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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 64 章 ...

  •   老王眯了眯眼睛,抬鞭拍了一下马屁股。众人还在踌躇不前的功夫,他已经到了姑娘近前。

      他那双不大的眼睛上下扫视着姑娘,又将周围都瞧了一遍。

      穿着孝服的女子犹睁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睛,楚楚可怜地望着:“老爷,请帮帮我……”

      却不想面前的中年男人只当她是空气,抬臂做了个手势,身后的车队立即加快了速度。

      十来个人就这样骑着马、驾着车,从她跟前飞驰而过,只给她留下了兜头的尘土。

      姑娘脸上的可怜表情就被尘土飞了一脸,还来不及说出后半句话。

      商行的车队行驶了又一段距离,不远处的树下再次出现人影。只不过这一次老王却是带着人一路疾驰到他附近,才堪堪勒马。

      “老吴。”胡善才立刻下了马,被他受伤的胳膊惊了一跳:“怎么回事?”

      老吴那张黝黑的脸也因失血过多白了几分,说话却还是带着中气的。

      “没碰见山匪,倒是不巧摔进了人家捕野猪的陷阱里。”

      “你叫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芳娘走到他身边蹲下,从随行的包裹里取出药瓶。一边上药一边听老吴讲山上的情形。

      “看似安然无恙。”胡善才琢磨着老吴的见闻 :“可这一个月里,受了损失的商户却越来越多。”

      芳娘叹口气:“听着也是怪吓人的。”

      “能有什么法子,咱们还能走回头路不成。”老吴笑了一声,打量着包扎好的胳膊:“咱们赶紧走吧,既进了人家的地盘,在此处逗留太久就要遭人注意了。”

      胡善才点点头:“走。”

      又一次上了马,行进的速度却是慢了下来,众人无时无刻不是注意着周围是否有异常。

      胡善才望着面前山路,心知距离山匪盘踞之地愈发的近了。

      “硕康丫头,接下来可就靠你了啊。”老王笑眯眯地说:“趁着山匪注意到咱们前,咱们可得抓紧点速度。”

      硕康绷紧的脸上显出了几分羞赧,在认路时格外认真。

      他们已经接近半山腰,个个绷紧了神经,手搭在刀柄上,深怕随时就有山匪冲出来拦路。

      硕康抬手向林中指去,老王望了眼面前虽不算宽阔,但总归是一条大路的方向。控着马,还是听了一个孩子的意思,领人进了杂草丛生的地儿。

      因为是山上,能叫他们好生行走的路本就不多,这会儿不光是要辨认地形,还要小心不能跌下山崖去。

      总算这番动静,没有引来山匪的注意,老王庆幸他们大概还没有走入山匪的埋伏范围。

      硕康指着面前满山壁青翠欲滴的绿植哼了一声,老吴回头看了看她,脸上都是不确定:“这哪里来的路?”

      硕康回过头,望向胡善才。

      “真的是这儿?”胡善才也有些不确定,只是见硕康笃定,她这才下了马,抽出了刀,试探着撩起绿植。

      下一瞬她的呼吸也快了许多,匆匆回过头:“快过来。”

      两侧是深入云端的山壁,中间的峡道并不平坦。马车进入后,需得时时小心,车头稍有一点偏颇,装着货物的铜箱便会在石壁上剐蹭出长长的一条痕迹。

      峡道里安静非常,只有车轮与地上石子的摩擦磕碰声,马车在高低不平的道路上勉强慢行着。入口的绿植似乎已经隔绝掉了外部的纷扰,又或许峡道外的确风平浪静。

      老吴打量着方向,高兴道:“这里的路虽然不算好走,但是却省了去绕半天路,若是以后都走这儿,能省不少功夫。”

      胡善才一路紧绷的神经也松缓不少:“这次多亏了硕康,否则还不知道会有多少风险。”

      驾着马晃晃悠悠地向前走,山道算不上多长,远远地已经可以瞧见尽头。仰头是被两侧山峰框出的一条天路,一碧如洗,干净透彻。

      一路的疲惫似乎都在这条颠簸的小路上有所缓解,老吴取下水囊,边走边仰头灌了几口。

      芳娘瞧见了,不免唠叨几句:“这还没到地儿呢,你就要忍不住喝几口黄汤,误了事儿你该如何是好。”

