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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8章 ...

  •   肃王口中应承,样子却并不动容,只是端坐在一旁,轻轻端起茶盏抿着了一口。

      皇后看着他喝茶,又看着他将茶盏放下,等了他许久,除了那个好字,便再无他言。

      肃王高鼻薄唇,容貌算得上是极为英俊,一双眉眼与早逝的德妃甚俏,只是肃王漆黑眼眸冰寒冷郁,不似德妃那般温和软融。

      皇后想,若是肃王没了那浑身迫人的寒气,当真比太子还要惹人注目几分。

      想起德妃,皇后心中泛起一阵愧疚。

      当年大梁征战南邵大获全胜,为昭显大梁天威赫赫,皇上带嫔妃出巡新收进大梁版图的南邵旧地。

      恰逢那时候小平宁高热不退,皇后想去当地颇有名气的六方寺为平宁祈福,德妃见她焦心煎熬又放心不下平宁,便自告奋勇说自己愿替皇后前去。

      若不是德妃替自己去六方寺,也不会遭到南邵皇族余孽的半路劫持虐杀致死。

      在匪徒冲进凤驾之前,一起同去的小韩凌靖被德妃藏到了车内的暗格里,躲过了一劫,但母妃惨死的样子却被只有六七岁的韩凌靖透过缝隙看到了。

      肃王小时候是多么乖巧活泼的一孩子,自母妃出事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小小的孩儿,看人的时候眼底总是泛着一层冷意,似乎那颗活泼温暖的心也随着他母妃死去了。

      德妃去世后,皇后曾亲自抚养过肃王好几年。那孩子原也对她甚是冰冷寡情,但皇后在他生病痛苦时像对待亲生孩儿那般日夜看顾,这孩子才渐渐放下心蒂,慢慢同太子和平宁亲近起来,但对待皇后,仍是恭谨有余而无母子亲昵。

      如今德妃就剩下这么一点血脉,她怎能不好好看顾。

      “靖哥儿,或是你心中已有所属,可以跟本宫……”

      “皇后娘娘,臣想起大理寺还有要事,耽误不得,先行告退。”

      肃王起身朝皇后和太子行礼,退出了东宫,形色匆忙,当真是走路生风。

      “这孩子……”让他选妃,竟似要他命似的。

      皇后叹气,又想起街坊传闻,都说肃王不近女色,应是有龙阳之好。

      从小到大看养大的孩子,皇后不信,但一想到他整日扎在刑部、大理寺那些男人堆里,且刚才还那副样子,她又没来由地担忧起来。

      太子虽没有纳太子妃,但是身边早有几个侍妾,皇后曾在肃王开府立院之后曾去过一趟肃王府。

      空空荡荡,乌黑沉沉,什么也没有,唯有四方高墙。

      她就不明白了,这孩子怎么在刑部大理寺待得还不够吗,偏要把一座王府建成监舍的模样,回到家还把自己关在里面。

      皇后面带忧色地看向太子:“你说,靖哥儿该不真的是……”

      太子知道她忧虑什么,宽慰道:“母后放心,没有的事。”

      皇后还想问问太子,那怎么看得出是没有的事,结果太子又道:“母后,儿臣约了户部的朱大人,不若母后先行回宫歇息,儿臣改日再去看望母后。”

      皇后瞪他一眼。

      得,孩儿大了,各自有各自的主意。

      太子却不以为意,亲自搀扶着皇后的手,将她送出了东宫。

      肃王出了东宫径直去鸿胪寺寻了一名译官,随后又赶去驿馆。

      见到乌塔王子,肃王也不拐弯抹角,将那两张画像取出。

      “殿下可曾见过这两人?”

      兰卡拿起这两张画像细看了一下,疑惑问道:“这是那日行刺的刺客?”

