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
元璟终于可以回到家了，夏天像秋天一样，事多。
说是家，其实是研究所的宿舍。研究所的福利还是蛮好的。
每个研究员一栋复式小洋楼，自然不是一个人住，是研究员跟他的非传统生物合住。上班时间不定，有事件就有活干，没有发生什么事就算是放假了，只要偶尔去咨询室里坐坐，为那些来询问情况的非传统生物答疑解惑就行。
虽说咨询室每天都有人坐着，但并不是每天都有人来咨询，可以说几乎没有人来咨询。我所贯彻为非传统生物一个安身之所的理念，这个名存实亡的咨询室就这么保留了下来。
俗话说，虽然我不用但是我得有。
研究员这个工作算是吃公家饭的，有的时候一年到头都没有事做，净放假了，还有工资拿。
妈的，哪来这么舒服的工作。
元璟就觉得这跟坐牢一样，他的邻居都是些年纪大的研究员，经验老道丰富，可以说是研究所的顶尖人才了。这样的人才却被派来监视他。一旦他有发狂的迹象就立刻将他镇压或当场击毙。
元璟就像蚂蚱，感觉随时都能入土为安。
元璟就着路灯慢慢走着，周边的事物都像长了眼睛，地面有眼睛，草里有眼睛，树上有眼睛，四周楼房的窗户上有眼睛，就连路灯——那也是眼睛。
两年的生活让他平静，有事平平过，无事淡淡过。
像今天这样没事找事的，自然是平淡不起来。
明天还要审高卓然，但是他太不稳定了，也不知道明天顺不顺利，黄欣现在怎么样了呢？是不是还在哭？代理所长现在应该还没缓过来吧，谁让他话那么多……
满腔满脑的思绪都在开门的那一瞬收束。
“回来了？”渝坐在沙发上等他。
“小璟回来啦！”是月的声音，她大抵在跟渝打游戏吧，反正每天都是这样，除了变色龙（珑）其他人每天都在熬夜，夜猫子凑了一窝。
当然还有个真夜猫子——绅，他是为数不多来咨询室咨询的人之一，那天刚好是元璟当值，于是绅就跟他了。
“嗯，对。”元璟回道。
月盛情邀请：“我点了外卖，要吃吗？”
渝一个巴掌糊到月头上：“你怎么就知道吃啊？小璟今天心情不好你不知道吗？还是玩游戏最合适了！”
月早有预料地躲过：“心情不好才更要吃啊！”
渝表示赞同：“有道理！小璟你来看看想吃什么，没有的的话我再点，今晚管够！”
元璟带笑：“不用了，我明天还要去所里。”
说完便上楼了，只留下渝跟月两个人干瞪眼（绅总喜欢在房间捣鼓，不喜欢下来）。
月：“他这是怎么了？”
渝：“在所里发生什么事了吧。”
月：“也是，他一向就不大喜欢去所里。”
渝：“跟张乔说一声他回来了吧，免得他担心。”
两年时间，张乔俨然晋为了元璟的老父亲。要说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就是从两年前第一次见面开始。
两年前，元璟是被抬到所里的。那次任务所里派了很多人，包括张乔。当张乔随众人破开公馆大门的时候，不偏不倚看到了在戏台子上浑身是血的元璟，他表情麻木，看到他们的神情是愤怒的，却比任何人都更悲哀。
他不知何时加入了这场战争，但是实力不济，很快便被制服住了，他身上的伤太多，晕了过去……
好在此时元璟是睡着的而不是晕过去的。
他背上是和煦的暖阳，从他白T未覆盖的那一点腰背可以看到红色的纹身。
电话的响声并未给我们猜测的时间，元璟修长的手将电话接通，眼睛还是闭着的。
手机放到耳侧，“喂？请问是？”
代理所长没好气道：“喂什么喂！黄欣死了！”
“黄欣死了，嗯……被谁杀的？”
“自杀。”
元璟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他猛然坐起惊讶道：“自杀？！”
自杀，怎么会是自杀？她怎么能是自杀的？！用线自杀，线会变得绵软无力，都不用扯，碰一下就断了；用工具自杀，手会被丝线缠住，动弹不得；想要跳楼投湖，丝线又会将人拽回去。所以怎么会是自杀？
他故作镇定：“怎么自杀的？”
“跳楼。”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不可能是自杀的，她不会让我们自杀的！”
“……她把手砍断了，我们在现场发现她的手和手腕是用丝线连起来的，可能是因为她已经死了吧，那线一碰就断，所里费了好大劲才找到的。”
“……”
两年前他满心求死，内心急躁，脑子也是，丝线将他一次次制住，他根本无法踏过那张网，现在……
他早就失去结束这一切的勇气了。
