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来拼兮兮砍朕》我只想做一个好人

13、慧儿

　　火把的光照亮了被夜色笼罩的花园，刘苋匆匆而来，遥遥望见属于自己那具与她记忆中从矜贵窈窕割裂成面无全非的躯体。

　　辅国大将军等人跟在她身后，一时也没把目光放到习容身上，他们皆以为袁桦垚才是六公主。

　　直到刘苋流着泪越过袁桦垚，抓住习容的手，哽咽道：“我终于与你见面了。”

　　像是被雷电劈过，此前还若有似无地用余光瞥着袁桦垚，暗想一年多不见六公主怎得容貌变化如此大的太常寺卿怔楞在原地，

　　他真真是体验了一把被雷劈是什么感受。

　　谁能告诉他，贵妃之女，皇家公主，怎么可能被驸马折磨成比牢狱中受了严刑拷打的罪奴还要不堪的模样。

　　“苍……苍天呐。”不知是谁喊的。

　　辅国大将军挠着头，没反应过来，还特意用手指指了指袁桦垚：“陛下，你不是找六公主吗？”

　　太常寺卿终于认出来了，看眉眼依稀有几分旧时的模样，他颤抖着手拍了拍辅国大将军的肩膀，眼睛却是盯着习容所在。

　　“六公ju？”他张嘴就咬住了舌头，嘶嘶地问：“你是六……六……”

　　砚青跟在习容身后，看得最真切。连她的眼眶都红了，哪怕习容事先交待过她，她也没想过情况如此严重。

　　刘苋抓着自己身体的手腕，红着眼睛笑道：“好了，没事了，你该回去了。”

　　砚青的眼泪掉下来了，她真该死啊，她原先还想着若是六公主占着陛下的身体不还，一定要让仙人给她好看。

　　习容点点头，点开系统面板。
　　眨眼间两人就换了回来。

　　刘苋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后立刻又抓住习容的手：“慧儿还在他们手里，可不可以救救她。”

　　慧儿是她的幼女，素来懂事体贴。与自小被婆母赵氏带在身边的海攸峻不同，海妦慧体弱，爱粘着母亲，饶是刘苋产后身子不好，多数时候慧儿也是她亲自带的。

　　刘苋是温软的性子，对自己唯二的孩儿从未有过偏颇。甚至多数时候因为海攸峻被婆母照顾得多，自己对他投注的心思与送去的物品远要比慧儿更多。

　　见到刘苋眼中的乞求，习容说不出拒绝的话。恰巧此时系统回来，将最要紧的消息告知了她。

　　“正门处禁卫军把手，海雁陇的心腹只派了几人在暗中盯梢。倒是几处侧门外的巷子里围了人。”

　　“这是在赌我会不会落单。”习容松口气：“他们不敢撕破脸，这就无恙。”

　　转而看着刘苋：“你可知慧儿在何处？”

　　刘苋正要说在赵氏那，可要张嘴时又顿住了。她被困了太久，也太久没有听过慧儿的消息。

　　此刻慧儿到底在不在赵氏那，她也不确定了。

　　好在袁桦垚也在，她回临冶理了几个月的中馈也不是白干的。回想起郡主交给她的账本，皱了皱眉。

　　“海家是郡主打理，我也帮过几次忙，对此也有几分印象。”她皱着眉回想：“二房喜奢靡，郡主对此总有微词，便对二房的每笔支出十分严苛，笔笔都要她亲自看过后才给银子。”

