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诡同行》溪九不问酒

2、第一章

　　临城，已然迈入九月。
　　整个城市却出奇的被薄薄的雾气笼罩，寒风自上呼啸而过也未曾吹散。似乎是在等一场大雨冲散阴霾，配合着击打岸边的海浪，将临城这个古老的城市伴随着那些秘密彻底地吞没在深度的涂层之下。

　　叮铃铃，门铃声响彻在幽暗狭长的走廊里。半晌都得不到回应，男子百无聊赖的依靠着白色甚至还时不时掉落粉尘的墙壁上。又按了一会儿，还未曾得到回应，索性就踢着潮湿的墙壁打发着时间。口袋里手机的突然震动，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嗯，来啦。正等在门口，老大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不在？我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灵气，应该是在的，就是不知道在做什么？”

　　话音未落，嘎吱一声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男子简单应付了两句，“好，我知道了，有什么事见面再说。”

　　燕时渡一袭睡袍，擦拭着尚未干透的长发，不紧不慢的出现在他面前，略带水珠的镜片凝结了一层薄薄的雾气，透过雾气他看到了熟悉的面孔，轻声道：“你怎么来啦？”

　　散天师，师无明。
　　算是他的手下，无事不登门的那种。

　　燕时渡上下打量着他，“进来吧。”

　　这是师无明第一次来到，这位在外界号有玉诡仙之称的上神，在人界的暂居点。

　　许是外人对燕时渡的评价如此之高，又许是挡不住好奇的心思，师无明好奇的打量着房屋的布置。
　　没想到幽暗狭窄的长廊里，打开门却是另一番天地，灰白色调的房间简洁而又明亮，宽敞的客厅只在角落里的茶几摆放了几株水仙花，环顾四周其余的装饰都很少见。不过那种冷淡清雅，倒是和燕时渡十分匹敌。

　　他愣神的功夫，燕时渡已经简单擦干了长发，换下了睡袍穿上了简单的休闲装，月白色的飘带将他的长发挽着于脑后，清冷疏离在他身上发挥的淋漓尽致，修长的手指端着两杯白开水来到客厅。“不常在家中，所以不曾准备。”

　　“无妨。”师无明不在意这些，他这次来可是有要事在身，想了想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索性等待同伴的同时，用简单的问候作为跳板。“老大，你在人界卧底的这些年还习惯吗？”

　　燕时渡轻叹一口气，“平日里医院手术比较多，平日还行。”

　　“还行，那就好。”师无明端起玻璃杯，简单的抿了一口，咬着杯壁的唇瓣彰显着他的局促。没错，师无明与燕时渡不算是很熟。当年他刚被分配到燕时渡麾下，他便被派到了人界，一别多年，再见面的确有些不知所言。

　　顿时空气中弥漫了一种冷清，凝结着两人的局促。正当师无明考虑要不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道声响打破境地。

　　“你们好呀？各位！”
　　话音落，只见偌大的房间内出现了第三个人，门窗之类的对他几乎形同虚设，这或许就是修仙界独到的方便。

　　燕时渡顺势看去，贝雷帽被轻巧地戴在长发之上，黑色的口罩搭配着夹克，难以掩饰的高调不仅表现在他的脸上，更透露在骨子里。

　　因为职业的特殊性，他们四方界位奉命于二重，与藏匿在人界，奉命负责维护人界与修真界界限的时空界使，几乎是很难有见面的机会。再见，互不相识很正常。
　　不同于师无明的轻车熟路，原慕找这个地方可是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毕竟他也没想到这玉诡仙来到人界住的竟然是这种地方，阴暗潮湿不说，那里配得上他玉诡仙奉命二重的地位。因为没想到，所以花费了一番功夫。
　　正当燕时渡还在犹豫着证实他身份的时候，一针见血地话语从他耳边飘过。
　　“又唱又跳。”

　　燕时渡看向师无明，倒是说得不无道理。同时，看着态度倒也不用验证了。

　　只见那人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量，最终落在燕时渡身上，大步上前自我介绍着，“雨临执伞--原慕，想必你就是玉诡仙燕时渡了吧。”
　　燕时渡点了点头：“嗯。”

　　原慕的视线转而落在看着就不好相处的师无明，还不等他说些什么，师无明转动着手腕上手表，声音冰冷：“散天师，师无明。”
　　“呃……”原慕能明显的感觉到师无明脸大写的不好相处四个字，只不过这玉诡仙他还是喜欢的。

