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执念》北歌唱清梦

57、野老

　　几天过来，晓星尘的魂魄活跃了不少，但总有欠缺。
　　魏无羡知道，修完晓星尘魂魄后，薛洋定会当场杀了他，于是刻意控制了每次共情的内容，尽量拖着时间。相对应的，每拖一日，魏无羡便要多承受一日薛洋的折磨和被怨气侵蚀的痛苦。
　　但是，他不想死，他还有蓝忘机。
　　魏无羡再一次共情。
　　这次，场景是义城。
　　魏无羡叹了口气。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自己记忆的场景，也就没能再看见蓝忘机了，哪怕 ，是假的蓝忘机。
　　这不是个好兆头，说明魏无羡的魂魄越来越弱，不再能影响阴虎符的共情了。
　　按理说，魏无羡应当向前几天一样，看到义城这种不好的回忆便抽出魂魄，换一段好的记忆继续共情。
　　但这次，他犹豫了。
　　或许，他能试着给薛洋藏个小惊喜。
　　那边，阿箐和晓星尘一齐走在前往义城的路上。
　　魏无羡微微一笑，喊道：“道长留步！姑娘留步！”
　　二人闻言，回头看他。
　　许久后，魏无羡抽出魂魄，满天大汗地问道：“薛洋，你这般大费周章，把晓星尘的魂魄救回来，又当如何复活他？”
　　薛洋看着锁灵囊里活泼的魂魄，心情难得好了些：“哦？自然是献舍。”
　　魏无羡嗤笑道：“薛洋，你还是没学到家啊。献舍只能是厉鬼邪神，晓星尘这般纯净的魂魄，你要怎么献舍？”
　　薛洋笑道：“这有何难？把他的魂魄扔到乱葬岗里养着，几年后便是厉鬼邪神了。”
　　魏无羡强忍身体的不适，道：“你还是不懂晓星尘。”
　　薛洋抬眼看魏无羡，笑道：“听起来，前辈有更好的办法？”
　　魏无羡道：“自然有，我与晓星尘的魂魄在阴虎符内共情这么久，早已契合，我把魂魄抽出来，附在阴虎符上，晓星尘的魂魄便可占了我的身体，与你一叙。”
　　薛洋眼睛内闪过一抹光，面上却仍是笑着，不动声色地把玩着手中的锁灵囊。
　　魏无羡紧紧捏着拳头。
　　快一点啊…快点答应啊，他的魂魄，就快撑不住了。
　　这么多天的共情，早就让魏无羡的魂魄虚弱不已，此番能保持清醒，已然是回光返照了。
　　但魏无羡知道，自己已是强弩之末。
　　半晌，薛洋道：“前辈能有这么好心？贡献自己的身体？”
　　魏无羡眼前事物逐渐扭曲，几乎是咬着牙道：“你想什么呢薛洋，我说的是‘与你一叙’，只借晓星尘用半刻，是要还回来的。”
　　薛洋眯起眼睛，这才信了几分。
　　但是，魏无羡清楚，若是真让晓星尘占了身体，薛洋是无论如何不会还回来的。
　　薛洋似是也想到了这一点，笑道：“前辈大义啊，这么说来，还是我的不是了，竟让这身体糟蹋成这副模样。”
　　魏无羡意识涣散，强撑道：“无妨，养回来便是。”
　　薛洋道是，笑着用阴虎符将魏无羡的魂魄抽出来。
　　与魏无羡自行抽出魂魄不同，外力吸出魂魄要的时间更长一些。
　　这时，一柄冰蓝色长剑疾速而入，将阴虎符生生打飞了出去。
　　薛洋面色一变，迅速抓起锁灵囊，转身便去接阴虎符。
　　魏无羡的魂魄又回到了他身体里。
　　只是，魂魄虽然回来了，神智没有清醒。
　　魏无羡睁着眼睛，目光没有丝毫神采和焦距，定定地看着前方。
　　嘴里重复念叨着：蓝湛，蓝湛…
　　与不夜天一样的情况，只是，魏无羡口中不自觉念叨的话，却完全换了一句。
　　蓝忘机一闯入地下室，看到的便是行尸走肉般的魏无羡。
　　几日未见，魏无羡消瘦了不少，面黄肌瘦，尽是油尽灯枯之象。
　　他身上没有一块完整的布料，也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魏婴！”
　　蓝忘机眼睛瞬间红透，脚步踉跄地冲过去，跪在满是血污的地上，将瘦弱枯槁的魏无羡紧紧抱住。
　　薛洋那边已拿到了阴虎符，正欲提剑刺来。
　　蓝忘机此刻正暴怒，避尘被几乎被汹涌的灵力灌满，亮得人睁不开眼。
　　噔的一声，避尘迎上了霜华。
　　霜华也是极品宝剑，此刻却被避尘刺人的灵力震飞了出去。
　　薛洋双手被震麻了，丝毫不废话，转头便走。
　　蓝忘机却怎么可能让他走，几招下来，薛洋胸前被避尘刺了一剑。
　　薛洋当即吐出一口血来。
　　避尘怒斥着跟上，却被宋岚挡下。
　　强如宋岚，也被避尘逼人的灵力震得向后退了几步。
　　蓝忘机满心怒火，并不想这么轻易放过薛洋。
