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来拼兮兮砍朕》我只想做一个好人

11、颤抖吧，下人要反抗

　　屋内一时陷入沉默，袁氏脸上的笑也强撑不下去了。她咬着血色尽失的嘴唇，心神俱颤。

　　几个丫鬟一头雾水，也不明白二人之间在打什么哑谜。但袁氏已经推开嬷嬷搀着她的手，重重跪下，行叩拜大礼。

　　“夫人……”下人们大惊失色地呼唤道。

　　袁氏重重磕下一个头：“罪妇拜见六公主，公主千岁。”

　　嬷嬷要去阻拦袁氏的手一顿，她到底油滑，立刻也跟着跪下来：“老奴有眼不识泰山，六公主恕罪。”

　　绵竹还没反应过来，呆呆地被叶岑按到地上，才知道跟着众人一起请安。

　　习容心下一松，见他们的反应，也知道与海家不是一条心。

　　当即亲自扶起袁氏，笑道：“袁姐姐何必客气。”

　　袁氏收敛情绪，恭敬道：“不知该怎么帮助殿下，可要找人进宫……”

　　……

　　刘苋神志恢复清明后，就意识到自己魂魄离体的现状。

　　低头觑见那副小身板，心底已有了几分考量。

　　“陛下，人已点齐，可要启程了？”粗旷的声音高呼道。

　　刘苋回过神，立刻想起在此之前的情状。一碗毒药已经端到了面前，不知容弟要如何应对。

　　自己身死事小，容弟身为一国之君，万万不能有半分损失。

　　刘苋抓紧缰绳，手上微微粗粝的触感叫她倏然间好似回到了幼年，父皇亲自教导她们兄弟姐妹骑射时的场景。

　　她缓了口气，目视前方，扬声吩咐道：“众人听令，立即前往临冶海家！”

　　明月高悬，数千马匹疾行于官道上，距离临冶的城门口愈发逼近。

　　“城外何人？”刘苋等人还未行近之时，守城士兵便已发觉不对。瞌睡醒了大半，立于城墙上严阵以待。

　　“城中宵禁，不得妄入。”

　　不用习容吩咐，自有人举起令牌，亮明身份：“圣上要入城，还不速速开门！”

　　城中守卫皆精神一振，立即有人匆匆奔下楼去，检验无误后，开门放行。

　　万籁俱寂，朦胧的夜色中踏踏铁骑声打破了临冶城夜晚的平静。

　　有下人悄悄打开府门，从门缝中只瞥见举着火把疾行的铁甲骑兵，佩刀在月色下反射出冷冽的光亮。

　　扣扣扣——

　　海家的门被重重敲响，却迟迟不见有人开门。

　　刘苋着急万分：“找人把门撞开。”

　　辅国大将军本来还犯着困，闻言立马精神了。皱起眉不赞同道：“陛下，纵然下人失职，可也不能硬闯啊。”

　　刘苋性子本就柔弱，被辅国大将军粗声粗气的一反驳，心底就虚了三分。

　　她匆忙翻身下了马背，表情急切：“我、朕来时便受父皇托梦，六公主只等着我进去救命，如今进不去府可如何是好？”

　　辅国大将军一张老脸憋红了，瓮声瓮气道：“陛下，一个梦到底是做不得真的。”

　　太常寺卿也跟着打哈哈：“是啊陛下，如今时辰不早了，开门迟些也算不得什么。”

　　刘苋哪里能说毒药都已经被端到了公主嘴边，咬了咬牙，正想强硬一回时，突然听得一声惊呼。

　　转头就见砚青不知从哪边跑了回来：“陛下，公主府门前挂上白布了。”

　　“什么！”太常寺卿惊叫道。

　　夜里视力受限，他们急着赶路，虽持着火把，却也仅仅只是把海府门前及西边的空地照亮了。

　　公主府在东边，门口只有两盏白灯笼，若非砚青跑了一趟，众人也不会发现异样。

　　刘苋心里更急，此刻再也顾不得别的，厉声吩咐：“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立刻把门给我开了。”

　　这一回辅国大将军没有阻止。能叫公主府的人办白事，那必然是府中主子出了事。若是旁的人还好说，若真是六公主……

　　他不敢想了，自己方才拦着陛下是怕闹大了传进御史耳中，可不是要学着文臣干讨陛下嫌的事儿。

　　太后给习容的都是身经百战的精兵，打开一扇再普通不过的府门，并不在话下。

　　辅国大将军的心腹亲自跃进了海家的墙内，几个呼吸间海家的大门便开了。

　　骑兵头领领着几人在前开路，刘苋急匆匆跟着走了进去。踏进大门，门后躺着两个被禁卫军打晕了的门房，脸上的惊惧之色未散。

　　太常寺卿迈着酸软的双腿跟着进门时，不慎一脚踩在了其中一个门房的手背上，当下惊呼一声。

　　理了理衣摆，羞恼地踢开下人的手，怒斥：“该死的奴才，一早就守在这里。怎的迟迟不开门，莫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他脸唰一下就白了，拖着两条使不上劲的腿费力地去追刘苋的背影，嘴里高呼着：“陛下——陛下——此处恐有埋伏——”

　　辅国大将军就看不上他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门口的门房他也见过了，压根不是练家子。

　　何况刘苋脚步匆匆，根本听不进他们二人的话。

　　辅国大将军抓住他的衣领，拽着他加快了速度：“自有人去府中探查，你也不怕惊扰了陛下。”

　　“诶，你，你松手。”太常寺卿一口气上不来，脸红脖子粗地被人拖着走，早就仪态全无了。

　　刘苋带着人飞快地往苏玉祥的院子中去，越往里走，辅国大将军脸上的闲适就越淡。

　　他起初的不以为意也消失了：“咱们闹了这么大的动静，鬼都该被吵醒了。”