当时的勇气只是当时的，过了那个劲儿就没了，再怎样都不敢了，会畏惧，无比畏惧。纵然过得麻木，事事被人看着，但也想将就着当个懦夫。
毕竟两年了，习惯了不是吗。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词，它可以让人变得更好，更坏，更忍气吞声，更麻木，最后觉得这世间——无聊至极。
生生死死，已经无所谓了，一切都无所谓了。就这样下去吧，就这样过下去吧——明天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元璟内心持续到今日的勇气只是找到她罢了，找到那个让他的生活泥泞不堪的女人。
如果找到了她，抓住了她，我会想做什么呢？
元璟翻身下床，简单洗漱一番就匆匆下楼。
绅可能是一宿没睡：“起了？要去哪？”
元璟脚步一滞。
要去哪？自然是要去抓她啊，那个可恶的女人！要去哪抓？这是没有定论的事。但是元璟知道她应该是在郊外，在一个没什么光的地方，旁边还有细细的水流声。
没有什么原因，只不过是猜测罢了。
元璟怔了半秒答道：“想去所里看看。”
高卓然不是第一次，他应该去过那里，或许可以问问。希望他的情绪已经稳定了。
“去所里？把早饭吃了吧，昨晚也没有好好吃饭吧？”渝站在楼梯上向下道。
盛情难却。
月刚好端来鸡蛋羹，“来，尝尝，珑知道你昨晚没吃特意给你做的！”
珑朝元璟笑了笑，用手指指，示意他尝尝。
这精致无比的牢笼中自然也是有元璟享受的东西的。
比如他们。
说来也奇怪，他们相识并不久，相互之间也不甚了解，但是已经把那些不起眼的生活习惯给摸透了。
明明他们认识才不到两年，相互之间更是没什么话讲，摩擦倒是不少——现在也不少。
除了平时吃饭打游戏时构成一副人丁兴旺的景象外，再凑一起就是去解决所里的任务。当然，任务很少就是了。
在他们浅薄的相交的时间内谈心是不可能的，谈一场心能把他们一年交流的时间都给用了。
但是经过了昨天的事，谈心这种事也该提上日程了，不然不清不楚的就被卷入什么大事岂不就死不瞑目了。
就算是出于对室友的关心他们也应该去问问。
沉默的饭桌只有碗勺碰撞的声音，清脆得很，像破冰的声音。
“小璟，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加入研究所吗？”月先发问道。
“这个……”，元璟放下勺子，笑笑，没说话，又抿了会唇，思忖道：“昨天蜡像馆那事你们也见着了，我加入研究所和那个有点关系，我，我现在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抱歉。”
月：“没事，我就想问问有没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忙的。”
元璟沉吟：“快了，可能很快就要麻烦你们了。”
元璟的手机闪了闪——是张乔发来的语音，“小璟，所里联系了友所，让你过去交流学习一下，那边有很多经验丰富的研究员，他们不知道你的事你过去多学一点，也……”
语音由此中断，下一条。
“……也多交几个朋友。”
——我知道了，什么时候去？
——过几天
——我想审完高卓然再去，他现在怎么样了？
——稳定下来了，但是不吃东西，水也不喝，也不理人。
——那他还能说话吗？
——能，一两顿不吃，还饿不死人。
……
他蹲在床角，是靠墙的那边，感觉他整个人都像已死的虾，缩在一起，墙上挂着他的脊梁，以至于他可以蹲坐着——这是元璟所见到的高卓然。
听见有人来，高卓然没动，只是眼睛上瞟，他认得元璟，他好像没睡觉，眼球突出，直勾勾看着。
元璟小声询问道：“还记得我吗？”
高卓然没作声将头撇到一边去，不看他，多少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你见过那个女人吗？她在什么地方？”
“见过，不知道。”高卓然是朝墙说的，声音从墙面弹回来，带了点墙的干涩，传入元璟的耳朵里。
“你在那儿听过什么声音吗？比如……流水声。”
高卓然哼唧了一声，算是应了。
听到他肯定的回答元璟信心大震，接着问道：“那个地方离市里远吗？”
“不清楚。”
“黑吗？”
“嗯。”
“你当时……怕吗？”
“嗯……”
元璟叹一声：“都过去了。要吃点什么吗？”
“烤冷面，微辣，多放葱花和生菜”，高卓然声音急促沙哑，像是有些烦躁。
“好”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