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系统Bug里艰难求生》赋青蛛

5、灰之惊奇蟾之何为

　　仙山脚下的城镇，合该是熙熙攘攘的繁华之景，此刻却显得有些冷清，家家户户门上都贴着符箓。
　　大家唯恐沾染上灰家邪气，闭门不出是最好选择。

　　谢伏雁落于灰家大门前，他一身白发变成黑色，灵鹿变成了小巧透青白玉环佩，挂在谢伏雁腰间。
　　出门在外，低调为上。

　　灰家大门开了个缝，一发须皆白的老人步履匆匆至谢伏雁身前，憔悴的神色中带着急切：“谢仙师，老奴是灰府管家二余，我家老爷等您许久了，快快请进。”

　　谢伏雁摆手道：“请稍等。”便抬头向灰府上方看去，管家亦跟随着谢伏雁的眼神，只见灰府上方，肖述祁红分别御剑立于府邸两端，两人手中掐符，洒向四周，符纸像是有生命般，飞一小段便定住，顷刻消散，形成一个逼近透明的结界，笼罩住整个灰府。

　　管家看呆了，两人先后落下，祁红道：“师叔，结界已经布置妥当，那妖物逃不掉。”

　　谢伏雁内心爽翻天，面上冷淡如雪道：“嗯，进去吧。”

　　他首先要去的是会客厅，灰家老爷及其夫人在会客厅等待，见谢伏雁一行人来，忙起身迎接，差点感激涕零得要给人跪下。

　　“仙师，仙师救救我们灰家！”

　　“只要能把那东西赶走，无论做什么我们都愿意！”

　　两人皆着锦绣罗缎，一针一线无不诉说着其不菲价格，他们如今无心搭理繁奢绣衣上醒目的褶皱，二人皆以白布蒙面，布上有淡淡的苦药味，眼下青黑，从遮挡处漫延到眼角的红疹看，药布没什么卵用。

　　灰员外名灰丕尚，其夫人名贺鼎虹，二人年近不惑，膝下儿女却只有个灰禾绶，也就是捡到蟾蜍的那位“神童”，据他们所说，是因为早年四处奔波，虽然做药草生意，但还是劳心伤肺，加上长期接触各种药材，伤了身子，先前几个孩子皆体弱早亡，如今视那禾绶为掌中之宝。
　　掌中之宝小小年纪便掌握了无与伦比的天赋，上树摘别人家的果，下河逮人鱼塘里的鱼，时常拿别家孩子当驴骑，未来若能长大，定是个欺男霸女当混混的好苗子，所以灰丕尚合理猜想，有可能是灰家周边那些小百姓，对灰禾绶心生怨恨，才设计了这出。

　　谢伏雁心想，你多大脸，为个熊孩子就投毒你们全家，人普普通通老百姓招你们惹你们了？

　　灰丕尚满腹怨言，说着“肯定是那群平民所为”，让谢伏雁替他们做主。

　　祁红正襟危坐道：“如若属实，在清理妖物之后我们必然会调查清楚，不过一码归一码，请以后务必约束好令郎行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员外也知生活艰辛，怎不能体谅他人疾苦？”

　　灰丕尚大抵没想到祁红这么口直心快，布巾盖不住他脸上的冷汗。

　　他连连称是，贺鼎虹却不干，当即扯着布巾开哭，说可怜的是她们灰家一家才对，她们来苍桐城扎根时间不长，是当地人有意挤兑他们。

　　“那群贱民都是贱命，死了便死了……”

　　灰丕尚慌里慌张让他夫人住了嘴。

　　看来从他们嘴里问不出有用的了，谢伏雁询问起其余人所在何处。
　　灰老爷闷声道：“都在房里，仙师。”

　　谢伏雁又问了几个问题，鉴于灰府情况危急，谢伏雁觉得再听上方才那番论调，他耳朵要自闭，仗着长辈身份，他便指挥祁红和肖述去应付。

　　谢伏雁去后院花园和放置过蟾蜍的莲花缸探查，祁红留意周边状况，在府邸寻找声音异样来源，肖述则与其他人会面，诊断他们身上的红疹。

　　若没有这两小帮手，谢伏雁想不到此行任务有多困难，这么说来还得多谢微生悯关怀备至。

　　谢伏雁愤愤不平数落系统道：【新手任务搞这么复杂，还不给攻略，别人的系统都是金手指，你丫出现在我脑子里除了添堵还能干嘛！】

　　G315：【嘻嘻。】
　　谢伏雁：【？】

　　像这种只祸害主家不动下人的邪祟，大多因怨恨生恶果，所以灰丕尚所言不无道理，但妖物并非常人所能应付，毕竟如果灰家与灰蟾没什么前尘往事的纠葛，仅仅被小儿戏逮而缠上灰家，那它着实够睚眦必报的。
　　话又说回来，妖是那么容易被孩子逮住的吗？

