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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三十一 ...

  •   “还好我们的人去的快,那个杜锐差一点儿没被罗成给掐死!”

      楚薇提着饭盒从食堂回来,热情地将餐盒摆在了方润言的办公桌上,一边说:“罗成被押回来了,杜锐现在在医院里,待会儿咱们先审问哪个?”

      赵时宇在审讯室里一直待到过了饭点儿,出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楚薇在给方润言打饭。

      给自己接了一杯温开水,赵时宇睁了睁眼睛道:“梁启明屁话不说一个,一会儿先审问罗成吧!”

      “哦!”楚薇将筷子放到方润言的手上,转头又把汤碗的盖子掀开:“我是真没想到,这个罗成居然是为了替自己的哥哥报仇,而且这里边竟然还有大观园祸害少女的事,真是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啊!”

      方润言拿着筷子,有些食不知味,案子进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他却没能帮上什么忙。

      赵时宇在喝水的间隙里,看出了方润言的不开心,一边向着他走一边说道:“一块腐烂流脓的地方,就算换个围墙也一样,长不出什么好苗来。只是我没想到,罗成竟然还有这样一层仇恨,接下来的审讯,一定是个攻坚战,他手里一定有不止那个U盘里的那点儿东西。”

      方润言拿着筷子不肯夹菜,赵时宇站在他的桌子跟前,宽慰道:“润言,你别有心里负担,觉得没为我们分忧,要不是你,李国平不会活着,有些人也不会坐不住狗急跳墙,这些大人物小虾米的,是不会这么快都浮出水面的。”

      方润言的面上带着一丝苦涩,他说:“时宇,你别安慰我了,当时就算不是我,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这样做,我只是着急,不能为你分担。”

      “你好好养伤就是替我分担了,快点儿好起来,我还等着你跟我去抓犯人呐!”

      方润言就是这样一个人,轻伤不下火线,若是换做在铁林区,没人能让他安静呆着,但到了这里,他就好像无端的收敛了那股子执拗的脾气,什么都听赵时宇的。

      沉默下来吃饭,楚薇仰在椅背上盯着天花板放松,甄如意本打算跟赵时宇请个假,想着早点回去给父亲做个饭,眼下这个情形怕是不可能批准了。

      审问犯罪嫌疑人是个攻坚战,赵时宇将他那个好长时间都不用的塑料水壶,洗刷干净拿出来,泡了满满一壶普洱茶。

      罗成被带到审讯室后就一直低着头不说话,赵时宇进来的时候,一旁负责记录的甄如意抬头看了他一眼,表示毫无进展。

      似乎是知道进来的人是谁,罗成闭着的眼睛缓缓地睁开,却未抬头去看,而是深吸了口气,闷闷地说:“赵警官,吃饭了吗?”

      赵时宇:“吃了,一个卷饼。”

      罗成抬起头来,不太适应头顶上灯管发出来的光亮,微眯着眼睛道:“怎么不吃点儿好的?”

      赵时宇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你们都爽快的交代了,我就能吃顿好的了,隔壁缉毒还欠了我好几年的补血饭,一直没揪出福润的把柄出来,他也没奖金请,你要是体恤我呢,就把知道的都交代了,你要是不想体恤我也没办法,只能跟你干耗!”

      罗成最是看不起警察的这副态度,没本事就是没本事,却还要说什么体恤。

      赵时宇将目光对向眼前这个愤世嫉俗的男人,不甘示弱地说:“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但是你瞧不起也一样要被我这个废物审问,你可以在心底继续谩骂我,我不在乎!”

      罗成的眼睛里没有什么特殊的颜色,他对待眼前这个赵警官,谈不上特别厌恶,却也没到那种能欣赏的地步,他嗓音幽幽地说:“骂你?能解决什么问题?你们这些警察,不过就是拿着死工资的衙内,说到底也就是为了口饭吃,这对你们来说就是一份看起来还不错的工作,每天混混外勤,坐坐办公室,看看卷宗就可以了,时不时的在像模像样的维持一下公共秩序,这一天,就混完了。”

      赵时宇本就想到了他嘴里冒不出什么好话,笑了一下,道:“你没在我们这行混过,隔行如隔山,外人看到的,永远都是好的一面,我知道此时跟你谈什么警察的辛苦与牺牲都是废话,但是罗成,你别忘了,你哥哥,也曾带着国徽。”

      “那又如何呢?”罗成的眼睛终于缓动出了一抹厉色:“那东西保佑他了吗?”

