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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决定 ...

  •   痛吟声断续响起,哀嚎阵阵。

      张亦可在室内转了一圈,没找到绳子,从衣柜中拽出一条围巾和一条丝帕,丝帕塞进赵青山嘴里,围巾用来绑住赵青山双手。

      把围巾尾端攥在自己手中,张亦可对着发抖到近乎恍惚的赵青山说:“赵老师,我希望您和我一起过来。”

      赵青山精神已经涣散,听不清楚张亦可说的话,只能意识到她嘴唇翕动是在告诉自己什么东西,于是茫然地跟着张亦可的动作而动作。

      张亦可拽着赵青山走进卧室,看到了瘫在地上的孟饶。

      她身体蜷缩着,额头青紫交加,血糊住头发,淌到眼睛里,随着泪水一起,在脸颊上留下纵横交错的痕迹。身上的衣服皴乱不堪,褶皱四起,喘.息粗重无比。

      孟饶左手手掌掐住自己脖子,手背上青筋爆出,一看就知道是用了大力气。可与此同时,她右手攥紧她左手手腕,狠狠地往下拖拽,在阻止她自.残的行为。

      在她脖子之上、手掌落下的地方,青色指痕鲜明,被攥住的手腕也早已没了血色。

      看样子她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很久。

      呻.吟声粗糙又沙哑,敲击着在场三人的耳膜。

      张亦可感到比方才更强烈的窒息感。那感觉,就好像她再一次回到了失足跌进河里的时候。

      手上突地一疼,握在手中的围巾被抽出,张亦可艰难抽神,看到发着抖要逃开的赵青山。

      他腿都无法站直,弯曲着、踉踉跄跄地、缓慢向远离孟饶的方向挪动,头上的“泳帽”在这时从好笑改为呈现怪异——简单来说,就是他更像神经病了。

      张亦可在自己太阳穴的位置控制极度重捶一下,细密的痛感蚀进心底,窒息感减缓,张亦可跑到赵青山面前,伸出脚把他绊倒,重新把那截围巾攥在手里,扯着人回到孟饶身边。

      赵青山抗拒地要逃,可他这时的战斗力压根敌不过张亦可,再怎么样都是无济于事,只能老老实实被张亦可拽过去。

      这时,孟饶的呻.吟声渐渐变弱,而后突然溢出笑声,之后就再没有任何声息。

      赵青山也不再如同刚才那样恐慌害怕,身体随着没反应过来的惯性偶尔抖动一下,表情难看极了。

      这时候再拉着他也没用了,张亦可知道如果他要反击的话,自己拉着他反而更容易受伤,索性松开围巾尾端,随便他想做什么,自己则是绕到对面观察孟饶。

      张亦可伸进口袋里面拿出刀,毫不避讳地给赵青山看到这一幕。他担心也好,无所谓也罢,总而言之,张亦可把自己尽力武装好。

      她伸出两指落在孟饶鼻侧,孟饶呼吸已然停了。往下移动,手指贴在孟饶脖颈侧边,脉搏也停了。最后贴在她心口,同样感受不到心脏跳动。

      张亦可于是确定,孟饶死了。

      这次是真的。

      赵青山把口中的丝帕扯了下来,长叹一口气,问张亦可:“可以了吗?”

      张亦可没搭理她,掰着孟饶的双手,试图把它们从孟饶身上扯下来,但那实在太牢固了,张亦可没掰动。

      她抬头看赵青山,赵青山飞快转过头,当没看见。

      张亦可:“……”

      不指望他,张亦可放弃,转而看别的,最终视线落在孟饶略有弯曲的嘴角之上。

      她记得,孟饶在死前,是发出了笑声的。

      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张亦可对着孟饶默念了一句“冤有头债有主,天灵灵地灵灵,南无阿弥陀佛,感谢主”,最后说“和我没关系,你记得找别人,我已经帮你祁过福了”,然后才站起身,离开这间房间,走到外面尝试开灯。

      灯不亮。

      张亦可又打开水龙头,不出水。

      最后,她去开天然气,果不其然也打不着火。

      扭头一转,张亦可看到菜刀,拎着走出去,同外面的赵青山正好撞上。

      赵青山:“……”

