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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七十六章 ...

  •   第七十六章
      倪潇儒走后,林之韵便连日奔波,总算租定一处临街的房子。她又亲自筹划布置,门面虽不大,却布置个别出心裁,与众不同,是这条街上最靓的女装店。紧接着,她又不惜成本,四处托人走路子,也是她运气好,有个经常来她店里挑选服装的客户,同时也是个很时髦的姑娘儿,两人一来二去的便热络起来,之后竟然做起小姐妹来。一天说到装电话的事情,那姑娘儿打包票说,这事包在她身上,因为她舅舅是电信局的副局长。没等几日便有人从老远的地方拉过一根线来,一台公用电话就此搞定了,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要知道,这时的电话可是极稀缺的资源,号码刚从五位数升到六位数,不要说是私人住宅,就是很多单位还都轮不上安电话呢!那线一通,她高兴喊道:“啊,我有电话了!”她便急着往上海挂,气人的是,那医院的电话比市长专线还忙。可惜潇儒还不知道呢,要是他往这边挂那就容易多了。电话一按上便一天到晚没个空闲,这样既招引人气,又多少顺带一些客户来,自己使用又十分方便。她测算过,光这台电话就可抵过一些房租,真是划算啊。再有,虽是主打服装,私下里却可捎带卖些走私洋烟,店尚未正式营业,洋烟倒已卖个可观,测算起来,这利润比服装还好,但同样有风险,随时都有被查封的可能,车上夹带的风险同样也很大的,做事须处处仔细,十二分的严实才行。
      林之韵她自己的穿着素来崇尚时髦新潮,因而所卖的服装都是时装,顾客都是那些追求时髦的女子。做时装生意获利厚,但风险也不小,须看得准,适销对路才好;若是看走了眼,挂在架上无人问津,压起货来也让你割肉一般的痛。好歹林之韵入行已有些年头了,又常在心里揣摩,因而新近看下的这两批服装,颜色款式都合人的眼光,很快卖个断档。在这两月里,她连着四趟南下广东,人虽辛苦,却赚得让人笑逐颜开。现在厂里那几十元一月的工资,她自然入不得目了,厂里派人催她上班,她都懒得理会。因为是上上下下关系好的缘故,不然早被除名处理了。她想道:“若生意一直这样顺手,那等过了元旦就辞职,那时“天高皇帝远”,谁都管不着我,这样可以一心赚钱做生意,做起来刺激而又有成就感。”她还打算偷空去上海看潇儒,只是这生意一旦上手就歇不下来,在你身后似乎站着一个幕后推手,不容你停下来。后来总算挂通了电话,可惜又没找着人,她留下号码请那人转告。潇儒循着号码往回挂,这才联系上。林之韵兴奋的告诉说:“潇儒,我有电话了哟!这就是我店里的电话,以后联系就方便了,不过还是你打过来更容易接通。”接着她又一口气把这边的情况说给倪潇儒听。
      说起来这是他俩自分开后头一次在电话里说话呢!潇儒听了这边的进展,不禁叠声称好,他说:“哦哟,真够厉害的,连电话都装好了!”
      林之韵说:“厉害什么呀,不过就是装了一部电话么,要不是诊所这事门槛太高,手续太复杂,那我一准给你办下来。”
      倪潇儒说:“哦…现在作此打算为时尚早,我在这里进修情况蛮好,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走这一步为好。我看倒是你那头千万要仔细,若一脚踏空,前功尽弃,只捞着个空欢喜。生意上的事我插不得手,帮不上忙,不给添乱已属蛮好,只能全靠你自己了。”
      林之韵说:“我这边,你尽可放心,我当会仔细的,只是记得多给我挂电话就是了。”
      上海那家医院里,专事公函收发的那位小姐姐,模样生得蛮俊俏漂亮,性格却是个马大哈,常要丢三落四的,再加之是个地道的本地人,又身处顶尖的大医院中,虽然只是个收发送报的后勤人员,却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又不知旁着了哪棵大树,做事情总不怕留缝儿出差错,那些外地小医院来的公函,她多半不当一回事,甚至成洪乔之误。来医院进修和实习的人多的是,记得就顺便给你送去,不然就随手一搁,回过头再找时,得在那乱纸堆里翻上个半日。及至来了第三份加急公函时,才隐约记起前面似乎还有两封,她也懒得去找,只拿了这封公函送到科室里。
