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好喜欢她呀》声存

3、第 3 章

　　夜里呼啸的风总是肆意的、不羁的，自由的。林佳从混沌的梦魇里惊醒，发现窗户被风吹打开一条宽大的缝隙，源源不断送着潮寒的风。林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掀开被子，从温凉的被子里出来穿好了拖鞋，走到窗边重新关好了窗户。林佳看了一会窗外的灯景，夜晚的一切似乎都陷入了深眠，对面的楼里还有几户人家亮着灯。林佳放了一会空便回到被子里重新躺下，刚刚还有一点温度的被窝里现在已然彻底散光，冰凉之中还带着一点点潮润，不是很舒服。林佳拿了手机看了看，凌晨三点半。汪羽还没有收自己的转账。林佳的心思却神游到了和那个女人相处时的时光。郗晓林...，似乎长着一张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脸，声音沉下来时蛊诱人心，微扬起来时又勾着人的耳朵心里都痒痒的，加上温柔体贴，短暂的相处却又让人念念不忘。林佳眼里的光倏忽黯淡了下来，也许她们之间的故事从一顿饭开始也从这顿饭里结束，不过仅是这样就足以珍贵并能够支撑着她度过很多很多泥泞而灰暗的时刻了，这是她荒诞人生里的一抹绝色。林佳缓缓闭上了眼睛，谢谢你的出现，在失去意识之前林佳如是想着。

　　林佳刚踏入公司的门就被汪羽拉到了工位上坐下，林佳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就见汪羽的表情一时间变化多端很是精彩，最后看着她陷入了沉思。

　　汪羽缓缓开口：“昨晚你是替我去见了我家亲戚没错吧。”

　　林佳迎上汪羽的眼睛：“嗯，昨天给你转的饭钱记得帮我给她。”

　　“可是我妈跟我说放人鸽子了，你昨晚见人有问名字吗？”

　　“她说她叫郗晓林，怎么了吗？”林佳说完后汪羽的表情由沉思渐渐皱起了眉再到疑惑：“郗晓林是谁？”

　　这下林佳也陷入了茫然：“啊？她不是你亲戚吗？”

　　“不是啊。”汪羽揉了揉自己的头发随后静止了两秒，再和林佳的目光对上之际，像一条带火星的电线“啪”的一声，头皮发麻的瞬间恍然大悟。

　　原来是见错了人！

　　林佳连忙解释道：“可是昨晚我是按你说的见的，当时靠窗边的位置只有一个女人坐在那里，我就以为是你说的亲戚。”

　　汪羽更加愣住了：“哈？还是个女人？”

　　汪羽一听是个女人，顿时起了劲儿直接问道：“漂亮吗？”

　　林佳诚实地点了点头：“很漂亮。”

　　“和乐瑶姐相比呢？”汪羽的眼里的光像要吞人。

　　林佳微弯了一下嘴角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这时一道亮丽的女声响起：“你两一大早上说我什么坏话呢？”

　　汪羽听到刘乐瑶的声音立马站直了身子：“哪能呢，乐瑶姐。”

　　旁边听了差不多全程的同事直接揭穿了：“汪羽问林佳你长得好不好看。”

　　汪羽抽动了一下嘴角，心里暗骂人了一句，林佳倒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刘乐瑶先是抚过了汪羽的肩膀又坐到了工位上身体微微凑过去问林佳：“那我长得好不好看？”

　　林佳能够感觉到一种陌生的气息透过自己的发丝渡到耳际，林佳微蹙轻抿了一下唇瓣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刘乐瑶倒是听得很清晰也便不再逗她了，目光瞥向了林佳的电脑屏幕，面色微沉但还挂着一丝玩味的笑。

　　汪羽在刘乐瑶抚过她肩膀引起一个激灵之后立马溜之大吉了，坐回到自己的工位后点开了林佳的微信给人的转账退回了。又回到和妈妈的聊天界面将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才锁了手机。

　　林佳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起来，林佳打开后看见被退回的金额一时间五味杂陈的，总感觉像是骗了人一样。

