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规定前朝皇帝不能科举吧？》白衣慕卿相

11、找工作（二）

　　话语中夹着的恶意过于明显，以致于排队出社区的众人全都齐刷刷的看向了开口的人。就见人穿着一身浅色的长袍，看着是书生模样。只不过因为人过于黝黑，身上还带着逃荒过后的苦难，十分消瘦，所以就衬着人略微有些黑。
　　当然对于逃荒过来的难民，他们不排斥。
　　甚至有些还怜悯同情。

　　可开口之人神色过于倨傲，迎着众人的打量还张口自报家门：“我乃北熙二十八年山东菏泽府的秀才许敏！”
　　读书人，本就能够高人一等。更别提他不过二十三岁，便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能够见官不跪的秀才公了！

　　众人：“…………”
　　沈文斐：“…………”

　　微妙的寂静在空气中流淌着。

　　开口的许敏却仿若未闻一般，他定定看了又看沈文斐，眉头一挑，带着些满意。虽然剪了短发，但眉眼还算精致。若是好好养养，还是能够窥见大家闺秀的风华绝代。

　　点评着，许敏语气缓和了两分，道：“我也是听闻你沈家乃是书香世家，思忖着你莫要坠毁祖宗清名，才提点你一二。”

　　说完，他垂首看了眼粉妆玉琢，看起来压根没忍痛挨饿的沈安安。眼里飞速闪过一抹嫉妒，但想想自己的目的，他还是勉强语调温和，劝道：“你家历经磨难家道中落，你作为唯一的男丁，该顶门立户才对，怎么能够让你姑姑抛透露面，与乡野村妇一般？”

　　沈安安瞧着许敏似乎说完了，小嘴巴都紧闭成一条缝了。于是他昂头问：“娘，这老大爷谁啊？”

　　被嘲讽乡野村妇的妇人当即噗嗤一声笑了出声。
　　与此同时沈文斐瞧着眉眼间透着些清高状的秀才公，凉凉道：“想吃绝户财，踩着咱们沈家名号立威，扬所谓许家秀才英明。”

　　许敏听得如此一针见血戳破自己开口心思的话语，当即面色一沉：“你简直不识好歹，本秀……”

　　话还没说完，许敏就撞见了一道冷冰冰的，带着杀意的眼神。那眼神阴冷彻骨的，仿若杀过人沾过血。
　　丝毫不像小区里长舌妇传的那般是个书香世家的千金。反倒是像个杀人的女魔头！

　　吓得心跳都噗通加快了两分，许敏恍若被掐住脖颈的小鸡仔，怯怯说不出话来，只能硬生生的听得轻笑传入耳畔，且伴随一句掷地有声的话：“都逃荒过来的，互不干涉的规矩都不懂吗？”

　　许敏闻言瞬间一张黑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同样逃荒过来的闻言想想糕点，再看了眼面色红润的小孩，轻笑一声，开了口：“可不就是！这沈姑娘说得对，咱们也有逃难过来的。一路到达明州安家落户，谁没经历点事，谁没点能耐。这姑娘带着孩子能够过来，肯定有过人的本事。”
　　“某些人琢磨着扒上去，也不照一照自己的德行。”

　　许敏听得声声对自己的讨伐，当即忘记了老娘的教诲：跟沈家搞好关系，娶其为妻，挺直了脊背冷喝道：“我需要扒着沈家？笑话！全小区也就这四号院是贷款。”
　　说着还刻意咬重了四这个词。毕竟四谐音死！

　　要知道他们许家为了买房，闹得很不愉快。最后还是因为他有秀才的功名，他们这一房才能在城里安家落户。但也因此将其他兄弟都得罪恨了，纷纷要跟他断绝了关系。为这件事，他父母都气得吐血。
　　就在他们家唉声叹气时，这区区一个丫头片子竟然还挨家挨户大手笔的送糕点。他娘一打听，才发现这家了不得：祖上当过京官，这家里男丁去参加西北抗战亡了，所以社区大院免费给人送牛乳，还整整一大瓶，甚至每日还有一个鸡蛋。

　　就在许敏感慨时，有人骑马而来，居高临下的瞥了眼许敏，“盯着人姑娘的家产打听？朝廷都信沈家能还钱，你算什么？”
　　“还秀才？连最基本的非礼不听都不懂？”