      张亦可举起菜刀,眼神凶狠,猝不及防跑了起来——

      赵青山慌张举起自己还被捆在一起的双手挡住脸,同时闪身往一旁躲。

      “bang——!”的一声低震,赵青山转过身,看着举起刀又气势汹汹走回来的张亦可。

      她深呼吸,她跑,她拿刀砸玻璃。

      她举刀返回,她深呼吸,她跑,她拿刀砸玻璃。

      哗啦——

      玻璃被她砸了一个窟窿,碎玻璃迸射,有些甚至落到了赵青山脚边。

      而迎面遭受冲击的张亦可,却一动不动,仿佛没在怕的。

      赵青山:“。”

      他默默后退两步,一直退到门边。

      张亦可把菜刀放回厨房,解开赵青山手上的围巾,问他:“回去?”

      赵青山瞥见她手上被玻璃溅到划出的伤口、泳帽上破开的小洞、以及周围正在向外胭的血痕,最后看到她眼皮上面有新有旧的口子,恍惚中明白了什么。

      见他磨叽,张亦可“啧”了一声,拿着她原本就有的那把刀,在赵青山眼前晃来晃去,不耐烦地问:“你到底走不走?”

      赵青山:“……”

      他现在已经恢复力气,按理来说按住面前的小孩压根不算事儿,但他在这时候就是有种恐惧——不是因为这里的规则,而是他突然不敢了。

      他隐约能感觉到,张亦可在教室里对他说的那句“一命换一命”不是开玩笑。

      她是真的会捅死自己。

      ……

      赵青山现在还不想死,老老实实说:“回去。”

      走到门外,张亦可没有立刻动作,而是淡淡地看着赵青山。

      赵青山:“……想问什么?”

      张亦可:“我问了你就说实话吗?”

      赵青山沉默瞬间,说:“如果你说对了,我会沉默。”

      张亦可就问:“孟老师是上周日去世的吗?”

      赵青山没有说话。

      张亦可点点头,“好,走吧。”

      赵青山看着她的背影,讶异了一瞬,而后追上去。

      两人坐上电动车回去,张亦可又体验了一次过山车。

      她方才不是不想再问别的,只是对赵青山有所怀疑,感觉就算问了也得不出多少信息。

      而且,她其实有故意的意思。

      故意只问一个问题,故意表现得不在意,好让赵青山为此感到疑惑。

      为了在这时,在赵青山刚停好车的时候,在他大约应该没有设防的时候,重新问道:“孟老师是上周日去世的吗?”

      “是啊。”赵青山踢下电动车的脚蹬,顺口答道,然后愣住。

      张亦可跳下车,头也不回地往教学楼跑去,在监控死角摘下泳帽,返回教室。

      孟饶的死,其实应该也算是一场回收。

      并且,不只是她,这里每个死去的人——能被称为寿终正寝的那些人,比如刘宇凡,他们的死,应该都是回收。

      把这些人从这个世界抹去,房屋和食物等资源就少了一份消耗,可以用来留给下一个人。

      顺着这个角度思考,张亦可明白他们为什么只允许人活到三十六岁了。

      在这之前,大家都有最好的年纪。

      所以可以连轴转,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至死无休。

      在这之后,大部分人都成了残次品。

      按照这里的规则,理所应当被回收。

      至于那个出现失误就记错扣除寿命的规则,理解起来也很简单。

      人总要有把柄,不然怎么被掌控?怎么能够在这个没有贫富差距大家都和乐美满的世界里面,老老实实地接受那样变.态的工作安排?

      包括“死亡的过程极度痛苦”,也是用来拿捏这个世界下的人的手段。

      从孟饶的死来看,那个过程的确痛苦,持续三天,把她逼得屡屡自残,又被控制着无法自残成功。

      于是,在她死亡的那一刻,她感到开心,发出真心的笑声,为自己终于死亡、终于摆脱痛苦而欢呼礼赞。

      但没有实际经历过,张亦可其实依然不太能感知到,那是怎样一个痛苦的过程。

      而且她很好奇,那样的痛苦,是由什么带来的。

      张亦可又想赌一把了。

      她决定,她要被回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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