　　林佳即使心里不舒服着但工作又不能落下。

　　到了和客户约定好见面的地方，碰见了一只流浪猫大摇大摆地走在草丛里。林佳见到猫咪温柔地喵了一声，奈何猫咪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林佳试着蹲下来，结果猫咪像被吓到撒腿就跑转眼就不见影子了。林佳有些灰心丧气时，一道略微沙哑的男声从身后响起：“喜欢猫？”林佳闻言立马起了身，微微挪动了脚步跟人保持着距离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男人再一次开口：“没想到林小姐真人比照片更好看。”说着还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林佳其实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但还是表面对人礼貌地微笑说了一句谢谢又问了声好。

　　“你好林小姐，很高兴今天见到你。”

　　林佳总感觉这个男人的眼神并不那么的简单，给人一种很强烈的目的性。林佳忍下心里的不适并起了戒备心，带着人往小区里面走。

　　“林小姐做中介多久了？”

　　林佳似乎并不打算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有段时间了。”

　　“赚的钱够用吗？还得起债吗？”

　　林佳闻言霎时愣住了，一贯温和的目光都变了。男人看到眼前一下子变得看起来凶巴巴的小姑娘，反倒起了一种别样的心思：“要是有难处，我会帮你，你可以随时随地联系我。”说完男人看了一眼手表，假惺假意道：“等下还有生意要谈，今天的房就先不看了，下次见。”

　　林佳眉头未曾察觉地紧锁着，这个男人明显是奔着她来的，林佳无力地垂着手臂，回想了一下刚刚这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自己确不相识，也并不像是之前打过照面的债主
　　林佳拿出手机滑到了一个联系人，拨通了过去。

　　“您好，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机械的女声从听筒传来，林佳不由得心里一沉。

　　天空又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雾蒙蒙的小雨，林佳看了一下和下个顾客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

　　林佳心事重重回到公司里的时候，发现公司里又只有汪羽。

　　林佳坐回到工位上，汪羽这才从纸牌游戏里回过神，又看了一眼门外。

　　“外面又下雨了吗？”

　　“嗯，一点毛毛雨。”

　　汪羽一下子察觉到林佳不太对劲，情绪很低，跟着声音也低了几分，汪羽以为是因为昨晚的事情而郁闷，连忙开解道：“昨晚的事情多亏有你，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佳回头看向汪羽，十分自责道：“汪羽，昨晚的事情我很抱歉，你亲戚那边...”

　　没等林佳说完，汪羽便直接打断了她：“嗐，没事儿，我妈已经搞定了，昨晚的事情我真的要谢谢你愿意帮我的忙，今晚一起吃饭？”

　　“不要这么客气，是我搞砸了。”

　　汪羽闻言有些不乐意：“才没有呢，不要这么说，今晚一起吃饭，不许拒绝我！”

　　汪羽带着南方女孩的娇软，虽然说着硬气的话，但怎么听不出一点恐吓，反倒像挠痒痒，林佳回头看了一眼汪羽，神情气鼓鼓的，林佳没忍住笑了一下：“知道了。”

　　汪羽看见林佳的笑容也恍然了一下：“林佳你笑起来这么好看应该多笑。”

　　林佳不明所以：“嗯？我每天都在笑啊。”

　　汪羽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对待客户的笑，是发自内心的笑，很有感染力的。”

　　林佳似懂非懂嗯了一声。

　　汪羽扫了一眼公司只有两个人在，立马跑到林佳旁边的刘乐瑶的椅子上坐下，挨着人八卦了起来。

　　“我今天细盘了一下觉得还是哪里不太对劲，你说昨晚那个女生为什么没有拒绝你呢？”

　　林佳若有所思，对方昨晚不但没有拒绝还很自然地让她坐下了，就像和人约好见面那样的自然。林佳费解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你两都聊什么了？”汪羽还用手肘碰了碰林佳。

　　林佳默不作声地把胳膊往里侧挪了挪：“具体的也没聊什么，她吃饭的时候都很安静。”

　　汪羽遗憾地啊了一声，笃定道：“那你俩在一起吃饭一定很无趣。”