　　众人也跟着点点头，出声附和。
　　反正又不是他们欠朝廷过的钱，管人家怎么买房干什么？
　　有病吗？

　　许敏重重甩了一下衣袖，瞧着骑着高头大马看着本地大户的架势，憋住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喝骂，用袖子遮脸，一副羞愧难当，难以见人的模样。

　　沈文斐见状朝众人行礼感谢仗义执言后，便上了驴车，感谢大娘热心相送。

　　大娘瞧着还愿意跟她这个乡野妇人相处的沈文斐，愈发热心两分，积极诉说起来。当然过于热心，一不留神也将自己家底介绍清清楚楚了。

　　她在家排行老大，闺名唤做梨花，嫁给了做木匠的姚有田，生了一子三女。大家也就习惯称她为梨花婶。
　　目前儿子已经成家立业，随军打仗。他们夫妇两干脆响应号召，前来明州建设船厂，也来长长见识，看看江南风光。
　　“这江南啊，什么都好。就是夏日那飓风了不得。不过除却飓风外，这气候倒是好得很啊。到现在都没下雪，还暖乎着。”
　　“我住十六号，目前也就一个闺女在身边。你们娘两有空就过来串串门子。多出来走动走动也好。别像那些人家，闷在屋子里。你要是顺遂工作妥当了，下一个集市咱们约着去赶海，看看大海，买买海货，屯着好过冬。”

　　沈文斐：“…………”
　　沈文斐表示自己差点都跟不上这话题转变。

　　聊着天，也就到达了新城东市。
　　因新建起来的，就连道路都非常宽敞，铺着的是水泥，甚至还有区划出了专门的人行道和车行道。

　　且还有立着巨大的指示牌，写着各街道的功能划分。
　　东一街临河，卖的是生鲜海产。
　　东二街是生禽，鸡鸭猪肉这些。
　　东三街是米醋粮油。
　　东四街便是美食街。

　　除却字体介绍外，还有标志性的货品logo进行区分。

　　梨花婶眼里带着些震惊，“俺开业的时候来过一回。当时还没那么多人。眼下可真热闹啊。瞅瞅那边，还有金头发的外国人。”

　　顺着梨花婶手指方向，沈文斐看了一眼，而后笑着开口：“现在都快天下大定了。本地的，还有做生意的肯定都活络起来了。”
　　沈安安却是紧张的抱紧了沈文斐的手，有些怯。

　　见状梨花婶也觉得理解。她当初上县城也这般害怕呢。不过看着沈文斐落落大方，面不改色的模样，她倒是信了传言两分。这位是个女中豪杰，巾帼英雄，从京城来见过大世面的。因此她越发贴心两分，道：“那沈姑娘你趁着现在人还少，赶紧去找工作。等到日头升了，这都忙着做买卖，不利于找工作。”

　　沈文斐听得这声带着替她考虑的话语，颔首真挚感谢。然后她侧眸看向另外一边的指示牌。

　　东市也有东西商务区的画风。
　　先前吃喝在东商务区，这与文化有关的店铺基本集中在西商务区。

　　沈文斐顺着指示牌，往新华书店走。
　　光听这名字，找不到工作但态度肯定也会好。
　　适合社畜用来锻炼胆量和厚脸皮！
　　想当年她沈文斐可是新华书院漫画书柜的常客！时常窝在书店看一下午，然后摆出一副好学的模样回家要零花钱。

　　沈安安脚步有些慢，瞧着只有他们两个人了，才敢小声诉说自己的害怕：“娘，那……那边好多好多人。”

　　听得出话语中带着的紧张与不安，沈文斐弯腰与人对视：“沈安安，不怕。人就好像大米，人少的时候咱们肚肚都要饿，要吃不好吃的肉肉。可人多了，就好像大米，咱们能够吃米饭，香喷喷的米饭。”

　　听得如此实实在在的例子，沈安安迎着沈文斐郑重的眼神，垂首摸摸自己肚子。想了想一路的见闻，最后他紧绷着脸，开口：“安安不怕，安安想吃大米饭的。”
　　“咱们……咱们在城里，都能吃饭饭。”
　　“人就是饭饭。”