      兰卡说的是汉话,不甚标准,带有些口音,但还是听得清楚。

      肃王道:“不是。是另一宗案子的疑犯。”

      兰卡一听,将画像放回案上,声音顿时有些冷沉,“王爷当真悠闲,那日行刺之事未了,又揽上这不相干的差事。”

      “职责所在,还请殿下勿怪,本王也是想着驿馆人多,或许能有人认出这两人身份,便来碰碰运气。”

      兰卡觉得肃王甚是无聊,似还有戏弄之意,正要发作,却见身边的侍从脸色有异。

      那侍从俯身在兰卡耳边用乌塔话说了什么,又拿起其中蒙脸的那画像指指点点。

      兰卡脸色也变了。

      那译官极其会见机行事,见兰卡与侍从是用乌塔话交流,便将二人所说一字一句同时翻译给肃王。

      肃王脸色泰然,并不惊讶,似乎早如心中所料。

      此次乌塔出使大梁人数众多,遇刺那日混乱不堪,众人对鸿胪寺地形不熟,大家东躲西藏,重要官员贵眷虽无伤亡,可侍从护卫却是死了好几个。

      事后清点伤亡,唯有一个马夫不见了。大家惊魂未定,未将一个小小马夫放在心上,以为他是被凶徒杀了或是自己跑着躲去那儿又出了别的意外。

      肃王将人像取出让兰卡辨认时,他身边侍从这才发现,蒙面之人与失踪的马夫极像。

      乌塔国原本就是经商大国,西域各国各族普通百姓为了生计会常驻乌塔国,使团中奴仆杂役不少,虽然严格挑选把控,也难免出现疏漏。

      兰卡问道:“此人与什么案件有关?”

      肃王将伍家村之事说与兰卡。

      恰逢两国缔交之期,他手下的人千里迢迢在大梁杀了几个老百姓,又在驿馆行刺之后失踪,其中要害关系不由引人深思。

      兰卡没有了刚才的恼怒,一双深棕色的眼眸微微眯了迷。

      不管此人如何潜入使臣队伍之中,在大梁看来,都与乌塔脱不了关系。

      眼下还是要以国事为重,至于众人遇刺受惊、妹妹兰珠胡闹,在结盟缔交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兰卡早就听闻肃王执掌刑狱素来是雷霆手段,他说碰碰运气,不过是走个过场让自己知道罢了。

      他与肃王对视一眼,诚挚说道:“有劳王爷费心了。”

      肃王道:“应当的。”

      既然打过招呼,肃王便不客气,当场着人再次仔细查询当日遇刺时个人情形。

      一直忙到酉时末,驿馆众人当时的各自情形基本能说得清楚,唯有沈尚书躲避时所走的路径颇为奇怪。

      驿馆为接洽乌塔王子,早在半年前便已扩建翻修,屋舍暖阁园林都添置了不少。

      沈尚书早年曾任鸿胪寺卿,虽对新增庭院屋舍不熟,但总归不会贸然从前面闯得进只有女眷居住的后院。

      肃王侧头看向身边的侍卫,冷声问道:“鸿胪寺的陶大人为何告假?”

      乌塔皇族来访,鸿胪寺一干人等忙前忙后了好几个月。

      陶江舟是喜爱争功之人,驿馆翻修建成后,皇上和太子亲临,他陪同参观,得了好一通夸奖。

      劳心劳力忙了这么久,最后露脸邀功的关键时刻却隐身不见。

      李简恭谨回答道:“陶大人因容貌破损难以见人,所以告假。属下听说,陶大人五年前瞒着陶夫人在外养了一个外室,不知怎的,那外室忽然带着一个孩子闹到陶府,说要给孩子入陶氏族谱。陶夫人当晚便抓破了陶大人的脸皮,还请了太医院的林太医去诊治。”

      请太医去诊治,那当真是被打得头破血流了。

      陶江舟夫人在京城之中素有悍妇嫉妒之名,跟陶大人闹翻厮打并不出奇,出奇的是那养在外面的外室,既然都好端端地在外养了五年,为何会忽然发作去惹怒陶夫人。

      肃王冷哼一声,翩翩又是一桩巧事。

      “去查一下陶江舟那外室。”

      “是。”

      李简见驿馆事毕,便道:“王爷可要先回府?”

      肃王偏头看了一眼乌黑的天,道:“去大理寺。”

      沈思在大理寺里待了好几日,自己一人偏安于一个小小厢房,外面有人把手看护,他每日都在郁闷委屈惶恐中度过,今日倒是想开了些。

      皇上英明,太子宽厚,他虽然莽撞有失,但总不至于要治他死罪,家人应也不会受到牵连。

      沈思早早洗漱正想睡觉,谁知肃王一阵风似地撞进来。

      肃王身上自带的凛冽寒气夹杂这门外带进来的冷风,将沈思刺了个清醒,那颗刚想要落地的心又提了起来。

      “深夜叨扰沈大人,多有得罪。”肃王眉眼硬冷看着沈思,话虽如此,却并无多少实诚歉意。

      沈思勉强扯出一个微笑:“不知肃王深夜到访,有事?”

