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被外星人捉走了》山茶苏苏

4、交流

　　体检的地方像是医院里测量身高体重的仪器，不过这里的明显不是同样的作用。

　　沈时洛站在仪器上面后，脚底的圆盘发出绿光开始运作，最初会有微弱的电流窜过全身，然后是一道绿光从身上扫过，最后会感觉到指尖有点痛。
　　沈时洛低头一看，仪器的侧边伸出一截带着尖头的手臂，他将尖头扎进指尖后，几滴冒出的鲜血就被他装进透明玻璃瓶中，放入一旁的白色集装箱。

　　不知道结果，这样就算是一次体检完成。

　　吴月半听完壮汉的话后就愣在原地，沈时洛推了他一把才上的圆台，根本没注意体检过程的细节。
　　他垂着头跟沈时洛到了食堂才回过神来。

　　“沈大佬，你说，我们是不是要一辈子待在这里出不去了啊？”

　　沈时洛正站在取餐口前挑选今天中午吃什么。

　　食堂入口写了标语——荤素汤各取其一，单人单份，必须吃完。

　　取餐口有三大区域，分别对应的就是荤素汤，三个区域里都有很多不同种类的菜，都是常见的，但是又感觉比一般的更大，颜色更鲜艳。

　　取餐的地方站着两个监管者，面无表情，鹰一般的视线黏在每一个取餐的人身上。
　　他们一个负责将每个餐盘里放两粒绿色的胶囊，一个负责把餐盘分给前来取餐盘的人，动作机械快速。

　　沈时洛从监管者手里接过餐盘，仿照前面那人的样子吞了药，吞药时他垂下眼看向监管者腰侧，没带枪。

　　所以枪，不是为他们准备的么。

　　.
　　沈时洛到各个窗口都拿了一份菜后找到周晨他们的位置坐下。

　　周晨：“怎么样，药可以吃吗？有什么影响？”
　　沈时洛：“必须要吃，不然会有惩罚。这个应该是用来提升身体素质，副作用目前不清楚有没有。”

　　周晨有些诧异：“嗯？怎么看出来的？”
　　沈时洛：“不是看出来的，吴月半问的，对方是个在这里生活了近一年的人。不吃药的话很可能被抽取神志，一周后消失不见。不过对方的信息不是由自己得出，而是他室友得出来的。这个人走遍了一层的每个地方，都没有找到出口，并推测出口可能在上面几层。”

　　周晨：“那你现在？”
　　沈时洛：“我想见这个人。”

　　吴月半看他俩刚一直在说话，现在停了才插得上嘴。
　　他拿筷子把小碗里面基本没动的菜拨两下，又看向其他三人快吃完的菜：“就，几位大佬，你们这就放心地把菜吃完了？这看上去这些菜就不对劲啊，你看这金针菇，这是金针菇是吧？他居然跟超市里卖的豆芽一样粗！还有这鸡腿，这简直不能叫鸡腿，它得叫鸵鸟腿!这是打激素打了多少啊才能长成这样？！”

　　周晨：“怎么，你不打算吃？行啊，让我看看不吃会怎样。”
　　沈时洛：“饭菜必须要吃，现在我们掌握的信息不多，不要以身犯险。食物的怪异只是其中一小点，这里整体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不像简单的人体实验这么简单。”

　　吴月半听完郁闷地用筷子夹了一大嘴菜，视死如归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口齿不清地说：“呜呜呜，我感觉在这里吃的每一顿饭都是最后一餐，做了人家的小白鼠还要自己负责把自己喂饱，太惨了，呜呜……”

　　他吃了两口，顿了下，看向餐盘，又夹了一筷子肉，皱了皱眉。然后好像不信邪似的再次夹了一筷子菜，尝到嘴里细嚼慢咽做了个全套，最后直接放下筷子两只手抱着鸡腿啃了起来，神情变成悲伤中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喜悦。

　　“啊这什么菜啊，太好吃了吧，当小白鼠还能享受到五星级米其林大厨的手艺？真香!”

