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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黄粱一梦 ...

  •   北熙二十六年,冬季比往年来得更早些,也更冷。

      呼啸的北风卷着鹅毛般的雪花,剐在人脸上生疼的很。但京城的百姓哪怕衣衫褴褛,却是顶着风雪,无视寒风,目带敬佩的望着缓缓而过的丧队。
      “沈将军一路走好。”
      “镇国公走好。”
      “皇后娘娘节哀,沈小姐节哀!”
      “…………”

      百姓发自肺腑一声声呼喊着,甚至有人顾不得地面的冷意,双膝跪拜,虔诚无比的送行。

      作为沈家目前唯一在室女,沈家全族目前唯一的遗孤,被百姓呼喊的沈小姐沈斐双手紧紧的握着亲爹的灵位,似握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咬着牙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毕竟她活了十三年,父兄族人战亡后才发现自己是个胎穿崽。

      胎穿的世界,是由《地理老师搞基建是否专业对口》一文所衍化出来的。
      这世界如其名,便是穿越的地理老师她带头搞基建,边收获美好爱情。夫妇两携手缔造了新的盛世。最后双圣临朝,创造了名垂青史的神话!

      作为一个读者,面对如此剧情,读起来自然很爽。

      但作为书中的人物,作为炮灰工具人家族的一员,沈斐表示很不爽。

      因为沈家是彻头彻尾的悲情炮灰。

      作者描写沈家的忠诚,字字堪称封建优秀忠臣模板,甚至都算得上愚忠——

      沈家先祖陪大雍太、祖爷打天下后受封镇国公。后,沈家子弟才智虽有波动,但忠诚之心却是日月可鉴。因此与历代帝王也算君臣相合,美名流传。

      但无奈北熙帝却是个昏聩无能的君王,亲小人远贤臣,就差将镇国公府以及一杆武将打压进尘埃里。沈家因此解甲归田十年。
      直到北熙二十三年,山东大旱黄河泛滥,直接将所有弊端与矛盾都爆发了出来。更有觊觎大周的西凉铁骑挥师南下,连夺八城。顷刻间大雍朝岌岌可危,北熙帝从醉生梦死中清醒过来,重新任命镇国公为帅,领兵出征。

      镇国公一家男儿一十八人,尽数披甲上阵。妇孺亦也是筹备军需,小心翼翼奔走护着军粮,安抚逃难的百姓。
      一家齐心协力忙碌着,殚心竭力三年终于收回七座城池。

      结果却依旧被北熙帝猜疑拥兵自重,派出禁军名为助力却是趁着最后一场血战,在粮草上做文章下毒,让沈家全员殉国牺牲。甚至还有无辜的一千名沈家军前锋无辜陪葬。

      沈家死的如此悲愤,死的如此委屈,再叠加了几代人的忠诚,愈发让读者看得是义愤填膺,泪眼汪汪。

      所以自然也有男女主来代表正义:男女主虽对帝王寒心,却也知道国家为重。远在北疆,也想尽办法送番薯土豆等新式粮种去西北战区。因此沈家死亡的真相被军粮队伍看见了。因此男女主就设局了登闻鼓大戏,让沈家死亡缘由曝光。
      如此一来,沈家忠义天下知,狗皇帝彻底失去民心,同时也让男女主正式揭竿而起,起兵匡扶社稷,拯救黎民百姓。

      客观而言当知道这段剧情时,沈斐自觉还挺理智的。

      可偏偏接下来的描写,直接震惊了她的三观:

      她沈斐,作为守护西北的前朝国公遗孤,被男主封为郡主,赐婚给痴情男二。男二为彰显对女主的忠诚,设计毁沈斐清白。一个女人没了清白名声,连累沈家忠义之名。因此沈斐便凭借女人的直觉,暗中收集男二对女主的心思,也如法炮制敲登闻鼓状告。
      让男主因此顺利流放了男二。毕竟义军起义的核心要点之一也是爱国。爱国将领的遗孤被如此折辱,是男二狼子野心的错。
      当然沈斐因此得罪了女主,下场自然也凄惨无比。

