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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   人生莫过于几十载,匆匆一眼却有人定终身,亦有人定生死。

      梦归时,雪踏着风而至。

      屋内安神香在燃尽的最后一刻时,屋外呼啸凛冽的寒风打着牙帐。

      榻上的人猛然睁开了眼,撩开被子还未站稳,眼前一片眩晕险些跌倒在地上。兴许是弄出了点动静,守在门外的侍卫未撩帘,只试探着问道:“温姑娘,是您醒了吗?可需要属下将符绛姑娘唤来。”

      “不必,肃王殿下现在在何处?我要去见他。”温定昭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忍着颅内的剧痛,支撑着走到了门口。

      却见两个侍卫将手中的长剑往门口一横,互相看了眼对方后为难答道:“温姑娘,您如今尚且虚弱着,符绛叮嘱属下了,您还是......”

      “我最后再问一遍。”
      想起方才梦里种种,温定昭只觉得心头一片惊惧,眼泪挣扎着就要夺眶而出,好似那寒风刺穿了她全身的骨头。

      “沈上清,到底在何处。”

      “这这......”无奈,侍卫只得如实告知,语气难掩的担忧:“在镇国将军的牙帐,您若是想见他,还请温姑娘快一些。”

      快一些,再快一些吧。

      沈上清,你等等我。

      风卷着雪花,肆虐地呼啸。遮天盖地的朝着她身上砸去,只一件单衣便也一头扎进风雪里。那些打在脸上的,她分不清那到底是泪还是雪水。直到晶莹的一滴滑入她唇角时,苦涩发咸。

      答案在那一刻明了。

      跌跌撞撞跑到了温定朗的牙帐前,她却停住了脚步。明明只需她撩开帘,她所念所忧之人便可出现在眼前。

      可即便是看见了,梦呢?也会是假的吗?

      “咳......咳咳”

      “噗——”

      “殿下?殿下,你醒醒!快来人来人啊!”
      意外的命运回转,即便是重获一次新生,也会以另一种方式失去。可独独温定昭这一生重获了两次新生。

      她撩开帘,缓步走到了那榻前。枕边是殷红一片刺目的鲜血,尚未干涸,顺着被褥滴答一声狠狠砸到了地上。

      温定朗双目泛红,看向狼狈站在榻前的妹妹,苦涩开口道:“昭昭...殿下他,一直在等你。”顿了顿想再要说些什么,却也只叹了一口气,起身退了出去。

      沈上清微微张了张苍白而无血的唇,可在看到温定昭那一刻时,唇角微扬,轻声道:“外头风雪那样大,怎么也不穿件氅衣来,若是冻着了又要病好些日子。”

      “你瞧瞧,我还未说你两句便又开始掉眼泪啦。昭昭你凑近些,我帮你擦一擦。”

      “可惜啊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就再也擦不到了......”

      分明说话的人是笑意言言,望着沈上清胸腔里的呼吸越来越稀薄。温定昭鼻尖凝起酸涩,她想再同他说一说话。

      可张嘴却也只能发出哽咽暗哑的声音,那双宽大冰凉的手覆上温定昭的脸时,指尖轻轻揩去眼角尚未落下的泪。

      与那泪一同落下的,还有方才为她揩泪的手。

      终是,黄粱一梦。

      如若是这样,她宁可自此沉溺于那场梦里,再不醒来。

      温定昭跪跌在榻前,积攒在内心里的悲痛,终于在这一刻尽数爆发。她颤抖着执起沈上清搭在床沿边的手,小心翼翼地贴在了自己的脸边,往日里那双透彻明亮的杏眼,此刻泪水不断涌出,小声喃喃道。

      “你不是说为我擦眼泪吗?现下我脸上都是眼泪,为何又戏弄我不为我擦了?”

      “沈上清,你起来为我揩泪,大镜山你所说的话都如过眼云烟般消散了吗?”

      “......骗子。”

      开春时,捷报传遍了整个京都。所有人都在为其喝彩祝贺之时,捷报末语只以一句概括了那位封王不久的肃王殿下。

      意外中毒,不治而亡。

      可是,又有谁在意呢?他们只在意朝堂之上尔虞我诈,生死不论,只要于天子脚下老实附和着便是。他们只觉得,那半路杀出的肃王殿下,是生是死又与他们有何干系呢。

      天下之君,贤,则天下盛。
      天下之君,愚,则百姓殃。

      独独无人想起的这第三种,却是格外讽刺可笑的。

      “君愚臣良,无人呈祥。”

      *

      西荒一战暂且告一段落,温定昭只知回京都那日,阴云滚滚。军营里无一人因此战大捷而欢喜,符绛望着队伍最前面那身披银甲的温定昭,垂眸叹了一口气。

      忽地她侧首与温定朗交谈了几句,抬手喊停了队伍。

      “所有人,扒衣检查后颈。”

