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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阿风 ...

  •   暗夜风籁籁划过丛林,树影婆娑,月光化为千万星点洒向人间。

      一道红影潇洒利落飞跃于天地的清白之间,躲过宫兵层层巡卫,最终降至在宫府门前。

      红衣女子正欲打开大门,突觉不妥,整了整衣襟,将碎发绕在耳后。

      她忐忑地推开大门,到案桌前单膝跪拜。

      崔何歌负手立在窗前,望着残月,眸子里白光一片,沉声说:“你来了,轻风。”

      “是的,哥。”

      崔何歌未曾回头,轻风在他背后看不见他的神情,只听他言:“今夜无他人,我希望有些事你可以亲口向我交代。”

      轻风心觉不妙,长跪不起,咬牙道:“是。”

      崔何歌微侧脸,道:“玲袖泷想让我在长安身败名裂,在李沈青面前无立足之地,你是如何知道的。”

      “他告诉我的。”轻风紧泯唇角。

      “亲口?”

      “是。”

      崔何歌浅笑一声:“所以,你才是名正言顺的玲家大长女玲风。”

      轻风俯首低声:“是,宫中的玲风只是爹安排的一枚棋子。”

      “你五岁便以玲家大夫人同系兄弟小女儿轻风的身份来到西国,作为玲袖泷以表诚意的“小礼”,我比你只大六岁,从小更是事事都罩着你。这么多年了,不曾怀疑你,视你我崔何歌为唯一的妹妹,”崔何歌回过头,俯身蹲下,眸中肃杀“,可如今你却告诉我,你骗了我这么多年。”

      “哥,我错了。”

      崔何歌似是没听见,自顾自语:“在西国,我将我所学倾囊传授于你,命你亲卫之衔,并亲自送你回长安到宫中选秀,为我在长安中的眼晴。”

      “哥,你别说了。”轻风声音微哽。

      崔何歌却没有停止:“这几年我以为我一直和你对线,可谁知玲袖浅派了个傻子与我飞鸽传书。”

      “怎么,当初他无情地将你抛下现又想要回去?”

      “这长安的情报有几分真假,我不知。在最初两年里,我毫不怀疑,可在之后,一直半信半疑。”崔何歌垂眸看着玲风。

      崔何歌言笑而过,似是在笑这骗局,又在笑他自己:“果不其然,这次到长安城一看,原先的存疑皆为真。”

      轻风眼角泛起眼泪:“哥,我,”

      “你知道,我为何要杀玲秀儿和假玲风这两无辜之人吗?”崔何歌打断了轻风。

      “因为我们都骗了你。”

      “你看,道理你都懂,怎么就没做到呢?”崔何歌微敛眸色。

      一种无形压迫感跃然心中。

      “哥,可我从想未骗你,只是,我意识到这场骗局时已迟了。我恨我爹,恨所有欺骗你和我的人。所以,在玲袖泷想害你之前,我给他出了主意,并将计划从头到尾事无巨细传信于你,”轻风苦笑“,这还是我到长安以来第一次给你送信。”

      “哥,你再信我一次,好吗?”轻风死抬头攥着崔何歌的衣袖,即使泪籁赖不止,也面带笑意。

      崔何歌心中已失望透顶:“你知道的,我们的兄妹情意不可能再重塑。”

      “听着,我最后一次叫你轻风。”

      “我不杀你,你走,到我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否则,我不保证下次再见会刀下留情。”

      崔何歌从轻风手中扯出衣袖,将一个印花粗糙简陋的蓝色荷包随手扔在地上,转身离开,留下的背影沉浸在墨黝黝的暗夜里。

      “哥哥,哥哥,你去哪都会带上阿风,对吗?”小姑娘屁颠屁颠儿地跟在少年身后,步伐不稳。

      少年闻言转身,歪头勾起唇角,俯身蹲下,轻刮小姑娘鼻尖,大笑说:“哈哈哈,好啊。但阿风也会长大的。”