      结果这不算对沈家压榨殆尽,反而是为了引出接下来的剧情:
      女主在收拾沈斐时,无意中发现男主的白月光竟然是沈雯华,是殉国而死的前朝皇后。因此是彻底燃烧起了斗志,想要从皇后改行当女帝了!
      男主自然因此各种追妻火葬场,将前朝皇陵全都踏平了,还将沈皇后之子司徒宸活活剐了,证明自己真没有爱屋及乌厚待前朝幼帝,还各种伏低做小。
      最后双圣临朝,女主也成女帝了!

      也就是说,女主狠抓事业的大格局,男主对女主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是要用沈家最后的血脉,沈家的爱国忠义的风骨来彰显!

      ====

      沈斐想着沈家的遭遇,强撑着精神完成祭天入葬仪式。
      因为她觉醒的剧情点已经在整本书的高、潮部分了:沈家死亡原因天下皆知后,各地纷纷揭竿而起。狗皇帝为了安抚仅剩的朝臣,不得不杀了奸佞,下令让沈家入皇陵陪葬。但男女主已经在北疆发展十年,番薯土豆玉米这些高产粮种都已经本土化培育了,甚至北疆都已经有工业革命雏形了。所以目前华旭军已经在攻山海关,就快要兵临城下了。

      等所有仪式完成后,回到镇国公府。
      沈斐望着面色沉沉,双眸满是悔恨之意的姐姐沈雯华。权衡不过三秒,她便直接一把抓过沈雯华,而后横扫跟随的内侍,嗤笑连连:“我沈家大义配合。但眼下你们进宗祠,也不怕阎王爷半夜来索命!”
      “阿大,你们盯着他们。谁敢跨进宗祠一步,给我杀。现在皇上焦头烂额的,许我杀几个人解解恨,完全可以!”

      被点名阿大响亮无比喊了一声是,目光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气,甚至还拔出了刀刃。他们沈家军虽然损失惨重,虽然只剩下老弱病残,但杀个人都还是腿脚利索的!

      跟随而来的内侍迎着迸着血色的刀芒,表情依旧有些倨傲:“皇后娘娘,您看?”

      沈雯华瞧着面色刷白,眉眼间再也没有天真之气的幺妹,甚至双眸都带着憎恨。她有瞬间感觉自己眼睛都被灼烧的生疼了。
      明明错的是北熙帝,可偏偏她作为皇后,还得国事为重,一句句的帝王无措,是小人迷惑了帝王。
      许是这些从她嘴里说出的话,彻底寒了妹妹的心。

      “斐斐,姐姐知道不配来宗祠。可若不平息,那北狄海寇都要来蚕食大雍,届时百姓是天灾人祸双重压迫。”沈雯华喑哑着声,竭力从喉咙里逼出解释的话语来,但手却是飞快无比拔出阿大腰间的佩剑,直接反手插进了开口的内侍肚腹。

      瞬间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响彻寂静的镇国公府。

      望着手起刀落,丝毫不拖衣带水的姐姐,沈斐回想着自己记忆中听过“巾帼英雄”的感慨,眼圈克制不住红了红。

      沈雯华,是先帝临终指定的太子妃。
      从五岁就开始学如何忠君爱国,如何辅佐北熙帝。她曾经也竭力劝谏反抗过,却是被废后被打入冷宫。

      想着自己知道的点点滴滴,沈斐抬手拉着手指都冰凉的姐姐直接进入宗祠密室。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

      压抑凝滞的氛围在密室中弥漫开来。

      沈雯华看着眉眼间带着执拗以及阴霾的妹妹,最终她率先开口颇为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怎么了。要知道她们姐妹年岁相差有些大,这斐斐就差当做女儿一般教养长大。

      “姐,黄粱一梦,听过吗?”沈斐狠狠深呼吸一口气,豁出去性命,开口问道。

      与其都是要死,那不如赌一把。
      毕竟说起来沈家是以武传家,她沈斐会些拳脚功夫,但也没几本书。至于朝政斗争,她就更加不懂了。
      沈家虽然教导女孩也学武,但终究也有些封建思维,没教太多朝堂上的尔虞我诈。
      因此马上要亡国的情况下,她压根两眼抓瞎,不知如何是好。

      沈雯华迎着沈斐双眸里迸发出的绝望,愈发心如刀绞,忙不迭的应了一声:“自然。”
      而后便是敛声屏息,静静等着。
      岂料自家妹妹薄唇轻启,又忽然间问了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道:“话本知道吗?”

