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执念》北歌唱清梦

65、残魂

　　蓝忘机确实感受到后背传来微弱的触感，轻柔至极，小心翼翼，带着试探的意味，却似曾相识。
　　他的反应似乎让那边的人意识到了什么，半晌，那触感又自腰间传来。
　　蓝忘机生性冷清，不喜与人触碰。魏无羡触摸的还是他的灵魂，触感直透皮肤而来，但蓝忘机却意外地不排斥这若有若无的感觉。
　　那仿若婴儿指尖般柔软细腻的触感一直在蓝忘机腰间徘徊，蓝忘机微微皱眉，低头往腰间看去。
　　他腰间并无它物，除了云深不知处进出的玉牌外，便只有魏无羡给的风邪盘了。
　　蓝忘机知道魏无羡是想告诉自己什么，当即拿起风邪盘，细细端详。
　　风邪盘上的指针左右摆了一会，须臾，指向另一个方向。
　　腰间触感还未消失，说明魏无羡就在他身边，那这风邪盘指向的是谁呢？
　　蓝忘机眼神一凝，明白了魏无羡的意思。
　　魏无羡见那团乖巧如兔，任由自己上下其手的灵力忽地窜出去，便知道蓝忘机找到方向了，当即跟上。
　　那缕魂魄许是被怨气侵蚀得久了，竟十分狡猾，多次变换位置。
　　蓝魏二人也不恼，一直在后面追。
　　两人相互配合，循着风邪盘指的方向在走尸群内横冲直撞，生生开出一条路来。
　　旁人不知蓝忘机在干什么，却也不敢多问，只默默对付自己身边的走尸和邪祟。
　　但魏无羡在阴虎符内待久了，已有些力不从心——他开始渐渐分不清怨气和灵力了。
　　未免伤到自己人，魏无羡斩杀邪祟的速度慢了下来。
　　细致如蓝忘机，纵然目光不达，触碰不及，却仍察觉到魏无羡的变化。蓝忘机面上不显，避尘翻转间，斩杀走尸的速度却加快了不少。
　　但那缕魂魄在阴虎符内待久了，在此种情境下简直如鱼得水，各种躲避，混淆视听，似是铁了心要拖死魏无羡。
　　魏无羡心知自己撑不了多久，但他明白，那缕魂魄会主动来找自己的。
　　再如何厉害，那也不过是一缕残魂罢了，它自然是渴望完整的。此番大好的机会，定是要趁魏无羡被侵蚀，神智不清之际，将魏无羡永远留在这里，补齐那缕残魂，也能完全修复阴虎符。
　　又追了一阵，魏无羡故意做出力尽不支的模样，那残魂果然不再远远躲避，开始就近试探。
　　虽然魏无羡分辨不出怨气与灵气，却莫名地能感受到蓝忘机。
　　眼前跃动的，属于蓝忘机的那团灵气，不知何时在他眼里与周围的怨气毫无差别，可是，魏无羡就是能知道，那是蓝忘机。
　　纵然看不见，那团“怨气”总是会时刻注意周围走尸倒下的速度和位置从而判断魏无羡的速度和位置，时刻跟在身边保护，替他斩杀围上来的邪祟和走尸。
　　不言不语，不声不响，却让魏无羡无论身处何时，无论置身何地，都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包围，亦如那沉稳的檀香。
　　那残魂看魏无羡是强弩之末了，大着胆子过来试探。
　　魏无羡单膝跪地，脸上是极痛苦的表情，似乎没注意到这团怨气的靠近。
　　这残魂化作的怨气不像走尸，并没有实体，蓝忘机在外面看不见，也无法帮魏无羡斩杀。
　　那残魂缓缓靠近，正欲伸手触碰这完整的，属于自己的魂魄，却见一柄怨气化作的长剑极速刺来。
　　可魏无羡的魂魄天赋异禀，纵然是残魂，反应也奇快，险险避过大半剑锋。虽捡回一条命，却还是被剑刃刮到了不少。
　　它是残魂，根本受不住一剑，哪怕是剑刃擦过，也够它受的了。
　　知道魏无羡耍了它，当即暴怒，闪身躲入万千怨气中，再找到怕是难如登天了。
　　魏无羡无奈一笑，心中暗骂自己没用。
　　方才他竟被怨气迷了眼，速度慢了这么些许，未能一剑封喉。
　　此番残魂被骗，一时半会是不出来了，魏无羡的状态也没法再满世界疯找了，为今之计，只能先在这里撑着，魏无羡知道，它还会来的。
　　残魂为了疗伤，定会背水一战，吞了魏无羡来补齐自己。
　　咬咬牙，魏无羡斩了周围几团怨气。
