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婆是杀手》碧涧流泉

35、假柯自投罗网

　　柯靖宇被颠得直叫唤。

　　肚子里反了相当多的酸水，可嘴被堵着，没法吐出来，实在没有多余的空间，只得生生通过七窍的通道，憋进食道、气道、鼻孔……

　　那一刻他觉得他的耳膜似乎都要被反刍一般的动作，冲破了……

　　那又酸又苦又涩的味道，浸湿了帕子。他光是普通呼吸，都很困难，那里还顾得上被那股恶心的味道腐蚀的牙齿？

　　他反向抬起后退，挺直上半身，像一把弯弓一般……

　　“柯大哥，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嗯，也不能叫你柯大哥，毕竟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这不是很公平！”

　　听见寤怀这么说，柯靖宇汗毛都立起来了。其实也不是害怕，只是冷不丁地被人拆穿，还是会心虚，毕竟，他不是真的柯靖宇。

　　他放下双腿，浑身失去了力气，像烂泥一般摊在马背上，终于不再扭动，也不再叫唤。

　　“我知你有两把刷子，所以你也没必要再藏拙。不管你有什么打算，既然已经被抓了，不如老实点。”

　　寤怀压根不相信这柯靖宇就这么轻轻松松被自己抓了。

　　柯靖宇应该是一个，更加奸诈狡猾的人才对。他是有什么计谋，故意被抓，然后让自己带着他去李府？

　　不太像，要去李府他又何必在城门外等双胞胎。

　　“藏什么拙？”栖梧忍不住插话，“他现在这模样，像是在藏拙吗？”

　　柯靖宇听了两人的话，又开始咿咿呜呜来回扭动。

　　“怎的？柯大哥还想跟我们唠几句？”

　　寤怀拍拍他的背，示意他别乱动。

　　柯靖宇非但没有安分下来，反而扭得更厉害了。双腿一直往上打挺，精力是很旺盛，不像难受的快死了。

　　寤怀停下来，拽出他嘴里已经发酸发臭的手帕，嫌弃得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说吧，怎么了。”

　　嘴里突然松快了，柯靖宇赶紧吸了好几口气。

　　“不能去李府，只要一进李府的大门，就会被我安排的弓箭手乱箭射死！”

　　寤怀以为他要说什么，哼笑着嘲讽他：“你会这么好心告诉我？你不说，我被射死不是更好？”

　　“那弓箭无眼，没射死你，射到我，我不死也疼啊！”

　　栖梧骑着马，凑了过来，望着寤怀发出疑问：“这么贪生怕死？”

　　他连看都没看柯靖宇，有一种让这人进到自己余光里，都有种被污染的感觉。

　　柯靖宇也一副不怕被笑话的样子，直言：“既然你们知道我不是真的，我也搞不定你们，那我还不苟着？我还得用‘柯靖宇’这个名字好好活着！”是的，他确实有要好好活着才能完成的事。

　　“你倒说的理直气壮，毫无愧疚之心呢。”

　　寤怀叹了口气，自觉跟他多说无益，把那恶心的帕子重新塞回这无耻之人的嘴里，继续赶路。

　　有人进李府，就会被乱箭射死。大哥都先去了，大概会清理干净吧？

　　让两位兄长先进城，可别害了他俩才好。

　　李府门口已经被官兵围得水泄不通。好事的百姓被站岗的衙兵拦在外围，踮着脚想看清楚里面到底怎么了。

　　“瞅什么瞅！大门紧闭，啥也看不到。都散了都散了！”

　　领头的捕快开始恐吓看热闹的妇女，嫌她们叽叽喳喳，妨碍办案。

　　人群里有个悍妇不服气了，直言：“有什么嘛，让我们看看……这李老爷做生意素来温和，今日怎的被你们这帮混账小子给围了！”

　　被人当面给骂了，捕快心里自然不悦，可也不能当街和妇孺因这点小事起冲突，攥紧拳头，咽了这口气。

　　寤怀本想带着柯靖宇上前说明情况，被栖梧拦了下来。

　　“既然已经报官，齐大哥也进去了，两位兄长，应该也无事。先看看再说。”

　　骑到寤怀前面，从小巷绕开，把他带到南边稍远一点，能看到李府大门的小溪边稍作歇息。

　　两人把柯靖宇从马上顺下来放到地上，给他喂了点水，吃了点干粮。

　　栖梧趁着柯靖宇还没反应过来，把他敲晕了。

　　寤怀实在是有点坐立难安，栖梧在身边，他也有了可以说心里话的对象，直接对着栖梧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那些逃走的府兵，应该会从柯府搬救兵才是。一路上，也没见人跟上来，他们会不会去府上要人了？”

　　“柯府的人应该不是你们府上的对手。可若真是闹到府上了，就瞒不住了！”

　　“是啊……这可如何是好。”