      对此沈雯华虽然有所不解,但还是点点头,回答:“知道!”

      “那你接下来听好了。或许是祖宗显灵,我做了个梦,梦见我们所处的世界是话本……”沈斐逼着自己一口气不停止的将小说剧情诉说个痛痛快快。

      听得炸响耳畔一句句惊人意料,超出常人想象的话语,沈雯华脑中空白一片。但震惊不过一瞬,多年起起伏伏被锻炼出来的理智还是强逼着她认认真真的去倾听,去牢记沈斐说的每一个字。
      哪怕组合成一句话,有些让人难以理解。

      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沈雯华就见嘴巴张张合合的妹妹停止了诉说,甚至唇畔紧抿,仿若刀刃一般,带着些嗜血锐利。
      当然,她也听得到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声,“所以……所以……”
      一开口,沈雯华觉得自己喉咙都有些撕裂的疼痛。但有些事情她也不得不开口说出来:“所以咱们父兄,咱们沈家连死后都要被人拿来利用,是不是?”

      看着面色灰白,身形都有些颤抖的沈雯华,沈斐想想对方的闺名,想想男女主给新朝的国号——华国,便铁着心毫不犹豫点头,不给人任何忧伤悲秋的时间,只强调迫在眉睫的大事,涉及生死:“没错!接下来那狗皇帝为了名声为了逃跑方便,就会把衍儿改名为宸,推着人登基称帝,他自己退居为太上皇!”
      “这事若是真的,您就必须信这个梦真是祖宗显灵,想法设法指点我们!”

      这声声笃定的话语响彻耳畔,沈雯华逼着自己去回想有孩子的屈辱日日夜夜。感受着内心翻腾奔涌的杀意,她最后缓缓勾起一抹微笑:“好,姐姐会处理好的!”
      沈家就差剥出一颗心来证明自己的忠义了。
      结果北熙帝依旧如此负沈家!
      那就鱼死网破!

      压下一闪而过的决然,沈雯华听得颇有节奏的韵律,知道外头某些走狗在闹事。于是她抬手拍拍沈斐的肩膀,飞速叮嘱道:“咱们沈家于大雍于国都算仁至义尽了,沈斐你接下来要替沈家要替自己好好活着!”

      闻言沈斐毫不犹豫表达自己想活,以及眼下的困境:“可咱们怎么好好活着?我不想按着这鬼扯的剧情发展,更不想沈家成为男女主利用的工具!”
      话语到最后,沈斐颇为焦虑,“姐姐,我……我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

      她没有提及自己上辈子拥有的记忆,倒不是防着沈雯华,而是上辈子的沈斐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花瓶。

      沈家是暴发户,靠着养猪攒了钱发了家买了房得了拆迁款,然后一脚踩准了房产市场彻底红红火火大富大贵。发家后,她那个老爸就有暴发户的毛病,拥有七八个小、情人。她沈斐作为长女,渣男是还有些宠的。而她又夹着报复心思,就只学了如何花渣男的钱,以及如何辨认渣男。
      其他正经知识,是一概不会。
      高中就出去镀金了。
      跟女主这名校高中地理老师兼教导主任,压根没法比。

      “倘若真退出三岁小儿,那我摄政,甚至我登基称帝不就行?”沈雯华一字一顿,说的是字正腔圆,铿锵有力:“咱们沈家的忠义名声,足够起义军不配打清君侧的旗号吧?足够拉拢某些起义军吧?”

