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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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若隐若现栀子花香的梳头水，直往沈上清鼻前萦绕。少女腰肢纤细，方才说话时眉眼弯弯，乌眸红唇，那头上的流苏轻晃倒显得娇俏活泼。
见沈上清不仅没回应他，还将脸偏了过去。温定昭看着他那红的像是要滴血的耳尖，狡黠一笑又道：“夫君你说句话呀。”
“好......”沈上清虽看不见，但脸转向一旁，轻咳一声却还是正色道：“夫......夫人身体不适，此处又没有大夫只怕要委屈你了，为夫等会儿去问问掌柜的这来往的商贩，瞧瞧可有略懂医术的。”
二人这一来二去的，坐在不远处的赵兴一字不落的都听到耳里，略有踌躇想来二人这边，但又看了看门外，低下头决定不多管此事。
温定昭见赵兴，是准备着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架势，便一阵剧烈地咳嗽引得茶肆来来往往的商贩不住地往这边看。
有些热心肠的商贩扭过头来朝着沈上清喊道：“那位公子，你家小娘子我瞧着像是急症啊，你们出门难道没有带药吗？你瞧瞧那脸咳得发红，若是咳急了可就不好了。”
沈上清低下头轻拍着温定昭的脊背，轻叹一声，应着那商贩道：“大哥有所不知，我家夫人是为着我这双眼睛才以身犯险陪我去大镜山的。去时走的急只带了几件换洗衣裳，这药是忘得一干二净。”说着，满是心疼喃喃道：“都是为夫不好，若是现下能碰上随行的大夫能治好昭昭，我愿意答应他任何事。”
那商贩一听遗憾地摇摇头，颇为同情地感叹：“兄弟也实属不易，咱们这运货的商贩都是些老爷们，出行基本上都不会带随行的大夫。我瞧你虽貌冠如玉但总归是瞧不见，你家夫人能愿意嫁给你还能陪你去大镜山求医，也算你几世修来的福分。这样，我为你指一条明路。”
“你去那来往的路口处，只要来个商队，你便上前询问一二，若看不见便只能听声音了。外面到了夜里风沙也不比白日要小，你家夫人在这酒肆里歇着就好了。酒肆掌柜的是我朋友，我向他打声招呼就是了。”
沈上清连连拱手道谢，欲跪下叩首以表感谢，那人忙摆手笑言：“兄弟不必如此，相逢便是缘，大家天南海北能遇上那必然是要出手相助的。你家夫人若是能挺过这一遭，往日你可要更要待她上心些。”
“多谢大哥相助，来日若见了面，沈某定好好报答你。”沈上清起身道谢，转过身柔声安慰道：“昭昭在这里等会儿可好，为夫每隔半个时辰便来瞧瞧你可好。”
温定昭自然是摇摇头，“无理取闹”了起来，拉着沈上清的袖子：“身旁无人陪着我，我难免会觉得害怕无趣，我也只是有些难受，在此歇一晚就好了，夫君不要走。”说完便又咳了起来。
这酒肆离大镜山还有一段路程，外面货商来来往往的尘雾弥漫，黄沙泛泛。若是到晚上再走，那尘土稍要好些。
一旁的赵兴见温定昭咳的实在厉害，沈上清进退两难之时，他终于是开口了：“二位......可要寻求帮助？”
赵兴一开口虽有些后悔，自己安安稳稳送好手里那批药草就好了。现下等的官爷没来，药草倒是先被这夫妻二人用了，但自己自小就在医馆里跟着师父悬壶济世，见死不救是为大忌，更是愧对于学医的初心。
是以，他还是决定开口。至于那些官爷，他从前几日无端收到一封信时，便准备好了药材日日在此等着，也没见有什么官爷。想来应当是不需要了。
见磨了许久的赵兴终于是愿意开了那张“金口”，温定昭自然是喜不自胜，但压了压虚弱开口道：“这位大哥当真愿意帮助我么？若真能让我捡回一条命来，我自当是......”