　　寤怀叹了口气，这要是柯府自己找上门，可真是怪不得自己和大哥千瞒万瞒的。

　　栖梧毕竟算是外人，此时头脑比寤怀冷静不少。

　　他想了想，拍拍寤怀的肩膀，“丢了主子，他们恐怕一时间，也不敢回柯府吧。如果有搬救兵的意思，至少会派一个跟上来。都没人跟，兴许是根本没有闲暇。两家毕竟是亲家，没有证据，柯震应该不至于贸然到府上要人。”

　　“谁知道呢，柯震那老头子，诡计多端……”

　　寤怀望了望远方的李府，想到个点子，尽管觉得不是很妥当，也说出来和栖梧商量：“不如把他交给官府？”

　　栖梧赶紧反对，“那你家大嫂……”

　　答的隐晦，却让寤怀冷静不少。眼下不是慌张的时候，既然兄长无事，耐心等待就是最好的应对之策。

　　“还是你考虑周到。”

　　用美人蕉的叶子卷成漏斗状，从小溪里盛起水，递给栖梧：“你没勉强自己吧？可觉得累？”

　　栖梧捧过花叶，一饮而尽。

　　“我没跟哦！可别怀疑我。”话是说的理直气壮，但还是有点心虚。

　　寤怀不好意思的笑了，露出好看的牙，看的栖梧心里直痒痒。

　　“幸亏你及时帮我解了后方的壮汉，谢你都来不及，我再怪你，就是真的不识趣了。”他又摘了片叶子，卷了卷，盛了水，自己也喝了几口，还挺甜。

　　“昨日不让你自己跟着他，是怕你独自一人犯险。”

　　栖梧见寤怀没责怪他，松了口气。他知道寤怀是真的挂心他的安全，实际听他说出口，很是得意。又怕被寤怀看出他开心的模样，便说起别的事。

　　“陈叔回来就给婆婆说了。婆婆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针对谁，怕那混账李老四连累学堂的孩子们，当下就让师父去了学堂。陈叔则是领着人，护府上的安全。我想着，就算你挺厉害，有时候也不一定能得心应手，就问了陈叔竹林的位置，赶了过来。”

　　说完也觉得不对劲，干嘛要觉得松一口气。之前救他的时候，虽说不能算救吧，总之那时候寤怀满眼冒星星的样子，他一定觉得自己很是英勇帅气。

　　既然如此，应该表现得更加嚣张一点。

　　哼！一会就给他几拳，让他不带着自己一起，害他白白为他操心。

　　“不愧是婆婆！我也是怕从竹林过去，反而暴露了学堂……”话说出口，就觉得很是内疚，赶紧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给你说学堂的事，只是，那里，毕竟全是些还没长成的幼儿……”

　　栖梧倒是不在意这个，“换我，我也不会刻意说。其实学堂的婉音姑娘以前姐姐就给我提过，只是不知道，你们府上与学堂也有来往。放心吧，有师傅在，婉音姑娘和孩子们不会有事的。”

　　寤怀点点头，季叔的实力是完全信得过的。还是婆婆考虑周全，现下自己只需专心对付柯府即可。

　　说完学堂的事，寤怀脸色还是有些许着急的意味。

　　栖梧觉得，他一定是在担心齐大哥和李府的两位兄长，便问他：“我们，要不要进李府？”

　　“虽然想进去，怎么想都觉得没什么合适的立场。要是落下个妨碍官府办案的名头，更是说不清楚。去门口找个地待着，等大哥出来吧。”

　　栖梧也很赞成寤怀的说法。尽管齐光有些面子，可他们兄弟并没无功名，还是少往这些事上蹭。

　　把晕着的柯靖宇扛起来，放到马背上，两人牵着马，慢悠悠地往李府走。

　　栖梧并没把从婆婆和师父那里偷听来的话全部告诉寤怀。就算不知道，栖梧也会跟来，可听到了，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偌大一个庭院里，并不全是见得光的事。尽管苦了阿大，阿大也和我做了同样的选择。

　　阿大和华予的命格，我多少能算点边，可阿二，这些年来，我是无论如何都碰不着半分。

　　他是第二个被带回来的孩子，上有兄，下有妹，也许是种牵制也说不定？

　　虽然一直告诉他们，家主带他们回来只不过是心血来潮。你也知道，家主性情寡淡，并不是会做无意义举动的人。只是我们参不透罢了。

　　我不让两个孩子科考，只让阿大经商，有点银钱，遇到事情能打点打点，普通地活着即可。好在他俩也并无为官的意思。华予也算知礼节，懂廉耻。

　　只是最近总是心神不宁，我担心阿二……”

　　连婆婆都担心寤怀，栖梧就完全没想继续听下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要赶紧去到他的身边。