　　他一把松开太常寺卿：“府里点了这么多的灯笼，怎么一个人影都没瞧见。”

　　禁卫军在无形中将刘苋护了起来，辅国大将军一手按着佩刀，孤身走到刘苋身前。

　　海府拖了远山公主的福，原本三进三出的院子和公主府挨在一块儿，许多明面上是公主府的宅院，实际上已经被海家的主子住了。

　　因着府内的不寻常，原本明确的路线变成了禁卫军边走边搜。这一路上太常寺卿就瞥到不少僭越礼制的东西。

　　尤其是看到五尾凤钗居然出现在丫鬟的居室时，他心脏就砰砰跳了起来。

　　乖乖，海家这玩的就是心跳啊！

　　几个院落被搜查，都没见到习容的身影。刘苋心底渐渐不安起来，也不知道容弟有没有逃走，又躲去了哪里……

　　前院基本被搜完了，众人进入后院，总算是见到除他们之外的活人了。

　　辅国大将军打量着那几个一见到他们就下跪磕头的小厮，心中奇怪：“你们府中出了什么事？”

　　小厮只顾着磕头，连声求饶：“奴才什么也不知道……奴才什么也不知道……”

　　这话回的奇怪，更叫他奇怪的是刘苋问了六公主在何处后，那小厮脸上的惊惧之色。

　　刘苋面色骤然冷下来：“六公主是不是出事了，你若不老实，我立即杀了你！”

　　小厮不断磕头：“六……六公主逃走了，其余的奴才们什么也不知道。”

　　这话叫刘苋松了一口气，其余人则是不明所以。

　　什么叫六公主逃走了，六公主又不是逃奴，要逃去哪里。

　　他皱起眉厉喝：“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逃走？”

　　小厮讷讷瑟缩着，直到一把大刀横在了他的脖子上，他才颤声回答：“海……海家迫害六公主殿下，奴才们听公主的话阳、阳奉阴违放走了公主，将军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太常寺卿腿一软，摔进了身后禁卫军的怀里。

　　搜查闹出的动静不小，苏玉祥被人惊扰美梦，当下就发了顿脾气。命两个丫鬟互相掌掴，不到她解气不准停。

　　但到底是睡不着了，外边又吵吵得很。她冷哼一声，赤脚下了床榻。

　　“夏桃，去叫外边那些奴才动静小点。搜一个贱婢，用得着如此大张旗鼓吗？”

　　苏玉祥怕黑，又嫌点太多烛火睡不着。便要丫鬟夜夜跪在床头端一盏烛台。

　　此刻跪在榻边举了半夜红烛的夏桃，颤着手把烛台放下，扶着床沿小心翼翼地要站起来。

　　只是跪了太久，就是她咬着牙使劲，双腿也使不上力气，反而因为麻得厉害，叫她哆嗦着出了一头的冷汗。

　　苏玉祥嫌恶地瞥向床榻的位置：“磨磨蹭蹭，叫你办件事如此不上心吗？”

　　“奴婢不敢。”夏桃白着脸告罪，又实在站不起来，一咬牙竟直接爬着往外走。

　　苏玉祥阴鸷的脸色立刻转晴，像是被逗笑了似的，咯咯咯笑个不停。

　　她没看见扒着地面费力向外爬的夏桃眼中，攒了多少恨意。

　　往日里，若丫鬟因为偷懒，趁她睡着将烛台放到地上。第二日就会有丫鬟为了赏钱告密，偷懒的丫头要被鞭刑后发卖去腌臜之地。

　　苏玉祥从前微贱时被苛待狠了，如今就变着法子要去苛待丫头。

　　夏桃的亲姐姐春花，就因为梳头时不小心扯痛了苏玉祥，被活活饿死在柴房里。

　　若有机会，夏桃想，她一定要亲手把苏玉祥这只山鸡踩在脚下。

　　她咬着牙，表情扭曲地摔下了石阶。苏玉祥听见了，笑着轻骂一声蠢货。

　　因为被夏桃的糗样逗笑了，苏玉祥特意大发慈悲地将自己没喝完的茶赏给了嬷嬷。

　　嬷嬷笑容不变地接过，磕了个头谢主子赏赐。

　　苏玉祥就爱看嬷嬷识趣讨好的嘴脸，心底升起几分愉悦。

　　于是一盏茶后，苏玉祥没等回人。她的视线略过嬷嬷，落到屋内仅剩下的婢女秋棠身上。

　　她不耐烦地招了招手，等到秋棠走进了，抬脚便狠踹在秋棠的小腹上。

　　“你去看看那个贱婢做什么去了，外边怎么更吵了！”

　　秋棠忍着痛应声，低着头退了出去。

　　残月悬于夜幕中，秋棠白着脸，麻木地拉开门。昼夜温差大，她还没踏出屋子，先是被冻地打了个哆嗦。

　　可秋棠并不敢回去添件衣服，匆匆往院子外走。没走多远就险些被一个背着包袱的丫鬟撞到，秋棠皱起眉拉住了那丫鬟。

　　“你这是作什么？”

　　灯笼被秋棠抬高，也叫对方看见了她的脸。

　　丫鬟松了口气，又着急道：“秋棠姐姐快收拾细软逃吧，宫里来人了。”

　　“什么”秋棠嘴唇哆嗦起来，要说话时才发现喉咙发涩：“来了多少人？”

　　丫鬟着急地去掰秋棠的手：“数不清，太多了，都穿着盔甲配了剑的，秋棠姐姐你快些撒手。”

　　秋棠任丫鬟甩开她的手，往后门的方向逃跑。她在原地呆站了片刻，喉咙里呜咽出细碎的轻笑声。

　　她转身就往回走，边走边擦拭不由自主落下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