　　蓝忘机当即明白了魏无羡的意思，守在原地，为两人开辟出一方小小的空地。
　　明知蓝忘机听不见，魏无羡还是笑道：“蓝湛，你说我这缕残魂怎么就是前世的呢？若是现在的我，都不用去找，你往那一站，他自己就忍不住往你身上靠。”
　　对现在的魏无羡而言，蓝忘机就是最好的磁石和路标。
　　那边，各世家斩杀不及，纷纷朝蓝曦臣涌了过去。
　　众人被无穷无尽的走尸包围了起来。
　　欧阳家主急了，道：“蓝宗主，这种时候了，魏无羡怎么还睡着？他不是最擅长这种事吗？为何让我们冲锋陷阵，自己在这躲清闲？”
　　蓝曦臣不语。
　　他不擅撒谎，也不想如实道来。
　　见蓝曦臣不说话，底下人似是认定了魏无羡临阵脱逃，被困走尸群的焦急和对抗阴虎符的恐惧激发出了人心底最大的恶。
　　“好一个夷陵老祖！说什么改邪归正，不过是打着正义的旗号骗我们来送死。”
　　“可不能这么说，是蓝宗主请我们来的，难不成蓝宗主也是帮凶？”
　　“不管怎么说，他自己躲起来是事实，蓝宗主怎么了？他蓝忘机不也不见踪影吗？怕是也在哪里躲清闲吧？”
　　蓝曦臣难得生气了，正色道：“各位，注意言辞 。”
　　浓雾中不知从哪传出薛洋笑吟吟的声音，他道：“对啊，注意言辞啊各位，这你们可冤枉了夷陵老祖和含光君了，魏无羡为救各位，此刻魂魄还在阴虎符中呢。你们说，是阴虎符吸收他的魂魄，完全修复，还是他毁了阴虎符啊？”
　　薛洋这番话，可不是在替魏无羡正名。他想要的，只是魏无羡的身体罢了——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
　　果然，听到这番话，众人丝毫没有为方才的言论感到愧疚，也没有因魏无羡的舍身而感激，他们叫嚣着要就地斩杀魏无羡。
　　“蓝宗主，此为大义，你可不要糊涂啊。”
　　欧阳宗主义正言辞，将探头欲辩驳的儿子按了回去。
　　另一人也道：“是啊蓝宗主，杀了魏无羡肉身，他魂魄自灭，纵然阴虎符未能毁了，也定能重创，可解我等于水火之中啊。”
　　“不能再等了，若阴虎符吸收了他的魂魄，夷陵老祖的肉身也会成凶尸，为祸众生 。”
　　蓝曦臣喝道：“住口！”
　　他不曾想，蓝忘机让他保护好魏无羡，不是防着走尸，而是防着仙门百家。
　　蓝曦臣苦笑一声，大概明白蓝忘机年少时的感受了。
　　他明白，此刻道义起不到什么作用。
　　“无羡是我家人，诸位若执意要杀他，便是与蓝氏为敌。”
　　底下众人互相看了几眼，背过身小声嘀咕。
　　“切，什么姑苏蓝氏，仙门楷模，不过与当初的温家如出一辙，以权压人，我呸。”
　　话音未落，滋滋冒光的紫电便抽在这人面前，险些打到他。
　　江澄冷着脸，道：“借过。”
　　言语间是掩不住的怒意。
　　几人默默让开了。
　　江澄撇了一眼靠在树上的魏无羡，眼中带着嫌弃，身体却十分坚定地站在旁边，表明态度。
　　还有人想说什么，却被一群金氏子弟推开，金凌也从后面挤了进来。
　　他手上，戴着一串低调却精致的木制珠子。
　　事实上，在方才厮杀中，这串珠子不止一次救了他的命。
　　许是其上纹路影响，走尸们表现得颇为畏惧，无法近他的身。
　　金凌站在江澄身边，双手抱胸，浑身上下透出一股特有的矜贵和骄傲，像极了他的父亲。
　　江澄冷着脸道：“看什么看？指望走尸自己跑吗？”
　　无人再敢有微词，纷纷转头对付走尸。
　　蓝曦臣叹了一口气，对二人郑重行了一礼，道：“多谢。”
　　江澄道：“不必谢我，他还轮不到别人来杀。”
　　蓝曦臣轻笑一声，并未言语。
　　金凌怕江澄再说什么，拉着他走：“舅舅，我们走吧，去杀走尸。”
　　江澄任由他拉着。
　　他们二人只是表个态罢了，保护魏无羡，有蓝曦臣便足够了。
　　什么时候起，连护着魏无羡，都只能用旁人的身份了呢？
　　江澄惊觉，是啊，魏无羡他，早已经是蓝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