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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风起 ...

  •    大楚八十五年,长安城的一月。

      凌寒的冰晶开始化为潺流付诸于江河,春风带着暖意遣散了滞盖至长安的霭雾。

      只剩一丝残寒。

      朱阁青楼内,鼓乐揭起,声声入心。沉鱼落雁的舞女身披绫罗绸缎翩跹而舞,一姿一跃皆如敦煌天仙,令来客如痴如醉,梦回三千。

      余音袅袅,不绝如缕。大堂底楼门庭若市,人山人海。

      “长安回暖了。”一名墨衣男子用白皙且骨节分明的玉手拨弄着不断散发兰花淡香的熏盖,透过层层熏雾,能瞧见他美如冠玉的俊貌,黑墨般的乌发散落在肩头。

      屋内安静至极,听不见楼下的鼎沸的人声。

      花魁小心翼翼地将琉璃盏托放到案桌上,盏内的糕点清香扑鼻,小巧精致,别有用心地摆放着。

      “是的,公子,天暖了。”

      李沈青狭长的眼角微不可察地一颤,略带笑意道:“这些是你做的?”

      言罢,抬手正欲碰上糕点,却被花魁轻轻捉住了腕。

      “公子,您可要好好尝尝奴家亲手所制的红豆糕。”花魁托长了娇翠欲滴的声音。她用指尖缓缓抬起一块红豆糕,递至嘴旁,用姻红的樱桃小嘴轻含豆糕,左手覆上了他的肩膀,弯腰前倾,一双含情脉脉的媚眼盯看着他。

      李沈青轻笑一声,玉手扶上了花魁的细腰,随即,微一用力,将花魁揽入怀中。

      花魁轻哼一声无力地顺势跌入怀中,他垂眸盯看,用右手划过花魁的下颌,最中停滞在颌尖。

      “你倒是比以往的花魁逊美几分。”李沈青沉声道。随后俯下头含住了这红糕,送入口中,细细品味。

      “手艺也越于常人。”

      他用指在花魁肤白若雪的脖颈间轻画一个小圈,戏谑地说:“你叫什么名字?“

      花魁被他逗得微微喘息“奴家名红樱。”

      “嗯,很好。”

      突然木门传来急促而微小的敲门声。

      “公子,是我。”男人说话声极小,音色带些颤抖和怯惧。

      李沈青在屋内道:“进。”然后埋头笑看怀中美人,指腹轻划过她后耳,面露不舍:“委屈你一下了,乖儿。你这耳环有些单调,下次公子来时给你带玉珠红坠。”

      “咳咳,公子。”

      花魁的脸顿时羞红,临走前还不忘回头看看这位贵人。

      “吱呀”木门缓缓关上,屋内兰花香雾层层,却不免沉重几分。

      李沈青正欲站起身,忽瞟见盏内还剩的红豆糕,随手拿起一块,冷声问道:“可是有何事?”

      男人埋头在地长跪不起,音色微弱:“殿下,陛下快驾崩了,宫廷太医也无力回天。”

      霎时,琉璃盏被李沈青一袖扫过,落在地上碎成了片块,盏内的糕点滚到角落。李沈青微微蹙眉,却听不出半分情绪地道:“真难吃。”

      “魏逸,你怕了?”他突然转头,眸中似有万千锋芒,直刺入魏逸心脏,让魏逸再也动弹不了。

      “反正也就吊着一口气,活着也遭罪,倒不如助老头一把。”

      李沈青负手缓缓走到正颤抖不止的魏逸身后,微微屈身,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瓶到魏逸眼前摇了摇,里面药物叮咚摇响,他浅笑一声:“我的刃不是像你这样的。”

      魏逸颤抖地接过瓶子,恐惧到言语吞吐:“可,可这是弑君。太子,就没有别路可走了吗?”

      李沈青微敛双目,说:“如果是魏并,哦不,崔并就敢这么做。”

      “无论如何,我今日必要坐上帝位。若有何差池,我第一个灭了魏氏。”李沈青挺起身,向窗外望去。

      “可,”

      李沈青打断了他:“怎么,就连你都要阻我拿到这玉玺了?”

      他突然轻笑:“你有没有觉得今日会下雨?”

      长安城外不远处的一座矮山平原上,新春浅浅冒出的绿芽被马蹄踩地连根带起。

      为首的高俊的黑袍男人身披黑甲,左手擒马鞭,右手握缰绳,在平原纵横驰骋,狂放不羁。

      身后,是十万大军。

      路到了尽头,男人缓缓摘下黑皮手套,如墨的黑发随风飘起,鬓发后耳上的坠环图腾横溢,隐隐璨亮。他向长安极目远眺,眉宇的俊秀抵不住眸中的肃杀,清晨矮山上的云雾藏不住他的高大身形。

      “大公子,还有两个时辰。”男人属下山竹疾速纵马追来。

      男人头也没回,把手套和皮鞭扔给山竹,压声说:“全军准备就绪?”

