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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呵呵(大修) ...

  •   这之后的时间里,两人都异常忐忑,难耐地熬到了放学,一刻不停地朝着那个超市跑去。

      刘宇凡六点下班,她们赶得及。

      跑过来大约花了十分钟,两人推门进去——

      工作台那里的人,是一个看着比较年轻的女性。

      纪梧:“好像不太对,是这里吗?还是我们走错了?”

      “是啊。”张亦可确定自己不会记错地方,就走近前询问:“你好,请问一下,昨天在这里工作的哥哥,是换工作了吗?”

      “刘师父吗?”那人叹了口气,“他去世了。”

      张亦可一怔。

      一天的时间里,她被告知四个人去世。

      每个人都和她有点关系。

      张亦可不可避免地认为,那也和自己有关。

      “很好啦,刘师傅寿终正寝的。”那人感慨道:“也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么好命。”

      张亦可回神。

      至少,刘宇凡的死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另外三人……也并非全然和她有关,尤其是孟饶。

      纪梧扯了扯张亦可的手臂,低声说:“我们该走了,耽误时间太久的话,要解释不清楚了。”

      张亦可点点头,跑进去装了两小袋子水果,给纪梧一份,和她预先商讨今天的说辞,“我们出来,是为了买水果。”

      说一半,留一半。

      是撒谎,也不算撒谎。

      能够逃过这里的规则审判,纪梧点头,“好。”

      校门口的人所剩无几,两人一眼就看到过来接自己的“母亲”。

      看来不需要睡大马路了。

      张亦可松了口气。

      脚步微顿,她对纪梧说:“如果有怪事发生,记得按照我们刚才说好的做。”

      在返回学校的路上,两人约定,如果再有谁陷入强回收行动,就顺着途径学校的这条路往对方家里跑。

      ——她们只有成年以后,才允许拥有那个纸板手机,也是在快到那一天的前几天,才会有人告诉她们怎么使用纸板手机。

      是以现在的她们,除非见面,不然没有任何办法和对方取得联系。

      纪梧担忧道:“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感觉你比我要危险。”

      张亦可笑了笑,“会的,放心。”

      其实张亦可没告诉纪梧,她现在有种感觉,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危险了。

      无论是闪了一下的绿光,还是孙倩对她的莫名其妙的好像是有点轻微包容的态度,都让张亦可感觉,这次强回收行动,至此终止了。

      但她没有实际证据,所以选择隐瞒,免得她晚上就被回收,害得纪梧空欢喜一场,最后徒增悲伤。

      两人分别奔向自己的“母亲”。

      张亦可更是一下子跑进了张静敏怀里,抱住她,嗓音是伪装过后的又甜又软——是她在现实生活中会喜欢的可爱懂事的小孩子的模样,“我拿了水果,希望你喜欢。”

      张静敏训斥的话音一顿,改为:“你答应我,下次不可以自己过去,要等我一起。”

      猜测这又是某种会造成张静敏失误的事情——这个世界应该没有人贩子,那就是害怕她在路上突然出事而后死亡——似乎还是比较严重的一件事,至少远超“摔倒”。

      张亦可配合道:“我答应你。”

      又轻轻抚摸张静敏的后背,补充说:“我以后都不这样啦,你不要担心。这些水果很好吃的,我昨天吃过了。”

      张静敏把张亦可抱到车上,张亦可回头和纪梧眼神道别,张静敏问她:“你昨天从家里出去啦?”

      张亦可点头,“可是门坏掉了,打不开,我只能把窗户砸碎,对不起。”

      “没关系,已经找人补好了。”张静敏笑着说:“下次不可以这么做了。”

      “好的。”张亦可安静一瞬,那是在外人看来会被视为吞吞吐吐前的纠结时刻,她问:“你还会有别的孩子吗?”

      “什么?”张静敏好笑地反问张亦可:“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早上去上学的时候看到她抱着另一个孩子。”张亦可坦诚回答,又尝试卖惨,“没有人送我上学了,我是自己走路过去的,走了好久,脚到现在还疼。”

      “她辞职了。”张静敏对张亦可后面一大堆卖惨的话视若无睹,只同她解释有关于钱玉溪的事情,听上去更像是没有感情地告知:“明天早上会有新的母亲过来,安排你的早餐,送你上学。”

      “好的。”张亦可也放弃寒暄,以及她刚开了头的友好接触,客气道:“谢谢。”

      回去以后,张亦可果然看到修补完整的窗玻璃,外面的余晖照射进来,打在张亦可手臂之上,黄灿灿的。

      张静敏去做饭,再出来时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以为你不爱吃,所以上周我们没有给你做。”

      张亦可心想你们哪是以为我不爱吃,八成是懒得搭理我——工作不就是这样的,份内的做完就算,干嘛还要自己没事找事?