      赵时宇定睛望着他:“国徽是一种信仰,它不是神明,也做不到普度众生,可就是这样一枚徽章,让无数个你哥哥这样的青年加入进来,拧成了一股割不断的绳索,我想你哥哥在临死的那一刻,都不会后悔自己当初所做的约定。”

      罗成嗤笑道:“约定,是留给活人去遵守的,他都死了,还谈什么呢!赵警官,你跟我谈信仰没有用,我早就不信了。”

      “行,你没有信仰,你所做这一切的一切不过就是为了替哥哥报仇,哪怕是屡次戏耍我们这些白吃饭的衙内,你都是情有可原的,可是那些人呢?那些无辜的人呢?当你伸手参与进来的时候,你跟迫害你哥哥的那些凶手有什么分别?”

      赵时宇的情绪是激动的。

      若说孤军深入替兄报仇是因,那此时的镣铐加身就是果,罗成,终究是活成了那群恶鬼中的一员。

      “呵呵呵~~”罗成摇着头笑了起来:“这些瘾君子的命,怎么能跟我哥哥比!”

      “啪~~”是笔记本被狠摔在桌面上的声音,赵时宇仇视道:“那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做了错事自有公检法去定夺,你不是屠龙的勇士,没资格在这里跟我谈什么高低贵贱!”

      赵时宇的怒吼在审讯室里无尽回荡,撞进罗成的耳中,仿佛一根锐利的钩子吊住了脑髓,刺激的他整个骨血沸腾。

      只见他憎起眼神,仇视着面前这些个穿着警服的窝囊废,斥责道:“人命?公检法?高低?贵贱?呵~在你们眼里,我们不就是低贱吗?我们没有那些个企业家的纳税多,也没有至高无上的权利让你们低声下气,你们穿上这身皮,就跟得了鞭子的走狗似的,对我们吆五喝六,小老百姓嘛,受受欺负怎么了?就算是被欺负死了又有什么问题,而你口中所谓的公检法,都是谁有钱偏向谁,福润这座毒巢屹立在安坪多少年了,你们采取过措施吗?深入调查过吗?我哥哥的死,你们在意过吗?”

      “我不是屠龙的勇士,可你们连屠龙的资格都没有!”

      罗成的每一个字都狠狠甩在了赵时宇的脸上,此时此刻,不光是他,就连整个市局都被这一声声砸的脸上无光。

      连续三个小时的毫无进展,赵时宇倚在走廊的窗户边上吸着半根香烟。

      “他什么都不说,我们就这么干耗啊?”楚薇抱着双臂在审讯室外走了不下五个来回,眼瞅着已经到了后半夜,里面的家伙还是除了夹枪带棒的数落警察,就是阖上眼皮闭紧嘴巴。

      猛地吐出一口烟雾,赵时宇抿了抿有些紧绷的嘴唇,一边看着窗外的五彩斑斓一边疲惫道:“杜锐怎么样了?”
      “没啥大事,就是脖子被罗成勒的青紫了一大块,在医院里一直借着嗓子不舒服咳嗽躲避问题,这两个人啊,都是块难啃的骨头。”

      杜锐自从进了病房就装迷糊,嗓子痒,那撕心裂肺的咳,不知道还以为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楚薇算是彻底服了,多在里面待一秒,飞沫都能将她淹死了。

      回到办公室捧着外卖饭盒,赵时宇都没从罗成的质问里缓过神来,他在番茄鸡蛋面的鲜红里恍惚看到了Lina那具干瘪的尸体,就那么孤零零惨兮兮地泡在血水里,背上破开着一道裂缝,黑乎乎地瞧不见血肉。

      Lina跟罗成都是被福润戕害的可怜人,他们的命中之重都曾被迫害死在了那里,他不知道当初在面对亲人惨死以后,是什么样的孤注与信念令他们抛却生死来到了这座魔窟,去做一个执剑人。

      有时候,他们这些警察因被各种法律条规束缚着,是不能随心所欲地去调查深入的,在安坪这座地界上,司法部门就这么些个熟面孔,无论是谁换了身皮,都跟裸奔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做不到像罗成这样的全身投入。

      愧对人民的期望与寄托。

      本就温热的面条,更是在赵时宇的思绪下凉了个干脆,方润言将掰开的酥饼拿起又放下,目光关切地冲着他问:“怎么了?”

      赵时宇低头喝了一口冷掉的面汤,掩饰着:“没事,就是被罗成气的没啥胃口。”

      “那就别吃了!”