      “呸呸呸。”老吴重又把水囊挂回去,瞪芳娘一眼:“先叫你这张嘴坏事了。”

      “成,我的错了。”芳娘无语。

      嬉闹几句间,已经走到了出口处。

      老王跳下马,从马上抽出自己的刀:“总算是到了。”

      说着抬刀去挑起爬满了山壁的绿植。

      簌——

      箭羽几乎在他挑起绿植的一瞬间便飞了进来,仿佛早有人在外等着他动作,弓弦绷紧等着迎接他们。

      “小心——”

      胡善才立刻拔出了挂在马鞍上的长刀,好险老王反应快,猛地一倒,胖悠悠的身子摔在地上滚了几圈。

      箭羽只是擦着他的肩头飞过,被胡善才一刀劈成两半,啪嗒掉地。

      绿植重又掩住了峡道,只是这回外面的动作却不停了,不断有弓弦拉紧又猛然松开的咻咻声,箭雨细密袭来,胡善才等人缓缓后退,不断抬刀去挡,却还是挂了彩。

      峡道窄而挤,莫说是叫马车掉头,就是叫马转身都困难。他们几乎就是被堵在了峡道里,只能任由人拿捏。

      绿植不是石墙,虽叫他们暂时瞧不清外边,却是抵挡不住利刃。虽有些箭羽被不小心挂在藤蔓间,可依旧有无数只箭穿透藤蔓,飞速冲着商队而来。

      退无可退的处境,前进更是不可能。商队的人已经被抛入绝境,何况这条送死之路是他们亲自闯进来的。

      顾念着身前还有一个孩子,胡善才咬着牙用脚蹬到石壁上,一边要躲冷箭,一边快速地从硕康身后挪到了她身前,用自己的肉身给孩子添几分保险。

      “亏咱们当自己是聪明人。”老吴的肩胛处又中了一箭,呕出一口血,惨笑道:“这处峡道咱们能找到,别人自然也能,只恨不能与那群草寇真刀实枪的拼一拼。”

      芳娘的武功不算好,只能抓着刀勉强去挡,瞧着身后连人都走不通的窄道,她咬着牙用另一只手从包袱里去找药,分给众人:“咱们也算是生死看天了啊。”

      “什么生死看天,叫你多读点书。”老吴冷哼:“咱们生当作豪杰,死也死在一块儿。”

      “哈,叫你混上个豪杰了。”芳娘大笑:“真是应了那句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

      嗤——说话间她用来找药的手臂赫然被射上一根箭,横在臂弯里。芳娘脸上血色尽失,冷汗直流。

      “叫你不要乱讲话!”老王臃肿的身子向前一扑,勉强躲开一只冷箭。

      “对面的箭不多了。”箭雨已经不似方才般密不透风,胡善才咬了咬牙,嘱咐道:“硕康,你人小,从缝隙里挤出去,若实在不好走,你就爬到马车上往后逃。”

      芳娘也催促:“硕康,小心点,赶紧逃命去。不要管我们,你阿翁还在家等着你。”

      硕康坐在马上,一动不动。

      芳娘气急,伤口痛得她要说不出话,却还是忍不住大骂:“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

      藤蔓外隐约传进来一些低低的说话声,似乎是等着把箭用完,就要进来扫尾了。身后马匹嘶鸣暴躁,众人身下的马只能勉强控制,运着货物的马却是狂躁不安地想逃,车夫奋力勒着缰绳,不让它们失去理智向前冲。铜箱随着它们的狂躁而左右摇摆,在山壁上砸出一道道痕迹。

      最后面的马倒还好,前头的箭雨几乎都被处置掉了,也好在两侧山峰高耸,对方不好从山顶向下射箭。

      最前边的马就遭罪了,老王等人也不舍得伙伴受苦,拼了命的给自己的马挡箭。

      箭雨逐渐停歇,众人几乎筋疲力尽,满身是伤地盯着缓缓掀开藤蔓,露出真容的山匪。

      先是一个刀疤脸走了进来,大刀扛在背上,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面上是明晃晃的不怀好意。

      紧接着又走进几个拿着刀剑的高大男人,只不过他们瞧起来就要正派多了,只从外貌看更像是充满正气的剑客。

      胡善才声音都因为伤口的扯动而有些发颤:“诸位要求财,只管将东西取走,咱们有事好商量,何必动手闹个你死我活。”

      “你死我活?”刀疤脸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哈哈笑了两声:“你这娘们真能给自己脸上贴金,分明是小爷我单方面处置你们,你们有什么反抗的余地。”

      “你这小人。”说话的还是山匪的同伙,不过他又哈哈笑了两声:“说话真是不客气!”

