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规穿越》东河之上

33、执念（一）

　　连宋管家都开始抱怨，王宫是不是有什么和宋霜犯冲的地方。
　　每次去王宫，宋霜都会病一次。上次是发烧，而这次更加奇怪。

　　宋管家从侍女的口中得知，宋霜前一天晚上从王宫回来之后就径直去了自己的房间休息，晚饭也没有吃。
　　第二天宋霜起来到餐厅晃悠了一圈，没有吃早饭就又回房间去了，直到晚上也没有出来。

　　本来宋霜的不对劲中午就应该被发现了。
　　但是宋霜之前就很少让侍女打扰自己，后来向野在家，很多时候都是向野在观察宋霜的作息。
　　侍女没有经过宋霜的允许，一天没有去敲门，直到晚上时间太长，害怕宋霜真的出了事，才通知了管家。

　　宋管家先和宋云说了，叫了医生，打算医生看完之后再看看要不要通知宋清。
　　宋清出差已经几天没有回家了。

　　这人怎么又病了？
　　宋云坐在宋霜的房间里，看着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的人。
　　宋云觉得宋霜此时的面色真像一个濒死的人。如果不把手指紧紧挨着宋霜的鼻孔，甚至都感觉不到这个人在呼吸。
　　饶是宋云知道自己这位大姐身体不好容易生病，这时候也心底生出怀疑：这次她不会严重到死吧？

　　她以为自己不会有一点伤心。
　　宋云很清楚自己在宋家是什么地位。宋霜和向野都是亲身的孩子，而宋云是收养的。
　　她之前在福利院，后来到了宋家锦衣玉食。虽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明说，但是宋清和向野仿佛对待一个宠物的态度，已经表明了自己根本没有被放在心上。
　　宋云听到最多的话就是“宋云，你在家看着你姐姐。”，“宋云，宋霜生病了，你在家照顾她。”……

　　然而真的看到宋霜虚弱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胸膛的起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宋云还是悲哀地发现自己心底下意识的着急和害怕。
　　她或许已经被驯化了。
　　宋霜有事，自己之后又会在哪里？

　　宋云嘴角不勾起的时候面无表情。
　　原本她周身总是散发着温和的气息，此时竟有些冷冽。
　　有几分像向野。

　　门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是宋管家带着医生来了。

　　一进门，医生就看到一个有着一头卷发的少女坐在床边，双手撑在自己的膝盖，眉微微皱起，担忧地看着床上的病人。
　　看到医生来了，少女睁大眼睛，连忙站起来让出了位置，“医生，麻烦看看我姐姐。”

　　不愧是宋家的小姐，就算是个收养的也不凡，这时候说的话虽然焦急却清晰而有礼貌。
　　医生想着，一边有条不紊为宋霜检查。

　　许久，医生和宋管家说道：“宋霜小姐的身体并没有问题，只是有些疲惫和脱力，这可能一部分原因是饥饿。”
　　“如果没有弄错，宋小姐应该沉睡多久了。”
　　“这是最麻烦的。宋小姐的问题，是精神力方面的。”

　　医生有自知之明：“对于精神力上的问题和治疗，可能要专门的医师，或者是研究精神力方面的专业人士。”
　　宋管家点头，把医生送回去，然后马上决定通知宋清，同时给宋霜的导师送去了消息。

　　冯艾来得很快。还带了一个包裹，显然听到消息之后有所准备。
　　来的时候房间内只剩下宋云和一个侍女，管家在门口接人。

　　“她前一段时间有乱用精神力吗？”
　　冯艾走得很快，宋管家跟在她后面，急声说道：“前一段时间小姐去蒙烟调查案子，后来因为意外去了北境，受冻病了一场，然后回来去了王宫一趟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冯艾皱着眉头。这不能确定什么，身体生病不一定会影响到精神力。她得看到人才能知道具体情况。

　　宋云受了许久，面容已经有点憔悴，被管家劝说先去休息了。
　　房间内只剩下一个侍女。

　　冯艾一靠近就觉得不对劲。
　　房间内似乎有一股精神力泛着腐朽的气息，但是精神力本身并不是无力衰老的状态。
　　觉醒精神力的人虽然寿命相对于普通人稍有延长，这是精神力的加持作用。但精神力本身并不是无所不能，它会随着主人的年龄增大而逐渐衰弱。