      此言不亚于春雷,似带着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魔力,甚至知道剧情的那种憋、屈窝囊气是瞬间被宣泄个干干净净。
      都站在巨人肩膀上俯瞰封建社会了,还得断情绝爱才知道事业重要性,才谋划当女帝吗?
      看看我姐姐,直接琢磨当女帝了!

      骄傲着,沈斐双眸亮晶晶的,带着崇拜看向自家姐姐:“姐姐,您厉害!”
      “直接蛇打七寸,一针见血,釜底抽薪!”

      看着瞬间笑盈盈,有几分孩子气的沈斐,沈雯华笑笑,觉得自己目标都更加明确了些。从前所学的所有知识这一刻是彻彻底底有所用了,让她居安思危,让她谋划未来:“你接下闭门守孝,好好习文练武。咱们也做最坏的打算,你学一学生火做饭辨认野菜这些。万一不行,咱们不留下做靶子!”

      沈斐听得沈雯华连最坏的打算都做好了,甚至如此短的时间内安排的这么妥帖细致,连如何求生都考虑到了。因此她狠狠松口气,点头若小鸡啄米,飞快且又信赖无比:“姐姐,你放心我会好好学的。还有我虽然脑子不太好用,但也好歹学过武的。要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必须告诉我。你不能强行自己撑着!”
      “女帝一词,看起来轻松也颇为艰难的!”

      听得说着说着又满脸担忧的妹妹,沈雯华微微昂头,止住自己要溢出眼眶的泪珠。她抬手再一次拍拍沈斐的肩膀,郑重无比道:“好,要是有需要,我会来跟你聊的。”
      “接下来人心诡谲,你谁都不要信。”

      沈斐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力量,那种现实残酷似泰山压顶的力量,双手死死掐进自己的掌心,喑哑着声喊了一声好。

      确定自己妹妹决然笃定,知道事情严重性后,沈雯华听得越来越急促的声音,也就顾不得说其他了,急急忙忙出去。

      沈斐望着似乎被架着离开的皇后娘娘,缓缓弯腰行礼送别。
      直等再也看不见凤辇,直等风雪越来越大,她一个哆嗦回过神来,才吩咐府中老仆关上镇国公府的大门。

      而后她便顾不得寒气,练武再也不用人催,再也不用人夸奖,一刀一刀对着梅花桩砍得认真,砍得仔细。当然也努力学学如何生火做饭。

      时间就在沈斐学习中悄然而逝,剧情也悄然来临。

      华旭军攻破山海关,有“边郡之咽喉,京师之保障”的山海关,来势汹汹。北熙帝下所谓的罪己诏,将皇位让给三岁的嫡子司徒宸,封号泰平帝。天下皆惊。毕竟起义军们都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而现如今皇帝下罪己诏认错了,甚至还退位让贤了,将皇位给了镇国公的外孙,给了素有贤名之称的皇后子。

      就在各地义军领袖被突如其来的圣旨砸懵逼时,又一道骇人消息出传来——北熙二十六年大年除夕夜,按律祭祖时。忽然天降惊雷,将太上皇北熙帝直接劈死了。

      丧钟响起,整个京城大过年的直接一声声的哀鸣,所有人都惊呆了,沈斐也震惊了。
      被沈家剩下的亲卫接进宫时,沈斐感受着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威压,吓得只听得到自己噗噗乱跳的心跳声。

      等见到了熟悉的姐姐,确定周围说话安全后,她才敢小心翼翼问出声:“姐姐,这……这雷劈死的?”

      “咱们从汉朝开始就有避雷针!”沈雯华慢慢悠悠回了一句:“自然也有引雷针!当然也提前弄了些药。”

      最后一句,沈雯华边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沈斐。
      毕竟,她犯下的可是弑君之罪。

      完全没想过弑君一词,沈斐听得这周密的组合拳打法,是愈发佩服:“姐姐厉害!我也厉害,直接把话本告诉姐姐,让姐姐不再被动!”