      随着声音响起,那人从人群后走出来,前边的几个满脸正气的山匪立刻让出一条道,恭恭敬敬地把他迎到了跟前。

      “果然如传闻一样,胡家商行的掌权人是位女娘。”来人打量着受伤的人群,最终把目光定在人群前的胡善才身上,摸了摸下巴:“半老徐娘,风韵犹存啊。”

      胡善才脸色难看,顷刻间意识到面前不是简单的山匪而已:“你们到底是谁。”

      若只是普通为财而来,或许会意识到他们故意装扮,未免露财,从而盯上他们来抢劫货物。而非一眼就笃定他们是胡家的人,一见面就非要闹出人命。

      她胡善才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不是没与难解决的山匪强盗打过交道,命悬一线也不是第一次。

      只是今天这般……她的目光落在地上的箭羽上,神色逐渐变幻。

      她眼神一凛,忽的抬臂,拔下了自己大腿上的那支箭。

      “哟,胡娘子有血性。”刀疤脸鼓着掌。

      站在人群前的男人笑容犹在:“看来胡娘子是对我们起了疑心。”

      胡善才的手指抹去了箭镞上的血,同时也看清了上面的标记。

      “人有太多好奇心,不是好事。”男人叹了口气:“不过对将死之人,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男人摆了摆手,刀疤脸识相地带着人往前,像猴子似的爬到马车上,驱使着马匹缓缓后退,带着货物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胡善才的脸色难看的可怕:“你们——誉王盯着胡家,是打着造反的念头不成?”

      男人挑了挑眉,又笑了:“你要怪就怪胡家太富,遭人惦记。”

      “狼子野心。”芳娘瞪着他们,吐了口血。

      男人拱了拱手,朝着京城的方向:“要怪就怪龙椅上那位,突然发难扣押了誉王的人,削了誉王的封地,夺了誉王的兵权。本还想留着你们家慢慢索取,奈何条件不允许了。”

      “你什么意思!”老王豁然撑起身子:“什么叫慢慢索取?你们以前难道还能从胡家拿钱不成?”

      胡善才面对芳娘等人询问的视线,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男人勾着嘴角:“看来傅稜混得很好,你们到如今还没察觉出他的身份。”

      胡善才不信对方的挑拨离间:“傅稜是谁,我们胡家并不曾有这个人物。”

      男人似笑非笑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平白添了几分同情。

      胡善才的心底忽然涌起不好的预感,一路以来诡异的巧合叫她心中浮现出可怕的猜想。

      “你说他是谁呢?”男人摇了摇头,抬手示意身后举着刀的人向前走,已经不打算留下面前人的性命了。

      “傅稜……傅稜……”芳娘还在呢喃,忽然变了脸色,大吼道:“是福伯——娘子!福伯就叫福薐!”

      “哟,总算有个聪明人。”男人轻笑一声。

      那些持着刀气势汹汹的‘山匪’已经来到了几人身前,不善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还没动手的短暂功夫里,恐怕是在想着怎样的死法更像是手段残忍的山匪能做出来的。

      胡善才面色发白,头一次不理智地继续问着:“福伯来胡家快四十年了,怎么会是他。”

      男人歪了歪头,仿佛听到一件好笑的事儿:“他十三岁到胡家,你们就真的觉得他是一个可怜的需要接济的孩子。他这些年不和老家人过多接触,安心待在胡家做事,你们就只觉得他是一个可靠老实的管家。”

      他摇了摇头:“好吧,无可厚非。”

      同情又不屑地瞥了胡善才一眼:“你真以为你那愚蠢的夫婿和女儿每年能花掉那么多的钱,傅稜……哦,福伯,你这个好师傅真是厉害,弄死了你爹,养废了你女儿,你还拿他当亲爹般对待。”

      一口腥甜的血隐隐在喉间翻涌,胡善才死死抓着手里的刀柄,盯着男人的面孔。

      男人瞧着她的表情,犹嫌不够似的:“否则你爹为何多年找不到合适的上门女婿,你真当胡家的财力找不到一个吃软饭的吗?”

