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非我不可，怎么办》月满楹

25、女子是最善于伪装的人类

　　接近酉时，太阳西斜，湛蓝的天空飘着朵朵浮云，站在清风堂前后院衔接廊芜下的三荣时不时地扭头看一眼隐在明间里的主子，犹豫着要不要这个时候入内通报。

　　张府上的事情七华跟他说了。

　　唉！主子这算什么？睹物思人？

　　可这都和离了才来睹物思人是不是有点太迟了！

　　三荣想着还候在门外，等着他通传的表小姐及府上这两天传出的夫人想要给世子相看人家的风声，摇了摇头！

　　恐怕太迟了！

　　看了眼西边日渐西沉的落日和门口始终映出的女子裙摆，三荣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进了后院，来到祁风望的跟前作揖道：“世子，表姑娘求见，在外面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祁风望从三荣的声音中回神。

　　莫青莹？

　　眉宇为不可见地蹙了下。

　　他不认为他们两人有什么要私下见面说的。

　　他之所以答应要娶她为平妻，她应该很清楚，完全是看外祖家和母亲的情面上，而不是两人有什么感情。

　　“请她到清风堂外的亭子，我稍后就到。”祁风望沉吟半刻，终究是嫡亲的表妹，都找上门了，他也不好一口回绝，就让三荣带到清风堂外的亭子见一见。

　　站在清风堂门前的莫青莹听了祁风望的话，让三荣请她到清风堂前面的亭子稍等，而不是请她入清风堂相谈时，嘴角挂的笑容险些保持不住。

　　这的确是祁风望的一贯君子作风，无论何时何地跟谁他都紧守男女大防，不会越池半步。

　　哪怕她是他嫡亲的表妹，哪怕他已答应娶她为平妻，他亦不会做出不符合礼纲，让人非议的行为。

　　祁风望和林乐佳和离后，她不是没试过打着帮姑姑料理家务事的籍口想进入清风堂帮忙打理杂物，想趁机缩拉近下两人的距离，可是早就在林乐佳离府后没多久，他就下了命令，没有他的允许，府上的任何人都不得踏入清风堂半步。

　　她本想着买通清风堂的下人通融一二进去的，可想着自己是清风堂两位主子和离的导火线，不宜做得太过出格，而且清风堂的下人也着实不好收买和安插，只能作罢。

　　“莹儿，你要是真的想入祁国公府的门，得快点了。刚收到你爹的家书，说他外放的任期已满，将调回京城。等你爹爹回京，你表哥和你爹爹两人一碰面，你姑姑为了让望哥儿点头娶你为平妻的谎言就不攻自破。届时…”

　　带着侍女候在亭子里的莫青莹，迎面而来的春风仿佛夹杂着今早母亲拿着父亲的家书急匆匆地来到她的房间所说的话。

　　届时如何，母亲虽没有说出具体，但母女两人都心知肚明。

　　父亲虽说在学识才华没什么建树，却是老学究的忠实拥护者，要是知道自己去做在他眼里跟妾没什么区别的平妻，还是使了不入流的手段才当上的平妻，估计会不惜一切代价地阻止自己过门的同时还会要将自己打死。

　　再者，祁国公府这边呢？

　　姑父祁国公远在边关是一时半刻回不来！

　　可祁老夫人估计早就得到了自己孙子跟孙媳妇和离的消息，正往回赶，不日即将到京，到时候她一句话就能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留给她的时间的确是不多了。

　　就目前的情况看来，以祁风望的条件再娶的话，哪怕是续弦，愿意嫁他的京城贵女仍然不乏其数。

　　如他的正妻是京城贵女的话，自己以平妻嫁入祁国公府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京城贵女跟林乐佳不同。

　　京城贵女对男子后院三妻四妾的现象已经习以为常，她们能接受丈夫纳妾，但对丈夫的妾室的要求出奇一致，就是好拿捏，好掌控。

　　而对于正室来好拿捏好掌控的无非就是自己身边的丫鬟或者是那种老实本分无家世无所仰仗的却又几分姿色的女子。

　　对于夫家那边的表亲，特别是跟夫君有几分情谊的青梅竹马，是最不受这些正妻们欢迎的了。

　　这种表亲妾室，风险太大。

　　一个搞不好这个妾室就是夫君的白月光心上人，因为门不当户不对才没有娶进门，如果丈夫是个拎不清，大则存在着宠妾灭妻的风险；小则哪怕丈夫没那么混蛋，正妻们想到自己的夫君心里早就有了人，且两天天天在自己的眼跟头眉来眼去的，这不是给自己添堵么。

　　哪怕这不是丈夫的白月光，这种妾室仗着于夫君的几分情谊，不服正妻的管教，整日挑拨夫妻两人的关系，也够正妻们喝一壶了。

　　如果她入门，就属于正妻最不收欢迎的这一类。

　　更甚的是，祁风望娶她为平妻的消息当日在祁国公府门口已经由自己的口散布出去了，那时的自己表现的虽然是弱势，可是她当时那姿态落在那些正妻的眼里不刚好是一副搅屎妾室的姿态么。

　　是以，如果祁风望再另娶一门亲，自己以后想要以平妻嫁入祁国公府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估计在说亲期间就被女家重点提出，要将自己排除在门外。

　　刚开始，姑母可能还为自己坚持一下，可如因要娶自己为平妻的关系，祁风望一直说不上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呢？