　　他甩了甩自己脑子，不对不对，一个无脑文，连个花花草草都要降智体现主角的与众不同，不能以自己的逻辑看待剧情，指不定纯粹因为灰禾绶手贱得慌才导致他们被妖物缠身。

　　谢伏雁在花园逛了一圈没什么收获，除了被各路尤木稀花和穷奢极恀的后院闪瞎双眼，就是灰家下人们，一会端着个盆，一会握着个扫帚，一会两人抬着个桌椅板凳从谢伏雁眼前路过，视线假装不经意得扫过谢伏雁。

　　谢伏雁内心无力吐槽，兄弟们，我知道现在灰家出事你们很闲，对仙人这种珍稀物种很好奇，但能不能别假装忙瞎晃悠了，眼睛快粘我身上了！

　　又一个家丁抱着捆柴火边走边瞥谢伏雁时，谢伏雁受不了了，出声道：“你，过来。”

　　家丁愣了下，指了指自己：“我？”

　　谢伏雁道：“放置蟾蜍的莲花池在何处？”

　　“仙师，就在这里。那东西邪性得很，消失的第五天，大人们的身上就开始长红疹，半夜有叫声，但就是找不到妖怪在哪，大人们心里躁得很，夜夜闹腾，那床被枕头还有香炉都换了好几番，连带我们下人也睡不好觉，烦人得很。”家丁殷勤得把谢伏雁领到莲花缸前，缸有两尺，缸上刻着鲤鱼蟾蜍，水面飘着浮萍粉莲，颇有闲情雅致之意。

　　“仙师您先看，还有什么事再吩咐小的，小的告退。”家丁一溜烟跑了，谢伏雁不见家丁人影，但修仙者五感皆通，他捕捉到犄角旮旯里隐约传来“仙师跟我说话了”，“仙师好帅”，“腿软了”诸如此类的话语。

　　大男人腿软个锤子！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园中无风无息，只有远处下人们说话声接连不断，水缸中一丝波澜也无。

　　太平和宁静了，宁静得过分诡异了。

　　无论是跑步声，还是胶黏物蠕动声，亦或蟾蜍叫，谢伏雁无论怎么凝神探查，通通没有，甚至连所谓的妖气和妖力，在谢伏雁等人踏入这座富庶府邸后，像是苟潜于暗处的触手，躲藏回泥土之中。

　　难道妖气要用什么特殊方式才能看见？不应该啊，书里没说啊。

　　谢伏雁召出颤昀锏，将其当做棍子捅进莲花缸里搅和，没办法，肉眼实在是看不出什么。

　　原本的水面像是镜子，只能倒映出谢伏雁那张别致的脸，而颤昀锏带着如银鱼灵气在水中环绕，那灵气仿佛变成了水下手电筒，霎时将缸中景象照射得一览无余。

　　这么一照，谢伏雁还真发现了东西：浮萍还没巴掌大，其叶柄更是粗不到哪去，可这缸里的莲叶柄，就像是被强硬塞进去什么东西，本应是牙签的粗细，硬生生被撑到拇指粗细，好像随时都会炸开。

　　谢伏雁抬起颤昀锏，把叶柄一并勾起，清水洒在那繁奢的地纹上，同叶柄清水一同被带起的，还有连在根茎上，一串串蟾蜍的卵。

　　卵中的东西已经成形，正在一个个不安分的蠕动。

　　好！恶！心！

　　谢伏雁内心吱哇乱叫，颤昀锏忽而爆出灵光，与其接触的叶柄猛地炸开，蟾蜍卵一个接一个被灵流爆成带灰尘雾，砰砰声不绝于耳。

　　家仆们听见动静，不装偶然路过了，脑袋一个二个从庭院的四面八方弹出，祁红和肖述提着剑赶来，祁红喊道：“师叔，出什么事了！”

　　“是蟾蜍妖卵。”谢伏雁甩了甩颤昀锏，浮萍连带着卵化为齑粉，徒留锏上雾气嘶啦作响，雾上带着几缕黑气，他吩咐两人道：“你们再去其他有水的地方找找。”

　　谢伏雁心想，怪不得找不着妖气，这蟾蜍卵带不仅保护了蟾蜍卵，将妖气也一并裹在里面了。

　　G315：【恭喜宿主，解锁妖录杂闻，蟾蜍妖的卵带有屏蔽妖气的作用。获得任务提示，是否启用？】

　　谢伏雁：【？否否否，你这一天天都在搞什么没用的东西。】

　　祁红肖述领了命令，丝毫不拖泥带水，分头便搜寻起花园，好奇的家仆们被随之赶来的管家驱赶到了一边，二余摩挲着手，脸上不见喜色：“仙师，现在情况如何了，那邪祟你们找到了吗？”

　　谢伏雁摆手，示意管家稍安勿躁：“我们已找到些许踪迹，很快就能将其消灭，另外，我想问一下，府中诡异之声每日一般什么时候开始？”