      “你当为何你的夫婿一年内便纵情享乐,不再想着读书的事儿。若没人故意引导,积攒他的自负心,堆积你们的矛盾,你如何能下定决心,大半年都在外行商,给足了福伯伪造账本的时间呢?”

      “你不想想福伯常年在家,为何你的女儿能被你那不着调的夫婿养成那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你年幼时严厉的师父却无动于衷呢,他真的只是老了吗?”

      “还有,你爹为何死得那么突然,又毫无准备,让胡家突然陷入混乱呢。”男人摇了摇头:“只因为他察觉出了福伯的不对劲,可惜那时他有你这个女儿,否则在那时的胡家就该易主了。”

      胡善才终于忍不住,噗的一声吐出血来。积郁在心的鲜血刺目,晃得她头疼。缓了片刻,才没有摔下马去,声音冷然:“既然都要杀了我们,你何必再费口舌,将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岂不浪费功夫?”

      男人收敛了笑:“胡娘子果然是聪明人。”

      “废了这么多口舌,胡娘子依旧君子做派,也不见杀了福伯的孙女替你爹报仇。”

      胡善才嗤笑一声。

      男人遗憾道:“硕康,真可惜你没被乱箭射死,也没有被愤怒的胡娘子一刀砍死。”

      硕康跳下马,走到人前,表情冷淡:“真遗憾,我还活着。”

      “你会讲话!”芳娘不可置信,随即更加恼火:“好啊,连你这个毛头小儿都不是个好东西。你们这对祖孙,老的坏,小的奸。”

      “这话可讲错了,她可不是傅稜的孙女。”男人看了芳娘一眼,随即打量起硕康的容貌,眼中起了些狐疑。

      “咱们许多年不见,当真是女大十八变,险些认不出来了。”

      硕康只是冷哼一声。

      峡道外又有了些动静,似乎是有不少人的队伍赶来。硕康紧绷的脸色平缓许多:“傅匮,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一路追杀我。”

      男人也听到了外边的动静,脸色变幻,眨眼间已经跪地行礼道:“傅匮参见小郡主。”

      硕康走近,面无表情地抬脚踹在他肩头,动作狠厉:“如此多话,透露我的身份,是要把我们家架在火上烤吗?”

      她扯了扯嘴角:“你究竟是替我们家做事,还是来害我们家的?”

      傅匮自然不会应下这个罪名:“属下不敢。”

      胡善才已经反应过来,她多年在商户与权贵间交际,怎么会不知道誉王的女儿中,哪有如此小年纪的郡主。

      什么誉王,恐怕是要杀了他们,又夺了胡家的财富,还要把罪责推到誉王身上,一箭双雕。

      若再阴狠些,杀死他们后留下一个奄奄一息的活口,引导着他去敲登闻鼓,更能坐实这桩惨案与誉王有关系。

      毕竟,惨案是真的,地上能证明是誉王军中的箭羽也是真的。
      九分真中掺了一分假,那谁又能证明那一分假是不是真的。

      回头与老王对视一眼,两人都想到了一处。

      胡善才强撑着身体,愤怒地问:“嫣娘的女儿呢?难不成那孩子也是假的,连嫣娘都是你们的人?”

      硕康闻言只是看了她一眼。

      傅匮似乎巴不得胡善才问出这个问题,很有耐心地徐徐道:“嫣娘自然与我们没什么干系,她与你一起长大,你还能分辨不出吗?只不过福伯这人愚蠢,既抱了份慈爱之心将女儿送走,又要听主子的话把小主子送去嫣娘身边躲避王妃的嫉恨毒害,这才害自己女儿替郡主中毒而死,亲孙女被王妃当做郡主磋磨。”

      “只可惜嫣娘嫁的是个腌臜货色,郡主过得也不好,倒是殊途同归了。”

      硕康一巴掌扇到傅匮脸上:“舌头这么长不如割了算了。”

      胡善才低下头,心中总算有些明悟,为何对方留着自己等人的性命迟迟不杀,大概就是要不断激起他们的恨意。恐怕福伯也是对方计划里的一步,或许福伯本人对于自己的主子到底是哪位也并不知情,又或者对方一开始就是以假的名头安排福伯进了胡家,那样事发后福伯攀咬的就是旁人,他们依旧干干净净。