      那点工资,不值当的。

      虽然这里的工资并非是通过金钱来计价,但其实也大差不差。

      本来就短命,工作之余好好休息不好吗,非得散发大爱去关爱别人?

      这里的人又不是傻子。

      不然也不会出现大家下班以后谁也不搭理、马不停蹄要返回自己家里待着的事情了。

      张亦可对她们这种行为表示理解,但她现在对这破地方一肚子怨气,不打算善解人意,拆台道:“我喜欢的。”

      张静敏:“……”

      她嘴角下撇一瞬,转身,丢下一句“明天也做”。

      张亦可:“谢谢。”

      晚上无事发生,张亦可安稳睡觉。

      第二天来到学校,在讲台边站着的还是孙倩。

      上课以后,她第一句就说:“和赵老师调了课,今天上午我们都上语文课。”

      中午的时候,张亦可想起昨天的事情,剩下比昨天还要多的饭,不吃。

      孙倩沉着脸看她,张亦可为难道:“我真的不想吃了。”

      孙倩沉默了很久,神情温柔起来,包容地说道:“好吧,我再给你一个特权。”

      张亦可:“谢谢。”

      中午醒来,张亦可留意了一下时间,发现自己比昨天醒得更早些。

      一种恐怖的猜想在脑海中生成。

      她怀疑,他们吃的饭里面,可能被加入了某种不伤身体的安眠的成分。

      所以才被要求必须吃够那样的份量。

      不然的话,就会是她现在的情况,提早醒来。

      至于上周五她和纪梧一开始那份与别人不同的饭,张亦可想,那里面应该没有加入这些安眠的东西。

      可那样的目的又是什么?

      总不能是指望她们睡不好,下午没有精力去应付那群围着他们打的人,好更方便被回收吧?

      张亦可觉得不应该是这样,因为很离谱。

      她摇摇脑袋,要把这种离谱的想法摇出脑海。

      谁料她只是轻轻一个转头,就看到了正在瞪着自己的赵青山,并且看上去已经瞪了很久。

      张亦可:“……”

      就……你不累吗?

      张亦可懒得搭理他,趴回桌子上,在脑海里整理自己能在笔记本上面进行补充的新发现。

      下午自由活动课,孙倩没有出现。

      张亦可感觉自己的猜想没有出错,孙倩的确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赵青山看向张亦可的目光依旧不善,甚至可以说带着些仇视。

      张亦可起初选择忽略,不打算再招惹是非,横添麻烦。

      可赵青山似乎不这么想。

      他和江别一起,主动来找张亦可。

      看着他们的脚步,纪梧悄声问:“要躲开吗?”

      张亦可摇头,“不了吧,看看他们想干嘛。”

      于是两人就一动不动地看着江别他们走来。

      过来以后,他们也不说话,只是盯着张亦可不停地看,目光甚至都没有哪怕一瞬间的偏移。

      老实说,这样特别诡异。

      张亦可想骂他们有病。

      但还是要维持表面上的假象和平,张亦可友好问:“怎么了吗?”

      赵青山瞪视着她一言不发,江别弯下腰,轻声说:“亦可今天的状态好像比昨天好呢,昨天的你像是快死了一样,脸色看着吓人得不行。”

      张亦可:“……”

      我真是谢谢你啊。

      张亦可微笑,乱说一通,“是呢,可能是因为昨天吃了水果吧,味道很不错,我吃得挺开心的。”

      江别:“水果的味道确实不错。”

      张亦可:“……”

      没话聊可以不聊的。

      张亦可还记着他们之前说过的“亲自动手”,虽然不知道现在他们是否还这样想,但是却没有办法对他们放下戒心,始终戒备地绷紧身体,做好随时能逃的准备。

      好一会儿尴尬的安静后,张亦可主动问:“孟老师,真的去世了吗?”