　　吴月半动筷子的手刹时快了起来，完全不见刚刚犹如吃断头饭的痛苦。

　　吃完饭后，沈时洛向四周打量。
　　这里的人都十分有时间观念，吃饭的时候虽然看不出很急，但几乎没有人说话，一吃完饭迅速把餐盘放好，然后迈着大步子出去。

　　没有拥挤，没有吵闹，没有对不平的抗争，像是有人拿着鞭子在后面抽干，督促他们去完成一个目标。

　　沈时洛想起那份严格的时间表，是和那个有关吗？

　　吃完午饭的下一个活动就是散步，然后说活动，午睡，下午还有锻炼。这么规律的作息，最后是要达到一个怎样的标准？

　　他打算去找高瑜的室友曹一舟问问情况，对方在这里生活将近一年，还成了领头式的人物，肯定知道很多。

　　就在他准备起身时，一个看上去温和儒雅的男人端着空餐盘停在他们的餐桌旁，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

　　“我是曹一舟。几位愿意和我聊聊吗？”

　　.
　　一层的廊道多而曲折，沈时洛一行四人跟在曹一舟身后却感觉在自己家里逛似的。

　　吴月半靠近沈时洛，压低声音：“这哥们对这里好熟悉啊，我们这算是抱到大腿了吧。不过，我们这是要去哪？”
　　沈时洛抬起手腕上手环给他看：“十二点了，吃完午饭就是去散步。现在应该是去散步的地方。”

　　听到后面的谈论，曹一舟减缓了步子，说道：“是，我们现在要去运动室。”
　　吴月半：“运动室？这地方还有运动室？”

　　曹一舟：“嗯，如果以花房为坐标原点，以休息室和运动室的中轴线为正北方向，这样构建一幅地图。那么按照顺时针方向，其他几个地点分别是运动室、图书室、音乐室、食堂、观察室、未知、未知、休息室。观察室，也就是你们醒来的地方”

　　沈时洛：“两个未知，我们不能去？”

　　曹一舟：“是。其它两扇门是监管者才能去的地方，监管者就是你们醒来和食堂里看见的，穿着深蓝色制服的人。他们的权限在手环里，和本人绑定，非本人使用手环就会失效，不同身份的人有不同的权限。”

　　“我推测其中一扇未知的门应该是上二层的通道，还有一扇靠近休息室的门，整个一层应该只有我去过。”

　　沈时洛皱眉：“只有你？是有别的进入方法，还是你偷偷跟进去的。”

　　曹一舟笑：“都不是，是因为一次意外事故，整个一层的所有门禁全部失效。当时一些人情绪激动要逃出去，我趁乱进去的，那里面是个监控室。”

　　周晨：“监控室？”
　　沈时洛：“门禁失效？”

　　曹一舟没回答，他们来到了出口。
　　手环与黑色屏幕相触发出“滴”的一声，花房的温度没有任何阻隔地传到每个人身上。

　　沈时洛几人默契地没再说话，忍着高温默默穿过了花房。

　　推开门，剥离炎热，这是一片很大的室内运动场——八百米跑道环绕着球场，三五结群的蓝白病号服在跑道上散着步，天花板有很多类似于花房顶端的圆球状发光物，比那要小一些，热量也要低一些。

　　曹一舟带着他们上了跑道，也慢慢走了起来。
　　他有些歉意地笑道：“抱歉，刚刚不是故意不回答你们的问题，是因为花房中有监控。”

　　吴月半大惊失色：“监控！？那我们现在不会也……我记得沈大佬给我说过，我们醒来的，你叫那观察室的地方，也有监控。哎，我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刚刚说了那么多话，不会都被他们听到了吧？”

　　周晨听不下去了，直接把他从沈时洛旁边拉走：“脑子跟不上就不要听，到时候让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就行了，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你就跟周玥一起走在后面，把周玥照顾好。”

　　吴月半愣愣地拉着周玥，他合理怀疑周晨把自己挤走，就是为了霸占沈大佬旁边的位置。

　　沈时洛没理会发生在他身边的风波，问：“你确定了监控的位置？那次门禁事故？”
　　曹一舟笑道：“是。在那次断电事故中，我恰巧进入的就是监控室，并记下了每一处监控的可拍摄范围。除了花房、观察室、食堂，其他地方都没有监控。而这三个地方，则一处监控死角都没有，能够很清晰地捕捉到每个人的声音和一根头发丝。”

　　沈时洛想了一会儿，问道：“你说的门禁失效是怎么回事，这个地方的供能来自什么？”

