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来拼兮兮砍朕》我只想做一个好人

52、全都来送死咯

　　这边，还不知道女儿们被迫进入了超真实沉浸式场景大逃杀的官员们，正为了惠州的官员任免之事争得不可开交。

　　惠州这条大肥鱼的最终宰杀权还没有彻底定下，世家与寒门派系为首的官员皆盯着刺史的位置，底下的小鱼小虾也瞧上了大肥鱼空空的肚腹，恨不得将自己的人变作鱼的五脏六腑一口气塞进去。

　　一轮公事决议完毕，中书令老神在在地持着笏板，眼皮有一搭没一搭地打架，看起来俨然快要打起盹了。

　　他身后走出官员上奏：“陛下先后平定清州之乱，整治惠州贪腐之风，可见明君之相。国不可一日无君，既君王已长成，臣——”

　　他重重跪下，一副要死谏的模样：“请太后还政于陛下。”

　　世家派系的官员纷纷出列，奏请太后还政。
　　朝堂间跪倒了一片。

　　寒门出身的官员们在明面上一向以太后马首是瞻，何况这一次的博弈，事关他们自身能分得的利益。

　　世家若占了上风，他们在地方上的势力必然会遭到打压，但有失必有得，太后也会比以往更加需要他们去与世家分庭抗礼。而若踩下世家，太后为安定臣心，必然要将原本决定给亲信的肉分到寒门嘴里。

　　很快有人站出来，与世家派系口诛笔伐，一桩桩歌颂太后的功绩，又阐明皇帝年幼，对政事不通，当下还不是个好时候。

　　半晌没有听到太后的声音，中书令始终阖着的眼皮动了动，好似如梦初醒般往周遭看了看，随后恍然大悟地跪拜：“臣请太后以国朝为重。”

　　太后的脸隐匿于珠帘之后，朝中人看不清的那双眼眸淬着寒意，扫过朝中众人，最终将目光落在始终不发一言的黄侍中身上。

　　国本为重？
　　太后冷笑一声，听不出喜怒的威严之声将问题抛向黄侍中：“侍中，你以为呢？”

　　这位天子纯臣，先帝心腹。乃前朝公主之孙，国朝糜烂之时举家投向大阚，既非寒门，也非世家。

　　太后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看似是要他站出来说话，其实也想借此逼一把此人，瞧瞧他到底是否藏有私心。

　　黄侍中目视前方，回答恭敬：“臣惶恐，但也知国朝为重。陛下年幼，太后圣明。当下政治清明，百姓安居，天下和乐。太后与陛下本为一家，既皆为天下而忧，又何必在此时争个先后。”

　　今日的架势，明摆着是众臣要拿捏太后的软肋，威逼利诱以达到分赃一致。
　　黄侍中既不为私心，眼下天下太平，又何必在此时挑起纷争，眼看朝内与宫中皆是硝烟弥漫呢。

　　不论此言是否出自真心，但太后受用了他这份忠心。不痛不痒地以挑拨天家亲情的由头批了为首之人几句，又阐明自己当政并无私心，不过是为先帝与陛下，为天下百姓而操劳。

　　朝会结束，朝臣三三两两往外走去。
　　天气难得的晴朗，天空蓝得澄澈，万里无云。

　　中书舍人与中书令走在一块儿，逐渐走出大殿后，他脸上添了几分急躁：“下官打探清楚了，惠州流行什么二锅头，女儿红，据说哪怕是宫中特供的琼玉露，也比不上其万一。”

　　中书令脸上的表情还是淡淡的：“陛下对政事不通，整这些歪门邪道，下九流之事倒是轰轰烈烈。”

　　身边走过着急忙慌的內监，中书令自然地噤了声。

　　中书令回头望着他走远，讪笑一声：“这酒坊虽还未开张，但据说想排着队儿去买的人数都可以绕着惠州转三圈了，附近的州县酒楼早早就排着去预定了。”

　　“此等红火的酒坊，往后哪怕那地儿……没了从前的进账，但凭这门生意，也能给来日政绩书写上一二分光彩。”

　　可不是，若那酒水当真如传闻那样入口醇香，不苦不涩，回味醉人。必然能撑起一地的发展，带动收入。百姓富裕了，官员何愁没有功绩。

　　更隐晦的事二人没说，少了从前的灰色收入，背靠酒坊也方便捞油水进账。

　　皇帝的生意又怎么样，皇帝的酒坊就不需要交税吗？皇帝手下的人就不会做假账吗？那不知如何得来的酿酒配方旁人祖上就不会也有一份吗？

　　再说皇帝的酒坊若想做大，不想把酒水卖去更远处吗？那路程上的消耗也是正常损耗，路程上要打点的银钱也是正常花销。

　　中书舍人也不是没听说那酒厂宣布不卖给惠州当地人后，当真不接受惠州本地酒楼的预定单子，只往附近的州县去卖。

　　可在他看来不过是不择手段的销售手段罢了，吊一吊惠州人的胃口。什么工厂只招女工，那些脏活累活谁来做，还不是要招汉子去做的。届时安插了人进去，里面一群女流之辈，悄悄把握住秘方不过是手到擒来。

　　天高皇帝远，小皇帝哪里管的上。他若有那敛财的心思，为何入京后迟迟没有动作，京城之繁华，难道还负担不起他那美酒吗？

　　二人走至宫门口，忽的瞧见家中小厮焦头烂额地等在外边。瞧见了他们，竟不分尊卑地冲了过来。

　　“老爷，大事不好了！”中书令家的小厮左脚绊右脚，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老爷，出大事儿了！”中书舍人家的下人因为嗓门大了些，挨了自家老爷一脚。

