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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长平 ...

  •   月光皎洁,繁星点点,平静的河水倒映着月光如银丝带般缓缓流淌,而河岸边的山谷却溢出腾腾的肃杀之气。
      各处的篝火堆没有了火苗,只冒着丝丝缕缕的轻烟,众战士举着火把沿河岸密密匝匝地列着队,阿抚背对河水直视着面前的战士们,她朗声道:“出征之前,平马关驻守的战士有1292人,涅罗关1386人,鹰嘴关1206人,而现在,在这里汇合的战士一共是1896人,其中有73人重伤,不用仔细去算就知道我们此次伤亡惨重,你们怕吗?”
      火把在跳跃,战士们神情严肃,没有人出声回答。阿抚又道:“很好,我也害怕,我害怕那达布洛一路畅通杀到格则城毁我族万代基业!我害怕万恶的秽灵啃噬掉我们的庄稼、树林让我一族老小忍饥挨冻!我害怕我的族人从此只能在这荒凉的红山上躲躲藏藏,再无安宁之日!战士们!把你们的害怕磨成利刃,叫那些污秽知道我们就是它们的死神!此时此刻我们就是恩安吉列山的烈火!此战乃为夺回我们的失地,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全体壮士慷慨激昂地喊道:“驱逐污秽,不死不休!”

      “驱逐污秽,不死不休!”

      “驱逐污秽,不死不休!”

      阿抚拿起地上插着的火把,翻身上马,义无反顾地率先渡河。
      月色毫不吝啬地泼洒下来,好似给每位战士披上了一套银装的铠甲,他们浩浩荡荡地过河,向树林里进发。
      先一步上岸的战士,提起弩机朝幽暗的树林里射出几枚照明弹,那打出去的子弹在黑暗中向前延伸出一道明亮的轨迹,浮在空中闪烁了片刻后散成了无数光点落在树叶或草地上,就像在树林间里撒了一把萤火虫,给这阴暗的树林增添了许多亮色。

      阿抚在出发前亲自挑选了三十位精兵和她一道前去猎杀达布洛,其他战士则由托伯调配,在树林里搜索和清除秽灵。
      高朗还没达到精兵的标准,只能担任清除工作。走在他旁边的战士好心地告诉他,到了夜晚秽灵的战力不足白天的三成而且用刀比用弩机更快,只要对准秽灵的脖子下手麻利基本一刀一个准。高朗将这话听进去了,抽出腰间的短刀提在手上警惕地前进。
      随着他们不断深入,黑暗似乎变得越来越浓稠,逐渐连萤火的光亮都变得暗淡下来,走在最前面打头阵的阿抚一行人觉出了异样,他们降低了前进的速度同时打起精神戒备着周围。

      也许是走到了树木比较茂密的地方吧……阿抚这样想着,正打算开口让战士们提速穿过这片树林,可突然,一阵失重感袭来,她本能地闭上了眼,再睁眼时竟发现自己在湍急的水流不断下沉!
      阿抚强烈地挣扎着不断向上游去,终于探出水面之时,却发现一望无际的水面上只有自己独自漂浮着,她用力地喊战友的名字:“巴甲……力扎……百原……”

      久久没有任何回应……

      她全力往岸边游去,其他战士肯定也散落在各处,她得去将他们汇合起来。她在岸边湿漉漉地爬起来,刚要提脚往前走周围的景物又在刹那间变成了混沌。
      等她定睛再看时,周围已变成红山里的那道山门。她的身量缩小,着急忙慌地从避难的山洞里跑出去——一切又重回了11岁的那一天,那天她急匆匆地跑出来,却只看到自己父亲残破的遗体和跪在一旁泣不成声的哥哥,追随父亲征战多年的战士将父亲的扳指郑重地交到哥哥手里。那年,她的哥哥未满17岁。
      那时撕心裂肺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阿抚的身形一晃,待站稳时眼前已变成了19岁的光景——那年她看着毕摩和好几个战士围着阿布依,七手八脚地给奄奄一息的阿布依止血,鲜红色的血流了一地,她的眼泪也流了一地。最后阿布依的性命总算是保住了,可永远失去了一条腿。
      在那一刻,她无比痛恨秽灵一个一个夺走她的家人,她也痛恨自己没能生得一副男儿身躯,好提刀上阵与那秽灵厮杀个痛快。她无法接受在以后的日子继续躲在山洞里,在煎熬中等待着某一次出征的战士带回来她哥哥残缺的遗体。
      于是从她开始夜以继日地练刀、练弩机、练体术,白天的时间不够,她就不眠不休地练。终于在一年之后通过了搏狼,她罔顾所有人的反对当众挑战还没完全恢复的阿布依,逼着他交出了对格则战士的统领权。
      在她之前,历代长平侯和镇抚将军的头衔皆系于王侯嫡子一人身上,在那之后,世间再没有少女阿抚。

