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笼中鸟》钱博雨

22、二十岁的生日会

　　沈夏云那天晚上看着他们俩绝尘而去，第二天亲眼目睹他们俩一起回的学校。
　　龙北嘉坐在跑车的副驾上，捧着一杯奶茶，自己喝一口，又伸手喂贺樾喝一口。
　　高调的像是要昭告天下什么。
　　但让人意外的是，他们并没有在一起。并且那天以后，贺樾就像打开了开关，出现在他身边的姑娘越来越多，有些出现在他的车上，有些出现在他的床上。
　　原本就风趣幽默的他，越发知道怎么撩拨女生开心，但是他又渣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告诉每一个靠过来的女孩，他只是玩玩而已。
　　“除非你觉得你能顶替掉她的位置。”
　　他如是说。
　　她。龙北嘉。大家都知道。
　　大家猜测，贺樾追龙北嘉不成，所以开启了风流模式。
　　女神拒绝人也一定是留足了面子的，可以作为证据佐证的是，无论贺樾身边是否跟着个女孩，他们二人在学校里见面总会笑着打招呼、聊两句。
　　但沈夏云第六感告诉她，事情也许并没有那么简单。
　　贺樾的朋友圈子渐渐走上了整个明大玩咖圈子的食物链顶端，他的规矩是不管男女，所有人AA。他的局每个人至少摊两三百，在学生党里属于偶尔去花得起，常驻的却也只有那些家里不差钱的学生。
　　像她这种家里条件一般的，要么咬咬牙每次都去，十有八九血本无归，要么，就只能找一个愿意替你付钱的男生带你去。
　　不是没有他们圈子里的男生愿意替她付这个钱，但是沈夏云心里清楚，找了男生带你去，你在贺樾眼里就永远是“朋友的马子”了。所以她从不参与那个圈子的活动，只会在他邀请学生会的大家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乖乖掏出人均三四十的饭钱。
　　大二那年冬天，贺樾过生日，提早他就邀请了学生会的大家一起去玩，并申明了不用AA。
　　那一场生日会，估计明里暗里对贺樾有兴趣的女生都去了。
　　他开了一个巨大的KTV包厢，他的玩咖朋友、同系同学、学生会三个圈子的人各自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又泾渭分明的各自玩骰子或纸牌。
　　那天龙北嘉也来了，不过来的比较晚。她提着一个袋子，是送给贺樾的生日礼物。
　　看得出来她和那群玩咖很熟，刚进门那群人就开始起哄，吵着要看礼物是什么。
　　贺樾本来在学生会这边同他们寒暄，被叫到了才懒洋洋的回去拆礼物，拆出来是一双球鞋，在朋友们“卧槽，倒钩！”“藤原浩！”“这个限量版不是排队都买不到吗”的羡慕发言中，面有得色却又故意遮掩住的拿过麦克风，cue龙北嘉：“龙小姐来这么晚，是不是得唱首歌赔个罪？”
　　大家都在起哄，龙北嘉瞥了一眼屏幕，接过话筒，道：“行，就下一首吧，我会唱。”
　　下一首是她点的歌《少女的祈祷》，沈夏云排了那么久的队，还没来得及秀一手就被抢了先，但是她心里清楚这种场合下她不能有话讲。
　　正在唱歌的人早已放下话筒，接受了被切歌的命运，前奏的乐声中，面对一位玩咖“嘉姐我过生日怎么没有这种限量版的待遇”的质疑，她慵懒一笑，把问题丢了回去：“你猜猜？”
　　然后她在乱糟糟的打闹声中，开始唱歌。
　　龙北嘉的嗓音是甜美那一挂的，唱这首歌不算太合适，只能说唱的中规中矩，远不如她以及学生会艺术团的几位麦霸，但大家都给面子的停了手头的骰子、纸牌，安静听歌。
　　毕竟，龙北嘉虽然低调，却依然是校园名人。
　　一曲终了，掌声、起哄声乱成一团，尾奏声中，龙北嘉笑意盈盈的看着贺樾，问：“贺少可还满意？”
　　贺樾没答，反问：“龙小姐可否也赐我一个吻？”
　　这个要求简直令沈夏云大跌眼镜，但是龙北嘉在众人的口哨声中，微微一笑，真的给了他一个吻。
　　不是那种蜻蜓点水的双唇触碰，而是宛如情侣间的深吻，时间长到沈夏云有些喘不过气来，却不过一个呼吸间他们就分开了。