      小姑娘低头思索一阵,突然把手伸入祆中坚难地探找了一会儿,从怀中掏出做工粗糙的荷苞,作为珍世宝捧至少年面前,糯糯道:“哥哥说得对,那阿风把这个给哥哥,以后无论在哪,哥哥都觉得阿风一直在身后。“

      “你看,上面是我亲手绣的名字。”

      “轻盈的轻,微风的风。”

      残月月光暗淡,轻风无声穿拂。

      轻风靠着案桌,死握荷苞,在黑夜中犹如失亲的小兽,凄惨而悲凉地哀咽:“我不叫玲风,我叫轻风。”

      “轻盈的轻,微风的风。”

      三日后的清晨。

      朝露覆于嫩草上,随着马蹄声渐近,抖落于大地中。

      “大公子,此次我去济州是为办差,并非游闲玩乐,趁现在还没离长安太远,想反悔还得急。”李沈青突然紧攥马鞭,让座下雪白马驹放下速度。

      崔何歌在前放缓速度,笑盈盈地回头瞧着李沈青:“我此次与你随行也有要事需做。”

      “何事?”李沈青将马鞭顺势扔向崔何歌。

      “就凭陛下如今盛颜,指不定会被哪个流氓痞夫盯上,你又未带刀,不得被人欺负啊。”崔何歌哀叹,扬手轻接马鞭。

      李沈青微微勾起唇角,向前方的崔何歌望去:“我挺好奇你是如何厚不要脸皮地说出如此凛然之言的。”

      崔何歌面露伤感,摇了摇头叹息说:“没办法,天生的。想学吗,那便要看本公子心情如何了。”

      “不用,多谢。”李沈青脸上写满了无奈。

      恰巧这无奈被崔何歌瞧见了,他故显惊讶之情:“哎哟,怎么了,表情这么,”他停顿了一下,思索片刻才找到一个合适的词“,丰富。”

      李沈青竭力扯出一个笑意,心道:你还有脸说怎么了,要不让我看你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

      心是这么想,口也是这么说。他故作假惺惺之态,面露关心,殷切问:“冒昧问一下大公子先前脑袋是不是被驴踢过啊,回去之后要不让太医看看,”李沈青笑容更深“,要我看,有病要趁早,要是托迟了,就不好了。”

      “你倒是懂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崔何歌表情微显僵硬。

      “所以还要我帮你请太医吗?”李沈青一丝不苟。

      “不用了,多谢。”

      玩笑终是玩笑,崔何歌盯着手中缰绳,问道:“所以你这次去济州目的是什么?”

      李沈青眺望前面无尽的山路,正经说:“你可知济州一直被称为怪城?”

      “嗯,并且我还知道的更多。”

      李沈青略挑右眉,有些诧异:“学识丰富啊。”

      济州距西国几百里远,传言中不顾外世,除闭门造车,玩乐于青楼间,便是与各将彻夜探讨布阵图,新的战略和在案桌前执笔处理要务的大公子,能知道济州,也着实令人惊讶。

      “济州一向安分,可就在前一个月,爆发了次史无前历的起义。”李沈青微微皱眉。

      崔何歌看向李沈青侧颜,不禁轻笑:“起义?史无前历?为何这几日从没听说。”

      “是了,奇就奇在这点。”李沈青对上崔何歌目光,面露疑惑“,怎么了?”

      “没有,只觉得你长得很好看。”

      崔何歌又问:“想是这暗后之人定也是不想让你知道的,可你又怎么得知?”

      “我是谁?”

      崔何歌不明:“李沈青啊。”

      “我问你我身份。”

      “大楚皇帝。”

      李沈青微微朝马后仰,眸眼轻扬:“他天真地以为他瞒得了天下,便是瞒过了我。如我真被瞒过,这大楚之帝我便不配,若即刻拱手于有志之士,也是愿意的。”

      崔何歌压低眉心突然问道:“你为大楚之帝,不想收复失地?”

      “你说西国?”