　　“下次来敲门，不要穿墙。小心暴露身份。”师无明提醒道。
　　原慕：呃……
　　这算是下马威吗？
　　不过话说回来，他一把扯掉口罩：“又不是我不想走门，主要是我这张脸要是万一被人发现，可是要兴师动众的。”

　　此刻师无明对他的印象又多了一点，自恋。
　　燕时渡却感觉到他那张脸带着些许熟悉，似曾相识那种感觉愈演愈烈。正当他愣神的间隙，察觉到他眼底的呆愣的原慕，毫不客气的靠上他身侧，“怎么样？是不是对我这张脸印象深刻，最近那个热播剧，我的演技怎么样？没给你们丢人吧！”

　　“呃……挺好的。”燕时渡算是想起来了，只能说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他们修仙界的人在人界可谓是无孔不入。
　　师无明却是不耐烦，“让你来是谈正事，而不是喜剧性的谈论那些不着调的八卦。”

　　“得嘞。”

　　客厅中，三人围坐着。
　　原慕的手在茶几上轻轻扫过，类似沙盘的地形图冉冉升起。虚幻的生成像中高楼林立，镜头自觉的缩放连带着虚幻也多了仿真的色彩，敞亮的柏油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秋风吹过带动整个条路寂静的可怕。明晃晃的黄牌子放置在大门处，生人勿近四个字显眼的同时又刻意地有些多余。荒芜、寂静，与这处高楼林立显得格格不入。虚幻分屏中，位居显眼处的岗哨，藏匿在角落里的高清的监视设备，赫然挺立的身影拿着枪来回交错的身影，一一暴露在他们面前。随着镜头的不断拉大，擦得锃亮的大牌子上赫然写着：965超自然管理局。

　　镜头在高处伸缩，整个管理局尽收眼底，除了超高建筑设计之外，管理局的大楼很明显地按照五行八卦的行驶排列整齐，错落有致。
　　自人类迈入21世纪以来，科技、教育、医疗、航空、航天等相继发展，尤其是在掌握NPR纤维化细胞再生技术后，死亡似乎离人类越来越遥远，有些东西也在漫漫历史长河中彻底沦为封建迷信。可是这里却一反常态，所有的一切都与这个世界显得格格不入。不仅如此，再次拉长虚幻，映入眼底是满目翠绿，宽敞的柏油路蔓延至他们所看不到的地方，却又都交汇在这森林深处的八卦图镇身上。正所谓重镇、守一方宁静，护一方安宁，遇上他似乎都不及。

　　镜头企图再次拉进，突然间呈现的虚幻越来越不稳定。在他们注视着变成一摊不见颜色乱码，当只停留在表面时却又变得正常。
　　总之，处处透露着古怪。

　　师无明皱眉：“怎么会这样？”
　　原慕：“最初我巡视的时候这个地方，我还以为是偶然，可是当我想要用虚幻设境进一步查看的时候总是这种情况，莫名的出现黑色乱码，我试了很多次都无法一探究竟。”
　　师无明又道：“你没有尝试过接近那里吗？”
　　原慕回了一个你这说得不是废话的眼神，“我尝试过，但都无功而返。”

　　师无明白了他一眼，无能两个字怕是下一刻就要脱口而出，“你若是需要帮忙就直说，一个破地方我还是能进去的。”
　　原慕：“我……你……”

　　“这恐怕没有这么简单。”燕时渡修长的双手交叉着摩挲着关节，极度的不安中眼神死死地盯着虚幻，“按道理说人界的每一处地方都在修仙界有明确记载，虽说会随着科技的发展某些地形出现人为的改造，但是在上界也是会有记载的，这种情况若是一早就有，恐怕上界早就穿出消息了，只怕是……”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发现了我们的存在，所以这一切是故意针对我们的。怎么可能……”这句话一说出口，师无明不寒而栗。可是很快这个想法就在他脑海中被否定，他傲慢的依靠着沙发，“虽然，人类在很早之前就掌握了等离子护盾技术，形成了所谓的电子结界，能在一定程度上阻挡了外来入侵者。但是我们是修仙者，我们是神，等离子技术对我们无用，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情发生。”

　　燕时渡长叹一口气，“支末四海，困于八荒。九州之上，虚离为界。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如今的九州早就不是千百年前的九州。”