　　那是沈夏云第一次见识校园以外的龙北嘉。
　　刚刚那个吻仿佛一个极为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她同玩咖圈子里的人玩了一会酒桌游戏，又拿着酒杯到每一个圈子里和熟人打招呼，与每一个落单的人聊天喝酒，并给他们找到玩伴。
　　她照顾到每一个圈子里的每一个人，让每一个人都不觉得无聊。
　　这种穿针引线的功夫，沈夏云只有惊叹的份。
　　因为龙北嘉常常在学校的各种讲座里担任翻译，沈夏云和她有过来往，所以龙北嘉过来的时候跟她单独喝了一杯。
　　她没喝酒，和几个女生一起喝的橙汁，龙北嘉看了看她的杯子，笑着问：“夏云不喝酒吗？”
　　“嗯，生理期了。”她酒量不怎么好，这里熟人不多，所以沈夏云借口生理期躲了酒。
　　“啊，要不要我让他们给你倒杯热水来？”
　　“不用不用。”本来生理期就只是个借口而已，沈夏云急忙拒绝。
　　“行吧，正好跟你讨杯橙汁喝，我也躲会酒。”
　　“我看你是喝了挺多了。”她看着龙北嘉一圈一圈的敬酒，跟谁都是一杯干了，即使杯子不大，也喝了很多瓶啤酒了。
　　“不算多，是刚刚有个饭局，喝的白酒。本来今天来不了的，贺樾心情不好，我来替他分担分担。”
　　沈夏云有些惊讶的看向前面的贺樾，他和他的玩咖朋友们坐在一起，脸上是一如既往的疲赖笑容，一双桃花眼盯着坐在他对面的女生，问：“五个六，要不要？”
　　搂着女生的男生起哄道：“开！开他！”
　　女生笑着点点头，没一会，怪叫声和笑声从他们桌上传来，二对一的那一方输了，男生帮女生喝酒，贺樾陪着喝了一杯。
　　沈夏云收回目光，她眼中的贺樾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一样的是人群中心，一样的用桃花眼看向每一个女孩，一样的懒懒散散的坐姿，连挂在嘴角的笑容都和平时一摸一样。
　　直到很久以后她成了贺樾的身边人，才反应过来，那天在龙北嘉来之前，那个穿针引线的人一直是他。龙北嘉来了以后，他就安心的缩在那个小圈子里悠闲地和人玩骰子，不用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他们这份默契，她学不来。
　　其实一直到他们分手，她也并不能完全感知贺樾的心情怎么样。所以当时听龙北嘉说完，她只是惊讶的问：“啊？看不出来呀？为什么呀？”
　　龙北嘉也把看向贺樾的目光收回来，笑盈盈的说：“不知道，我们没有熟到会聊心里话的地步。”
　　沈夏云震惊了，都接吻了还不熟吗？
　　她满脑子都是刚刚宛如订婚宴一般的亲吻画面，分开后的两人看着彼此的眼睛，又默契的转开视线，她分明看到的是两情相悦的两个人。
　　她脑子里乱成一团，只能磕磕绊绊的转了话题：“你们刚刚——额，我是说，刚刚那首歌还是我点的。”
　　“啊？少女的祈祷？是你点的？”得到首肯以后龙北嘉扶住自己的脑门，和她道歉，点着正在和贺樾玩骰子的男生说：“抱歉，我还以为是严妹点的——他总喜欢唱这首歌，所以我们就叫她严妹。”
　　沈夏云抿唇，腼腆的笑了笑，不知道怎么接自己大脑短路的时候抛出来的话题。
　　“那你要不要——你还点了别的歌吗？我帮你顶上去。”
　　“额，其实不用麻烦的……还点了《可惜我是水瓶座》。”本来想拒绝的，但是她唱粤语歌很好听，所以存了一点私心想在人前露个脸，于是说话拐了弯。
　　“哦？你很喜欢杨千嬅？”点了两首歌都是同一个歌手的歌。
　　沈夏云顿了顿，明城不在粤语区内，唱粤语歌的人很少，会唱的人大多也发音不标准，而她刚好苦练过几首歌的发音。唱粤语歌属于她在KTV里抢注意力的小心思，但这种小心思没办法对人说出口。
　　她只能解释道：“也不是……主要是我真的是水瓶座。”

　　龙北嘉真的去点歌台帮她把歌顶到了最前面，然后没有再回她这边，又回去玩咖圈子那边和他们玩了一会。
　　一曲终了，话筒递到沈夏云手上。
　　贺樾结束了一局游戏，拉着龙北嘉非要她陪他出去抽烟。然后沈夏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了包间，又叫了酒，结了账，甚至还给她要了一杯热水。
　　但是他们没有再回来。
　　沈夏云自嘲自己俏媚眼做给瞎子看，不过那两个扎眼的人走了，她如愿以偿的抢到了大家的注意力。
　　如愿以偿……吗？
　　那天以后，龙北嘉好像很少出现在学校了，图书馆她的那个固定座位也空了，要不是还在教学楼外见过她放学后逆着人流走向校外的身影，沈夏云差不多要以为她退学了。
　　学生会开会结束后，天有点晚了，贺樾绅士的送她回宿舍，她无意间同贺樾聊起这个，贺樾还笑她：“怎么？你也加入她的迷妹团了？”
　　沈夏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对龙北嘉的这份关注，她关心龙北嘉，是因为他关心龙北嘉。他在人群里搜寻她的身影，她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她而已。
　　不过贺樾好像也不需要她回答，他有些惆怅的抬头看向天边的月亮，道：“她不想见我。我越界了。”
　　“什么？为什么？”沈夏云只听清了“不想见我”，后半句他宛如呢喃，她没太听清。
　　“不为什么，我得罪她了，任性了一次，遭报应了。”贺樾低下头，有些自嘲的笑了，又说：“以前都说学校就是个小社会，我还觉得言过其实。但是一个人想躲着你，你就再也找不到她了。这还只是过家家呢，不知道到社会上了会怎么样。”
　　那还是贺樾第一次宛如吐露心声一般的同她说话，她想说没有缘分就别强求了，话里有话的安慰他：“其实人与人之间都是讲缘分的，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不是吗？”
　　贺樾依然低着头，答：“那我跟她可真是一点缘分都没有。”所有的缘分都是他强求来的，而且每一次都不是那么凑巧。
　　两人已经走到女生宿舍楼下了，贺樾抬起头，便又是他一如既往的模样了，他笑嘻嘻的向她告别：“快回宿舍吧小美女，再见。”
　　沈夏云那个时候就明白了，只有提起龙北嘉的时候，贺樾才会露出他的真面目。
　　但是明明你想吸引他，却要通过和他聊另一个女生来打开话题。
　　他好像特别擅长在他的每一个追求者面前摆出这种两难的选择，无论你选哪一个，都是输。
　　那个时候，沈夏云无论在学习、社交还是男女关系上，都未尝败绩，她骄傲的觉得她和其他人不一样，她不会输。
　　然后被撞的头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