      “是,定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介时,直攻城门,这李氏就败了,公子,您就可以,”

      “嘘。”男人微敛眸色,竖起食指在抵唇边,“有些话不能乱说的,你说是吧?再说,这胜负还未分,怎可妄下定夺。”

      “西国兵力远敌李氏兵力,且我们这一路打来几乎亳不费力气。”山竹微微喘气。

      “世间真假怎可一夕辨出,况且,这胜与不胜主权在他之手。”

      山竹听得云里雾里,捉摸不透:“他?谁啊?”

      “他啊,就是一个时辰后坐上皇位的那人。”男人意味不明地一笑。

      随后他收回视线,微扯缰绳,将马调转一头,冷声道:“你还小,要学的东西很多,不急于这一时。到了长安,我慢慢教你。”

      “啊?是,大公子。”

      男人将马鞭拉长,狠重地劈在马匹上,只听闻“啪”的一声,骏马疾速奔驰,热风鼓满了他的衣袖,黑袍猎猎在风中狂舞。

      男人在风驰电掣中微微勾起了唇角。

      你可知,我和你的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而天下便为我们的看客。

      虽已是早春,可阴天却不散。

       黑云覆雨,冷意未退的春风啸啸,雨水顺着宫檐顺势淌下。
      宫内,一群议事大臣冷汗涔涔,湿汗滴在许久未打理的胡渣上,全然不觉那双手在颤抖。

      万籁俱静,了无声息。

      辽光帝已然驾崩,坐在帝位上的是位游手好闲的三太子,可几乎在同一时刻,西国的大公子带着骑兵即将攻入长安。

      如今的三太子,换下了以往的墨衣,披上了龙袍,戴上了冕旒,俯视着突如其来的江山。

      “陛下,敌阵已跨过护城河,在城下冲着您叫啸了,恐怕,不到两个时辰,便会攻入城门了。”常公公擦着冷汗,俯身低声。

      “京兵全败了?”

      “全败了。”

      “哦?崔兵主将何人?”李沈青把玩着手中的白玉,那白玉光泽亮丽,映上了他清秀的面容。

      “崔何歌。”

      “啪”白玉碎了一地,李沈青在袖中手指不禁微屈,略带颤抖。大臣们微微抬头,危惧地看着高座上的帝王。

      “更有趣了。”

      李沈青睁开了清冷的眸眼,长吁一囗,倏地挺身:“褚,定,瑶大将何在?”

      “臣在!”

      “定不可让崔兵进城,如若大捷,朕必大赏。若败了,革除李氏三大将之衔。”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字字铿锵有力。

      “其余大臣各归其职,务必做好后勤,如有人将军粮,火器归己私用,宰首示众,连坐九族,皆为庶民。”

      “散朝。”

      “孔尚书,留步。”“啊?陛下。”孔泯跪地行礼。“劳烦孔尚书带朕去见崔并。”刚气势肃凌的李沈青此时却对这年过七旬的老臣颇有尊敬,温文尔雅。

      这自然是有原由的。

      大楚七十年前,诸侯国独霸一方,称霸中原。诸侯王代行天子之权,号令兵营,对炙手可热的大楚之帝虎视眈眈。为争权位,烽烟四起,处处兵荒马乱,竟无一草再生。诸侯骑兵一路扼杀南下,其间可谓是顺风顺水,如狼噬羔羊。但可恨朝廷中奸臣密布,心甘情愿以归顺战胜诸候,只为贪图其间微足利益,便设千方百计阻李氏三大将出兵镇压。

      大周儿郎一腔忠心热血,却无处挥洒,只有憋于心中,眼睁睁看着狼啃食着羊羔□□。

      半年间,弹尽粮绝,军心动乱,长安早已成一座空城。

      可满腔热血哪是一颗心能装得下的?辽唔年间五月戊日午时,血溅天阶,叛臣皆倒在茫茫血河间。

      “我李氏的兵,岂能败于叛贼手中,今日,我将用血肉之躯来抵叛贼进犯,十万兵不够,就用百万兵来挡;百万兵不够,就用千万兵来抵!“

      “狗来了,就应执起棒子往死里打!”

      三日后,骑兵至长安城外一战,大楚先帝辽永帝见局势已定,准备脱袍退位,但却收到瑶,定,褚三大将的上书——“大楚危在旦夕,臣愿弃族弃命,为我李氏平叛。”仅此一句轰动整个长安,却因出兵为时过晚而受众人纷纷置疑嗤笑。为不愿沦为敌侯之奴,又迫于局势,在朝内有云,孔两家的带领,外有李氏三大将征战之下,仅花一月便平息,但不敢有半分松懈。他们趁此时局,乘胜反击,收封地,将贫脏万银归于国库之有,统整朝廷风气。

      此后,经商议,废除各藩王,罢诸侯,自京亲下派各要臣担任各州府长官——知府,以恢复朝中权力。而后得有美誉——“大楚有我瑶定储云孔五家,便可保万世永昌,百姓安康。”

      此举,李氏三大将与两大忠家皆不可一世,受众人代代崇拜,香火供奉。

      雨势渐大,掺杂着城外的鲜血纷纷淌到了古老的护城河里。

      城里的百姓哭哭啼啼,城外的孤魂飘飘荡荡。

      苍穹皆为血红。

      “恐怕长安又要变天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观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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