      温定昭轻启朱唇,目光冷如寒霜淡淡扫了身后的队伍一眼。

      在看向符绛时朝着她略一颔首续道:“还是你去查吧,我放心些。”

      自沈上清中毒身亡后,温定昭虽面容是日比一日的憔悴,但往日里那一双明艳的杏眸在居高临下手刃营中第一个间谍时,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

      而后这一路上,温定昭会以各种手段查出那些藏在队伍里的间谍。前有在战场阴主将,后有汤羹里下奇毒,这几日温定昭尽数收入眼底,她总觉得沈上清的死,绝对不是重伤不治那样简单。

      若不然为何军营之中突然平白出现了这一群心怀鬼胎之人。

      “温姑娘找到了,此人后颈有一块印记。”符绛抬手将那人手中的剑夺了去,押着他带到了温定昭跟前。

      温定昭坐于马上,执剑挑起了那人的下巴,语气淡漠:“告诉我,谁派你来的,我可饶你一命。”

      “无人派我,是我要杀肃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是吗?”闻言,她轻嗤一声。手里的剑柄往下挪了挪,顺着下巴划到了那男子的喉结处:“新元将近,家中妻儿想必还在京都等你。可你如此替那人卖命,到头来图的又是什么?你不会还喜滋滋地想象着回京邀功,好让你家中的妻儿日子也能过得好一些?”

      温定昭一字一句清脆如玉,见他似乎迟疑了一分,面不改色继续给出条件:“我不需要你对我以表什么忠心,只需你同我说是谁指使你的,我大可以保你妻儿不死。如若你再听话些,连着你的命我都能一并保下。”

      男人低下头不语,最终是做出了决定,长吁一口气翁声道:“是长公主殿下,萧玉兰。”

      “肃王出征那一日,长公主就召集了五位宫里的杀手。为的就是让我们在西荒就行刺肃王。那日肃王为你挡的那一剑上面涂满了西域剧毒。我们本来是要将剑刺向他的,但其中一人分析道胜算太小。”

      “若是将剑刺向你,肃王必定来不及想太多就会为你挡上这一剑,果不其然被我们赌赢了。至于肃王殿下是生是死,想必您心里是最为清楚的。”

      片刻无声,地上伏跪着的男子突然直起身,目光直直对上温定昭:“该说的我都同你说了,我这条命保不保都无妨。我只求温姑娘能为我保下妻儿就好。我又何尝不知肃王赴战亦是为了我荣国,可我没有办法,公主拿捏住了我亲人的性命,我唯有任劳任怨地卖命,才可得一时安宁。”

      “我知晓了。”

      连旁人都明白,杀肃王不如先斩杀其身旁人。

      她从没想到过自己终有一日竟成了沈上清身旁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温定昭收回来手中的剑,一路上已经解决了四个杀手。如今还剩下一个也已经从良,现下只待远在乌霞城的赵兴带着人证从这边赶来。

      以及,连夜赶去大镜山炼药的灼光。

      无论救活与否,她都想为其试上一试。如今听到毒来源于西域时,温定昭没由来地悄然松了一口气。

      *

      直到抵达京都前去复命,温定朗却让她先回国公府,沈上清的尸身也一并藏在内。圣上若是逼问,由他一人来答即可。

      “萧长策如今最怕的,应当就是肃王与他抢夺皇位。我已看过殿下的脉象,服下了灼光给的续命丹至少可以保证十日不气绝,你在府内时刻注意殿下的情况。”

      温定朗语气还算镇定,一来二去他也早已明白萧长策要对国公府下手。如今即便是不谋反,至少也要明白到底拥立谁为王。

      温定昭沉吟片刻,终是点点头:“兄长你多加小心,萧长策为人狡诈,长公主萧玉兰亦不好对付。阿爹还在宫中,只怕有萧玉兰在,萧长策依旧不肯撒手放阿爹回来。”

      京都的雪比不得西荒那样霸道,即便看着洋洋洒洒可也只薄薄地下了一层。

      赵兴已带着李无淮与江稳等人朝着京都赶来。

      温定昭坐在正堂,凝眸望向手中的那块碎玉,沉声说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话落站起身走向正堂之后的那面墙边,轻敲三下。倏而那墙面翻转,竟显现出了一条暗道。

      她提着裙摆往里走去,在机关再次被按下时,屋内又恢复了原本的平静,好似方才那条暗道从未出现过一样。

      “嘀嗒嘀嗒。”

      暗无天日的石阶下,水流声隐隐作响。以檀木制成的床塌上,正躺着那毫无气息的青年。

  • 作者有话要说:  天气渐寒,大家注意保暖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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