      这一句话对于亟需肯定的沈雯华而言蕴藏着无限的能量,让她彻底的放下某些束缚自己的观念,让她也愈发为沈斐打算起来:“姐姐会努力的。不过咱们还得做最坏的打算。大雍积重难返,那华旭军也的的确确有些利民的粮种。所以你还得离开!”

      闻言,沈斐心中咯噔一声,赶忙开口:“我留下来陪您,或许我又做梦,我也跟那个女主一样有所谓的现代记忆,有百年后的文明呢?”
      “咱们往好的地方想想,事情不到最后一刻咱们或许还有转机!”

      迎着一声声带着对未来憧憬的话语,沈雯华面带苦笑,双眸却决然无比,拒绝道:“若是可以,我也不想与你分开,让你时时刻刻活在身份被揭穿的惶恐中。可咱们晚了十年了,那华旭军收集训练了二十万山东过去的难民,眼下兵强马壮,甚至华旭军上下都对大雍憎恨不已,是军心稳若泰山。”
      “另外,他们有大、炮,甚至长枪队都有一万人,火力极猛。”

      唯恐沈斐不信,沈雯华将自己身边堆积的奏折全都朝沈斐一推,示意人看,边道:“但凡打起来,是尸骨无存的下场。山海关这一战,城墙都被炮、火打穿了!更别提人了!”
      西北一战,他们沈家军和西凉是刀、枪相斗,还有给士兵收尸的可能性。
      可一旦触怒了北疆与华旭军开战,那……那连死后尸骨下葬,都成了奢望。因此目睹山海关惨状的士兵们,不战而怯。

      “据说此乃一拳打开,免得百拳来!用山海关特殊的地理位置,威慑天下义军,方便快速收服大雍,建立新朝!”

      伴随着这声残酷的话语,沈斐只觉自己心中闷得慌,难以形容是什么心情。

      “所以你得走!”沈雯华捕捉着沈斐眼里的希冀,那绞尽脑汁似乎在搜索两全其美办法的希冀,咬着牙字字铿锵有力强调着:“你……你还得带着衍儿一起走。沈斐,你不为自己活,也为衍儿想想。”
      “我下不了狠心杀了他!”
      话语到最后带着一个母亲的崩溃与无助。

      猝不及防听到这话,沈斐瞬间惊恐。她瞧着沈雯华带着决然,甚至都带着杀气的话语,沈斐完全不敢去想作为一个母亲如何说出这番话来:“姐姐,您……您冷静!咱们有话好好说,我……我听得懂,我知道大局的!我带着大侄子走,立刻马上走!”

      望着都吓得颤栗起来的沈斐,沈雯华狠狠深呼吸一口气,仿若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抬手死死拽着沈斐的衣袖,逼得人弯腰与她四目相对:“答应姐姐,你们好好活着就行。以后要是他肖父的话,你也不用管他,让他自生自灭!”
      “沈斐,你记住,你是沈家唯一的香火了。”
      “要是遇到合适的,记得为沈家开枝散叶!”

      这番告诫沈雯华似要念咒语一般,直接塞进她沈斐的脑子里,指点沈斐人生道路的抉择。沈斐感慨着,眼泪完全克制不住咕咕外流。毕竟这话语中诀别,生死诀别之意是个傻子都能听得出来:“我……我能帮点忙的,我天生神力……”

      “沈斐,本宫是先帝钦定的太子妃,钦定的皇后,是镇国公的嫡长女,是与国同岁的镇国公之女!”沈雯华吸口气,止住情绪起伏带来的颤音,一字字拔高了音调加重强调自己的身份,目光死死盯着沈斐:“而你只是区区一个庶女罢了。你没必要被大局这个词绑架着。”
      “我沈家嫡支嫡脉陪葬,足够了。”

      “姐姐,我……”

      “朕要镇国公府全部的家产,包括你的聘礼。”沈雯华话锋一转,强势又霸道,直接打断沈斐的话:“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接下来,你好好学习,朕会给你安排好合适的户籍路引。你记得把大雍堪舆图还有野菜记住了。也要记住化妆,别把你一张脸漏出来。另外也要学几句乡音,别一口流利的官话……”

      唯恐自己心中胆怯真把沈斐留下来,沈雯华挺直脊背,张口噼里啪啦丢下一连串的任务。甚至一口一句胆大妄为的朕来自称,来告诫自己开弓没有回头箭!