　　话音落，燕时渡也不丝毫废话，淡蓝色光团在指尖凝结，随着他的指尖落下。虚幻中一道光亮迎面向965超自然管理局的方向砸去，当接触到上空之际，光亮像是被什么挡在外面渐渐散去，紧接着荒芜一物的上空渐渐凝结出肉眼可见的电子护盾。
　　与此同时，当阳光拨开云层毫不避讳的洒在空中，鸟雀掠过天空，阳光穿透半空挥洒地面，就好像无事发生那般，一切恍若无物。

　　师无明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连带着身子一震，“这……这怎么可能……”
　　原慕的瞳孔一紧，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变成现实了。

　　要知道自盘古开天地以来，人、仙、魔是曾在一起生活在四海八荒，九州大地。可是后来，因着仙魔之力可毁天灭地，为恐人族就此覆灭。

　　上古时期，绝地天通；人皇悯言，断天桥十二，自此虚离为界，人神不互。
　　不仅如此，修仙界还特意设立四方界位，奉命二重，设四方界守立于人界，只为护一方安宁。
　　虽说虚离未界，隔绝了人界通往上界的天桥，可这并代表上界不能来往人界。毕竟有些东西还是需要他们这些修仙者、上仙、上神来维护，当然上界万千年，自然也有仙法规范用来约束他们。
　　可是说到底，在人界，修仙者还是拥有一定地位，人、人所制造的东西在他们眼中与虚设无疑，人界被发现？笑话都不带这样编排的。

　　可是如今，在他们面前人界的东西眼睁睁阻挡了他们的步伐，意外之中又透露着一丝丝危机的腥臭味。

　　在他们的复杂神情中，燕时渡开口提醒：“你们别忘了，当年叛逃出上界的顺两仪，他若是还活着那一切就很有可能。”

　　顺两仪原本是四方界位中列北方位，可是在一次奉命二重的时候，一次玩忽职守导致豢养在上界的妖兽破界而出，差一点就酿成大祸。因此被罚入瀛洲，可他不满上界的处理结果，竟擅自出逃，被发现后重伤逃到人界至此下落不明。
　　因其影响恶劣，连带着牵连到四方界位之首的玉诡仙——燕时渡。燕时渡因此自请前往下界，将其捉拿，只不过这么多年他一直未曾现身，这也才有了燕时渡在人界隐藏身份的日子。

　　原慕点了点头，对燕时渡的话表示赞同：“这也是我冒这么大的风险找到各位的原因，若真是这样，有些事情那我们就不得不提前防范了。”

　　人、仙、魔三族相安无事千百万年之久，到底是谁想要刻意打破这一现象，无论是十二桥不复存在，还是时空撕裂带来的混乱黑洞，其后果都是不可估量的。

　　燕时渡点了点头：“嗯。”

　　“难不成这顺两仪真的这么自甘堕落，竟然走到与人类合作这样找死的一步。”师无明转动着手腕上的手表，略带开玩笑的语气却在话尾表现了他的态度。

　　燕时渡与原慕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看向了师无明，在他的一脸看我干什么差异中，师无明这算是再次表明态度：“我、师无明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若是有人在我面前做出这么找死的事情，那也不怪我。我自然愿意成全他。”

　　话音落，原慕的视线转移到燕时渡身上，四方界位自出了那档子事情，原本的四位前后被牵连，可以说是整个四方界位几乎算是大换血，以至于现在西方界位一职空缺。师无明是后期选拔上来的新任北方界位，因此对于这位在别人口中听闻恶名昭著的前任界位，并不是很了解。这个责任最终还是落在燕时渡身上。
　　原慕：“玉诡仙，这件事你怎么看？”

　　燕时渡想了想，没有直面回答他这个问题，“没有关于这个地方的详细资料？”
　　原慕摇了摇头，他无法靠近探查这个地方的具体情况，不过、“我已经将资料上传至上界，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话音未落，传音几乎在同一时间在他脑海中响起，原慕修长的指尖抵在脑门上，也不知道听到了什么，他的眸色越来越暗。随后也只是简单的交代了两句，“好，我知道了，我会尽快通知其余三位界使，并第一时间去往上界复命。”

　　听着他的话语，燕时渡已经能感觉到事情的果真是往最坏的方式发展，果不其然。
　　原慕的手在虚幻之上轻轻挥动，上界传来的资料在面前一览无遗，原慕介绍着：“根据上界的资料显示965超自然管理局，全名956超自然管理与异能者训诫管理总局，简称956。距今已有百年历史，当然前百年都不成什么样子，也就是在最近十年才初具规模，也就是短短十年发展成了这种规模也不错了。”

