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劳伦斯》骨芽

11、第十一章

　　“对的，我今晚让您来拜访，并不是让您来道歉的，是您的帽子，我和同事找了一天，却还是没有找到，真抱歉。”
　　“它随风飘入江中，而那条江又是严肃危险的，自然界的事，也并非我们全能知晓的，您告诉我的事，确实让人担忧，但经常在江边行走，是一件危险的事。”
　　“没关系的，薇拉小姐，也许它并没有飘远或者沉底，会有这样的事的，它们有时候，会被一些凸出来的石头接住。”
　　“这样的事……”
　　“薇拉小姐，我刚才说您不可思议，然而是我们都有不可思议的地方，如果您想理解我的感受，就想想刚才，我跟您说的话吧。”
　　我想了一会儿，却突然觉得心惊，我竟险些叹出气来，我看向她，还好，一切都还没发生。
　　“我……”
　　我改了想法。
　　“那就拜托您了，只是，您千万得注意安全，我也会派两个人和您一起的。”我说。
　　她听后脸朝我这边笑了笑。
　　“那就打扰了，我先离开了。”
　　“哎，等等。”
　　她握笔的力度更大，眼睛也瞪大，整个脸部都在用力。
　　终于，她停笔了。
　　“感谢神明，感谢我自己，总算是完成我计划中的一部分了。”她双手举起那个本子说。
　　“好了。”她伸完懒腰后起来，“薇拉小姐，真抱歉您第一次到这里来，我却总在忙着自己的事，留下来和我一起吃个晚饭……或者说是宵夜吧，这是我的待客之道，薇拉小姐，您可没有拒绝的权利。”
　　“我会给你调一杯浓烈的……”她说着走出去，“果饮。”她又转身回头看我，“当然的，薇拉小姐，我们都不会喝酒。”
　　“然后我们喝着果饮，还有那些食物，就着外面的雨景，有一次愉快的晚餐，怎么样？”
　　“是的，还有你的在外屋的这些人。”她说。
　　一场舒适满足的晚餐，这当然令人向往，可这是不可能的，我该不该庆幸呢？这是在我心底或许会涌起来的愉悦感起来之前就意识到的。
　　而斯丽的话，更让它就此被浇灭，“不好意思，迪达女士，薇拉小姐已经用过餐了。”
　　“大食堂的晚饭点，离现在已经过去了这么些时间了，而且我们的屋子，离你们那么远，都是用脚走过来，也早该饿了。”
　　是我进去之前没有注意到，在木墙那边，放着一个纸箱，里面应该养着小鸡，我听见它们的声音了。
　　“迪达女士，很抱歉这么打压您的兴趣，但薇拉小姐最近有自己的饮食习惯，如果现在进餐的话，可能对她的身体有一定伤害，如果之后，我们可以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那么我想，薇拉小姐会很乐意与您共进晚餐的。”
　　“哦，天呐。”
　　她在打量我，然而我却根本看不出她的想法。
　　“哦，天呐。”
　　她又重复一遍。
　　“好吧，我接受了。”她说，“你们这样的家族的人，似乎都是这么严格的要求，那好吧。”
　　“那你们呢？要一起享受晚餐吗？”
　　“至少我们现在不应该拒绝了。”斯丽说。
　　“那就太好了，说实话，我连午餐都没吃过。”她说，“不过这样，对于薇拉小姐来说，确实有些残忍。”
　　我看向她，“不，请便吧。”
　　“可惜，外面还是在下雨，没有可供您散步的条件，那么在这里，您也请便吧。”
　　“是，我可以看看您的忏悔录吗？”我说。
　　“当然可以，您甚至可以在里面看。”
　　“谢谢。”
　　她们已经在外屋忙开了，其实这样是很不错的，不然，就会让迪达女士为难了。
　　饭与热菜的香味逐渐浓盛，我不知道迪达女士是如何做成那些的，但她的那些调料与菜，一定是我从未吃过的。
　　反正吃了，都是能觉得畅快淋漓的吧。
　　“您在这里，薇拉小姐。”
　　迪达女士进来，她手里矮胖的玻璃杯里，装着紫色的液体。
　　“我想看看雨中的树林，或许这对于忏悔也有帮助，我没拿您的忏悔录过来，或许会让它淋湿。”
　　“好吧，薇拉小姐，看看，我偷偷拿过来的，我们要开动了，只是怕这样，对您不太好，而且，看，我还没有好好招待您。”
　　“我十分感谢您能这么想，只是……”
　　“哦，好吧。”她说，“拿来之前我也想到了，希望这不会对您造成伤害。”
　　“当然不会，迪达女士。”我说。
　　的确是次愉快的晚餐，斯丽来叫我时，她们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仪态，好吧，迪达女士还差一些。
　　“谢谢您的招待。”我说，“我们现在，就不打扰了。”
