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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当爹的苦心安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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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孩还不知道为何要气愤,已经下意识憋着劲朝着那道模糊的身影啊呜起来,气得小脸都红了起来,但受限于本能,又很快睡过去了。
赵宗实吓了一跳。
他压根没想到小孩还有力气叫唤,一张皱巴巴的小脸上,赵宗实恍惚觉得小孩在愤怒一般,似乎下一刻就会朝着他哭闹起来,赵宗实见过哭闹的小孩,已经做好准备忍耐一番了。好在她很快就安详的睡过去了,一张小脸也舒展开了,这时候的女儿看着又十分乖巧了。
赵宗实打量了好一会,确定自己这个二女儿的确跟别的小娘子有些不同。
高氏白着脸,浑身无力的靠在床上,生产完,婢子们把里外收拾过,高氏喝了碗滋补的汤水,又歇息了一会,总算有了几分力气。
他们夫妇自幼相识,对方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二娘子没出生时十三郎就说过几回,现在见他弯腰看了好一会,高氏有气无力的:“看出什么来了?”
“像你。”赵宗实总结。
高氏的性子就有些不好惹,但前边的长子、次子和长女都像他,做派文静。只有这个刚出生的二娘子看着像娘子的性子。
不过这话赵宗实可不会当着高氏的面说,夫妇之间也是需要一些言语修饰的。
他直起身,几步走到床边,在高氏惨白的脸色看过,抿了抿嘴:“你受苦了。”
高氏轻轻说道:“不苦。”
这条路是她自己选择的,她与相公成亲四年,拦着不让任何人插足他们夫妻中间,虽然在她头上没有婆母慈姑压着,但为人妻者,当贤良淑德,开枝散叶。
她的做法已让人有些闲言碎语,高氏做不到大度,只得铆足了劲,凡事做到体面仁善,博一个贤惠持家的名声。旁人是家中妾室共同孕育子嗣,她就只有以身孕子,多为相公开枝散叶才能堵住外人的嘴。
赵宗实早就替高氏肚子里的孩子取好了名,按男丁排序。长子仲针,次子仲乱,这一个取名仲霁,希望他如同君子一般霁月无双,现在从儿子变成了女儿,赵宗实跟高氏重新商量起来:“小郎们以仲取名,小娘子们是浅字,娘子觉得该取什么名好?”
高氏跟他都曾养在宫中,一起读过书,也是识文认字的。也是因着这一份自幼的情谊,在对家中的事情上,夫妇一直都是有商有量。
高氏轻轻回道:“相公做主就是。”
高氏的硬气只在防着赵宗实身边的人,对其他事,她一向只听,记在心里,还是让赵宗实拿主意的。
赵宗实想了想,很快定了下来:“大姐儿名宁,二娘子就叫予吧。”
他希望二娘子能人如其名,多添一些柔顺,能中和些。
想到二娘子在娘胎里就喜折腾,出生后嘹亮的哭声和那副要发火的样子,赵宗实又有些不确定了。
都说家宅太平能让人也平心顺气,家中上上下下都是有礼喜静的,二娘子长居于此,性子也能变得跟她大姐一样吧。
谁家小娘子有个贤名,求娶者不知多少。
小孩不过刚出生,当爹的就操碎了一颗心。
高氏见不得赵宗实这般,宽慰他:“相公放心,我也会好好教导二姐的。”
赵宗实本来就身体羸弱,性子敏感,易多想多虑,高氏不想他因为女儿的事伤了神。
高氏在教导后辈很有一手,现在几个儿女跟高氏也很亲近,把次女交给高氏教导,赵宗实是放心的。
他只觉得只要高氏出马,不管二娘子是什么顽皮性子总是能教导回来的,做一个端庄含蓄的淑女。
仿佛放下了一桩心头大事,赵宗实眉眼都舒展开了,朝一旁小床看了眼,郑重说道:“劳烦娘子了。”