　　海家虽然没分家，但大房与二房到底不可能真的亲亲热热成了一家人。兌溪郡主与赵氏这一对妯娌，这些年也没少别苗头。

　　赵氏自傲于世家出身，话里带刺时就会误伤到兊溪郡主，毕竟刘氏哪怕得了皇位，在世家看来他们腿上的泥点子也没洗干净。

　　兊溪郡主便挤兑赵氏二嫁之身，不得远山公主喜欢。而兊溪郡主却是远山公主的双生弟弟，鲁王嫡长女儿。她平日里与公主也不是以婆媳相处，照旧以姑侄相称。

　　对孩子，二人也是别上苗头，处处要比。

　　大房长子自小才学便好，只可惜他原本光明的仕途不幸栽在了先帝打压海家的那个时段。自此失了官职，回家专心捣鼓酸诗，三天两头和友人酒楼相聚。

　　他成了废人，郡主唯二的另一个儿子就成了大房唯一的指望。尽管他才能平庸，但家中的资源还是尽数砸到了他的身上，连带着袁氏这个妻子也隐隐往未来宗妇的路子培养。

　　二房的独子幼时学业比不过两个兄长，性格跋扈又不如两个哥哥讨喜。倒是没想到长大之后三人的地位调了个个儿，海雁陇因为尚了公主而未波及官身。

　　自他在军中站稳脚跟，又得到了海家梦寐以求的兵权，他就成了海府说一不二的人物。

　　兊溪郡主暗恨他不知礼数，顶撞长辈，抢了本该属于自己儿子的重视。却也不敢多言，二房用度愈发奢靡，公主不拦，她也不能拒绝。

　　如此原本管家这项好事也成了烫手山芋，长此以往账目难平。只能盯紧了账本，一挑到错就立刻驳回去。

　　是以袁氏回家后，不光远山公主把公主府的烫手山芋扔出去，连郡主也时常借口身子不舒服把账本丢给袁桦垚。

　　时间长了，她对府中众人的用度，心里都有了几分把握。

　　二房是最叫她头疼的，说起来却最得心应手：“府中每一个主子的每一笔用度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是……”

　　袁桦垚咬了咬嘴唇：“可是我并没有见过慧儿的用度。”

　　刘苋脚一软，被习容拉着才没跌倒。

　　时间拖延不得，习容握紧了刘苋的手：“现在就去赵氏那里，要是她交不出慧儿，我就绑了她一起走。”

　　习容咬牙：“爱妾和亲娘都在我们手里，那人渣总该掂量掂量的。”

　　她们大步流星地往赵氏的院子赶去，刘苋也被砚青与袁桦垚一起扶着，半点也不耽误。

　　其实苏玉祥就被绑了带在身边，可她们谁也没说去逼问苏玉祥。

　　或许是她们心里都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府内闹腾了那么久，要说赵氏真的察觉不出什么，她也不是傻的。

　　府内出了什么腌臜事，她比谁都清楚。此刻那些事要曝光在阳光下了，她不慌也是假的。

　　可那又如何，刘苋唯一的儿子在她手里。这些年被她养的只亲近自己，拿捏住刘苋的软肋，她就不怕了。

　　她不像郡主与远山公主关系好，下午听到儿子送回的口信后就逃去了公主身边。赵氏与远山公主关系尴尬，她也没有什么公主郡主的身份护她。

　　院门被砸开，赵氏见到还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刘苋时，失手扯断了右腕上的紫檀手串。

　　一颗颗被供奉在佛祖面前开过光的珠子，咕噜噜滚去了不知名的角落。

　　赵氏盯着刘苋，心里暗恨。她的命怎么就那么好呢，真就被她躲了一个下午，真就叫她熬到了现在。

　　“陛下。”赵氏见到习容时，心中的不安便被无限放大了。

　　她的命怎么那么好呢，如果陛下没来，如果她死了，如果她死无对证……

　　“慧儿在哪里？”刘苋开门见山问。

　　赵氏扯了扯嘴角，没说话。反而是被她抱在怀里的海攸峻面上闪出恐惧的神色，刘苋盯着赵氏没瞧见，习容看见了。

　　刘苋此刻再没有之前温吞的模样，脸上倏地闪现出凶狠：“说话！”

　　在她脸上疤痕的映衬下，此刻的她仿佛是从地狱爬出来的索命恶鬼。

　　海攸峻受不住她这副模样，又有屋内一众禁卫军持刀相逼，他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十一岁的孩子，像个幼儿一样不管不顾地哭泣，实在不是讨人喜欢的模样。

