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身红尘半身佛》薛神骏

52、身世揭开

　　他们牵着手来到一层，跪着佛祖像前。
　　段慎独道：“佛祖，对不起，刚才造次了。请您见谅。”
　　郭紫瑶道：“佛祖如果要让你下地狱，我跟着你去。”
　　段慎独摸了摸她的鼻子，正色道：“佛祖，请您为证，我，段慎独，终生只爱郭紫瑶，不离不弃。”
　　郭紫瑶虔诚得像个孩子，道：“佛祖在上，我和段慎独终身相爱，不离不弃！”
　　佛祖不语。
　　“不说话就是答应啦，谢谢佛祖。”郭紫瑶笑道。
　　段慎独和郭紫瑶手牵着手，一起磕了三个头。
　　这时，段慎独的电话突然响起。
　　段慎独拿出手机，是袁轮，便道：“不好意思，一个朋友。”正想挂电话，郭紫瑶笑道：“你还是接吧。”
　　段慎独接通了电话，道：“轮子，什么事？”
　　“关于郭紫瑶的身世，你现在想听吗？”
　　“再想不过了。”段慎独看着郭紫瑶，打开免提，同时开始录音。
　　“她老家在东北季春。曾祖父是半个中国人半个俄国人，东北沦陷后，当了大汉奸，娶了个很漂亮的日本老婆，生下她奶奶。抗日战争结束后，她曾祖父被枪决，曾祖母投河自尽，那时她奶奶4岁。她奶奶因为成分不好，嫁不了人，但怀了孕，生了她妈，叫樊霜婉。”
　　郭紫瑶面色沉重起来。
　　“她奶奶后来病死了，樊霜婉那时8岁。樊霜婉长大后在雍海市经营一家小饭店，一直未出嫁，但生了她姐姐和她。在她4岁时，樊霜婉有一天突然死在家里，尸检时发现已有身孕，不像是自杀，但凶手现在还没有抓到。因为没人管，她们姐妹流浪街头，到了雪城。后来，她和姐姐失散，被人拐卖，几经辗转最后被卖到现在这个家里。她养父母有点变态。”
　　郭紫瑶明白说的就是自己，面如死灰。
　　段慎独道：“怎么变态？”
　　“她们收养她就是为了给他儿子找老婆。”
　　郭紫瑶手发抖。段慎独突然明白她为什么在深夜里喊“爸妈，你在哪里？”她内心深处多么需要父爱母爱，需要一个家。
　　“他们现在成了千万富翁。”
　　“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是这样？”段慎独道。
　　“不，这永远只是暂时的，我始终相信正义！始终相信只有走正道，才能真正通往光明，获得持久的幸福！”
　　“我同意你说的。她姐姐呢？”
　　“我姐姐呢？”郭紫瑶道。
　　“郭紫瑶？她就在你身边？”袁轮道。
　　“是的。”段慎独道。
　　“告诉我，如果你知道。”郭紫瑶急切地道。
　　“你们的命运很不同。你姐姐被雍海慕家收养，就是现在的青帝集团的副总慕鞍城。”
　　“啊！”段慎独大吃一惊，她们竟然是姐妹？她们每次见面都是争吵。我们三个人如此纠缠，未来怎么办？
　　“她是我姐姐？”郭紫瑶吃惊地张着嘴巴。
　　“你没弄错？”段慎独道。
　　“绝对没错，你可以相信我。她们是姐妹千真万确。”
　　“姐姐？”郭紫瑶眼睛闪过泪花。
　　段慎独想起，他曾经有几次觉得慕鞍城和郭紫瑶很像，原来她们是姐妹，世界真小。
　　“你知道她们的父亲是谁吗？”段慎独问。
　　“只有问她妈了。也许凶手就是她父亲，比如她父亲怕纸包不住火，不想让世人知道他的身份。”袁轮道。
　　“不。”郭紫瑶道。
　　“杀了自己的情人和腹中的孩子，怎么下的了手？”段慎独道。
　　“我每年破这样的案子不下十起。”袁轮道。
　　“就算这样，他怎么忍心女儿流浪？”段慎独道。
　　“谁知道？也许因为身份的原因，不方便出面。也许凶手另有其人，单纯的抢劫杀人，案发现场的确有抢劫的痕迹。”袁轮道。
　　郭紫瑶不住流泪。段慎独担心她的心情，借口说有事，改天报答他，挂了电话，道：“没想到以这种方式告诉你结果。”