      在她问出这句话的同时,赵青山的目光似乎都有了实质,仿佛化为利剑,非要在张亦可身上戳个窟窿才行。

      张亦可看他一眼,他有所收敛,张亦可扭回头,不再管他。

      江别叹了口气,回答张亦可的问题,“世事无常。”

      张亦可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顺口安慰了一句:“节哀顺变。”

      江别愣了愣,随后笑起来,哈哈说是,然后扯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比如“是应该节哀顺变”,又比如“人固有一死,早死晚死也没什么区别,早死反而还早点解脱了”。

      有点像是张亦可见到过的家中亲人去世后,在世者同周围人悲伤的交流。

      可她的态度却给人十分莫名其妙的感觉,好像在表达“关我什么事儿,我有什么好节哀顺变的”,只是碍于张亦可那句话,才不得不东扯西拽一些闲篇,来证明自己有在努力“节哀顺变”。

      张亦可和纪梧对了个眼神,纪梧同样觉得不对劲。

      这瞬间,张亦可想到纪梧说过的那句话——这里的人每天都很累,哪怕和别人说不必要的话,都会排斥。

      张亦可确定江别的哀伤是假装出来的了。

      连同别人多说几句话都会排斥的人,能有多在意别人的生死?

      但张亦可还是配合道:“是这样。”

      又是好一阵无言的对视。

      张亦可不能再从他们身上得到有用信息,不想再和他们虚以委蛇,拉起纪梧,随便指了一个方向,对他们说:“我们去那边玩一会儿。”

      说完就飞快走开,不给他们再同自己说话的机会。

      沿着那个方向走去,张亦可看到赵六,心下一喜。

      说起来,赵六算是除去纪梧之外,张亦可在这里另外一个有好感的人。

      “去打个招呼?”张亦可问纪梧。

      纪梧点头,两人过去,刚一抬起手,就看到赵六飞快转身,走出很远。

      张亦可恍惚一瞬,问纪梧:“咱俩上次打的人里面,没有她吧?”

      纪梧:“没有,而且她还帮了我们。”

      张亦可安心不少,但也疑惑,“那她为什么突然这样呢?”

      纪梧摇头,又说:“可能她也不想这样吧。”

      张亦可有点要再找过去的冲动,最终还是冷静,没有付诸行动。

      江别和赵青山又找过来,一个人黑着脸盯着张亦可看,一个人很亲近地同她们聊天。

      江别问:“她不想和你们玩啊?”

      张亦可扭头看她,无语。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每一句话都能让自己想骂人的。

      但是肯定不能骂。

      张亦可脑子一转,“哇”地哭出声来,一边哭一边抽噎着对江别说:“老师你坏。”

      江别:“……”

      纪梧起初也很懵,但反应得也很快,一边安慰张亦可一边对江别说:“老师你别怪她,那句话太让她伤心了。”

      江别:“……”

      感觉这句话,更像是你在怪我呢。

      她烦得不行,但还是要耐着性子哄人。

      江别弯下腰,把张亦可抱到自己怀里。张亦可本能要把人推开,转念一想那太违和,顺从地窝在她怀里,继续抽噎。

      江别无奈,哄道:“好了不哭了,是老师不对。”

      张亦可哭声停了一瞬,“真的吗?”

      江别:“……”

      这能有什么真的假的?

      就这一会儿犹豫的功夫,张亦可就又哭起来,并且哭声越来越响。

      江别露出恐怖的表情。

      张亦可感觉到什么,没停,哭得更欢了——连她自己都感觉烦的那种。

      江别越来越惊恐。

      张亦可余光瞟一眼赵青山,发现他同样也是,眉头皱得很深,川字纹特别明显。

      张亦可想了想,展现威力加强版大哭特哭。

      朦胧间,她好像感觉到了江别和赵青山身上的低气压。

      正犹豫要不要再加重一个层级的时候,别的孩子也往这边跑来,眼中不再有清澈干净的纯洁,而是被木然和模糊笼罩。

      他们嘴巴张着,一边跑一边哭。

      渐渐的,张亦可被人群包围。

      这群孩子围着她在哭。

      聒噪的声音四下响起,张亦可心里烦躁更嚣,哭声不自觉停止一秒。

      那群孩子也停止一秒。

      但也仅仅只有一秒,就跟着哭声又接上去的张亦可,再度哭了起来。

      那一秒的停顿其实很明显,至少足够张亦可注意到。

      于是,张亦可又停顿一秒。

      那群孩子跟着停顿一秒。

      江别:“……”

      她实在忍不住,问张亦可:“你是故意的吗?”

