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笼中鸟》钱博雨

11、大狗狗

　　明城的海滨音乐节是闻名周边的大型音乐庆典，持续四天。
　　活动地点一如既往的在海边的湿地公园，在主办方的有意为之下，今年的两个舞台也如往常一般，分在两侧，既不互相干扰，又隐隐呈现出对抗之势。
　　这类活动，贺樾向来是不会缺席的，所以如往常一样，选了个感兴趣的乐队多的日子，约上了三五好友，组队出发。
　　都是认识的人，龙北嘉自然也一道去了。说是认识的人，实际上出来的五个男生，两个她睡过，另外两个勾搭过她没有成功，只有唯一的一个小胖子略有自知之明，和她是清清白白的“认识”的关系。
　　龙北嘉有些好笑，之前她竟然还嫌弃贺樾糟糕透顶，仔细一想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倒是也不遑多让。
　　她前世也和贺樾来过很多次，对音乐节没有太多新鲜感，也知道名气大的乐队大多晚上才会出场，这会日头正烈，她不愿晒太阳，自然而然的承担起了看守大本营的任务。
　　乐声只是远远传来，龙北嘉自在的坐在阴凉处观察路过的形形色色的人，倒是也不觉得无聊。
　　反而是贺樾没离开多会又返回来，给她带了罐冰可乐——说好的今天她开车，就没给她买酒。
　　龙北嘉接过，有些疑惑：“你怎么就回来了？那边那个乐队你不是……哦，我知道了。”因为这个时候，那个乐队还没转型，戳中他心窝那张专辑还没写出来。
　　有关他的事，几个轮回混在一起，她时常会混乱。
　　“你都学会自问自答了。你知道什么了？”
　　龙北嘉露出笑容，咔的一声打开可乐，品了一口才幽幽道：“贺少放不下我，怕我一个人呆着无聊。”
　　“倒是也没有，你别想多了。我就是想问问，这是你第一次来音乐节吧？不喜欢？”
　　“唔……”不是第一次了，但是这一世好像确实是第一次，龙北嘉模棱两可的应了一声，又解释道：“我没有不喜欢，不过这会那么晒，躲会阴凉。我一个人习惯了，不用担心我。”
　　“谁担心你了，第一轮嗨够了，过来歇会。”
　　龙北嘉不戳破他，举起易拉罐和他碰杯，只是无论聊什么，揶揄的笑容都挂在脸上，搞得贺樾有些绷不住了，坐了一支烟的功夫就又匆匆离开了。
　　逐渐又有嗨够第一轮的人返回来，都是成双成对的，秦风见龙北嘉是一个人，朝他带来的小姑娘努努嘴，道：“娴娴你去找找樾哥，怎么把我嘉姐一个人丢这了。”
　　秦风是贺樾的学弟，今年刚刚研究生毕业，曾经和她有过一段。娴娴是他带出来的学妹，说是刚上大三，青春无敌。
　　小姑娘表面上不是很乐意，不过还是嘟着嘴骂骂咧咧的起身去了。
　　刚刚找位置的时候，龙北嘉就觉得这个小姑娘好像对贺樾有点意思，所以也没提贺樾刚刚被她笑走了这回事。
　　回来的另一对小情侣，女孩嘀嘀咕咕的说要上厕所，小胖子陪她去了，大本营这边只剩龙北嘉和秦风两人。

　　龙北嘉朝秦风露出笑容，对方闻弦音而知雅意，坐到了她旁边。
　　他留寸头，戴黑色耳钉，一身Chicano风的衣服酷极了。他和贺樾不是一个风格的男生，但是是同一个类型的玩咖。
　　龙北嘉递了支烟给他，秦风接过，就着她的手点燃了，趁着龙北嘉给自己点烟的功夫，问：“嘉姐怎么还抽上烟了？”
　　“跟着贺樾没学好。”借口随口找了一个，转头细细端详了一会秦风的脸，眼袋有些重，估计姑娘是直接从酒店带过来的。随后才不紧不慢的问：“你把人支走是想问我什么？”
　　秦风倒也坦荡：“小丫头刚刚就一直在看樾哥，被我叫走还不开心呢，也不算支走，反正嘉姐在这，樾哥也不会搭理她。”然后他冲龙北嘉咧了咧嘴，笑道：“跟帅哥做朋友不容易，约出来的姑娘十个有八个都要被他勾走魂。”
　　龙北嘉笑了笑，嗯了一声，没继续接话。看着他有意无意的把耳后的纹身露给她看，问：“这个又是什么时候纹的？”