　　宋霜的精神力本身还是年轻活力的状态，但是此时却有着老年精神力才有的衰弱的表现，实在是奇怪。

　　她在床边坐下，握着宋霜的手，温度只是稍微凉，对比常人的温度。但是宋霜的身体一向如此，这样的温度反而是正常的。

　　冯艾极快调动自己的精神力，十分熟练进入精神力沉浸的状态。
　　宋霜在她的视线中变成了一团凌乱的莹白线团，只是这个线团的组成本来应当活力十足，这时候却软趴趴盖在主人身上，像一床棉花被子。

　　冯艾伸手，从里面精准地拎起一根“线条”。
　　仔细看去，才能发现这是一条蛇，蛇眼眯起，几乎微不可见。

　　冯艾好不客气，用力甩了甩它，蛇没有反应，反而像一根真正的线条。
　　什么情况，精神力幻化的兽类都这个样子，按理说人应该快濒死了。但是宋霜的身体状况只能说尚且正常。
　　除非……

　　除非是主人自己想要这样。

　　冯艾一甩手，蛇随即融入了那团线条中。
　　“你们家小姐这是自己想要想要寻死呢，”冯艾讽刺到，手上却不含糊，从包裹内拿出几个瓶瓶罐罐，“你们小姐最近遭遇什么事了？就是类似情伤的伤心劳力的事情。”

　　“没有啊！”宋管家急得来来回回地走，“小姐昨天回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门突然被打开。
　　宋管家看到来人却没有责备，急着说：“龙队长，对了，你和医生说说，路上小姐都遇到了什么事情。”

　　龙安禾耳边响起宋管家的话，然而却根本没有理解宋管家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刚刚问了侍女宋霜在哪里，才得知她有事，然后就马不停蹄过来了。

　　冯艾厉声问道：“宋霜之前发生了什么，我要知道情况才能让她醒来。”

　　之前？
　　龙安禾听到醒来，猛然回神，答道：“蒙烟没有什么意外，她在北境因为低温发了烧，然后给，向小姐进行了精神力治疗，之后吃了使者从洛都带来的您的药，之后我们就回来了。这是我全部知道的。”

　　冯艾是知道自己学生之前给向野治疗的。
　　只是按照宋霜的情况，那次治疗根本不足以让宋霜陷入这种状态。

　　冯艾沉思一会儿说道：“之前宋管家说到宋霜去了王宫。她不是因为身体或者精神力受到创伤，就只能是因为其它方面的问题了。得去问问女王了解情况。”

　　宋管家自己是不能直接去王宫见女王的。
　　最后还是宋清为了自己的女儿求见女王。

　　宋清神情严肃地回来了。
　　宋管家和冯艾上前问是什么情况。

　　“女王只和宋霜谈到了一个故人，那个人曾经是女王的好友。”
　　冯艾合宋管家面面相觑。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宋霜又何至于此呢？

　　宋清自己同样搞不明白。
　　从女王那里得知，那个故人和女王的友谊已经七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宋霜那时候根本还不存在。
　　又怎么可能会认识那个人呢？

　　*

　　在宋清心目中宋霜本该不认识的那个人，现在正在宋霜面前。

　　那个人没有脸，但是宋霜莫名就知道她是谁。
　　那个人走过来，拉起宋霜的手，和她说道：“小霜，你之后就和我一起住吧。等你考上大学，有独立的能力再离开。”

　　宋霜突然感觉自己的视角有点奇怪。她低头打量一下，发现自己变成了少年模样。
　　一抬头，那人的脸也清晰起来。
　　她蠕动嘴唇，无声叫出那个名字。

　　何知白。

　　“小霜，我们先去我家看看吧。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房间，你之前和我说过，想要一个灰色的房间。记得吗？”
　　何知白牵着宋霜朝一个方向走去。
　　宋霜认识这条路。
　　那是何知白的家。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小区，熟悉的楼层。

　　最后，熟悉的大门和家的空间。

　　宋霜知道这不对劲。
　　但是她无法反抗。
　　她想要看看何知白会带她做什么。

　　她把宋霜带到一个房间门前，“你猜猜里面是什么？”

