弃的念头。
这般好的姑娘，的确本来该有更美好的未来。
他自幼同羿灵竹相识，互相陪伴十多年，他怎么能忍心她受此磨难?
原先今日招亲，连韶有那么一瞬间是真的想假装不知道，任由羿左思为羿灵竹挑选一个好夫婿。
可是凭什么呢?
连韶想。
他并非圣人，为何要因为他的出身就否定了一切?
认为他真的不能给他的姑娘带来幸福?
他想他还是自私。
不顾一切，仍旧想去拥抱他的太阳。
连韶决定后，便发了疯般地赶往羿灵竹招亲的地方。
羿左思选择的是一座阁楼，阁楼张灯结彩，被布置得很漂亮。
阁楼上方的窗户边站着一个人，连韶看着那道身影便知道她是郡主。
是他喜欢了很多年的人。
羿灵竹似乎已经等了很久，她的脸被冷风吹得通红，而窗下的人都早已开始躁动。
羿灵竹看见了他本来黯淡的眉梢处这才又有了光泽，她冲着连韶笑了笑，随后便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手中的绣球抛到了连韶的手中。
台下一片沸腾。
在各种喧嚣声中，羿灵竹温和又坚定地道：“本郡主确与连韶情投意合，心意相通。”
“但是从未私通。”
“前阵子茶楼说书人传谣，大家对本郡主的猜测闹得沸沸扬扬。”
“今日，我将绣球抛与连韶，他虽为家奴生子，但是我坚信有一日，他足以匹配本郡主。”
“也希望今后，本郡主的耳边不再有谣言。”
“若还有，那本郡主只能依照本朝律法，将诋毁皇族之人关入大牢，以儆效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