　　“慕鞍城是我姐姐，我妈妈惨死，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郭紫瑶嘴唇发抖。
　　“对不起，也许我不该让他去调查。”
　　“姐姐，我唯一的亲人，也许我应该高兴，”郭紫瑶含泪道，“我终于有了亲人。”
　　“对，你有了亲人。”
　　“但我姐爱着你，我们……我们……还怎么在一起？”郭紫瑶慌乱起来。
　　“我只爱你，我从来没有答应过她什么。”段慎独道。
　　“可我姐姐一直爱着你。”郭紫瑶拍打段慎独胸脯，哭道，“为什么？为什么？”
　　“今天募鞍城养父第一次见我时，说我非常像唐雨秋，你姐姐的男朋友。我觉得，你姐姐把我当成他的替身。”
　　“但是真真假假，谁说的清楚？也许我姐姐当真了。”
　　段慎独的电话再度响起，是任王猎的电话。段慎独突然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但他也说不清楚是什么。
　　“谁的电话？”郭紫瑶问。
　　“你姐的助手。”
　　“接吧。”郭紫瑶神色黯然，紧紧地抱着段慎独，“说不定是我姐姐找你。”说到“找你”时，郭紫瑶一脸嫉妒。
　　段慎独接通电话，按下免提，立即传来任王猎愤怒的声音：“段慎独，慕小姐突然昏迷，正在抢救，医生说她脑部突然出血，生命垂危。”
　　“啊！”郭紫瑶脸色惨白。
　　段慎独心顿时沉下去，道：“怎么会这样？不是没事了吗？”
　　“她撞到脑袋，你应该很清楚，你和郭紫瑶要负责！”
　　郭紫瑶手发抖，道：“姐姐，对不起，我……我不该那样任性，我的错，是我的错。”
　　“这是谁？郭紫瑶？段慎独，你和郭紫瑶在一起？你够黑心的，慕小姐出这么大的事，你们在约会？”任王猎喝道。
　　接着是慕鞍城父亲慕总裁极威严的声音：“段慎独，你在哪里，我要对我女儿负责！”
　　段慎独心头一震，道：“对不起，我马上过来，我也不知道会这样，这是意外。”
　　“姐姐？郭紫瑶说姐姐，是怎么回事？”慕总裁质问。
　　“我们过来再说，十多分钟。”段慎独道。
　　郭紫瑶一个劲儿发抖，和过去的勇敢、放肆形成鲜明对比。段慎独搂住她，道：“亲爱的，不能怪你。”
　　郭紫瑶仿佛做梦一般推开他，道：“不要抱我，不要。”
　　段慎独道：“我们马上过去吧，能解释清楚的。”
　　郭紫瑶流泪问：“你说，我姐姐会不会死？”
　　段慎独紧紧搂着她，道：“不会死的，一定会醒过来的。”
　　郭紫瑶也紧紧地抱着他，流泪道：“大叔，我好爱你，我好早就爱上了你，我好害怕失去你，但我觉得我要失去你了。”
　　这是她第一次说爱他，段慎独很激动，但内心也很忐忑、自责。慕鞍城会怎么样？真的会醒不来吗？那么她就将成为他和郭紫瑶之间的永恒的阻力，永远的心结，但他还是动情地道：“不会的，你不会失去我，永远！”
　　“永远？没有永远，我只想你现在再抱一下我。”郭紫瑶哭道。
　　段慎独更紧地抱着她，恨不得把她抱进肉里，和她融合在一起。郭紫瑶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段慎独吼道：“郭紫瑶，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永远！我们的爱就是永恒！哪怕是洪荒之力，都无法隔开我们！”
　　郭紫瑶泪目，一口咬他的嘴巴，咬住血来，道：“这句话好好听，我好喜欢。”
　　段慎独感动哭了，用手机拍下她咬他嘴唇的相片，道：“我以后每天给你说！”拍完，在她肩膀上深深咬了一口，“让我们永远记得这一刻！”
　　郭紫瑶抱紧他大哭。