　　是一张很柔软的床，一张很大的书桌，一个很大的书架，上面都是书，还有一个大衣柜，里面都是何知白给她买的衣服。

　　“当当当！你看！”

　　门被打开。
　　入眼是柔软的灰色地毯，踏脚上去几乎没有一点声音。
　　宋霜记得，何知白之前跟她说过，她知道自己喜欢安静和灰色。

　　房间里面的设施全部都是记忆中的模样。

　　宋霜记得现实中，何知白刚带她回家的时候，为她准备的房间里是没有地毯的。
　　那张地毯是一个月之后才买的。

　　这个梦居然还会把许多“遗憾”都补全吗？

　　“喜欢吗？小霜。”何知白。

　　少年时候的宋霜失去双亲不久，就算是面对对自己很好的姐姐，喜欢也不会说出来。

　　“喜欢。”

　　何知白对那微弱的两个字很满意，把它当做自己这次准备最大的奖励。
　　“你可以待在房间里，也可以待在客厅，等会儿吃午饭。”何知白把空间留给了十五岁的宋霜。

　　宋霜在房间里浏览，像一个客人而不是房间的主人那样参观着。
　　她的目光掠过熟悉的书架，熟悉的床单和地毯。一切都是那样令人感到亲切。
　　但是这都是新的。
　　这时候宋霜的东西还在她父母之前的房子里。

　　宋霜关上门，经过一段短短的走廊，然后看到厨房里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

　　何知白并不怎么会做饭。
　　她每次吃自己做的饭都很嫌弃，宋霜每次都很给面子地吃完。

　　她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手伸进沙发垫下面，抽出一张海报，上面是一个美艳的女人。

　　宋霜本来并不认识她。
　　但是何知白喜欢这个明星。后来这个女明星爆出一些丑闻，何知白不再是她的粉丝，但是她的这张海报却一直没有丢掉。

　　宋霜记得自己问起何知白这件事情的时候，她毫不保留地把自己喜欢到讨厌的过程以及仍然对那个明星的恋恋不舍说了出来。

　　宋霜记得自己那时候应该是不怎么开心的。
　　何知白对她的好一直让她以为，何知白最喜欢的人是自己，或者只有自己。

　　但是这些少女的心思比起何知白本身来说不值一提。

　　一道声音传来。
　　宋霜听出那是厨房推拉门发出的声音。
　　她没有躲避，手里拿着那张海报，看着和知白端着一盘炒芦蒿放到餐桌上。
　　一阵香味传来。

　　“只有两个菜，饭也好了。小霜，你快过来先吃。”何知白一边说一遍进去厨房奋斗第二个菜。

　　宋霜不挑食，也没有特别喜欢的食物。只要能填饱肚子，宋霜对吃什么向来没有太大的要求。

　　何知白之前问过她喜欢吃什么菜。
　　宋霜看着桌子上的青菜、牛肉和芦蒿，随意选了芦蒿。

　　但那件事这时候还没有发生。
　　何知白还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宋霜放下那张海报，走到餐桌前，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吃。
　　她面无表情地咀嚼。
　　味道很好。

　　何知白后来做得最好的就是芦蒿。
　　味道就如此时一样。

　　“小霜，可以吃啦！”何知白出来，看见宋霜手上拿着筷子吃菜就笑了。

　　“我做得不错吧。你多吃点。”何知白把手上的青椒炒肉放在桌子上，“家里现在只有这个了，不喜欢青椒和羊肉也不能不吃，你得补充蛋白质和维生素。”

　　宋霜听到了何知白的叮嘱，也闻到羊肉那种处理之后仍然残留的膻味。

　　何知白是自己发现宋霜不喜欢吃青椒的。

　　有一段时间何知白迷上了青椒，将近半个月，桌上顿顿有青椒。
　　不过几天何知白就发现宋霜的筷子总是绕过那些青翠可人的蔬菜。

　　后来何知白和宋霜的家的餐桌上就很少出现青椒了。
　　每次吃，何知白都要感慨，青椒那么好吃，宋霜真是不识货。

　　宋霜从一瞬间的仍然清晰的回忆中脱离，看到面前的何知白。
　　她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青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