　　图案是一条龙，从耳后开始，一路蜿蜒着向下，尾巴刚好停在脖颈的动脉上方。一圈红印围在图案的边缘，微微凸起，一看就是刚纹不久。
　　“前两天，豪哥的手艺。”秦风得瑟的专门转头给龙北嘉仔细看了，才又道：“嘉姐，这是你。”
　　他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你看，我的心脏的每一次跳动，血液就顺着血管向上流，最后流向你。”他牵着她的手指，随着自己的话意逐渐往上爬升，最后落在那个纹身上。
　　龙北嘉噗嗤一声笑了，道：“脸红咯，大狗狗。”她摸了摸那个凸起的图案，问：“这么显眼的地方，你家里不管？”
　　已是初秋却依然很热，躲在阴凉处也没有好很多，龙北嘉半褪了防晒服，半截大臂和肩背都露在外面。
　　秦风看着她露在外面的平直锁骨和大片瓷白的皮肤，有些心猿意马的先反驳：“什么脸红，哪有，天气热的！”然后又回答她的问题：“管啊，怎么不管，我爸提着棍子追了我大半个小区。”
　　“这么热闹？”
　　“所以嘉姐我能不能换个发型挡一挡？”
　　龙北嘉斜了他一眼：“弄这么半天，就为了这个呗？你直说不就完了。可以换，你把头发先养长点，我带你去弄。”又吐槽他：“在手臂上花里胡哨的搞也就算了，做事情能不能考虑下后果？”
　　秦风塌着耳朵乖乖挨训，见她说完了，瞄了她一眼，又问：“你跟樾哥……现在搞在一起了？”
　　龙北嘉答道：“你这问的，我多早以前就跟他搞在一起了。”
　　“我的，含蓄了。你们今天穿的就差把‘我们是情侣’写在脸上了，我还以为你们谈上恋爱了。”
　　龙北嘉今天没给他挑衣服，贺樾自己穿了黑t黑色短裤，又外搭了一件黑色明黄色相间的、花里胡哨的短袖衬衫。然后给她挑了件明黄色的抹胸，她自己外搭了防晒衣和长裤。硬要说的话，拥有丰富蹦音乐节经验的两人不约而同的顶着热穿了马丁靴，防止踩踏伤脚。因为是一起买的，所以颜色和款式都是一样的。除了鞋，因为不想妆糊掉，补妆麻烦，龙北嘉只涂了防晒，素颜出门，拿了一只墨镜挡脸，贺樾也拿了同款，和秦风形容的多少有些出入，却也引人误会。
　　“我跟他不存在谈不谈，我们没在一起过，也没分开过。”龙北嘉耸了耸肩，“贺樾那些用来确认关系的浪漫表白招式都是用来哄小姑娘的，哄不到我，他知道，也不费那个神。”
　　“樾哥对你挺特别吧？”秦风问的小心翼翼的，话里话外多少带了点羡慕。
　　“嗯，你对我也挺特别的，大狗狗。”
　　“哈，那还是我厉害，至少提起我，也是你江湖流传的前男友嘛！”秦风又得瑟了起来，笑着解释：“当时听说你跟樾哥在一起了，也没想那么多，我就想纪念你，就去找了豪哥……当时我还说要让所有人都能看到，那个时候想到的所有人，没包括到我爸……”

　　小姑娘娴娴十分实诚，竟然真的把贺樾叫回来了。龙北嘉和秦风远远的看到两人钻出了人群，正朝这边走来。因为乐声很大，贺樾搂着她，脸贴在她耳边，正在贴耳说话，相对于两个男生来说十分正常的姿势，用在一男一女上却显得格外亲密。
　　龙北嘉和秦风都看向他们，话题有了一丝微妙的停顿。
　　头发黏在脖子上不太舒服，龙北嘉把墨镜架在头顶，稍微撩了撩头发，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钻进秦风的鼻孔。
　　“嘉姐换香水了呀。”秦风凑近她颈边嗅了嗅，鼻尖从她脸颊擦过，声音里又是遗憾又是留恋：“要不是怕得罪樾哥，真想让你看看我其他的新纹身——穿着衣服看不全。”
　　龙北嘉显然很清楚这是个什么情况。
　　她露出笑容，伸出没拿烟的那只手从他颈后穿过，搭在他肩膀上。然后用夹着烟那只手轻轻擎住他的下巴，细细看他的眼睛。
　　年轻男孩的眼睛应该是清澈透亮的，眼前人纵情酒色，眼神里空洞之外全是欲望。