　　一边是儿子，祁国公府的未来家主，一边只是一个比较对眼的侄女，只要姑母不是傻子都知道怎么选，她不可能为了一个侄女而耽搁了自己儿子。

　　而她那时候只能是一个弃子。

　　或者从姑母刚刚说的话来看，她已经是弃子了。

　　姑母放弃了，她往后的生活只是少了一个合心意的儿媳而已。

　　可自己如果放弃了，就相当于放弃了这辈子唯一飞上枝头的机会，放弃了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更恐怖的是，如果自己放弃了，等待自己的根本不会有什么好亲事。

　　自己甘愿做平妻的风声在京城内已经人尽皆知，平妻说得好听，当下亦有不少高官贵族后院也存在着并嫡风气，但在正统人的眼里，平妻终究是个妾。

　　正经官家不会娶一个曾经甘为平妻的女子为正妻，平白无故惹人笑话。

　　若嫁做一般人家或者商贾的妇人，她是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与其那样，她还不如孤注一掷，放手一搏，不成功便成仁。

　　在五彩夕阳霞光下，一道朗月清风的身影停在了亭子外面，并无步入亭子的意思。

　　莫青莹见此心底郁气升腾，但想到自己的谋划，只得按耐住自己往外走的步子，在亭子内朝着祁风望的方向施了个礼道：“问表哥安！”

　　祁风望稍抬眼睑看了眼站在亭子内的女子，面无表情地微点了下头，随后转了身，面向夕阳，摆出一副你有事快说的样子。

　　“表哥，我听说了表嫂今日在张府的遭遇，内心愧疚难安。表哥和表嫂和离后，表嫂先是被一众贵女刁难，今日又被京城纨绔欺凌，日子过得不甚安宁。青莹恳请表哥前往跟表嫂解释一二娶我为平妻的缘由，取得表嫂的谅解，顺道接表嫂回府，让其莫要再在外面蹉跎了。”莫青莹飞快地看了男子，曲着膝略带恳求地道。

　　祁风望听了，眉峰轻动，转过身，平静无波的眼神再次落在说话的女子上。

　　女子一身对襟浅水蓝色罗裙，头盘百合髻，头上只别着几朵不太显眼的梅花钿，秀气婉约，低眉顺眼地曲着膝站在那里，端的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过往，他对女子内心的曲曲绕绕关注得少，看到什么便信什么，从不将心神放在揣摩女子的心思。

　　可自从看了好友苏优年送的那些书后发现，说女子是最善于伪装的人类亦不为过。

　　要是以往，看着她这副模样只会认为她是真心实意地盼着自己跟林乐佳复合。

　　可如今，他少不了要刺探一番的。

　　两米开外的男子五官立体冷淡，漠然的眼神久久地落在她的身上，让莫青莹内心不禁‘咯噔’了一下。

　　据她观察，除了林乐佳，祁风望的目光基本不会在其他女子身上作过多的停留。

　　春风轻盈，霞光泛柔，男子姿态闲雅，清气若兰地立在那里，脸上明明平静无波，周身却散发出无形的贵气和威仪气派，让莫青莹背脊莫名地收紧，连忙止住想要抬眸一探究竟的冲动，将自己真实的意图和情绪敛于眼底。

　　京城第一公子才思敏捷，之所以在后宅之事上迟钝，一是祁国公府的后院干净，其现实生活中甚少接触到女子的曲折心思；二是其整门心思都放在个人前程抱负上，甚少分出心思在其它事情上。

　　若其将一二分心思放在女子身上，后宅阴私在他眼里根本就不够看。

　　她这样说并不是真心实意地希望祁风望和林乐佳复合。

　　只不过是目前来看，他们两个复合无论在时间上还是事态上对她都是最有利的。

　　林乐佳答应复合，就等于她默认祁风望娶她为平妻的事。

　　只要他们前脚去将和离备案撤销，她后脚就能一顶轿子入了祁国公府的门。

　　到时候无论是她爹还是祁老夫人在她已入祁国公府门，已为祁国公府人的事实面前，哪怕再不同意亦无可奈何。

　　这就是为什么她今日站在这里劝说祁风望跟林乐佳复合的真正原因。

　　静默在两人间流转，莫青莹刚开始时是为了表现出自己的诚意，福身的姿势做得端正标准，时间稍长，膝盖就传来了阵阵酸楚。

　　莫不是祁风望发现了姑母的谎言？祁风望的异常让莫青莹不得不多想。

　　至于祁婉茹说什么祁风望每次见她都为她侧目什么的，她并不信！
　　因为她从来没感觉到祁风望对她有半点不同，有的只有冷淡和疏离。
　　就像现在，莫青莹终是忍不住掀起眼皮看了眼始终站在离自己两米开外的男子，一袭白衣胜雪，清矜孤傲，如冰山琉璃，亦如水中冷月，整个人毫无半点温情可言。

　　“既然表妹如此愧疚，就不要担着我的平妻头衔入府了，外祖和舅舅那里我去说，就说只要有我在的一天。祁国公府必定会庇护莫公伯爵府。”祁风望说到这里，眼皮轻撩，目光放在莫青莹的脸上继续道：“至于亲事，我们祁国公府亦可帮忙为表妹说一门可靠亲事，择一可靠夫婿。”

　　莫青莹初听之时就脸色泛白，待听完祁风望的话后，整张脸如同白纸一般，毫无血色，嘴角僵硬的笑容顿时变得比哭还难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