　　寤怀他们三个是捡回来的，对栖梧来说这并不是秘密。但一时心血来潮捡回来，和有目的地拣回来，可完全不同了。

　　他说过现在管家的是齐大哥。看来婆婆让齐大哥管家，真不是因为齐大哥年长。如果齐大哥和华予妹子对于寤怀而言，真的是一种牵制，那寤怀到底是什么身份？

　　赶路的时候只觉得担心着急，确定寤怀安全无恙以后，非但没有觉得踏实，涌上心头的，反而是无尽的焦躁感。

　　疑问一个接一个，让栖梧更加理解，为何稳重如婆婆，也会那么担心寤怀。

　　在未知的事情面前，人总是显得渺小无力……

　　当然，这些疑惑栖梧不可能在寤怀面前表现出来。他坚信，只要三人都好好的，寤怀就不会有事，只要护好齐府上下，不让他涉险即可。

　　李府大门打开的时候，李老爷把齐光送了出来。两人在门口寒暄了一番，双胞胎也一起跟出来对着齐光道谢。

　　离得远，自是听不清说了什么。不过看样子，大哥和两位兄长都没事。寤怀和栖梧也各自在心里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看热闹的百姓看见李老爷和齐老爷都在，突然就炸开了锅。涌上来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达全站直身体，伸出手，往下压了一压，示意大伙先听他说。

　　“李某感谢大家伙关心李府的心情，只是现下各位老爷需要办案，还请大家通融通融，都回去吧。大伙放心，府上的人都安然无恙，李府的各个铺子照常营业。

　　此外，为感激大伙的厚爱，今日在李某客栈的客人，无论是否入住，都免费赠送牛肉一两、长寿面一碗！祝大家都平平安安，家庭幸福！”

　　有免费的牛肉和长寿面，大伙自然很快就散去了。

　　李达全走到几个县衙面前，分发了些吃的喝的，又偷摸往人家袖子里塞了点什么。

　　“李某还能活着，全靠大伙的鼎力相助，实在是感谢。都辛苦了，先填饱肚子再说！来来来，都给大家伙把好吃的拿上来！”

　　回头示意双胞胎帮着分发食盒。

　　这意思，大伙也听的明白，吃完还得接着站岗。

　　衙兵们也不多抱怨，要抱怨也是对着派活的人，不至于对着李老爷。纷纷接过府里的人送来的食盒，狼吞虎咽起来。

　　这都未时了，哪有不饿的？

　　“大伙慢慢吃，别客气，吃完还有！”

　　李达全是个会办事的，这么多衙兵在自己这，人家护自己全家周全，几口吃食算的上什么？县老爷虽说也在府上，要是真遇到事了，除了会搜刮油脂，他又抵什么用？

　　还不是这些衙兵冲锋陷阵？！

　　齐光眼尖，远远看见寤怀，对他使了个两人才懂的眼色，跟李达全告了别，上了李府提前备好的马。

　　寤怀随即领着栖梧，从小道跟了上去。

　　三人在李府后方汇合后，齐光指了指还没醒的柯靖宇，赶紧告诉两人自己的打算。

　　“就这么带着他四处走动，实在是过于招摇。一边赶路，一边听我说。

　　入城以后我直接去县衙报官，要求县老爷带人去救人。

　　起初想着，哪怕官府的人白跑一趟，使些银子打点即可。没成想，一推门，乱箭就射了过来。

　　有几个衙兵受了伤，没伤到要害，但也得养上一阵子。李老爷承诺会找大夫好好看看，如果不能恢复到从前，李府会租田地给他们。也算以后的生活有个着落。

　　重要的是，县老爷也中箭了。

　　虽然只是擦伤，但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栖梧心里实在是佩服，不愧是大哥，把县老爷拉进来，柯府想做什么都没地方下嘴。

　　这事要是寤怀，只怕直接闯进李府，要是伤了什么人，对官府还真不一定能有个妥善的交代。

　　齐光继续安排后续要做的事。

　　“柯靖宇是真是假，先不提。官兵们抓到的打手已经把他招了出来，县老爷已经派人去柯府拿人，要亲自审问。人在咱们手上，也是个烫手山芋。悄悄送回柯府即可。”

　　寤怀很是赞同大哥的意见，“这样，也全了他自己‘作为柯靖宇’好好活着的想法！”

　　为避人耳目，三人决定，绕远从人少的林子走。

　　南城门外，先前乱成一锅粥的柯府人马，现下已经不见了踪影。连被马蹄溅起的黄沙，都已落回地面，除了满地杂乱无章的马蹄印，这里完全没有别的异样。

　　看着被包围的柯府，寤怀也算明白大哥的用意。这事如果不报官私下解决，少不了死死伤伤，江湖械斗，还真不一定能妥善解决。

　　想来柯府也没料到齐府从中间差了一脚。直接报官这招，让柯府毫无伸展拳脚的余地。

　　只是眼下，包围重重，怎么把柯靖宇悄无声息的放回去，得好好计划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