　　他的好感和喜欢都是真的，但是仅此而已、到此为止。这很好，她不喜欢这样的眼睛，但是她只敢和拥有这样空洞眼神的人调情。
　　引人堕落罪大恶极，只有贺樾是她误判了。
　　她想起贺樾那双桃花眼，即使沾满欲望时也清澈如一汪泉水，她爱极了那双眼睛。
　　曾经她以为他眼睛里的渴望，渴望的是女人和性，她以为他和他们一样，只是很显然，有些人天生堕落，有些人却始终清醒。
　　阿豪也是她和他的朋友，但他们全身的皮肤依然出自天然。
　　他们是一样的人。
　　秦风在龙北嘉光笑不说话的时候就已经猜到答案了，他怕贺樾，她可不怕，所以她不开口，他就不敢。只是被她抚摸过的地方仿佛有火烧了起来，烧的他□□焚身。
　　终于她放开了他，朱唇轻启，问：“你什么时候得罪过贺樾？”
　　“那次你喝多了，我们……后来我被樾哥揍了一顿，一个暑假没敢出门喝酒。”
　　那应该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龙北嘉猜。毕竟后来他被流言传成她“男朋友”之后，他们可就不止一次了。
　　贺樾和娴娴已经离得很近了，两人一边嘻嘻哈哈地笑着聊天，一边朝这边走。
　　娴娴远远的看到这个画面，没忍住笑出声。平时只见得到秦风调戏其他女生，没见过他被捏着下巴一动不敢动的样子。她忍不住感叹道：“哇，那个姐姐好厉害，就像女王在审视他的男宠，秦学长这个样子我第一次见。”
　　贺樾露出一丝冷笑，把搭在女孩肩上手收了回来，双手插兜继续往前走，嘴上不紧不慢的道：“谁在她面前都会变成鹌鹑的，你秦学长年轻了。”
　　他倒是不是第一次见秦风吃瘪了。每当龙北嘉以一个猎物的姿态出现在猎手面前时，猎手们总忍不住蠢蠢欲动，然后被打个措手不及、铩羽而归。
　　看来心有不甘的又何止自己一个。
　　他们已经走到跟前了，贺樾把自己摔在龙北嘉另一侧的充气沙发上，秦风一声国骂、抓着边缘稳住了身形，龙北嘉甚至懒得出力，直接随着他的动作栽进他的怀里。
　　贺樾揽住她，接过她衔着的烟喂到自己嘴边，然后瞥向看着他一脸笑的龙北嘉，哼了一声。
　　她的表情他看懂了，她在问他。
　　——还想再过两招吗？
　　他把脸凑过去，在她耳边恶狠狠的轻声说：“还是龙小姐技高一筹。”然后又离远了些，恢复了正常的音量，问她：“去不去集市那边，那边不晒。”
　　龙北嘉撅着嘴哼了一声，伸手从他裤子口袋里翻出一根发绳，悠悠的把头发高高的束起来，才不情愿的答复道：“去嘛。”
　　贺樾没管她声音里的不乐意，站起身拉起她，好奇的问：“你什么时候塞我这的？”
　　龙北嘉懒懒的答道：“猜到你肯定不会放我安静呆着的时候。”然后回过头和秦风两人点了点头，道：“你们慢慢玩，再见。”
　　娴娴跪坐在野餐垫上，看着在那边游刃有余的贺樾，从过来眼睛就没离开过她。两人离开了一会了，秦风却还一直眼巴巴的看着那个方向。自己好像眼神也一直没离开过她，连跟人撒娇扭瓶盖都忘了，在一边乖乖喝水。她有些理解贺樾说的“谁在她面前都会变成鹌鹑”的话了。
　　秦风回过神，转头带着些抱怨的和她感叹：“你还真把人叫回来了。”
　　“我不是！我没有！”提起这个，娴娴也疑惑：“我过去没一会，不知道怎么的就出来了。”
　　好像贺樾一眼就看到她了，她还窃喜来着，混到他身边两人玩的也很自然、聊天也很自然，不知道怎么的，他们就回来了。
　　想到贺樾那厮的一贯作风，秦风也理解她，安慰道：“算了，他们神仙斗法，我们遭殃。”他现在□□焚身，眼前这个小姑娘虽然比龙北嘉差点意思，但是人放得开，也够了。他拍拍充气沙发，道：“别坐地上了，来来来，我们讨论讨论怎么再忽悠两个人回来，不然就变成我们看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