      周围景物不断快速地变幻着——每一次出征前,年轻战士们眼里的惶惶不安;每一次战斗时,听到被秽灵嘶咬的战士发出哀嚎;每一次护送牺牲战士的遗体回家时,看到他们家人的歇斯底里……
      那些被阿抚常年压在心里的那些不敢想起的画面此时正在一遍一遍不停地重映,逼得她弓下身体不住地深呼吸。数个呼吸交替间她心里逐渐明白了这是敌人营造的诛心大戏。
      于是干脆闭上眼睛,嘴里开始默念毕摩的祈祷词,她的情绪慢慢平复,喧嚣的声音也逐渐安静下来。她缓缓地睁开眼,眼前的确又换了一幅景象——现在的四周弥漫着黑色的浓雾,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阿抚唯一能感受到的活物就是她身下温顺的战马,她紧了紧缰绳,拿出弩机装好照明弹后立刻向前方发射了一枚,但萤火般的照明轨迹没有飞出多远就熄灭了。
      眼看就要走投无路,阿抚突然灵光一闪,将自己腕口处的连着绳索的尖刀射了出去,第一次没有扎到任何东西,她默默将尖刀收回来又射了出去……
      如此反复,几乎快要将所有的方向都扎都扎了个遍时,总算成功扎中了一棵树,阿抚喜出望外地扯了扯缰绳,跟着那根绳索慢慢地向前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阿抚的马罢工了,不管怎么催动或是安抚,那匹马一步都不愿意挪动,阿抚只能无奈地翻身下来,拿着原本系在马背上的工具袋,更加谨慎地步行向前。
      果然前方不简单,没走多久,她面前就出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蓝色光点,但周围依旧没有一丝声响,寂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她拉了拉衣领,将鼻子埋入高耸的衣领里深呼了几口气,她再抬起头时,眼神坚毅,动作干脆地拔出弩机,朝着刚才光点出现的方向一连射出三发照明弹,同时左手抽出腰间的短刀,不顾一切向前冲去。

      三道光线没有来得及散落成萤火就要被黑暗吞噬之时,光亮的尽头出现了一双蓝色的光点——那竟是秽灵的双眼!阿抚却早有预料,脚上的速度一点没减,直指那秽灵,但就在离手刃它只差一步之遥时,那秽灵居然在她眼前消散了,在她错愕之际,右前方猝不及防地窜出来另一只凶狠的秽灵,径直朝她扑来,这天杀的竟然会设陷阱!
      阿抚虽吃惊但身体反应迅速,她一侧身避开了那秽灵的致命飞扑,然后迅速转身直接从它的后背往脖子上捅了一刀,那秽灵瞬间怒气暴涨,呲着獠牙转头更加凶狠地朝阿抚咬去。甫一交手,阿抚就知道这只秽灵比寻常的要更凶狠,她不敢大意,使出了全力专心对付它。
      在双方缠斗得难舍难分之时,阿抚发现她每伤那秽灵一分,周围黑色的浓雾就会消散一点。于是她赶紧找到空隙绕至秽灵身后,那秽灵也马上跟着转身,阿抚在这一瞬间将短刀直直插入它的脖子并握刀用力向下一划,在秽灵的脖子上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那秽灵立时脱力软绵绵地倒下了。

      随后,黑色的浓雾如潮水般快速褪去,周围如同拨云见日般重见了月光,阿抚喘着粗气环视了一圈确定她现在还是在森林里,赶紧拔出弩机朝天空发射了一枚照明弹。
      黑夜里的照明弹就当做信号弹来用了,她选了目之所及最高的树,三两下就爬到顶抓着树枝侦察四周的情况,结果除了黑夜中影影约约的树叶啥也没看到。这不是什么好事,她得尽快解决掉那只达布洛,否则等天一亮,哪怕是一只受伤的达布洛也能轻易灭掉整个格则城。
      阿抚环抱着树干刺溜一下滑到了地面,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她的马早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靠一双腿要翻遍整个森林找到达布洛有些不切实际,阿抚一时有些无计可施,踟蹰在原地。

      这时,寂静的树林里深处传来一声爆破,随后天空亮起了一颗照明弹。阿抚立马有了方向,拎起地上的工具袋拔腿就朝着爆破声传来的方向跑。
      就在阿抚感觉自己的肺都快要跑炸之际,听到了前方传来一阵一阵打斗的声音,阿抚把工具袋甩到肩上背着,挑了棵粗壮的大树爬上去,站稳后仔细一看——前面不知道是什么人正独自与一群秽灵缠斗,而不远处,那只冲破的涅罗关宇墙的达布洛此时胸前插着一支长枪正毫无生机的躺在地上,它的身边还包围着层层叠叠的秽灵。
      阿抚掏出望远镜观察了一番那只达布洛,发现它真的如同死尸般一动不动,但是阿抚也心里很清楚这支长枪没有扎中达布洛的要害,她要想重新给它一个致命伤,单靠弩机和铜口是远远不够的。

      与此同时,另一边孤身与秽灵缠斗的人陷入了危机,虽说秽灵的杀伤力降低了,但是庞大的数量也不容小觑。
      阿抚将望远镜一挪,发现那人竟然是高朗,势单力薄的他已经被秽灵层层包围。阿抚从树上滑下来,在弩机的射程范围内解决了对高朗威胁最大的几只秽灵,然后集中瞄准外围的秽灵,给他开出一条突围的路。
      高朗丝毫不恋战,借助着她的掩护赶紧抽身向外跑,总算在阿抚支援下逃到了出来,他身后的大部分秽灵也不恋战,追了他没多久就放弃,阿抚还解决掉了追得比较紧的几只。高朗专心地一路狂奔到阿抚面前,然后拉着她一起跑到前面的小土坡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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