　　奈何他怀中的魏无羡，却毫无预兆地开始大口呕血。
　　蓝忘机嘴唇被咬出一丝殷红，极度隐忍。
　　他知道，魏无羡不能再拖了。
　　…
　　云深不知处，长辈们一脸严肃地挤在昔日清冷的静室内。
　　魏无羡呆坐在床上，蓝忘机揽着他，面色忧郁。
　　蓝曦臣试图上前给魏无羡把脉，魏无羡却极度敏感，本能地一激灵，侧身躲过蓝曦臣的手，浑身戾气暴涨。
　　蓝忘机抱紧了魏无羡，声音有些颤抖：“魏婴，他是兄长。”
　　魏无羡似是没有听见，周身戾气未消。
　　所有人都试过了，除了蓝忘机，没人可以接近现在的魏无羡。
　　蓝曦臣轻叹一声，道：“忘机，此番还得你给无羡把脉，我们从旁协助。”
　　蓝忘机点点头，附上魏无羡的手轻声道：“魏婴，别怕，我在。”
　　魏无羡没有反抗，戾气也淡了下去。
　　蓝忘机将魏无羡的脉象悉数告知，蓝曦臣和蓝启仁听了皆忍不住皱眉。
　　魏无羡已烧了几日了，又极度缺乏休息，理当静养。坏就坏在，魏无羡此刻被怨气反噬，只有一直睁着眼睛，保持魂魄的活跃，才能更好抵御怨气。
　　若要恢复清明，至少要连奏几天的清心音。
　　可魏无羡现在的身体根本就受不住，他需要休息，需要营养，身上那些数不尽的溃烂流脓的伤口，也绝不能再拖了。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一道极有威严的声音自门外响起：“都听我的。”
　　野老跨进门来，蓝启仁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却没有说什么。
　　野老配了十几种药，让蓝忘机喂魏无羡悉数喝下。
　　喂完药，蓝忘机又在野老的指导下，将魏无羡身上的伤口一一处理了，亲力亲为，细致入微。
　　野老又让他们奏清心音。
　　一开始，是蓝忘机和蓝曦臣。
　　后来，蓝启仁也拿了一架古筝。
　　最后，静室外响起各种乐器。
　　这些乐器一同奏响清心音，它们的主人都毫不吝啬自己的灵力，一时之间，乐声笼罩的范围内，连散养的兔子眼神都亮了几分。
　　乐声响了三日。
　　终于，魏无羡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众人皆松了口气。
　　蓝忘机给魏无羡的伤口涂了一遍药，然后轻轻地为他盖上被子，满眼心疼。
　　这几天，每次给魏无羡上药，蓝忘机的心便疼一次，有时竟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魏无羡瘦得不像话，蓝忘机抱着他都几乎感觉不到重量，连掖被角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魏无羡。
　　蓝忘机向来冷静自恃，他从未想过，有一天看着一个人的睡颜，看到他梦中不自觉皱紧的眉眼，心竟会如此之痛。
　　没人知道魏无羡失踪的这些天蓝忘机是怎么过的，只有传言说，含光君疯魔了。
　　如今，找到魏无羡了，蓝忘机还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魏无羡手上殷红的指甲和狰狞的伤口，像针一般时时刺着他。
　　蓝忘机几乎是寸步不离地陪着魏无羡。魏无羡睡着睡着会突然大喘气，会害怕得浑身颤抖，满头大汗。
　　蓝忘机总会第一时间发现，将人紧紧揽入怀中，再轻轻抚平魏无羡皱起的眉目。那因隐忍而发白的指节在抚过魏无羡脸颊的时候，却是无比的温柔。
　　“魏婴，我在。”
　　魏无羡就这么睡了大半个月。
　　这大半个月里，虽从未醒来，魏无羡的身体却被蓝忘机一点点养了回来，伤口愈合，身上也终于有了点肉。
　　野老每天都会来看看魏无羡，他说，肚子里的孩子被撞击过，险些滑胎。好在，魏无羡有尽心护住，浑身的伤口，唯独那隆起的肚子白嫩如初。
　　蓝忘机红了眼。
　　百般凌辱里，护住一个孩子，该有多么不易。
　　这段时间，众人发现，野老和蓝启仁原是旧识。
　　蓝启仁曾在外夜猎，遇到一重病农户，当即把了脉让其家人去开药。
　　碰巧，野老在附近，听闻此事也去看了一眼，见到药方，野老有了意见，说蓝启仁的药方开错了。
　　蓝启仁彼时也心高气傲，当即与野老作赌。
　　但这场赌局的结果却无人可知，野老和蓝启仁说到此处便默契地止住，任人怎么问都不再往下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