　　无趣吗？林佳却不以为然：“对方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

　　汪羽上扬着哦了一声显然不信。

　　汪羽突然又泄了气：“大家都好忙啊，我闲的像给公司看门的。”

　　林佳心里想着事儿，没有接汪羽的话，也没有顾得上她的跳脱，而是又一次拨通了刚刚未接通的手机号码，始终无人接听，转而给人发了信息：“看到给我回个电话。”

　　林佳收了手机，发现汪羽正用手拄着头一本正经地看着自己：“晚上我们去吃什么？”

　　林佳怔了一下：“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汪羽嗯了一个长音：“我们去喝酒吧。”

　　林佳没想到人会这么回答：“啊？”

　　汪羽点了点头：“啊什么？晚点发你位置。”

　　林佳看着汪羽不容置喙，不是去吃饭吗...
　　林佳带完客户的回到公司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只留下一点余晖的尾巴点缀着寂寥的天空。正值下班的晚高峰，林佳好不容易在人群的推搡中挤上了公交。林佳看着汪羽发来的定位坐公交也要二十分钟，林佳在密不透风的人群里尝试着呼吸更多的氧气，岸舟的公交车总是开的惊心动魄，司机脚下的刹车似乎比油门踩的还勤，尤其是转弯时，像是用漂移的方式开过。坐在座位上的人倒是感觉不出什么太大的幅度，站着的人紧抓着扶手都害怕闪到自己。林佳站在最边缘的位置，勉勉强强能够到一点扶手。

　　林佳以为上车已经够难了，没想到下车更难。中间的过道挤满了人，还有乘客带上的行李或者提着的东西，林佳在这一刻总是很直白地能够体会到什么叫“寸步难行”。

　　“前方到站霖海中路，有要下车的乘客请提前做好准备。”林佳在左右夹击中一点点移动到后车门的位置，但没想到后车门要比过道上的人还要多。林佳努力和人保持着一点间距，但近在咫尺的还是中年男人的身后，一点不太好闻的味道悠悠传来，林佳感觉胸腔里的气息全都被抽走了一般压抑着。

　　林佳从缝隙里钻下了车，大口的抒了口气。

　　汪羽找的是一家民谣酒吧，店面不大，但胜在气氛。昏暗的空间只有几处昏黄的灯盏，两排长木头椅，唱歌的人坐在中间，在大家面前的是放着口琴、卡祖笛和沙锤等乐器，长椅的垫子上还有两只猫咪贴着睡在一起，似乎走进去往里一坐，就是今夜的说书人。有的人侃侃而谈，有的人沉默，还有的人酒里掺着决堤的眼泪或莫长的叹息，但林佳走进去后更像是个观光客，不会喝酒，也没有大把可说的故事，只会听着歌等着时间流逝等着离开。

　　可惜，林佳不是一个人来的。

　　当林佳注意到汪羽的时候，才发现汪羽在借酒消愁。举着啤酒的玻璃瓶就往嘴里灌，喝的猛而急，别人手里一瓶连三分之一都没下去，她自己已经喝了小半打了。

　　林佳没有去阻止，人嘛，总有不痛快的时候，发泄出来就好了，何必可以去阻拦一个想要尽兴的人呢？林佳转过了头，看向了卖力歌唱的人。

　　“你是人间的风，拂过我的心头，却从不为我停留...”

　　“我无数次在夜里不断地想起你...”

　　简单的旋律总是最动听也容易走进心里，林佳再次掉进了隧道里想起了那天的那个女人——郗晓林。

　　似乎被忽略的细节又一点点清晰了起来，就像真实的更具体的再次发生。

　　桌上的水杯总是满的，对方递来的纸巾以及发现自己对海鲜过敏，然而自己却傻傻的跟人聊房子，林佳都未曾察觉自己此时的表情有多么温和，眼角带着星点的笑意，不明显却招人。

　　“哈喽，小姐姐。”