　　中书舍人面带不虞：“何等威严之地，怎容你放肆？”

　　下人都顾不上小腿上的疼痛，立刻道：“五娘子出事儿了！”

　　“什么！”中书舍人吃惊大过担心，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斥道：“五娘好好的在宫里伴读，能出什么事儿。”

　　中书令安慰他：“大抵是小孩间拌嘴闹了不愉快，鹄斓且放宽心。”

　　中书令家的小厮哭着爬过来：“老爷！咱家大娘子也出事儿了！”

　　中书令脸上的镇定面具裂开，但坚决摇头：“斐儿自小懂事明理，能出什么事儿。”

　　下人哭着道：“今日娘子跟着陛下往京郊跑马场去骑马，却不想……却不想途中遇刺了啊！”

　　中书令的身子明显摇晃了一下，多亏中书舍人扶住他。

　　中书舍人怒道：“究竟如何，快快讲清楚！”

　　下人瑟缩着支支吾吾。

　　中书令怒极踹向他的肩头，踉跄一下没踢中：“娘子如何了！”
　　中书舍人跟着问：“陛下呢，陛下可安全？”

　　小厮一张脸都皱了起来：“陛下与娘子们分散了，陛下大抵是安全的，遣了人出来求救。但……但娘子们恐怕就……”

　　中书令喉头一阵腥甜，他与夫人琴瑟和鸣，家中并无妾室通房。拢共只得了一儿一女，女儿还是他中年官场得意时，夫人拼了半条命生下的。

　　老蚌怀珠，那可真真是家中当眼珠子养大的。

　　一口老血哽在喉头，眼前黑了片刻。

　　“司徒公——”

　　才出宫门的官员们前脚还在为明日该如何恶心太后跃跃欲试，后脚就被自家小厮告知女儿出事了。

　　一伙人纷纷原地返回，立马要去找太后商讨解决办法。
　　到了宫门前，却被告知太后方才得知皇帝出事，气急攻心晕倒了。

　　內监‘哎呦’一声：“太医正在为太后娘娘施针，这会儿还没醒呢，您等还是先回去吧。”

　　卫国公耐不住性子，急切地抓住內监的胳膊：“那可有派人去营救了？天子脚下究竟是谁如此大胆？若叫我抓到，我非将他挂在菜市口风干不可。”

　　内监一脸苦哈哈：“麒麟卫全出动了，禁卫军统领也带人过去营救陛下了。”

　　众人这才放下半颗心，可内监的话只说了一半，后半句叫他们一颗心又吊了起来。

　　“只是陛下与各位千金并非在一处，甚至几位娘子还被活捉了。为了陛下安全，也为了不叫刺客逃脱，必要时刻只怕要委屈了娘子们。”

　　“不行。”卫国公猛地扬高了声音：“你滚开，让我去见太后。”

　　“哎哟。”內监被推得一个趔趄：“国公爷，不可擅闯啊！”

　　卫国公一把老泪堵在了眼眶里：“我要见太后娘娘！阉狗安敢拦我！”

　　阉狗这二字一出，內监霎时变了脸色。卫国公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可急怒交加的情况下，他哪有心思和一个阉人赔不是。

　　内监拂尘一甩，皮笑肉不笑：“娘娘还未醒，各位若要硬闯，便别怪杂家不客气了。”

　　哪怕他没了根儿，人人都瞧不起。可跟随太后娘娘多年，他也早不是可以任人随意打骂也不敢生怨的小太监了。今日这群佞臣敢作践他，何尝不是没把太后娘娘放在眼里。

　　内监躬身：“还请大人们以国朝为重，勿以小家利益为先。各位娘子虽遭遇不测，可为了陛下牺牲一些也没什么。杂家私心里觉得娘子们洪福齐天，必能自救。”

　　这话其实说的过分，若在往常，他也是断不会如此冒失的。
　　可今日他原本就是要让各位大人激动些，再激动些。

　　中书令险些维持不住自己的风度：“你这该死的阉人——”
　　中书舍人抓住他的胳膊，狠狠摇晃：“司徒公你冷静点！”

　　卫国公那莽夫当真想强闯，守在太后宫殿附近的麒麟卫也不是摆设。他们才现了身，卫国公便冷静下来了。

　　若要与麒麟卫动手，那便与造反无异了。

　　内监好言劝道：“时辰不早了，大人们还是尽早回官署吧。”

　　卫国公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算是记下这个仇了。内监面上苦笑，可心底何尝不觉得痛快。

　　他是个可以随意打骂的玩意儿，可能让这群高高在上的大人们吃了闷亏，何尝不是一件快哉事。

　　中书令离魂了般匆匆离去，身后的下官也不敢问他是回家还是去官署。

　　……

　　“记住画像上的人物，等会儿只管救人，不必顾其他。”数十个蒙了脸面的人物匆匆进入竹林，鬼魅般的身影很快掩入其中。

　　风声簌簌响起，细长的竹子似波浪般阵阵摇晃。破空之声急速而来，竹林中很快响起一阵箭雨穿透皮肉的声响，打斗声顷刻间消弭。

　　“第十一批，死七人，活捉五人。”左指挥使脸上的血迹还没擦干净，只用一块黑布蒙了脸。

　　恭敬地向面前将整张脸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汇报道。

　　麒麟卫统领点了点头，手下的麒麟卫将这一批或死或伤的暗卫押送回皇城。现身的麒麟卫顷刻间消失在竹林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慢了一拍的左指挥使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分明也不是第一次与麒麟卫统领打交道了。可左统领这鹰视狼顾之相，还是每一次都叫他汗流浃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