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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明启帝在仪元殿坐了一个时辰,二皇子昏睡着,他看着,宫人跪着,整个仪元殿落针可闻。

      “朕这个皇儿过于看重身边人,为此朕试图纠正,未曾想竟因此父子离心。”

      明启帝声音压得低,但没有人敢不使劲儿伸长耳朵去听清国主的话。
      听清了,于是愈发惶恐,皇帝怎么可能向他们这些奴才剖明心迹,怕不是下一刻就要血洗仪元殿!

      连福全都不敢大声喘气,他亲眼见过父子俩当年闹得有多严重,这件事一直是二殿下心里的刺。
      陛下在太学只发作了四皇子,值守镜月湖的奴才连板子都没挨,沈、楚二位公子的罚也不是因着二殿下落水之事。
      陛下今日宽仁得过了头,非是不动怒,是一直压着,直到现在才露出。

      “此后,朕再不曾越过他打杀他任何一个奴才。朕今日在想,是不是朕这么多年对你们的过错轻拿轻放养大了你们的心思,以至于你们连主子的安危都敢出现疏漏?”

      宫人们磕下头跪趴着发抖,想请罪求饶却不敢出声,唯恐陛下怪罪他们扰了二皇子死得更快。

      “老四身边的奴才不知规劝主子,杖毙了,你们呢,该怎么罚?”

      所有人绝望等死之时,二皇子醒了。
      “陛下又要清换一次仪元殿的人吗?”二皇子哑着声问。

      “醒了?”

      一刻之前他刚转醒呼吸一变明启帝便察觉了。

      “参加陛下。”二皇子嘴里那么说却丝毫没有要起身见驾的意思。

      “说什么身体有恙不来赴宴,转头便溜达到了宫外,这下好,当真有恙了,小命险些丢了!连声父皇也不叫,醒了也不肯睁眼,就那么不想看到朕?”
      明启帝看着他,语气神色不辨喜怒,而此刻面对他的人也不在乎。

      二皇子淡淡地说:“儿臣不敢。”
      是不敢,非是不想。

      相顾无言片刻,明启帝到底憋不住火冲着福全呵斥:“让他们都滚出去!”

      哪等福公公来赶,有所人立马磕头滚了。

      明启帝运气半晌,难怪世人有言“儿女都是债”,他堂堂九五之尊,何曾有人能让他忍而不发憋屈至此,哪怕真是他有亏在先,雷霆雨露均是天恩,谁敢抱怨?也就这个儿子,记仇记到这么多年还丝毫不掩饰的表露在他前面。

      “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冷无晏,那些人于你当真有如此重要,值当你同朕一再置气?值当你放弃太子之位久居行宫?”

      二皇子冷无晏避重就轻:“儿臣体弱,并不适宜做太子。行宫更适合儿臣修养,还请陛下准许儿臣出宫。”
      太子之位于他没什么所谓。

      明启帝简直要气死,想发火可这个儿子根本不在乎。

      “不行。”

      他不高兴就不想让冷无晏如意。

      “朕既然把你叫回来了就没打算再放你出去!”
      “你给朕老老实实在仪元殿待着,没事就看看送来的画像择选出你要迎进府的人,等你及冠后册封太子,册封礼和大婚一齐举行。你的老师朕早已选好,等你入主东宫……”

      “陛下知道,我不喜皇宫,我想离开。”
      冷无晏着实不想再听下去,连表面恭敬的样子都不乐意维持,大逆不道打断皇帝说话,称起“我”来。

      明启帝没有被打断的不悦,他固执于另一件事:“是不喜皇宫还是不喜朕?”