　　曹一舟：“你发现了吧，这个地方基本每一处都很亮，可却找不到明显光源。我们发现光源就是花房顶的那个光球，我们把它叫做假太阳。就在断电事故的那天，它的亮度比平时弱了很多。所以我推测，那个太阳应该就是这里的供能设施，维持着所有的工作运转。这里的墙壁很特殊，里面可能有某种装置或者就是它本身，将假太阳散发出来的光热转化成其它形式的能量，运送到各个地方。现在运动室内的这些，就由花房里的假太阳支撑。”

　　沈时洛皱眉：“这种技术？我们现在，能做到吗？”
　　曹一舟摇摇头：“不清楚。我问过这里在这个方面有所研究的人。他给出的回答大意就是，有过这个方面的猜想，不过具体进行到哪一步他也不清楚，属于国家高级工程机密。而且，要做到像假太阳可以供给这么大范围的成果，短期内基本不可能。”

　　不可能啊。
　　但是这个地方像假太阳这样不可能的事可太多了。

　　他的身体、他的记忆。
　　还有，浮空栈道……

　　沈时洛想起医生从琉璃门踏出的身影，他的脚步沉稳，不紧不慢，仿佛每一步都落在实处。

　　可方才经过花房时，沈时洛看了，最初他以为有玻璃廊道的地方，一株吊兰肆意地伸展自己的枝叶，毫无阻碍。

　　看到沈时洛沉默不语，曹一舟若有所思。片刻后，他语气轻缓道：“最先洞察所有真相未必是件好事，有的时候不如什么都不知道。况且，现在才第一层，与其纠结这些想不通的，不如想想我们现在能做什么。”

　　沈时洛习惯性抬手扶向眼眶，摸到空时手一顿，嗯了一声，问：“我之前听高瑜说过，你基本把一层每个地方都走遍了，但都没有找到出口，并推测出口在上面几层。”

　　曹一舟：“是，我差不多是和高瑜同时来的这里，在这里呆了一个月后，我就基本走遍了我所能进入的每个角落，之后我又花了两个月来一遍遍排查可能会有的机关暗道，或者通往外界的通风口排水管道之类。但是，完全没有找到，这地方就像一个铁桶，你要想出去，只能尽可能地向上走。”

　　沈时洛：“向上走？你来这里这么久怎么还不走，有什么没完成的吗？”

　　曹一舟一愣，笑道：“听你的意思，不是我走不了，而是我自己不往上走。”

　　沈时洛视线停在曹一舟的胸牌，这里写着他来到这里见到最小的数字——553。
　　他点头。

　　曹一舟笑容更加明显：“怎么看出来的，你来到这里不到一天吧，和你谈到我的人应该只有高瑜，他不会和你说这些。”

　　沈时洛垂眸，像是在思索和组织语言：“通过你的话语和你的胸牌。你说你和高瑜来到这里的日子相近，高瑜告诉我们他来到这里快一年，由此可知，你的时间应该也是一年左右。”

　　“我在到这个地方不久后知道了，胸牌数字大小和我们来到这里的时间有关。数字越小，来的越早，反之则越晚。”

　　曹一舟仍然笑着：“不错，那怎么知道是我不想上去呢？”

　　沈时洛看向跑道上其它散步的人：“我们手环上的时间表是每个人都要遵循的，所以说，现在这里聚集了所有一层的人。粗略来看，整个一层大概有四百人左右。在我和你散步的时候，我看过途径我们的其他人胸牌，一共一百二十二人，最小的那个人胸牌是1009。按照这个比例来算，剩下的三百人中，估计也少有和你数字接近的人。而553到1009，呈现断层的差距，但是我没有看到的那些人不可能全在这个区间。”

　　“我想了很久能造成这样的原因，最后得出来的结论就是，这些胸牌数字偏小的人，或者说，这些在这里呆的久的人，都去了上面几层。但那些去了上面几层的人，比你大和小的都有很多。他们都上去了，你怎么会不上去呢。所以，只能是，你已经知道了通往上面几层的标准，并严格控制自己处于标准线之下，从而免于去往上面几层。”

　　曹一舟瞥了一眼沈时洛的胸牌——1557，一个来到这里不足一天的新人。

　　他有点想给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的人鼓掌，但他的性格制止了他这么做，只能由衷的赞美：“没错，你分析的很好。”

　　沈时洛垂下眼睫，薄薄的眼皮盖住了他所有的情绪。
　　忽而，他望向曹一舟，语气坚定：“不，你撒了谎，你不是一年前来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