      沈斐听得渐渐沙哑,甚至渐渐凝重,渐渐语速都有些急促,仿若想要把一切都交代仔仔细细的姐姐。她抬手抹了一把眼泪,让自己坚强无比,还含笑道:“姐姐,我答应你。不过我也有个条件,以后衍儿要喊我娘!我才不要生孩子,万一一脚跨进棺材里怎么办?让他争口气让他有出息,生个十七八个的,衍我沈家香火!”

      沈斐有瞬间觉得笑容会传染,让她也克制不住展望起普通又美好的未来,带着卑微的奢求道:“好。那他姓沈,叫安安。你们两都平安,沈家也平平安安!”

      沈斐郑重的点点头,一字一字笃定无比回应:“我们都会平安的!”

      “好。你先在宫里带着衍……”沈雯华舌尖一转,不容置喙道:“带着安安。我会给他下失忆的药,到时候你们也安全一些。”
      “兵贵神速。我会趁着天谴,带着沈家军杀几个贪官污吏。只要消息传到京城外,义军们都要掂量掂量。”
      “跟沈家军部下也都联络好了,他们会簇拥我登基称帝,不会让那些义军得了清君侧的正义之名!至于泰平帝病恹恹的身体不好,就重新成为太子,也会悄然无息死亡。至于你,朕会封你为镇国公主,你到时候需要露面。然后在宫中居住。”
      “到时候你们悄然无息的走。我会安排好替身。”
      “…………”

      沈斐对此一连串的安排,只有含笑听从的份。
      于是就在她学习如何带娃如何做饭时,沈雯华的各种规划伴随着血腥之气,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北熙二十七年元月十五日,被奉为忠文皇太后的沈雯华在沈家麾下将士的支持下,摇身一变成镇平女帝。
      女帝以铁腕手段,血洗朝中奸佞,查抄贪官污吏,将所得银两用来赈灾抚恤。新受封的镇国公主沈斐也贡献出镇国公历代家产,帮助朝廷渡过难关。后,女帝颁发招安令,希冀天下有识之士共同创建崭新的秩序,邀请天下义军首领来京会面。
      在此期间,京城大门大开,坦诚欢迎诸君。
      且若有雄才大略者,女帝可退位让贤。
      希冀能够用和平方式,推选天下共主!免得百姓在守天灾兵祸之苦!

      都打到直隶的华旭军:“??!”

      男主霍无恙瞧着愤怒拍案的军师,反倒是嘴角弯弯:“到底是女中豪杰,沈家的人。被如此折辱,会报仇雪恨,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主公,咱们胜利在即,结果……”军师气得胸膛都一起一伏,但绞尽脑汁也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临门一脚,马上就要入主京城了,结果京城变天了,皇帝直接换了两任!

      “垂死挣扎而已。”霍无恙瞧着向来从容的军师气得都说不出话来,瞧着其他将领表情也有些愤怒,当即缓缓开口:“能够用和平方式解决,就用和平方式。咱们得占据大义。”

      “可南方还有两支义军也成气候。”

      霍无恙听得这声焦虑的回应,嘴角愈发上翘了两分,道:“放心,你们家夫人生意早就做到海外了。南方那两不听话,反倒是被我们包抄!”

      闻言帅帐内所有人都双眸一亮。

      与此同时,训练有素的沈斐抱着自己新出炉的儿子,回眸看了眼巍峨的城门,然后头也不回的南下。

      毕竟优秀的基建文,总会面朝大海的。
      且明州,小说中提及最先开设的通商口岸,是她上辈子的老家——宁城。

      回老家,讲方言,完美融入当地!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黄粱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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