      张亦可懵懂地看着她眨眼睛,然后像是突然明白过来她刚才说了什么以后,哭得更委屈了。

      纪梧:“……”

      她突然觉得张亦可是个戏精,但是很可爱。她还是配合,对江别说:“老师你别怪她,你那句话又让她伤心了。”

      江别:“……”

      赵青山:“……呵呵。”

      张亦可怀疑自己听错,分神之余,哭声停滞一秒。

      那群孩子跟着停滞一秒。

      赵青山:“呵呵。”

      张亦可确定了,没听错。

      江别:“……你还要哭多久?”

      张亦可更委屈,刚要加重一个层级发作就被纪梧捂住了嘴。

      张亦可佯装挣扎一瞬,又装作挣扎不过,只能磨磨唧唧地抽抽搭搭。

      那群孩子倒是没有全部跟着抽嗒,只是有一部分这样,剩下那些,还是哇哇大哭。

      江别松开张亦可,和赵青山一起走进孩子群,一个个地挨着细声哄慰。

      张亦可感觉他们头顶出现一团无形黑气。

      纪梧在她耳边轻声道:“这就是我之前告诉过你的,当老师的危险之一。”

      张亦可非常能理解这个危险。

      换成她,她能直接疯掉。

      纪梧又说:“但那时候不是这样发作的,而是一群人围着一个孩子欺负,等到把人欺负哭了以后,那群人也跟着哭。”

      一群什么变态?

      你们欺负人你们还跟着哭??

      要不是张亦可担心自己哭声一停下,那群孩子也跟着停下,她绝对要开口骂人。

      一个多小时过去,江别和赵青山终于把人哄好,满脸哀怨,又努力让自己挂上笑容。

      江别又要来抱张亦可,张亦可抹抹眼睛,坚强又倔强地说:“老师,我不哭了,你那句话已经不能再让我伤心了。”

      江别差点没被气吐血。

      赵青山用眼神表达“呵呵”。

      放学回去,张静敏已经买好了水果,张亦可一进房门就有新鲜水果可以吃,心情很好。

      回忆起下午的事情,她心情更好,也在复盘时明白,现在的江别和赵青山,是不会——又或者说不被允许,对她动手。

      张亦可心情再好一些,睡眠质量直线飙升,第二天早上醒来,心情舒畅,容光焕发。

      周三,张亦可按时到校。

      因为昨天调了课,所以今天一上午都是赵青山上课。

      他依旧看张亦可不顺眼,见到人就斜着眼睛瞪过去。

      张亦可睡饱了觉心满意足,本来不想搭理他,看他一直得寸进尺,就不打算装瞎了,抬头直直瞪回去。

      那一瞬间,她眼前似乎闪过绿光——凭空而生的,张亦可很清楚那道光不是她工作牌发出来的。

      绿光范围逐渐扩大,赵青山被那道光包围。

      张亦可意识慢慢变得不怎么清晰,她在那道光的包围圈内,忘记了许多事情。

      她是谁。

      她在哪里。

      她在做什么。

      面对这三个基本的问题,张亦可无从作答,茫然不已。

      某一刻,她以为自己死了。

      而在她视野范围内的赵青山,直愣愣摔倒在地,全身不停地抽搐,只能伸出手或者手臂挡在嘴唇上方,却无济于事,最终化为血水一片,被不知道谁的手拿着一个类似于体温计的东西,将头部触碰到那片血色水液之上。

      血水慢慢消失,体温计刻度渐渐显现,是红色的。

      这期间,周遭光线亮起又暗淡,反复五次。

      她想,这就是回收。

      而被回收的对象,是赵青山。

      她记起来了!

      她是张亦可,在一个变态世界里,正在苟命。

      啪——!

      绿光炸开,赵青山完好无损站在面前,身体挺拔端直,和方才场景中的那个可怜的他截然不同。

      赵青山还在瞪她,非常不怀好意地瞪她,像是如果现在有机会,他就会杀了张亦可一样。

      张亦可想得头皮发麻,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脑海中更清晰的赵青山被回收图展现出来,张亦可突然感觉,这人就是纸老虎,不足为惧。

      于是,张亦可十分挑衅地看着他,无声嗤笑。

      赵青山气得不行,飞快别开眼。

      张亦可有了种大获全胜的快感。

      下课铃声在这时响起,她走上讲台,问赵青山:“孟老师还没死吧?又或者说……”

      张亦可嗓音微顿,发出气音,轻而细,有种不可言说的恐惧之感。她用这种声音补全后半句话:“……还没死完?”

      赵青山眼皮重重一跳,眼睫颤动不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呵呵(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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