      福伯与老家人的关系恐怕是假的,官府很容易查出来。若加上福伯这些年在胡家的证据,誉王的罪名就更是板上钉钉了。

      只是不知道,他们最后要留下谁去为他们走上棋子的最后一步。

      硕康冷着脸嗤笑:“如今的形式下,王妃还敢派你出来明目张胆的害我,手段如此低劣,看来是真的害怕了。”

      胡善才闻言,也不知究竟该不该信眼前人的郡主身份,或许这本身就是一道烟雾弹,而硕康本人被瞒在鼓里。

      盘算着这些年对于权贵的了解,胡善才只能锁定一个大概的范围。毕竟若硕康是对方自出生起就送走的女儿,只靠在外不知是否真有的郡主名头,找起来还是有些困难。

      傅匮站了起来,摇头叹气:“我是你亲舅舅,怎么会害你呢。”

      “一个奴才秧子,也配自抬身份。”硕康厌恶地收回视线。

      峡道外突然又安静了下来,傅匮以为是王爷派来接郡主的人等在外面。

      刀疤脸等真正的山匪已经带着货从另一个入口彻底离开了峡道,傅匮也毫不担心他们敢私吞。

      他挥了挥手,让人去控制住商队 :“胡娘子,若你识相的话,就把对牌交出来,免得最后连一具全尸都挣不到。”

      胡善才冷哼:“便是我死了,胡家的钱也不是那么好动的。”

      傅匮啧啧摇头:“桃仙镇有福伯在,你已经把女儿赶走,如今胡家的当家人就是福伯。”

      胡善才并不慌乱:“他能动的不过是小财。”

      若福伯有那么大的能耐,何必在胡家扮演那么久的好管家,每月只能悄悄从账上作假。

      见她软硬不吃,傅匮已经失了耐性。

      傅匮笑了笑,指着胡善才,对硕康说道:“你亲自去杀了她吧,叫我这舅舅看看,你有没有我们家的血性。”

      硕康的拳头握紧,不理他,直接掀了藤蔓走去外面。

      傅匮歪着头盯着她的背影许久,让手下人自己解决商队,也跟着走了出去。

      胡善才闭上眼,准备等死。大刀闪着寒光,逐渐朝他们逼近。

      忽的外面传来大叫声,竟是喊救命的。几个举着刀的人动作一滞,胡善才见准机会,立刻道:“你们主子出了事儿,你们全家还能活吗?”

      几人立刻变了脸色,往外跑去。

      胡善才找准机会,立刻引着马后退几步,艰难地调转了方向。托了山匪带走货物的福,他们此时往回逃,少了许多阻碍。

      哪怕几步外傅匮等人或许真的出了事,或许也是演戏,几条人命担在她肩上,胡善才不敢赌。

      只是不知峡道另一头究竟还有没有山匪埋伏。

      ……

      “校尉,那伙商队往另一个方向逃走了,咱们要追吗?”说话的人恭敬无比,此时硕康乃至傅匮等人都已经被身披甲胄的士兵控制住了。

      远处还捆了几个模样狰狞的大汉,正是原本隐藏在山林里的山匪。也是那一伙带着货物逃跑的山匪走运,但凡他们没有往另一个方向逃,此刻也该被捆在此处。

      那位穿着盔甲的校尉摇了摇头:“只是普通商户,既然没有看见我们,就不必管了。”

      把目光落在面前之人身上,皱眉道:“我方才听得糊涂,这是哪头的势力,竟敢图谋造反,好大的胆子。”

      属下将捡来的箭递给他看:“这些东西上有誉王殿下军中的标记。”

      那位校尉转着箭头看了看:“瞧着不像是新制的。”

      抬指点着被堵了嘴的那些人:“派一个人将此地的事儿去与当地县衙报备一声,其余人随我把这些人一起带回京审问。”

      又看向硕康,皱了皱眉,问询道:“这个年纪的郡主都有哪些……”

      ……

      李述回到京城的第二日,便上门去拜访了当朝中书令,司徒公——司徒有弦。

      被调往西北苦寒之地已近三年,想要回京或是去富庶州县,若有司徒公从中调和,必然会轻松许多。

      他与妻子刘奺并不同路,先其一步走水路到了京城。
      也不知是否是离京太久,骤一回来,在往日富贵子弟常爱去的酒楼与茶馆坐了许久,竟一个故人也未遇到。

      无奈之下,他主动带上辛苦寻来的大家画作与孤本诗集来到中书令府门口,亲自叩门,做足了谦卑姿态。

      前来开门的是一身月白长袍,光风霁月的司徒公之子,司徒箜。
      府门打开,二人见到彼此,皆有些怔愣。

      司徒箜先回过神来,浅笑着拱手道:“李兄,你何时回了京?”