　　“对，就是这个逻辑。咱们安安超棒。”沈文斐抬手捏了捏紧绷起来的肉脸蛋，瞧着人人瞬间鼓着腮帮子捂着脸颊后，笑着站直了腰，道：“今天要乖乖自己走啊。娘要美美的找工作。找到工作咱们买糖葫芦吃。”

　　闻言，沈安安重重点点头：“娘找工作，安安也工作。”

　　“真棒。”沈文斐牵着沈安安的手，一步步朝进新华书店。
　　但万万没想到这新华书院完全没自己想象中那般热闹。甚至冷冷清清的。好像有结界一般，跟外界完全成了截然相反的两个世界。

　　偌大的书店，甚至一个看书的人都没有！！！
　　就一个看起来二十来岁胖乎乎，穿着引着书店制服的伙计翘着二郎腿，捧着一本名为《边关小厨娘》的话本，看得是如痴如醉。

　　有那么瞬间，沈文斐感觉自己来错地方了。
　　清清嗓子，沈文斐开了口：“请问，掌柜的在吗？”

　　看书的伙计连头也不抬，道：“有事说事。”

　　“我想找抄书、写话本亦或是代笔罚写的工作。”沈文斐诉说自己目前能够干的事情，“我擅长欧体和簪花小楷。”
　　当初劳夫子揪断了胡须，逼着她学会的国公千金基本技能。

　　与此同时看书的伙计放下书籍，抬眸打量了眼沈文斐。只一眼，他就觉得人似乎有些亲昵感：“你怎么知道书店还会有代笔的工作？”
　　擅长的两种字体前者是读书练字的基本字体，后者是大家闺秀必学的卫夫人簪花体。

　　“昔年家境不错，二哥叛逆经常惹父亲生气被罚百遍抄写。”沈文斐瞧着整张像白面馒头一样圆润的脸庞，尤其是双眸带着些不谙世事的天真，感觉自己都能揣测出一二来——莫不是少东家玩变形计，体验人生？

　　琢磨着，她回：“所以我也就知道书店私下还接代笔的事情。”

　　听完解释后，伙计眉头一挑：“只擅欧体？那你也不好读书被罚过吧？”

　　沈文斐：“…………”
　　沈文斐憋住腹诽，飚出演技，红了眼睛，轻声着，带着喑哑问：“请问掌柜的在吗？”

　　看着像是勾起伤心事的客人，伙计也就是顾有鑫有瞬间手足无措，“不是……不是我这一时好奇，对不住姑娘啊。”
　　说完，他忙道：
　　“这掌柜不在。”
　　“咱们夫子带着工匠研究出铅活字印刷机，复制书本变得简单而且便宜，都不用人抄书籍了。不信，你看，这都是新式印刷术刻出来的书籍。”
　　边说顾有鑫将自己看的《边关小厨娘》递给沈文斐，“你既然读书认字的，看看。就这印刷字，咱北疆麾下的书店还需要人抄书吗？”

　　听得人话语中不经意间就带着自豪，沈文斐垂首扫了眼似乎纸张都变得轻巧，字体都端端正正的小说，沉默半晌后。她问：“代写呢？”

　　“代写目前也没有。姑娘你瞅瞅咱这书店冷清到连蚂蚁都没有就有数了。城中的大户，还有那些有功名都窝着呢，谁也不想这个节骨眼出任何事。也不会这个节骨眼在外头碰书籍免得触了新朝的霉头。”顾有鑫说的干脆：“所以那些纨绔子弟也不敢出门找代笔。”

　　解释完，他问：“你会写话本的话那你写话本？”

　　闻言，沈文斐垂首看看名字干脆直白的边关小厨娘，有些紧张：“我……我从前只看话本，还没写过话本。”

　　“我看你也不容易，喏，你按着这个大纲表格来写就行。文案简介，故事立意，男女主人设……”

　　沈文斐扫过表格，感觉自己脑仁都开始疼了。
　　上辈子剧本围读会，她被亲妈逼着参加过。那……
　　不想去回想自己因跟渣爹“斗智斗勇”浪费掉读书学习的机会，沈文斐颔首接过，“多……多谢您。我……我……能不能冒昧问一句，听说穷苦读书人都是抄书赚些钱。那这些从前抄书为生的，目前靠什么养活自己啊？”
　　“大家都写话本的话，那我好像也没什么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