　　习容抠了抠耳朵，嫌吵。进来时瞧见对方脸上的印子，想起白天踹的那一脚，她微微有些心虚，也就没有在此时插话。

　　“你哭什么？”刘苋幽幽地把头转向海攸峻，神情恐怖：“我倒是还没问你，你的妹妹去哪了？”

　　纵使没有经历白日被亲儿子带人捉拿的扎心场面，但海攸峻将那碗毒药亲自端到她面前时，刘苋的心就凉了九成九。

　　赵氏低下头，轻拍着孙子的后背，不言不语，却硬生生叫海攸峻更加委屈地哭个不停。

　　刘苋失去耐心，又因为习容在此，心中为她的安危多了几分担惊受怕。此刻全无往日慈爱之态，转身抢过禁卫军手里的刀：“叫你说就说。”

　　不光是海攸峻被吓得止住哭声，连赵氏也抖了一下。

　　她敢无视海雁陇磋磨公主，不光是知道海家图谋不轨，更多还是看在刘苋性子软弱上。

　　她连身边吃里扒外的奴才都治不住，又怎么逃得出赵家与海家共同铺下的天罗地网。

　　海雁陇手握兵权，是公主府与海家最出息的后辈，鲁王最在意的子侄，赵家重获荣光的指望。

　　海雁陇性情顽劣，既然已经做下了不可挽回之事，那么他们彻底将事情做死，又有何不对。

　　错就错在不该任由刘苋苟活于世，若早早解决，哪会到今天这等局面。

　　“慧儿在哪！”刘苋赤红了眼睛，怒吼道。

　　那把锋利的大刀眼看就要落到自己的脖颈上，海攸峻终于承受不住，脱口而出：“她死了！”

　　大刀堪堪避过他的脸颊，重重砍在太师椅上，入木三分。

　　刘苋喘着粗气，手几乎脱了力，一双通红的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海攸峻：“她是怎么死的。”

　　海攸峻吓破了胆，刚刚，刚刚只差一毫厘，那刀就要把他劈成两半了。

　　结结巴巴地回答：“病……病死的。”

　　刘苋捏住他的下巴，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判断他有没有撒谎：“好好的人，怎么就病死了。”

　　海攸峻却不说话了，只有眼泪流个不停：“不知道……我不知道……”

　　刘苋甩开他，转而把刀横到赵氏的脖子上：“你来说。”

　　赵氏要比海攸峻冷静的多，并且她并不隐瞒。

　　“慧儿孝顺，偷偷发现了你在哪里，就省下自己的点心想给你送去。”赵氏眼神淡淡的，看不出伤心：“路上被苏氏的丫鬟发现了，苏氏罚她不准吃饭。”

　　赵氏轻声笑了笑，却不是嘲讽，也不是高兴。不光是习容，刘苋也看不懂赵氏的心思。

　　“没人管她，第二天就发起高烧，苏氏不让人请大夫，陇儿也同意了，于是她就病死了。”

　　“畜生。”刘苋扔了刀，她失了力气，倒退几步怒骂道：“你们都是畜生。”

　　习容让砚青妇好好扶着刘苋，叫人绑了赵氏与海攸峻，随便从屋子里找了两块抹布堵住他们的嘴。

　　终于离开了海府，不同于来时的急迫，离开时气氛低迷了许多。

　　但急也是要急的，系统嗷嗷叫得习容耳朵都快要聋掉了。

　　“后面！好多好多人追过来了！快跑啊！”

　　“你当马是喝汽油的呢，还能再加速。”习容没好气道：“别慌，他们不会在城里动手的，等出了临冶才是一场硬战。”

　　系统还是叫得嗷嗷的：“出了城打和在城里打有什么区别啊。”

　　“那区别可大了。”习容面不改色：“出了城我们可就有帮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