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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惟梦寄情现莫测(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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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见云外望着不见云的牌匾许久,温宄内心升腾出的怪异依然没有被压下。
若要让温宄来说怪在哪里,他不知道。他从未来过不见云,只是远远听闻过,因为真的很有名。无论是佳酿、歌姬、吃食,亦或是里面发生过的种种,仿佛有一百种理由让不见云名扬千里。所以要让温宄说为什么觉得它怪。他只能如此回答:感觉。
内心有股声音拉扯着他的思想。
‘不见云至少不应该是你面前这样,让它落魄上几百年也比现在的辉煌得多。清醒点吧,蠢货。’
勉强收回思绪抬起停在原地的步子,温宄被一旁站着等候许久的女姬带着步入不见云这个远近闻名的酒楼。
女姬穿着实在开放,腰腹、肩膊、脚踝,可以露的她都露出来了。唯独掩盖起来了面,紫纱罩面,平添妩媚。如此这般,却也不会有任何人觉着不对。
步入正堂。一条条红绸垂落在地,一盏盏烛火影影绰绰,一个个美人灵活穿梭其中。觥筹交错,即使夜半三更,里面客缘仍然好到离谱。管理还是极好的,不需要楼长来盯着里面的情况,服务做的依旧细致入微。来来往往接客、待客、送客的女姬都着一个样式的衣物。面戴紫纱。偶尔有来找事者,这些女姬派一个便可解决。
温宄打量着一旁的女姬,实在想不到如此纤细的身体看着实在是柔软,是如何做到一掌拍飞一个无赖的。
似有所感,女姬转过头,露出的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对着自己甜甜地笑着。
真是自己无礼了。怎可盯着一个女子肆意打量,好不尊重人家。
立马垂下眸,移开视线,“抱歉,姑娘,方才是我无礼亵渎了。”
那女姬睁圆了眼睛,眸中带有一丝赞许,开口轻声安慰,“言重了,公子已然是小女所见男子中,很有礼貌的了。单是会为盯着女子打量这一点而道歉,您真是好的过万千男子了。”
温宄觉着这一句夸赞自己实在受之有愧,只能抿着唇当没听到了。尽管这两种行为本身就是不礼貌的一种就是了。
“爷,这酒品着如何?”又娇又媚的年轻女子声音传出。
随后又听到女子突然惊呼一声然后咯咯笑起来。温宄只能暂且失聪一下。这一路走来各种各样的言语该听的听该脑补的脑补,温宄内心对不见云的不对劲更加肯定。
起码在他的感觉中,不见云不该如此……世俗。
……
于鎏金高台软座上,矜贵的男人懒散地将发带扯开,万千发丝垂落在肩,撑着一边脸,眼中晦暗不明,透过身边无数个想接近自己又不能,只敢偷偷侧目一睹盛颜的角色,目光直直锁定在刚刚踏入大门的少年。尽管视线时不时会被不断经过的人遮挡那么一瞬,也不曾改变男人直白且颇具坚定的视线。
一瞬不瞬的不眨,一瞬不瞬的施压。
温宄隔着大段距离,仰头同高坐于位的男人对视。好看的惊心动魄,无形之中,长在自己体内的心因着男人的推动开始加速蹦跳,快要冲出胸腔,快要跳出体内,快要将它自己捧到男人面前然后满脸期待地等待对方将自己狠狠摔在地上,再狠狠踩碎,期待自己猛的爆开,鲜红的让人害怕的血炸开,然后沾染到男人的衣衫,激起男人的愤怒以及厌恶,那样鲜明的感情从男人身上爆发又由于自己,会让它格外餍足。尽管它知道一切都是幻想,若是真将自己捧到男人面前,得到的也只会是不温不淡的一眼,以及那一眼过后透彻的绵延至整体的冰冷。
被男人视线引诱着,牵引着,温宄不知道自己怎么擅自动了起来,身体不经过大脑的反应,独自且坚定的朝山海走去,急的他在内心大喊“救命”,也丝毫没有改变的能力。
紧紧同给予自己这世界上最尊贵姓氏的男人交缠视线,温宄快要忘了自己是否在呼吸。
应该是没有的。
可是如果没有,肺部该疼了。
脑袋该发昏了,眼前该发黑了。
他也觉得,自己此时脑袋正在发昏,眼前正在发黑。
该死了吧,但他没有任何要死过去的迹象。
那他此时还活着,还长久的活着,所以他有在呼吸吗?