　　二余喃喃，皱着眉道：“好像是亥时，子时……还是丑时，大抵是夜半之后，这怪声只有主家能听见，起初我们都以为是鼠闹，可后面越来越不对劲，老奴劝老爷叫人来帮忙，可老爷说……”二余停顿一下，又道：“这事传出去不好听，才拖到现在。”

　　什么玩意，命都快没了还管这事好不好听？谢伏雁默默吐槽，而祁红从远处一条小路里冒出，边朝着谢伏雁跑来边喊道：“师叔！我这边没有发现。”

　　肖述信步跟在祁红身后，谢伏雁与其对视一眼，他摇了摇头，看来也是什么都没有。

　　谢伏雁随即转向二余道：“劳烦管家，帮我们腾一间空房来。”

　　二余连声道好，对着谢伏雁身后喝道：“都躲在那做什么，快去把客房收拾收拾！”

　　谢伏雁顺势回望，穿着布衣的家仆从树后鱼贯而出，走在最后一个家丁，本是垂首疾步，途径谢伏雁时，忽的抬眼瞥了眼他。

　　和别人好奇探究的眼神不一样，他眼神冰冷颓丧，带着难以掩饰的戾气和敌意。就连肖述也察觉出不对，正要发问，二余抢先一步道：“那下人性子差，对谁都那样，各位莫要见怪，老奴这就带各位去客房。”

　　肖述走在最后，他关上房门，在门上贴了个隔音符，转身要说什么，但祁红没给他这个机会。
　　“师叔，这府邸处处透露着古怪。”

　　肖述张了张嘴，把打算说的话吞了下去，只道：“是。”

　　废话，这古怪怪得都要溢出屏幕了，系统！我真的不行了！谢伏雁识海小人哐哐拍蓝色面板，而他本人还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面不改色道：“来说说，都发现了什么？”

　　祁红率先发言：“弟子在灰府里里外外都巡查了一番，别说那妖邪踪迹，连一丝妖气也感知不到，寻真符和法器通通没有反应，师叔，你说那东西会不会已经离开灰府了？”

　　谢伏雁垂眸思索：“不一定，蟾蜍妖的卵带可以屏蔽妖气，那么蟾蜍妖也有可能隐藏了自身气息。”

　　所谓妖力，跟灵力相同，是妖用妖丹催动的法力，而妖气，是妖本身携带的气息。能掩盖气息的妖，要么活得久，要么实力强。

　　祁红和肖述愣住了，谢伏雁那话完全是不带脑顺嘴说的，只是说完他也愣了，在场三人都意识到了一个严重问题。

　　三足灰蟾的实力，可能远超他们的预估。

　　肖述道：“师伯，不然，吾回苍桐山搬救兵……唔噗！”

　　肖述说话有些慢吞，被祁红一掌拍在后背，半条魂都要撞在房梁上。

　　祁红怒其不争道：“说什么呢你，这还没开始抓妖呢，就怕成这德行？再说了，区区一只蟾蜍精，有师叔在，收拾那妖物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师叔你说是不是！”

　　祁红还真是乐观开朗豪杰之士，鼓舞士气的本事有一套是一套的，怪不得晏皇会把她视作朱砂痣白月光。

　　不对这不是重点啊！换作以前的谢伏雁，这些玩意肯定是手拿把掐，五方仙之一，实力差不到哪去。

　　【G315！你告诉我，这是新手任务？你修bug都修了些什么奇怪的东西进来！】

　　识海小人以头抢地，发出了猴子般尖锐笑声，谢伏雁端坐榻上，从容道：“莫慌，肖述，你那边情况如何？”

　　肖述一拱手，言简意赅道：“师伯，灰员外及其家眷身上的红疹，不像妖邪所为，更像普通的皮疹。”

　　祁红道：“怎么会，那为何他们用药十多天不见好，还只长在胳膊和脸上？”

　　“非不见好，是好不了。”肖述解释：“吾观察，其红疹实为虫咬虫毒引发，药有效，但作用微乎其微，吾推测，药效尽无的原因，是灰家人日日用药同时，与毒虫日日接触，接触部位只有脸与手臂。”

　　“怎么可能，他们又不是疯子，用着药还要给自己身上来两口，这不是，这不是……”祁红反驳着反驳着就词穷了，一时很难评价肖述所言。

　　这不是变态吗！谢伏雁内心替祁红补了后面的词。

　　肖述坚持：“吾的判断，不会错。”

　　“是对是错，容抓到那妖物后再议。”谢伏雁脑中一团乱麻，G315根本给不出什么建设性建议，他只得按自己步调行事：“按管家所言，三足灰蟾夜晚活跃，今晚我们留于此处，守株待兔，布置好阵法，一击毙之。”

　　祁红：“弟子明白。”

　　肖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