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而归【训诫】》禾竽

4、第 4 章

　　“若不是林玥在这，你恐怕不是站着了。”
　　——
　　“唉还是偏点好，走出来这条街就不堵了。”杜思仪看了看手表，十点放学，现在已经十一点。
　　“先去吃饭还是回家。”?林岳打着方向盘，嘴角带着笑容，看起来心情不错。
　　“当然先回家啊。在学校这么多天，先回家收拾收拾吧，晚上一起去吃饭。对吧，妍儿。”杜思仪的声音温婉柔和，如风铃般的声音。她扬起嘴唇，笑容沐浴在阳光下，让人格外亲切。
　　“就是。”许妍接了话。
　　他们先到的小区，许柔柔那边刚驶出拥堵的街道。
　　“我等我妈妈吧，阿姨你们先上去。”
　　林岳看了眼林岘。
　　“我等行李。”
　　“晕车这么严重，刚才还在车上说那么多话。”林岘向四周看了看，后退几步，叫许妍站在了阴影上。
　　“在车上都没什么感觉，一下车就晕了。”许妍不像平日笑着，眉头紧着。刚才在太阳底下站着，有些难受。现在楼道的风从缝隙中吹过，耳边的碎发扬起，这才好受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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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岘回到家后，把需要换洗的衣服放进洗衣机内，又把东西归纳好。他从卫生间洗浴完出来，这才坐在了沙发上好生歇息。
　　林岘忙的头有些晕，“妈，我中午不吃了。想回房间睡个觉。”
　　“早上吃饭了没。”杜思仪没有同意，反而问道。
　　“吃了。”林岘淡定地说，眼睛一眨不眨。
　　“过来吃点。”林岳从厨房里出来，手上端着两碗汤面。他嘴角微微下垂，眼神略过林岘，声音却不容置疑。
　　“爸，我真的吃不下。”林岘站起身，有些动摇。偏偏这时腹部阵痛，大概是他昨夜连吃两个火龙果的问题。
　　杜思仪给他送的水果，尽管分了一半给许妍，到放假的头一天晚上还是没吃上。因为不想丢掉，他只好和舍友“加班加点”地吃完。
　　俗话说，事不过三。林岘在心里长迂出一口气，迈开了步子，朝饭桌边走去。屁股刚接触到椅子，就被林岳叫了起来。
　　“洗手了吗？”
　　他刚从浴室出来，还拿湿巾擦了擦手。
　　林岘点点头，片刻便站起来去厨房洗了手。不过这一次，林岳还是没有让他坐下。
　　“站着吃。”
　　三个字，简短，却是掷地有声，一字一字砸在林岘身上。
　　林岘眼神不自禁地向林玥身上看去，他有点……不太希望林玥看到自己这幅模样。
　　弱小、胆怯。
　　“你这是干什么。孩子刚回来，还不能坐下好好吃顿饭了。”杜思仪嘴上埋怨道。她拍拍林岘肩膀，轻声道，“坐下，乖。”
　　“说话时，总要想一下自己有几句实话，有几句谎话。”林岳脸色凝重。
　　杜思仪不再劝。
　　平时吃饭要吃上一两个小时的林玥吃的格外快，“妈妈，我吃完了。”
　　“妈妈陪你去睡觉。”
　　“哥哥为什么要站着。”林玥躺在床上，困意来袭，但是嘴中还嘟囔着。
　　“因为哥哥犯了错误。你知道，你偶尔站着是因为什么吗？”杜思仪拉上房间的窗帘，温和说道。
　　林玥仔细想了想，“不好好吃饭，没有收拾自己的玩具……”
　　林玥又连着说了几条。
　　杜思仪走到她身边，蹲下来，等林玥说完，说道，“幺儿，不管什么时候，也要把身体放在重要的位置。”
　　杜思仪的声音如夏日的微风，轻轻吹过林玥的耳畔。林玥大概是懂了，迷迷糊糊地点点头。
　　林岘忍着疑惑，吃完剩下半碗面条，就连汤也喝得干干净净。然而他一抬头，林岳已不在对面坐着。
　　他抬了抬小腿，心里茫然。就算他再傻，也已经明白。那句“吃过”是谎话。
　　林岘把饭桌收拾好，又去阳台把衣服晾好。他本想今天偷个懒，下午睡个觉再学习。现在看来，是睡不了了。
　　林岘收拾好后，回房间看了两眼床，不敢坐。他耸了耸肩，去了书房。他把书包内的书拿出来，转身看见书桌上的东西后，呼吸停滞，如半截木头愣愣地戳在原地。
　　一个普普通通的袋子，里面是一小包一小包包好的药片。林岘提了一下塑料袋，下面是压着的三百块钱。
　　——
　　“没睡会？”林岳醒来后进了书房，敲了敲门。他刚睡醒，声音听起来较为平和。
　　“没。”林岘低着头看着语文素材，听到声音，又如木头般站直。
　　“爸。”
　　“出来。”
　　客厅内，一坐一站。
　　“看见了。”
　　“嗯，看到了。”
　　自然指的是那药片。
　　“我只问你，在学校八天。吃过几顿早饭，几顿午饭，几顿晚饭。想清楚再回答。”林岳眼神中偷着一股威严，让林岘无所适从。
　　“两顿早饭，七顿午饭，一顿晚饭。”林岘规规矩矩地回答。
　　“我再问，有一天完完整整地吃过吗？”林岳眼神并没有看他，盯着茶几的桌面，却依旧让林岘一颤。
　　“没有。”他战战兢兢地回答，背挺得笔直。
　　“林岘，这种非得让别人提醒你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你妈妈怕你在学校不方便，前一夜耗工夫给你包药。”
　　“若是你的病自己也不在意，那我们还有管的必要吗。”
　　林岘很想解释。但他的喉咙仿佛被人捏住，紧的说不出话来。额头冒出细珠，他在紧张。手局促不安地放在裤边，到了最后也只唤了一声，“爸。。。”
　　“刚才要不是你妈妈和林玥在身边，恐怕罚你的就不是站……”
　　“而是跪了。”
　　林岳的严厉言辞，直指人心。
　　“现在是四点零七，书房，跪到四点半。”
　　林岘一句话没能插上。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
　　林岘跪在地上，身体沉了下去。他头部低垂，双手贴在裤边，默默希望林岳不要动家法。
　　可是除却家法，任何工具在林岳眼中那是打断了才为结束。
　　林岘的胃病，是在初三查出来的。
　　医生开了一个疗程的药，可疗程结束后，杜思仪带林岘复查前，还说一个疗程……半个疗程的药都没吃完。
　　一声钝痛在皮肉间绽开。
　　“再加十分钟。跪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