高氏最喜欢他这般温情脉脉的时候,心中也高兴起来,朝守着小床的婢子吩咐:“去请谢奶娘来,把二娘子带下去吧。”
贵家小姐们早出生前就寻觅好了乳母婢子,准备好了房间,平时也是乳母和婢子们照料,等主家召时才把小主子带到主子们面前,叫主子们培养情分。
婢子闻言应了声,很快把谢奶娘叫了来。
谢奶娘不过二十来岁,前头才生产不过几月,因着家中贫困,趁着还有奶,这才入了郡王府给新出生的小主子做奶娘。
院中管家早就教过她们规矩,谢奶娘倒是守礼,进门后也不敢乱看,在婢子的指点下熟练的抱起小床中的小主子下去了。
没了女儿在,房中也没了仆从,夫妇说话更亲昵了些。很快,高氏精力不济,赵宗实安顿好人,这才出了门。
郡王府虽主子众多,府中闹哄哄的,但他们这一房却甚是安宁,人口也简单,小郎娘子们不止对高氏这个母亲亲近,对赵宗实这个父亲也很是孺慕,赵宗实本想去看看儿女们,仆从先送了封信来。
信是赵宗实结识的一位赵举人送来的。
赵宗实身份特殊,早年在宫中养过几年,宋朝对宗亲限制严格,不许宗室人员跟朝臣接触,早几年甚至连出门都需要报备,如今虽松了些,允许宗室成员出入,但若要出城、归来都需要朝中特许应允。
而至庆历三年起,宫中再无一位皇子出生,赵宗实这位曾被养在宫中的宗室子弟就显得醒目起来,为了安抚朝臣内外,宫中也不时有赏赐下来。
但这并不表示官家就看重他了,只是用他来平抚朝中不满的声音,这些赵宗实心知肚明。行事做事更是小心,不敢行差踏错,连结交友人也都甚少聚在一起,更多的是只书信往来。
友人们也知道他目前所处的境地,因此在信中丝毫不提朝政之事,连官员的名讳都很少提及,只说些见闻趣事。
赵举人出身大族,学识丰富,是少有的不想出阁入相的人,生平只爱游山玩水,从考中举人,有了功名后就开始四处走动,上回送信时还在湖州呢,这回跑去了蕲州。
赵举人是文人,走到哪里都会带着书籍,这回受一位当地的文人邀请去蕲州下边一个县里做客时耽搁了小两日,赵举人爱面,又不好朝旁人借书。书是金贵东西,文人跟他只是点头之交,远不到能借私藏的时候,赵举人也懂这个规矩。
有人朝赵举人引荐了一位做刊印的毕待诏,说这位毕待诏刊印出的书籍虽比不得手抄字迹工整娟秀,但胜在快捷,不到一二时辰就交到他手里了,比书肆里刊印的快上许多,也比书肆里贩卖的刊印书籍清楚云云。充作一时解闷正好。
又算着时日,知道赵宗实膝下添儿添女,特意给他送信来道喜。
对赵宗室这样的宗室子弟来说,他们的所用之物无一不精,无一不是上等,很难低下头,去看到普通百姓的不易。
赵举人说的并没有引起赵宗实的重视,赵宗实也只当成一桩趣事,觉得有些巧思也就没了,他给赵举人回了信,提到了女儿的降生。家中藏书不少,其中有不少孤本,他提笔的手顿了顿。
他对娘子很有信心,觉得她肯定能教好女儿,但想着女儿,赵宗实又有些踌躇迟疑,在信末随意添了句,既然赵举人觉得这毕待诏的刊印不错,不如问过了人,让下边人去跟着学一二。
女儿大了总是要读书认字的,家中的孤本藏书若是被毁了,赵宗实是格外心疼的。书肆里出售的书籍有两种,抄录书籍价格贵一些,刊印书籍价格便宜些。
汴京文气浓郁,两种书籍都供不应求,连普通百姓认了几个字也会买上一二本刊印书籍在家中摆着,激励家中子弟好学,赵宗实让下人买过一回,只翻看看了一回就让人拿走了。
相比抄录的书籍,刊印的书籍字迹模糊,有时还有墨团未晕开,十分碍眼。哪怕赵宗实觉得女儿不像别的小娘子一般文静,也不会让女儿捧着这样的书读。若是当真像赵举人信中所言,就是书籍当真有了损毁,也能及时补上了。
写好信,赵宗实觉得又解决了一桩未雨绸缪的事,对次女的安排前有娘子在,后有书籍齐备,再无遗漏,次女也定能如愿长成他盼望的那般,心情也跟着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