　　“这份功劳要归功于他们的领导者南肖谌。南肖谌据记载说是根正苗红，只不过早些年在西北遇到了什么特殊境遇，然后回来后就阴差阳错的知道了965，然后接手发扬……然后就成我们看到的样子了，至于是什么原因，是什么境遇。你们知道的，上界的通天阁记载了九州之上所有人的资料，当然还有我们的，所以这些资料找到恢复还是要有点时间的。当然这只是其中之一。”
　　“最重要的一则，还是因为这个所谓的965，招募的都是一些不同于常人的异能者。把他们收入麾下，然后按照按照垃圾分类的方式，当然这个更详细一点，什么干垃圾、湿垃圾、金木水火土，总是就是分一下类，然后买房买车，心里辅导嘛，总之这个965就渐渐成立起来了。”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异能者，一则是因为在人类的发展的历史长河中，意外丛生、阴差阳错，还有就是现在环境污染呀！总之按照现在的话来说，那就是基因变异，基因变异巴拉巴拉……然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二则，那就是在当初，虚离未界的时候，那些飞升失败的被流放没来得及回上界的，总之过去了这么多年，估计都死光了，这个可能性似乎不大。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就是我刚才说的那种。”
　　“总之，就是这个样子了……”

　　原慕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口干舌燥。正准备拿起茶杯大口喝着，意识到师无明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在这，说不定杯子就是他用过的。索性就来到打厨房，打开冰箱拿出矿泉水大口喝着。
　　燕时渡死死的盯着虚幻中南肖谌照片一栏的空旷，顺势提出自己的疑问：“965建立这么大的事情，平地而起高楼，总是要有个过程的，这么大规模的建筑城市，这么长时间，上界为何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

　　他的话语像是质问，但更多的是怒其不争，其实他不是不知道上界各部门的行水之深，可是问题摆在面上，他还是生气。

　　原慕喝着水走出厨房，正好听到：“这个我也不清楚。这通天阁的资料太多，就算是归类查找也是需要点时间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找到这点子东西，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再说这不是有照片吗？”

　　燕时渡盯着虚幻中的黑框框，一时间竟然不知到说些什么。
　　还是坐在一旁的师无明，最先看不下去，“那个、你过来看看这哪有照片？”

　　原慕疑惑大步上前，看着那虚幻中的黑款，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那个……失误，这都愿通天阁的那些神仙办事太不靠谱了，等资料照片找出来我第一时间传给你们。”
　　师无明疑惑：“这通天阁真的什么资料都有吗？”

　　燕时渡解释道：“通天阁掌管世间所有人的资料，也包括神仙、妖魔。上界，阎间的生死薄、月老祠的姻缘薄、财神的福禄薄之类的都在年底一并交给通天阁记录在档。”
　　原慕附和着：“对，不仅如此就连人界动物、天界吉凶之兽，魔界的魔兽这些都在通天阁有明显记录。不仅如此，照片、画像都是有的。归纳整理、存档总是要花点功夫的。这么说吧，下界研究出来的，有的，我们上界早就有，他们没有的我们也有。”

　　师无明：“那若是有人心怀不轨，那岂不是通天阁可以一步到位，清楚敌人的底细？”
　　原慕说起上界满脸骄傲，不仅细心的为师无明这个从上界末层升上来的小神官，一一解释。手掌不自觉的拍上他的肩膀，“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通天阁只有帝君的手谕还能入阁调查，旁人是没有机会的。当然也不是毫无例外，就比如雨天微就可以……雨天微，南方列界位，这你总该知道吧！”

　　突然一道铃声迫不及待的将现场的气氛打破，原慕被铃声惊醒后知后觉，自己的手耷拉在师无明肩膀上，呆愣了两秒随机收回。相互嫌弃的厌恶气息在两人之间蔓延。

　　彼时，燕时渡已经接起电话，“好，知道了。我马上到。”顺势站起来，在原慕的疑惑不解中解释道：“医院有紧急事情，我要马上回去一趟，这件事……”
　　原慕附和着：“这件事我会立刻上报帝君，并通知其他三位界使，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师无明也道：“我会通知二重尽快进入紧急状态，准备随时支援。”

　　“嗯。”

　　窗外风声渐渐停下来连带安静蔓延，他们彼此都心领神会，恐怕这只是个开始，等着他们的将是一场比满天硝烟更可怕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