应该是没有的。
直到冰冷的玉筷挑起自己的下巴,眼前、脑海有过无数遍的脸放大在自己面前,好看唇经过醇酒的侵略,红润的更加厉害,显得色气十足。
“看向你的身后,不难想到,普天之下没有一个人对我是不渴望的。”
“你的一句渴望,实在是,一文不值……”
温宄看着眼前的红唇一张一合,他努力分辨贵人的言语。
近乎自大、狂妄的言语若是换做他人来表达,定会人让笑掉大牙。觉得实在‘可爱’。可面前的人有极大的资本信誓旦旦地说出这句狂妄的言语,并带着极强的说服力,让人深信不疑。金尊玉贵的王爷,轻蔑挑逗的言语。温宄躁动的心平复了。
他向后倒了倒身体,感受玉筷不再抵住自己的下巴,就毫无顾忌地张开嘴,含住那玉筷的尖端,他不知道这双玉筷有没有被金贵的王爷用过,是否这冰冷的玉筷尖端在刚刚也被男人含进口中,他毫不在意,甚至暗暗欣喜,有些病态的伸出舌尖舔舐玉筷。
温俱怀不满的要抽回被亵渎的筷子,就见温宄探着身子随着他的动作仍然紧紧含着。
看着被腰带束着的一截细腰,温俱怀倒想知道这腰能软到什么程度。于是一脚把少年踹到了座下。
不错,够软。
松开玉筷任由它掉落在地沾染上黑灰。
他起身大步离开,不管晕在原地的少年。
……
朦胧间看到奢侈挂满珠宝的屋顶,便再没有意识了。
一缕金丝擦过窗射入,铺下的光影正好盖在少年的面上。
轻颤的睫,微动的身。
那双乌黑透亮的眼睛就睁开了,一时的不适应强光,刺激泪腺在一瞬间疯狂分泌泪液。泪液很快溢满眼眶,在少年下意识眨眼避光的时候,顺着面颊留下。
推门而入的声音极轻,温软的声音带着关切响起,“小公子,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泪挂在白皙的下巴处,最终滴落入衣衫。温宄摇着头,待眼睛适应后,才看向突然出现的小姑娘,“您是?”
小姑娘吓得忙摇头摆手,睁着一双大眼睛,“真是奴的荣幸得到小公子如此敬称,但还请公子不要再这样唤奴了。”
随后规规矩矩地退后几步,跪在地上,行了一庄重之礼,“公子,奴名唤翠芋,是王爷亲自给您选的伺候您生活的丫鬟。日后这偌大的王府,就是您的家了,也请您安心住下。”
温宄愣在原地,努力消化着一下涌来的信息,一下没有了任何动作。
看到眼前小姑娘身体不稳地晃动着,才意识到自己这个‘新主人’还没有让翠芋起身免礼。
慌忙起身扶起跪在地上的小姑娘,“以后即便没有我的准许,这些礼数你行完便可自主免礼了,你可以在我面前随心所欲一点,我不介意。”
毕竟就自己这身份,谁又比谁高贵多少?就更不要说他一点都不习惯突然有人来照顾自己还对自己如此恭敬就是了。
翠芋感天谢地,被温宄扶起身,就立马退开,小心地轻声询问,“不知公子对奴的这一放纵,奴可否先请示王爷,经王爷准许后,再施行……”
“温宄是你的新主子吗?”突兀的一句话闯入两人的耳朵,温俱怀着一身艳红的常服,红血玉做的玉冠束发,一行一动带着皇家的贵气和矜持,竟不见脑后的黑发有一丝跃动的迹象。
不等翠芋跪地回答,他就接着走,接着说,“是的吧?”
温俱怀在两人的注目下,坐在软塌上,松弛的红衣经动作的牵扯,露出大片白嫩的皮肤,“既然是你的新主子,又为什么要再请示他人,去经过他人的准许才执行主子的命令?”
早在听到温俱怀的第一句话,温宄的血液就开始沸腾,温宄的心就开始躁动,温宄的神就开始贴着他,缠着他。
温俱怀眉眼染上轻笑,望向自己的眼都含带着温柔与缱绻,这一切都是向着他的。即使温宄不确定这是否是自己幻想太久头脑不清楚而得到的谬论。
果然,下一刻就继续听到冰冷没有任何温度的话,就算温俱怀此时仍然眉眼带笑,但笑意不达眼底,不沾染任何情绪,又或者沾染着情绪,只不过是愠怒罢了。
“不听主子话的奴婢,温宄,你说还能要么?”
温宄浑身一颤,面带复杂地看向此时异常淡定的翠芋,仿佛温俱怀现在同温宄谈论去留与否的人不是她一样。
扭过头,盯着温俱怀,温宄缓缓下跪,“还请王爷留下翠芋吧。”
温俱怀高挑着一边眉头,朝温宄勾了勾指尖,温宄就朝前挪动膝盖,直到蹭至温俱怀面前。
冰冷如白瓷般的指尖勾起他的下巴,温俱怀轻笑着用拇指按压着温宄的唇,带着大发慈悲的样子,“既然你愿意善,本王便随了你。”
温宄颇有些感激,主动用脑袋蹭着温俱怀的手。
“但处罚是必不可少的,不然人永远不会长记性。”说完,温俱怀看了一眼翠芋,也不多说,便继续专心玩弄温宄。
翠芋领罚,行了一礼便出去了。
温宄想转过头看看她,却被大力禁锢着脑袋,一动不动。
“你若如此关心、照顾她,那就陪她一起被罚。本王也乐意你身上出点什么伤。”
温宄闻言连忙讨好的笑了笑,“我不关心她,关心您。”
温俱怀点了点头,松了捏着温宄下巴的手,身子懒懒朝后一仰,垂眸看着温宄,“若还没睡够,就去睡一会。”
温宄闻言摇了摇头,在温俱怀的默许下站起身,又因为腿有些麻摇摇晃晃才勉强坐到温俱怀身侧,可以和温俱怀如此和平的对话,王爷还关心自己,这让他有些兴奋,“我想多跟您待一会。”
随后又好像觉得失礼一样,又起身跪了下去,“多谢王爷关心,望王爷恕罪。”
温俱怀微微皱起眉,又很快推平,随意地点了点头,“嗯。”
温宄垂眸掩住欣喜,“承恩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