“姑娘不必说那些，我赵某既然开口了，自然是能医好你的，恰好我这批货便是些草药。”说着，赵兴走上前。同沈上清略一颔首：“这位公子若是信我，可让我为你家夫人请一请脉？”
“信，信，自然是信的。赵大夫请。”沈上清忙道好，便侧过身来。只见那赵兴在看到温定昭的脸是微微一怔，面上一闪而过的诧异之色尽数被温定昭收尽眼底。
赵兴他认识温定昭。
那赵兴为温定昭把脉时虽不语，但却连连瞟向温定昭，眼底似有些雀跃但只最后只阖上眼隐了下去。
半晌后，他蹙眉轻声询问：“姑娘脉象一切平稳，咳嗽应当是吸了些黄沙尘土之类的，难免喉间不适。我为姑娘抓些药届时你喝下去便就好了。”
赵兴如是说着便准备要去门外，停在一旁的货里抓些草药来，沈上清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他本想起身，怎料那沈上清手劲那般大，动弹不得只得老老实实坐好悉听尊便。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好心帮你们夫妻二人，你们若是不信我便罢了。”赵兴偏头，怔然说道。
温定昭盯着赵兴，若有所思，轻声指了指门外：“赵大夫是在等什么人吗？”
赵兴觉得温定昭真是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行医救人罢了，你们二人管的未免太多了。”
“你既然不愿意回答，那么我这样问你好了。赵大夫频频看我，可是认识我？还是你我曾在哪里见过面？”温定昭步步紧逼，又继而猜测：“还是你那批货在等着什么人来取吗？我瞧着这一波又一波的人商贩都走了好几轮，将要暮色，你却不紧不慢只坐在这茶肆里看着门外。”
这一次，赵兴被问的哑口无言。
“不错，我是认得你。但你们监视我是又为何？我不过是个大夫，你们若是与那些官爷有什么恩怨，我奉劝你们二人别想拉我下水，我这人最怕麻烦也是最怕死。”赵兴为人倒是爽快。
一股脑地将自己贪生怕死怕麻烦一类词上赶着往自己身上贴，想必就等着这批药草送到那队人手里就准备着金盆洗手了，温定昭哪里会让他如意。
毕竟，与那批军饷有些什么渊源的现下也只能找到他一个人了。
沈上清站在一旁慢条斯理道：“此事事关整个荣国将士的命，嘴上虽说着悬壶济世，百姓万安。可若真是到了这大难临头之时，赵大夫又搬出这样一副说辞出来，他日赵大夫夜里再醒来时，不知心里是否会留下遗憾？”
赵兴愣了愣垂下头。
恍然想起自己幼时便随师父每日上山采草药，师父都会同他说：“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
一直以来自己虽极为厌恶官场种种，不过是因为那里的人都以“利”为其路。但他觉得若是人人眼里都只有利益，岂不是天下大乱，医者见钱眼开，贫者难道就活该病死么？故而他跟随着师父学了几十年的医术，每次收取的银钱有时连一盏茶都买不起。
为贫困得人们治病时更是分文不取。
一步步走来，赵兴看了看自己那双救治过千千万万人的手，却丢了他的本心，成了当初自己最厌恶的模样。
“你们要我做什么？”赵兴叹了一口气：“我先说明了，我与那些每夜送军饷的军队没有任何瓜葛，我也只是个送药材的。前几日无端收到一封信，说是找我要了好几车的平贝母与生半夏。每日丑时他们会往这边赶来，届时会有人与我接头，我将药给他便是。”
“平贝母与生半夏？”沈上清蹙了蹙眉，倒了一盏茶，冷哼一声：“这两样东西放在一块儿服用，看来脑袋是不想要了。你既为大夫自然是知道这两样东西放不得，却没有提醒他们么？”
赵兴微抿下唇，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我一开始是不愿的，但整个乌霞便只有我家的药铺这几味药数量是最全的。他威胁我道若是不尽数交出来，他便派人禀告城主抄了我这药铺。药铺是我师父的心血，我不能毁了，所以我便应下了。”
随后声音更小了些：“你们也别骂了，如今我已知道我走错了路，幸好这药尚未送出去。今夜丑时也不知是否有人会往这边接应我，到那时二人可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沈上清凝眉嗤了声：“伺机而动，今夜便在此等着便是。”语毕，有些失落：“只是如今我眼睛尚且不能视物，不然我便伪装成你的模样前去与那人见面就好了。”
赵兴闻言点点头，眼见着天色将沉，便以检查药材为由起身出去了。
说起沈上清不能视物，温定昭将灼光给的那瓶子又递到了沈上清手里，又到了服药的时辰了。数了数药瓶里的颗数眼见着就不剩几粒了，沈上清平日里覆着白绢，眼睛自然一直是闭上的。但恍然间他睁了睁眼，却不再是虚无一片，眼前倒是白茫茫的。
他这是......
温定昭见沈上清似是定住似的一动不动，启唇轻声轻唤一声道：“沈上清？该吃药了。”
沈上清回过神来，接过那药往嘴里送去，拿起手边的水杯一饮而下。
服下药后他便抬手取下了那白绢，尝试着微微睁开眼，酒肆迎面的烛火竟刺得他有一瞬间似觉如梦。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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