      冷无晏叹气,为何偏要说破呢?
      “陛下……”
      他竟不知能与这位身为帝王的父亲说些什么,这么些年他们之间的相处君臣不似君臣,父子不似父子。

      又是半晌无言,四目相对谁也没有移开视线。

      福公公看着这对父子一个比一个倔,既不敢掺和主子的事,又明白这两位都是劝不动的主,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我……咳,咳咳——”

      冷无晏刚吸了口气欲要开口,刚伤过的内里却承受不住,一口气呛在胸腔咳得撕心裂肺,侧过身蜷缩起来。

      福公公抢上前扶起冷无晏,递水拍背,不住念叨着:“哎呦殿下哟,可不能这么咳,牵动肺腑多遭罪啊,且忍一忍压着些。”

      明启帝把尚未来得及伸出的手收回,转着扳指,终究妥协,道:“过些日子吧,身子好些了再走。”

      福全念念叨叨:“陛下说的是极,殿下且听陛下的好生养养吧,这内里的伤可丝毫轻忽不得,一个找看不好落下病根儿那可是往后一辈子的事,何况殿下本就受了凉又在水里头走过一遭,如今方才桐夏,那湖水且冻人着呢,身上的寒气得好生驱上一驱,否则侵进骨子里往后可是要遭大罪的。”
      “哎呦,这桩桩件件都经不得疏忽的呀!”
      老太监说着一边自个生起气来一边替明启帝说和:“那帮子奴才都是怎么伺候殿下的,当真是不尽心,真真是该当重罚才好!着实不怪陛下动怒。”

      冷无晏慢慢止住咳,由福全服侍着躺好,语气恹恹:“公公知道,我不是见不得他们受罚,也不是见不了血,这世上为着各式缘由丢了命的多了去了,我没那么多闲心去承担别人的身家性命,我只是,不愿自己是那份诱因。”

      福全:“殿下宅心仁厚……”

      “什么宅心仁厚,他那是妇人之仁!”明启帝没好气嗤道,又对冷无晏说:“朕且再容你躲一阵子。”

      銮驾离去,仪元殿没见一滴血,只不痛不痒被罚俸一年。

      不过半旬,冷无晏先斩后奏离了宫,气得明启帝摔了手上奏章,不过到底由他去了。
      ………

      官道上。

      唐澄撩开马车帘子放飞信鸽,“爷,是二少爷的信。二殿下回了行宫,陛下给大殿下指了正妃,是太常寺卿的嫡长孙女。”又问:“陛下为何没有给二殿下指婚?二殿下快要及冠了也不留在宫里参与朝政?”
      楚明辞正闭目养神,“你也说了是快要及冠。天诏历朝历代哪一位皇子没入太学经考核后入朝?二皇子于此已是例外,堂堂皇子少不了师傅教导,这一点虽破了例倒没人能置喙,但倘若再破例于及冠前指婚、参与朝事,多少会被人诟病。”

      有人驱马靠近。

      南景使臣叩窗问询:“世子,公主问还有多久能到定陵,能不能快上一些?”

      楚明辞眼皮子都没掀。
      若非这位公主不乐意留在京都非得跟上拖累行程,最迟明日也该到了。

      唐澄自觉回道:“咱们走了有一旬了,按这个脚程还得有七八日才能到定陵城,若是不走官道能快上两三日。端看公主如何抉择。”
      使臣:“在下前去回禀公主,届时转告世子公主意向。”

      打发走使臣唐澄又问:“一国公主丢了十几年,还是在别国丢的,现在才想起来找?”
      楚明辞兴致缺缺:“想必这么多年一直在找,只是不好在天诏大张旗鼓。”
      他好奇的是另一件事:“这么多年都不曾声张,是什么促使南景帝突然把此事摆在两国明面上?这位南景长公主倘若找不到或是已经……南景意欲如何?”

      唐澄:“爷是说,南景或许想借机开战?可两国历来交好,如今天下太平,他们图什么?”

      楚明辞食指敲在茶杯沿上,“若还是当年三足鼎立或许这太平日子能维持得更久一些,自陛下登一举基吞并了来犯的婆莎,剩下天诏、南景,有志之年谁不想天下一统呢?”
      “帝王野心便是尸浮遍野、民不聊生。”

      一行人弃了官道,又行了五日,于午时抵达照白山,在山脚修整。

      楚明辞啃了干粮提着一兜子草料豆饼慢悠悠喂他的马。

      南景的人守着火堆为他们公主熬粥。

      唐澄探路回来:“越过这座山就能回到官道,再往前五十里便能看到定陵的城门。”
      楚明辞点头,拍了拍手上豆饼残渣,“都当心些,尾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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