      赵时宇摇着头,吸溜着面条:“干啥不吃啊,扔了多浪费啊!”

      方润言一看他这样就知心里有事想不开,遂开导道:“带着情绪吃饭对胃不好,罗成的事我都听说了,他嘴里不管骂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

      赵时宇一边吃一边点着头:“我知道,他是块难啃的骨头,这几天想要从他嘴里套点东西出来没那么容易,我不会被他牵着鼻子走,自己难受,吃完了饭,我继续跟他耗,反正这几块骨头我都得挨个啃一遍,没点儿承受力还干什么公安啊!”

      瞧他说的轻巧,但方润言却能从对方的语气里,窥探到一丝疲惫的意味。

      不急不慢地将面条吃完,赵时宇继续带着他的茶杯坐到了审讯室,罗成依旧是那幅油盐不进的样子,眼神总是带着一抹想要食人的狠戾。

      对方不愿意说,赵时宇也就没着急问,两个人就这么隔着一道压抑的空气坐着,僵持了大概能有一个多小时,罗成突然开始密集的打呵欠,淌眼泪。

      赵时宇知道,他这是毒瘾发作了。

      犯罪嫌疑人一旦身体不适,审讯是需要终止的,就在赵时宇准备叫停的时候,罗成猛地将头后仰,脖颈上凸起的青筋狰狞的好像一根根爆裂的树根。

      “赵警官......”罗成的喉管攒动,好似有什么东西要从胃里冲出来,他艰难地狂咽着唾沫,难受地说:“你跟我耗......没用,我劝你......有这个喝茶看戏的功夫......多去看看别人,这个市局里面,多得是表里不一的暗鬼!”

      几乎能咬碎全齿的力度,令罗成的舌头也不能幸免,一旁的警员看到他如此剧烈的反应,赶忙上前安抚阻止。

      罗成的话就像一瓢凉水泼在了赵时宇的脸上,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水杯也没拿就冲了出去。

      后半夜的市局说安静也安静,说诡异也诡异,间隔不过两间审讯室的距离,赵时宇就感到一阵说不上来的心慌。

      不同于罗成,梁启明拒不交代,也没人能撬得动的他的嘴,此时虽然夜深了,但他也好像经常熬夜,一双眼睛还挺明亮的。

      两个警员守着他,明显有点儿倦怠,问话也不是很密集,赵时宇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巧都在沉默阶段。

      “赵队!”

      “赵队!”

      “嗯!”赵时宇没有去看他们,而是站在电脑桌旁边,盯着漫不经心的梁启明。

      梁启明有些不明所以,抬着眼睛回望着眼前这个帅气的赵队长。

      曾经,他到是做过局想会会这个传闻中的愣头青,可眼前这位赵队长很是不给面子,不是今天感冒了,就是明天加班,各种各样的理由应付着。

      是以,梁启明有些摸不准该怎么去接他的话。

      警员很有眼力见的让开了位置,赵时宇坐在那尚有余温的椅子上,盯着梁启明道:“梁总,您的身体,还舒服吧?”

      梁启明微皱了下眉头,淡淡地说:“还行吧,不过到了四点我就该睡觉了,这个年纪,睡觉是看心情的。”

      赵时宇的指尖轻轻地敲击着桌面:“您每天都这么晚睡觉吗?像福润这么大的产业,替您分担的应该会有不少吧?您又何必每日亲力亲为的守着呐!”

      梁启明耐心有限,真不想陪他闲话:“福润看起来大,可真能替我分忧的却没几个,我若是不整天在办公室坐镇,就凭他们几个,早就给我捅出一堆的篓子来了。”

      赵时宇:“杜锐梁总熟吗?还有那个古斌,再下边的应该都是小喽啰了,您那么忙,应该记不住。”

      “杜锐嘛,我的助理,人挺激灵,办事干脆,那个古斌就是一个保安部长,是杜锐提携的,我对他不怎么了解。”

      赵时宇笑道:“梁总还真是放心这个助理,让他提拔一个来自毒品重灾区的马仔当安保的头,这可真是老鼠掉进了米缸里,为所欲为啊!”

      梁启明一听这话,顿时委屈道:“我在高处,自然不能把所有人都看清,仰仗的心腹拿我当枪用,说句实话,我心很寒的。”

      梁启明脸上真诚,完全扮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态度,赵时宇看着可笑,但又不能笑。

      他的脸上多了几分讥讽。

      “梁总,您的堡垒已经被凿穿了,现在的你,恐怕不是心寒,而是该,心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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