      李述也笑着回礼:“昨日才到,今天擅自来叨扰府上,实在是述失礼。”

      司徒箜连忙将府门打开,将李述迎进去:“怎会,李兄快请进。”

      李述笑得羞赧:“述曾提前托人送了拜贴到府上,却一直未有回信,这才贸然登门。”

      像他这样在外任职,却能靠着妻子关系回京走亲戚的实属少见。待五公主抵达京城,面见了皇上与太后,他这个附带的驸马随即便得要收拾包袱回去西北。

      是以他才这般心急,抛下公主走水路提前到了京城。又无法耐下心等待回信,擅自上了门。

      司徒箜略有懊恼地瞥了一眼门边的竹筐,里边杂乱堆着的信件他还未来得及查看。自从父亲做主遣散了许多仆人,只留下三五个应对日常生活的仆婢后,他不得不推掉了许多踏青诗会之类的交际。肩上平白担了许多杂务,司徒箜烦不胜烦。

      但面上还是笑着将人请进花厅,叫下人上招待贵客的茶水。

      李述抬手端起茶盏拂了拂茶沫,从花厅往外打量一番,总觉得中书令府上变化颇大,但一时又察觉不出什么。

      进了府里,李述说话也随意许多:“表弟,姨父这会儿不在府里?”

      司徒箜叹一口气:“表姐夫久不回京,还不知如今的境况呢。”

      “请表弟解惑。”李述连忙道,托着手上的杯盏小缀一口。

      入口是呛人的苦涩,略有潮味冲入鼻腔,李述一口茶水喝得直皱眉头。他到底是驸马,日常跟着五公主的吃喝都是要最好的,何曾喝过这般的陈茶。

      “姐夫莫怪府上失礼,实在是如今……哎!”长叹一声。

      李述不敢表现地多么嫌弃,连忙摆手:“表弟说的是什么话,咱们自家人聚在一块儿,便是喝白水也是畅快的。”

      司徒箜脸上的笑真诚了几分,将当下京中的变化一一讲给李述听。后者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忧心,可也总算清楚陛下召他们回京所为何事。

      在院中晒书的小厮急急跑进来:“少爷。”

      司徒箜正与李述讲得起兴,被小厮打断显然有些不悦。摆了摆手:“何事?姐夫是自家人,不必遮遮掩掩。”

      小厮连忙道:“七驸马也来了,这会儿正在门口呢。”

      “我当是什么事儿。”司徒箜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对李述告歉:“姐夫在这儿喝茶,箜去请七驸马进来。”

      李述自然满面笑容地应了。七公主的母亲是司徒公的亲姐姐,论远近亲疏,到底还是七驸马与中书令府上的关系更近些。

      很快七驸马也被引进来,李述连忙站起来,作揖寒暄道:“妹婿,近来可好?”

      来人脸上不见笑容,随意地回了一礼:“甚好。”

      李述习惯了这个妹夫的表现,自从他娶了公主,便时常对外表现出一副不情愿的模样。

      司徒箜与七驸马这个表姐夫实际上没什么交情,是以又干巴巴的聊了几句后,就没话讲了。

      李述是来中书令府上求人的,态度极好。这会儿自然立刻就出来缓和气氛,充当调和剂,说起了在外的趣事。

      七驸马听得不耐烦,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顿时变了脸色。

      打断五驸马的话,对着司徒箜愤怒道:“我知你们一向瞧不上我,今日我来府上求见司徒公更是叫你们看不起,没想到你竟然还用这般的茶叶来羞辱我!”

      怫然起身:“当是我愿意来的吗?若非七公主百般求我,我如何会愿意来此处讨个没脸,非要厚着脸皮叫你们帮我升迁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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