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午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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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周末，校门口停车场只有寥寥几辆车，林霖一眼看到了自己家的车。她坐上母亲的车：“妈，怎么了？”
出乎意料的，母亲递给她一个饭盒。林霖打开，里面是营养均衡的一荤一素，还有个装着番茄蛋汤的小碗，饭盒还冒着热气，盒盖上是点点水珠，看得出来是新鲜出炉的。
“别楞着了，快吃吧，吃完我还要赶回单位值班呢。”母亲看了眼时间，催促林霖。
林霖拿着筷子夹起一只鸡翅咬了一口，外脆里嫩，浓稠的酱汁甜甜的，她三两口就吃完了，用调羹舀起可乐鸡翅的汤汁拌饭吃。
林霖往嘴里塞米饭：“妈，这是你做的？”
“废话，不是我做的还是从天下掉下来的？吃完再说，小心呛着。”母亲递给她一张餐巾纸。
林霖咽下口中的饭：“你今天不是全天都值班吗？这么紧的时间，还能做出这么丰盛的一顿饭？”
“还不是因为你挑食。我能怎么办？谁叫你是我女儿呢。我昨天就买好菜了，早上简单处理过，中午再烧一烧就好。 ”
林霖美美喝着番茄蛋汤，母亲的厨艺很好，在林霖心中是堪比五星级大厨的存在，只是她很少对此夸奖：“妈，真好吃，我会把你带来的都吃完的。”
“好了，不要拍马屁，你好好学习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从今天开始，我每天中午都给你带饭。你中午别去食堂了，抓紧时间直接出校门，我已经和你班主任说好，保安不会阻拦。我也和你爸商量好，以后周六他来送，今天他临时加班，所以还是我来。免得你吃些乱七八糟的垃圾食品或者低血糖像昨天一样晕倒。”
林霖有点意外，在她的印象中，母亲在她初中时很忙碌：“妈妈，不必这么麻烦的。虽然你单位不远，但是跑来跑去还要做饭挺耽误时间的。”
她突然有些愧疚。子行千里母担忧，孩子是母亲永远的牵挂。
上辈子和母亲争执的时候她才得知，她出生的时候，正值母亲和别人竞争升职，就是因为选择留下了她，母亲错失了当时升职的机会。
母亲直到退休也没在事业上超过她当时的竞争者，她不想再因为自己影响母亲事业的发展。
母亲打了个哈欠：“就是少点午睡时间，也就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高中你要是再不吃饭我也不会管你。这一年熬一熬就过去了。你考上一个好高中就是妈妈最开心的事。”
三句不离学习和考上好高中，还是熟悉的配方，母亲是爱她的，但她也不会表达，总是裹挟些其他的什么。林霖小的时候就知道，母亲的爱是要求回报的。
遗传了母亲的性格，林霖也不会直接说出自己的所想所求，总是拐弯抹角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林霖感激母亲的一切付出，但她不喜欢每次她做的不合母亲的意，母亲就会一一列举自己为林霖牺牲的所有。
林霖开始是愧疚，后来是厌烦。她开始恨自己，是不是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出声，母亲现在会有更好的生活，而自己也不用听一遍又一遍的抱怨，这对她和母亲都是一种折磨。
这到她重生前，都没有得到一个完美的解法。林霖和母亲只是保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平衡会被打破。
林霖有些索然无味，草草再吃了几口：“妈，我吃完了，真不用这么麻烦，你再想想，或者以后我每天早上拿昨天的剩饭去学校也行。”
母亲一边收拾饭盒一边数落她：“我给你带饭你都不吃完，可想而知你在学校吃饭是什么样了，还能指望你什么？剩饭不健康，我们家也没有剩饭，以后天冷了，吃冷饭不舒服还不是要去医院？已经决定好的事，不必再说了。”
林霖见说服不了母亲也就不说什么了。在某种程度上，她的倔强就是遗传了母亲。她拿着母亲给她准备的自制饭团回到教室。
她吃饭快，此时教室里还没人。林霖趴在桌上，想要把刚刚令人沮丧的对话挤出脑子。明明刚开始还是母慈子孝的和谐画面，怎么慢慢就变了味？
林霖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但她实在太累不想抬头。脚步声到了她桌前，林霖才抬起头。
辛伊拿起她放在桌上的饭盒：“哇，霖霖，阿姨真好，还给你拿吃的来。”
林霖没精打采地重新趴下：“我吃饱了，你要吃就吃吧。”
辛伊打开了饭盒，拿出一个吃了起来：“那我就不客气了，真好吃。”
辛伊狼吞虎咽吃了一半，才觉得有点吃太多，她把饭盒重新盖上，“不好意思啊，霖霖，忘了你现在还是病号了，一不小心吃多了。”
林霖看也不看那个可爱的饭盒一眼，径直把它塞进桌肚中：“没事，反正我也吃不完，吃不完也是浪费，拿回家还会被我妈说，你等下饿了再来问我要。”