　　林佳回想的出神并没有在意身边的位置突然坐过来一个人，并且手里拿着一瓶酒面含笑容的凑近她。林佳下意识向后一躲，这才看清了人，是个面目还算清秀的男生。

　　“可以加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林佳看着男孩手里拿着一瓶喝了一半的啤酒要和自己碰杯的动作眉头不由得轻轻皱了起来：“抱歉，不方便。”

　　男孩闻言并没有识趣地离开，反而更贴近了一点：“那姐姐加我吧，我方便。”

　　林佳面对陌生人突然凑过来的气息脊背一紧十分反感，眉头皱的更深，试图推开，却没想到下一秒男生一个踉跄便远离了自己，林佳松了口气的同时望向了出手相救的人，汪羽面色绯红，眼中情绪复杂，手里捏着酒瓶恶狠狠地盯着人道：“滚远点。”

　　汪羽看着人走开的背影，眼里的情绪具体了些，似有仇恨的敌意和难掩的落寞融杂在一起，汇成了一片猩红，水光盈盈。

　　汪羽一下子泄了气，重新坐回林佳的旁边，一只狸花猫顺势跳进了林佳的怀里，大摇大摆地讨着喜欢。林佳轻轻挠着猫咪的小脸和下巴，小猫舒服地眯闭上了眼睛。

　　“那天我前任喝多了给我打电话，说她在天台上，那一刻我是真的慌了，不安、恐惧与过去全都凝聚在一起攻击着我。即使我和她分开了，即使我知道我们不会再和好了，但我至少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心里面就还踏实一点。她说她爱我，离不开我，可是为什么，在我爱她的时候，我感受不到她的爱呢？现在留给我的又全是折磨。”

　　汪羽越往下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在音乐声下几乎快要听不清了，像是喃喃自语说给自己听。

　　“其实我在跟我谈的时候，她同时谈了一个男朋友。”汪羽苦笑了一下，甩走了眼里的泪。

　　林佳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她没有感情经历，她给不了任何的安慰，她只是轻轻揽了一下汪羽的肩膀。

　　酒馆里的人越来越多，迷离的清醒的挨坐在一起，各有各的心事。

　　此时的林佳心里想着，像郗晓林那样的女人，会是单身吗...

　　林佳回到家后，身上被沾染了酒气。一向爱干净的林佳并没有直接去洗澡，而是蜷缩在沙发上躺了下来，拿出手机看着发出去没有回复的消息，没有回拨的电话，林佳抿了一下唇瓣，切换了APP，打开了音量，随便点开了一个直播，并将自己缩成一团。

　　“惩罚就是看我的购物车？”手机里传来了一道高级感十足的女音，声音既干净又纯粹，格外悦耳。

　　“对，我们都很好奇，购物车里藏了什么好东西，哈哈哈哈哈...”另一道有点甜润的声音响起，直播间里不止一个人在麦上。

　　“那好吧，我来看看。”

　　林佳阖着眼注意力渐渐被手机里的女音所吸引，但蜷缩的身体却一动未动窝在沙发里。

　　“第一个订单是氛围灯，第二个是香薰礼盒，第三个是一个拍立得的相机。”林佳被这道声音深深地吸引着，也就默默记下了女人说的话。

　　“单从郗老师的购物车就看出来这是一个无比会生活的女人，不像我的购物车，都是零食和沙雕玩具。”

　　“没有，氛围灯是送给清卿的，香薰礼盒是送给木鱼的，拍立得是送给小园的生日礼物。”

　　大家一听羡慕的吃醋的声音几乎刷了屏，和郗晓林合作怎么这么幸福啊...

　　“虽然但是，就没有一件是买给自己的是吗？”

　　“嗯...近期是没有，因为我一般都会在线下买。”

　　“那既然这样的话，我可以和郗老师成为朋友吗？正好我那个...人间的第一口空气就是在多年以前的四月一号吸上的。”

　　女人莞尔：“组织暂且收到了你的请求，等待批准。”

　　对面的女孩闻言似乎很不满意，直接跟人撒起了娇。林佳在听到女人的笑音时总感觉无比的熟悉，熟悉到她舒展开了身体，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与此同时，所有的声音截然而止，室内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手机没电关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