      这大半夜,肃王带的人不多,不像是要拎他去提审关押,更不像是要即刻放他出去的样子。

      “沈大人可曾见过此二人?”肃王将那画像放在他面前。

      沈思往案上的画像仔细一看,将那张蒙面人的画像拿起,李简适时地将灯盏挪过去,好让他看得清楚。

      沈思将手覆在人像蒙面之处,只看那眉眼,“此人似在那里见过。”

      忽而眼眸瞪圆,涌上愤恨之色,“这是那晚推搡拖拽我去后院之人!”

      原来那日刺客行刺之时是在接风宴之后,众人解散,沈尚书作为主宾之一留到了最后,谁知不知怎么的忽然场面混乱起来。

      那股子刺客想来不甚熟悉驿馆布局,东冒出几个,西冒出几个,四处有护卫高喊“护驾!护驾!”。

      沈尚书为着还有公务要交代属下落在太子之后,正要往前冲去,却被前面的人推搡着往后面躲。

      他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寻到太子,却听见有人高喊“杀人了!”

      他心神瞬间慌了,此时有人推搡着他往后赶,叫嚷着“大人,前面危险,快往后面躲。”

      他便也糊里糊涂被推搡着到了后院,在混乱之际撞开了乌塔公主的房门,然后就被公主缠上了。

      沈思面上充满愤然,连声音都在因震怒而颤抖:“若不是这些人,臣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境地!”

      昔日的探花郎,淡墨青衫,折得贵枝,在人流如织的街坊闹市中骑马赏花,是何等的肆意潇洒,风流倜傥,如今却囿困于小小一间厢房。

      沈尚书一贯注重仪容,从来都是衣冠楚楚仪表堂堂,此时脸色苍白,身形瘦弱,宽松的衣袍下空荡荡的,烛光一照更显得憔悴落魄。

      肃王不大会说宽慰话语,只放缓了语气道:“沈大人辛苦了,此事重大,还请大人暂住大理寺些时日。”

      沈思闻言一怔,随后心下稍宽。

      暂住几日,说明还是很快能够出去的。

      他看到那画像,问出心中疑惑。

      “这画像是小女手笔?”

      “确实是令嫒所画。”

      “不知家人在外可好?”沈思面带忧愁,一瞬不瞬地看向肃王。

      他被拘在大理寺,音信不通,女儿大概尚能支持,恐怕家中娇妻要将眼睛哭瞎了。

      肃王只见过微婳一次,宁德街画馆之事他有所耳闻,不过他只说他看得见的。

      “尚可。”

      嗯,起码他看到的沈姑娘,精神尚可,也不扭捏,抓起他的糕点就吃。

      “劳烦王爷对臣的家人看顾一二。”沈思说完便觉得不妥,又急忙道:“臣失言了,望王爷莫怪。”

      他当真是昏头了,自己跟肃王毫无交情,他又是冷面罗刹一般的人物,怎么会帮他看顾家人。

      肃王眉头微挑,“无妨。”

      肃王从大理寺出来,已到子时。

      朔风将街边树木枯枝吹得乱响,聒噪难听,像是地狱鬼怪厉厉哭声,黝黑之中只有一盏为打更人留着的长明角灯,悬在屋檐下,被吹得摇摇欲坠。

      忽然咔嚓一声,一根孩儿臂粗的枯枝折断,跌落下来砸到角灯,角灯坠落在地,那光亮终是泯灭了。

      肃王幽深眼眸似有寒冰碎裂,眸中深处竟燃起了两簇熊熊烈火。

      真是通天本事,织了这么大的一张网!

      他将画像交给身边的李简。

      “捉活的,此事不要留着过年。”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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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前两天去看牙医,医生问我怎么回事牙齿磨损这么严重。我伤心难过地说,单机的日子实在太痛苦,我都是咬着牙挺过来的! 所以,宝儿~预收文《我叔他又帅又能打!》和《黑天鹅在霸总文里玩转人生》跪求收藏啊!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