辛伊跨坐在她前桌的椅子上，转过来面对她，扶起她的脸：“林霖，怎么没精打采的？”
林霖犹豫了一下，想到之前自己还不许辛伊隐瞒，说出困扰自己很多年的想法：“我就是觉得，我妈这样给我送饭，耽误了她的休息时间，也耽误她上班。”
“嗯……是有点，不过母亲对待女儿的爱嘛，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吗？那为什么是妈妈来送，而不是爸爸来送呢？现在有时候我妈还会提起当初为了生我放弃当时的升职机会。当时升职的阿姨已经又升了好几级做大领导，明明当时她们的工作水平差不多，而她还是这样不温不火。”
辛伊明显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俗世意义上好像照顾孩子就是母亲的责任。不过林霖你这么一说……确实是不合理。要不你和阿姨谈谈？就把你刚刚和我说的话同样和她说一遍。母女是最亲密的关系，不应该有什么芥蒂才是。或许阿姨只是单纯的为你好呢？只是遗憾没有抓住当时的机会？我们都不是阿姨，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沟通是最有效的方法。”
话是这么说，但不是每一对母女都是可以畅所欲言的。
林霖还是决定听辛伊的话，尝试一下，因为她发现，她确实从来没有和母亲说过自己的想法。或许，她和母亲都只是单纯的为对方好，阴差阳错地用了错误的方式，结果适得其反。
因为林霖腿受伤了不方便走路，这几天上学放学都是由母父轮流接送，但因为父亲工作单位比较远，总体而言还是母亲来接的次数更多一些。
放学走出校门看到父亲的车，林霖不知道是失落还是放松，可能她也还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开启和母亲的对话。
开启对话也是需要勇气的，林霖每次都想着下一次说下一次说，拖着拖着也就淡忘了。
日子重复又平静，在每天吃饭听母亲唠叨中时间瞬息而逝。
天气渐凉，林霖已经开始穿长裤了，腿上的伤口也在渐渐结疤。
母亲撩起林霖的长裤，仔细查看她腿上的伤，皱着眉说：“好好的腿上摔个疤出来，女孩子腿上有个疤多难看。”
确实，林霖的腿很白，突兀的一个手掌心般大小的伤口有碍美观。但林霖不喜欢母亲说这句话的口气。
这就好像，男孩子是可以有疤的，而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维持自己外表的美好。
林霖随口说了句：“过几年疤就淡了。”
母亲已经查看好她的伤口，确定不用再包纱布，放下她的裤腿：“你啊，就是什么都不上心，看你明年夏天怎么穿短裙短裤。一个女孩子家家，搞成这样，你看其他人有吗？”
林霖有点烦躁：“反正我又不在乎，我看的也不难受。别人的审视和评论也妨碍不到我什么。”
母亲不高兴了：“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再说人活在世上真的能毫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吗？我每天辛辛苦苦给你做饭，压榨我的休息时间，还不是为了让你当心点……”
林霖知道，此时最好的方法就是默不作声，当母亲说的话是耳旁风。
但为什么自己重来一次还要遭受这些，重来一次，她不想再忍受了，哪怕是自己的母父，哪怕打着对她好的旗帜。
“又不是我让你来的，我根本不需要。”母亲的唠叨一下子停止了，林霖有点心虚，不敢看母亲的表情，她立刻起身走了。
她开始后悔，自己不该把情绪发泄在别人身上，尤其这个人还是她的母亲。她应该开诚布公好好谈一谈，而不是用这么刺耳的话去伤母亲的心。
回家后，林霖走到母亲房间门口。她看见母亲背对着她 ，看着窗，也不知道母亲在想什么，什么心情。
她们不同姓，却是全世界血缘关系最近的两个人，自己在埋怨母亲的不理解的同时，是不是也曾在不经意间伤了她的心。
林霖走进了房门，只是一小步，却是跨越了十几年的遥远距离。她坐到母亲旁边，母亲偏过脸，明显是不想理她。
林霖像小时候一样靠在母亲的背上：“妈妈，谢谢你，我只是不想让你这么辛苦。”
林霖还是没有勇气说出自己最开始为什么生气，她只想先缓和母亲，让她不那么难过。
果然母亲用手背抹抹脸就转过来，用手指点她的头：“你啊，让我省省心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
母亲的眼睛红红的，眼眶也红红的，林霖想尝试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化为了一句：“知道了。”
什么时候，她们这两个最亲密的人，才能坦诚的敞开心扉，说出所有的心底话呢？
作者有话说第39章 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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