      “嗯。”

      “日日夜夜,无时无刻,心中都挂念着这块沃地。只是,一开战,苦得是天下,无处不战火纷飞,狼烟四起,即使胜了,烂根仍然未除,无朝无臣无贤士,这胜也是胜得悲催。”

      “并且现如今七十万崔兵之首此刻正在我身旁,又怎敢呢?要知道,大楚兵力远不及你的崔兵。”李沈青许是嫌热,顺势从袖中掏出之前崔何歌递的玉簪,随意盘绕,只留几丝细发在风中摇曳。

      崔何歌被美得出神,不禁夸谬:“你别说,还挺适合你。”

      “啧,我眼光真不错。”

      突然,崔何歌紧握手中的缰绳,朗声说:“陛下,我们来比赛马,输了的人欠对方一个承诺,你意下如何?”

      “好。”

      风烈烈,树荫荫,两墨黑,狂疾驰。

      当日下午,他们到达了济城城门前。

      李沈青从马上下来,陌生地环顾四周:“你下来,城中不可骑马。”

      “哦。”

      “如果你坐马车,恐怕明日才会到达。”崔何歌浅浅扫视一圈,又收回视野。

      “这济州当真被处理地一干二净,我说,尊敬的陛下,你该从何查起。”

      李沈青道:“天往恢恢,疏而不漏。”

      崔何歌启唇轻笑。

      到了城中,琼楼玉宇两立,九衢三市,热闹至极。

      崔何歌抱臂浅笑道:“你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李沈青没回头,眉头紧锁,自顾缓缓向前:“你在想我消息有假?”

      “错了。”

      “我在想,我饿了。”

      李沈青脸上写满了无语:“吃什么?”

      “走。”

      崔何歌拉起李沈青细腕,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最终停滞在了一个简陋不堪的小面馆前。

      “我说吃这个,你介不介意。”崔何歌回头。

      李沈青把手从他手中抽出,缓缓说:“大公子,我有钱。”

      “可我就喜欢人间烟火味。”

      “打住,走。”

      进了小店,众人皆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看着这两气宇不凡的贵人迈步到窗前坐下。

      小二被这撼景吓到了,一时竟忘了招待。

      等到想起来时,李沈青已冷眼盯看着他。

      “客,客官,您们要吃什么,小店有,”小二蹑蹑地跑到桌前,正欲介绍少之又少的菜品,却被李沈青一语打断。“

      “臊子。”

      “你呢?”李沈青朝崔何歌微微颌首,眸光微动。

      “一样吧。”

      耳边传来接连不断“吸溜吸溜”的吃面声,崔何歌烦闷地轻轻捂耳,朝窗外小景看去。

      “面来喽。”

      崔何歌紧握木筷没动,思索一阵,突然叫住了小二:“你过来。”

      小二危惧地颤颤转身,吞吐道:“客,客官有何事?”

      “这面多少钱一碗?”

      “四十文。”

      李沈青听到这,停下正往嘴里送的面,微微抬头道:“在京城,一碗普通细面也就二十文左右,怎会高出一倍之余。”

      “客官刚从外来吧,也正常,我们济州物价一直都是如此之高,我们都算是便宜的喽。”

      “啪”李沈青将五两银子放在桌上。

      “说实话。”

      小二震惊不语,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近在咫尺,双手不禁朝银子靠去。

      突然,眼前的银子不见了,转而为浅粉布衣。

      老板娘笑脸赔礼道:“我们可是有招待不周,让客官不满了。”

      崔何歌毫无思索,压低声音:“你这面也只是普通细面,京城都没谁敢卖你这么贵的。”

      老板娘讪讪一笑:“这不没办法的事么,前几日不知为何物价疯长,别处的卖的都为三倍增长,我们都算好的了,我看客官也并非节俭之人,多担待担待呗。”

      “算了。”

      出了小面馆,李沈青道:“我算是知道你为何要拉我到这了。”

      崔何歌略显得意:“这物价突然如此之高,这场起义恐远不止如此简单。”

      “刚这老板娘之言,半真半假。”李沈青神情严肃。

      “济州知府以为你明日来?”崔何歌问道。

      “嗯,可如今情势,早在之前就为我准备好了。”

      李沈青突然回眸一笑:“你信不信这济州最好的酒楼物价依然不变?”

      “去看看?”

      “走。”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观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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