　　“哦，她们洗好了自己的碗筷，但我的，我实在是懒得动了，就把它们放在这儿吧，我和你们一起出门。”
　　“您是有事吗？”
　　“是啊，我的鸟儿，它也还没有找到，说实话，薇拉小姐，这话听着自私，但它试图离开我，这让我伤心，不过现在，只要能让我再看见它一眼，我也满足了。”
　　我们一起走出了房屋，在踏上那条小土路时，我说:“不过您现在竟然是有些困难，能这样走出屋子吗？”
　　“当然不能，我这就是偷溜出来的，上天作证，谁也不能阻拦我，只是我不能这样来见您，薇拉小姐，不然或许会有麻烦。”
　　“抱歉。”
　　“有时候，我真不明白您说这些的理由。”她说，“如果要我试着宽慰您的话，我们的领事是通情达理的，所以我能出去找您的帽子，哦，对了，或许一会儿，雨停了，能出月亮的话，我还是会试着找一找的。”
　　“迪达女士……”
　　“您之前的话，应该是答应了我这点。”
　　要分别的路上，迪达女士打着她的伞要向林中走去。
　　“迪达女士，我与您同去吧。”我说。
　　这样，我也能放心一点。
　　“薇拉小姐，这是不行的，您应该休息了，更别提这样的天气，您去那里，已然是严厉禁止的。”为我撑着伞的斯丽对我说。
　　“哦，是呀。”她转过身来，“那就一起吧，你们刚用吃完饭，也可以适量走动，而薇拉小姐的生活，有些……不如一起走走吧。”
　　“斯丽，你瞧，雨已经小了很多了，或许马上就要停了，迪达女士是为了我，要是她出了事，我也会愧疚的。”
　　“薇拉小姐……”
　　“多叫些人来吧，我也保证，不会待太久的。”
　　斯丽的眉一直皱着，我已经跟上了迪达的步伐。
　　兜兜转转，我们又到了那座桥上。
　　站定时，迪达女士，用她特别的方式，呼唤着她的鸟。
　　雨一直持续到现在，我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这个原因，整条江都白了，小雨也落得干脆，也让人觉得凉爽，吸进去的空气是清新的，或许这里面，含着雨水的味道，又或者也夹杂了草与树的味道。
　　我看见苏德，他就在岸边，他站得笔直，看着我，那笑容里，是平静也有悲伤。
　　我同样报以他微笑，那苦涩却故作坚强的微笑。
　　这里，没有人注意到我们这边的事。
　　迪达女士又在哭泣了。
　　“谢谢您的手帕，薇拉小姐。”她说。
　　“这没有什么。”
　　“对了，您平时就是在忏悔屋是吗？”
　　“是的。”
　　“我们有时候，会去附近的小镇上，帮人家忙，如果您愿意出去的话，下次我们可以一起。”
　　我……
　　“是你们这里的人们一起去吗？”
　　“也有的，也有来忏悔的人愿意一起去的，您不能否认，有时候出去走一走，也能帮助您想清楚自己所要忏悔的事。”
　　“我想我得想一想。”
　　“那就太好了真希望下次能和您一起出发。”
　　“薇拉小姐，我们该回去了。”斯丽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这句话上，“他们已经来了，能陪着迪达女士了。”
　　我感觉他们只是来了一会儿而已。
　　“那么，我要告辞了。”我说。
　　“好的，薇拉小姐，祝您拥有愉快的睡眠。”
　　“您也是。”
　　我坐在了桌前，“您现在真得入睡了。”斯丽上来说。
　　“我想给父母写封信。”我说。
　　“这当然是可以的，明天吧，薇拉小姐，得您做完早晨的忏悔后，会有时间的。”
　　我闭上眼睛，却看见了迪达女士，也看见了她的屋子。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睡着了，也许我一整夜，都是在半梦半醒之间。
　　“你真的要向他们写道歉信吗？为什么？难道你认为自己是错的，他们没有伤透你的心吗？”
　　那个男人和我一起出现在镜子里，他比我高太多了，我并不想看到这样。
　　“是，我要写，毕竟我有错。”
　　“我并没有觉得你有什么错，但他们的确伤了你的心。”
　　我洗完手后，就出去。
　　吃了早餐后，我回了房间，按我的要求，更多的人留在了一楼，斯丽和四个女佣还是在这里。
　　我已经写了四行，现在我的笔停着，我还在想。
　　我迟迟不能下笔。
　　“我说的没错吧。”
　　我听见那个男人的声音。
　　“并不是。”我想着，“向他们道歉，我确实是真心这样想的。”
　　或许……
　　我得承认这件事，我确实那么想过，可现在，我也确实是真心实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