      倪潇儒接在手里展开一看,惊得不禁两眼发直,公函内容只寥寥十六字,“即停进修,速回医院,违命拖延,后果自负。”他脑中闪过一片不祥之云,医院的这个决定让他颜面尽失,但却想不出不让继续进修的道理来,是中医科人手不够?还是医院经费拮据?想想都不是,再想一想自己的进修过程,也寻不出什么过失来。要说过错就是那一件了,莫非是那韩院长听到了什么?想想又不至于,再说这也是自己的私务,和进修全没瓜葛。莫非是那黄萍在从中作梗?可她爸的官虽做得大,却也鞭长莫及呀!难道文丽妈妈去医院吵过,可是我不在呀,她又跟谁吵去?他再一想觉得不对,啊呀…大事不妙啊…肯定是文丽妈妈去韩院长告了状!所以…医院是他踏入社会的第一个台阶,虽是他工作的地方,可是现在他是多么地不想回去呀!他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有一抹浓重的阴影。这东想西想的,心里不免忐忑,直弄个心绪不宁。
      事已至此,他只得把公函拿给老师看,企盼老师能替他想想办法,可怜巴巴地说:“老师,学生不争气,有辱师门了,我是多么想留下来啊!”老师说:“发生什么事,我不想过问,既是你医院的决定,我也爱能莫助,看那公函的口气是留你不得的了。你是那医院的人,总归得听从医院的安排。不过以后有什么事,可随时过来问,写信来也可以,这个你只管放心。嗯…还有,我觉得你功底非常扎实,而且有心这项事业,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放弃,不要中断,这样才会有所成就。”
      “一定谨记老师的话。”倪潇儒一边点头一边说。见老师正忙,只好匆匆告别。
      他理好自己的东西以后便怏怏不乐地离开了医院,回到宿舍人还没有进屋却把包往里一甩,身体么则顺势斜横在椅子中,他只觉得脑子里一会儿是鼓胀鼓胀的,满是担心和问号,他很想知道究竟为什么要这样急的催他回去?一会儿却空无一物,似乎有一种被扫地出门,被清理门户的感觉。这样胡思乱想好半晌以后突然想到得去买车票了,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得离开这里呀!他不得不无精打采的出门去,倒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又排了二个来小时的队才买好车票,是后天的车,时间当然又是下午。
      次日晚上,倪潇儒把书籍、衣服和什物之类理拢,然后分别装入三个袋子,拎一下感觉并不重。接着他开始整理打扫屋子,白住了这大半年,决不能留下那乱糟糟的样子,对了,应该比来住的时候更整洁才说得过去。一切准备停当时差不多已是午夜了。
      这一夜,他虽晕乎乎地又乏又困,只是睡不沉,朦朦胧胧,乱梦三千。只觉得有人猛然抱住自己,身段极熟,定睛一看是那文丽,她说:“潇儒,这回说什么也不让你离开我了。”她附在自己耳边说:“潇儒,我又怀上你的孩子了,是你喜欢的女孩,你摸我的肚子看?”她边说边拉过潇儒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他来回抚摸了一下,真的隆得高高地。两人一同回到家里,只见文丽爸爸的病已完全好了,面色红润地坐在哪儿,朝自己笑。文丽妈妈倒像是苍老些,她说:“潇儒,过去的事我们不说它…不说它好吗?文丽已怀上你的孩子,你俩呀…就要当爹作娘了,我知道文丽喜欢你,她不在乎奉子成婚。但婚姻大事总得热闹一番才是,今天就给你俩成亲,只指望你能好好待咱文丽。”倪潇儒傻傻地站在哪儿,捣蒜似的点头应允,忽然急突突地响起了什么声音,他四处里寻看,却是什么也没有,好长一会儿才醒过神来,原来是闹铃声。他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定闹铃声,因为根本就不需要。醒了就醒了吧,早一点去车站也好。他不想赖床,赶紧儿起床漱洗,接着又匆忙吃了早点。之后他把桌椅之类的东西摆放整齐,再把毯子收起连同那被子一起折叠放好。他四下里扫视一下,觉得已没有什么疏漏,这才拎上袋子锁好门出发。
      倪潇儒到医院后把袋子存放在门卫处,然后去院办顾主任那里辞行,哪知顾主任出差了,他只能拜托其他人代为转告,并把宿舍的钥匙交给这人,之后他赶往车站。他看时间还早得很,因而便在车站附近漫无目的闲逛,他一路走一路想着这事,内心满是忐忑和惶恐,甚至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他心里憋得慌,那心会突然“咚咚”的蹦跳起来,就像猛然受到惊吓那样。车站里面虽然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可是除了拥挤糟杂外别无滋味,他渴望能有个人说说话,甚至幻想能突然遇见一个熟人来。
      这样走着走着正好看到一家邮局,他心里尚在犹豫,可是那脚却不由自主的迈了进去。他掏出笔记本按号码挂了个长途。那头接电话的是个小姑娘,她告诉说,之韵姐到胖姐那里拿东西去了。倪潇儒说,就是那胖婆喽,我知道的,林之韵常会提起她的事情来。其实我也没什么事,不过是顺便打个电话而已。接着他又问了一些话,什么店面大不大啦、生意好不好啦…反正东拉西扯的聊了一会。小姑娘问他是哪里的,倪潇儒谎称说是客户。搁下电话后,他自己都感到有些吃惊,本来这些话题他是一点不感兴趣的,今个儿不知怎的了,不过心里似乎舒畅了许多。
      他从邮局出来后仍在街上闲逛着,见前面是一家很大的首饰店,不由得驻足一会,拿眼往里瞄着,似乎有人推着一样,他抬脚进了店堂。他还从未进过首饰店,这是头一回。他看到一款翡翠观音拿在手里端详了好些功夫。他想起自己曾答应送文丽一件礼物,只是拿不准送什么,所以就一直没给。心里想道:“这款翡翠观音,象征着美丽和善良,佩在她身上不是正相宜么?” 他握拢五指摩挲着,真舍不得放下,自言自语地说道:“只可惜…现在已…”磨蹭了好一会,他才不情愿地交还给售卖小姐。
      总算挨到那检票上车的时候,他坐在自己座位上,火车在“咣当咣当”往前晃动,他的思绪也一路跟着不停的跳跃,当初来时自己的心情是多么的愉悦,满怀期望,借助这次宝贵的进修机会,一可摆脱那两个可厌女人的胡搅蛮缠;二可和林之韵断个干净,那时自己和她还只是一种心灵感应;三可提升自身的业务技能。当时自己是下足了决心,充满了企求,甚至有些踌躇满志,可结果却完全相向,可说是一事无成。他不由得惨然一笑,在喉咙里咕噜一句:“没想着如今却是这样灰溜溜地被勒令回去!”
      车到站时已是晚上,他不敢贸然回家去,爸爸和妹妹来的时候自己当面答应得好好地,背过身却出尔反尔,现在又被莫名其妙的取消了进修资格,若是回家定然要被骂个半死不说,那种尴尬真…真是…纵然是自己的爸妈和妹妹,他也没这个勇气去面对,等过两日求姨妈先过去探一探口气再说。因而他只能径直回了小屋,里面的光景仍和他国庆节来时看到的一样,丝毫不曾变过。他放下行李,根本没心思去收拾整理,心想要是有文丽在那该多好,根本不用自己来操心。
      他呆呆地坐着,心里烦闷的很,不知道做什么好,连着抽了好几根香烟,要不是晚上,他真想立马就去医院,这事压在心头实在让人透不过气来。他不知道明天去医院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光景,也不知道怎样去面对文丽、面对自己的爸妈、面对王院长、面对…反正满脑子全是担心和羞愧。就这样呆呆地坐了好长时间,一月份的午夜气温是很低的,他感觉浑身冰凉,连打了几个寒战,肚子也“咕咕”作响,还好方才买了面包和茶叶蛋。他“嗖”的一下站起身又连着跳了几下以暖身子。他一边烧水一边把要用东西从包里拿出来,其它的暂且搁在包里再说,之后把床铺好,这才坐下喝水吃那“晚餐”。弄完这些事情以后时间早已过了午夜,他赶紧漱洗睡觉。尽管又困又乏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满脑子的担心和幻想,直到黎明时分才沉沉的睡去。
      他迷迷糊糊醒过来时房间里是一副昏暗的样子,透过窗帘感觉外面也是黑沉沉的,还呼呼的刮着风。其实时间已过了十点。他觉得奇怪,闹铃怎么还没有响呢?他瞄一眼闹钟不由得“啊”了一声,咕噜道:“怎么这么迟了!”他一脸的懊恼,这么迟还怎么去上班!停了一会后觉得还是索性下午去医院算了。
      他几乎是低着头又垂着眼皮进的医院,先直奔韩院长的办公室而去。门开着,人却不在,桌上堆得乱糟糟的,茶水还在冒热气,似乎没走远,他便站在那等。这时有一男一女两个医生探头探脑的往往这边张望,倪潇儒无意间回了一下头,目光相接,那两人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儿告诉说:“韩院长刚送局里的人出去,恐怕得等会儿才能回来。你刚回来的,要不到我们科里坐坐?”倪潇儒见两人獐头鼠目而又鬼鬼祟祟的,本已厌恶,再加之心情不悦,因而就不冷不热地说道:“不了,我还是回中医科去!”他在心里不停的给自己鼓气,心想迟早要去的,倒不如横一横心,现在就去,看那两个女人还能把我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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