　　“去看你姐姐吧。”段慎独拉起郭紫瑶的手。说到“姐姐”，郭紫瑶手一抖。段慎独拉着她的手，离开红尘寺，回到雍海医院。走到医院门口时，他们停了下来。段慎独、郭紫瑶抬头看天，短暂的明朗已经消失了，天空里再度布满乌云，几乎要压垮他们，压垮人间。郭紫瑶脸色更白了，甩开他的手。
　　“不要怕。”
　　郭紫瑶默不作声。
　　段慎独走在前面，郭紫瑶跟在后面，走入医院。
　　抢救室前，慕总裁见到段慎独和郭紫瑶后，举起拐杖，打向段慎独的肩膀，段慎独没有闪躲。慕总裁打了4下后，任王猎挡住了他。
　　段慎独道：“慕总裁，发生这种事，谁也不想，真的是意外。”
　　任王猎道：“段慎独，你想把责任撇得真干净？意外？要不是因为你，慕小姐根本就不会去悬崖。不去悬崖，不救你，根本就不会摔倒。你说，你有没有责任？你问问自己的良心！”
　　慕总裁道：“我女儿每次都说他遇到了一个像唐雨秋的男人，极好的男人，极好的男人就是这样对她的？”
　　段慎独心一沉，觉得很内疚。
　　任王猎道：“郭小姐，要不是你如此任性野蛮，慕小姐怎么会发生意外？”
　　郭紫瑶冲到抢救室门边，道：“我姐姐怎么样了？”
　　“还在抢救。”任王猎道。
　　“等一下，你之前在电话里也说姐姐，刚才也说姐姐，是怎么回事？”慕总裁道。
　　“一定要今天说吗？”段慎独道。
　　“你今天必须说清楚！”慕总裁道。
　　段慎独道：“紫瑶一直没有找到亲生父母，我托我一个好朋友去调查，他是罗南省公安厅一个处长，调查了半年多。他刚刚打电话给我，告诉我结果，我录音了。我们通话时间是在任助理告诉我慕小姐突然转为危险之前进行的。你们要不要听？”
　　任王猎拿过段慎独的手机，检查后对慕总裁道：“通话的确是在我打电话前，难怪我打电话他是占线状态。”
　　慕总裁沉沉地一挥手，道：“放吧。”
　　段慎独拿起手机，播放录音。听完录音，慕总裁一脸乌云。
　　任王猎道：“是不是亲生姐妹，用DNA一鉴定就知道。”
　　慕总裁道：“18年前的一个冬天，我在雪城出差，有一天黄昏，天下大雪。我一个人去街头散步，突然看见一个流浪的女孩，大概六岁大小，穿得很少，很破烂，正被一群野孩子欺负。我看她虽然瘦的皮包骨，却非常倔强，有股灵气，动了恻隐之心，心想谁家的孩子，没有爹娘，在这里流浪，被人欺负。我帮她赶走了那群野孩子。她见我仁慈就问我，叔叔，你有没有看见她的妹妹。我明白她在寻找她的妹妹，但我的确没见过，就说没有。她跟着我，问我是否可以带她去找妹妹。我老婆没有生育能力，我们没孩子，我听了很感动，问她为什么要找妹妹。她说她妈妈死了，她和她妹妹出来流浪，后来妹妹不见了，她要找妹妹，一定要找到妹妹，否则妹妹会挨饿。我听了眼泪出来了，问她是哪里人，她说不清楚，只说住在山边。我想起自己的痛苦经历，便收养了她，视为己出。我当时住在天城。她哀求我帮她找妹妹，我去过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后来，她得了一次大病，失去了很多记忆，忘记了自己的出身和妹妹。再后来我搬到了雍海，她很喜欢这里，我们就一直住在这里。没想到今天……鞍城这孩子，吃过多少苦！”慕总裁眼角流出一行眼泪。
　　郭紫瑶听完哇哇大哭，大喊姐姐。
　　段慎独听后也流泪，担心郭紫瑶，拍她肩膀。郭紫瑶推开他，凶道：“不要碰我！”
　　段慎独感到意外，道：“不要太难过。”
　　郭紫瑶怒道：“不是你姐姐，你当然不会难过。我告诉你，我姐姐要是不醒来，我不会原谅自己，也不会原谅你！”
　　段慎独一时语噎，短短一会儿，她的态度完全变了，和在红尘寺里的态度完全不同了，他感到心痛。
　　任王猎抹掉眼泪，道：“慕小姐的身世，真让我伤心。但慕总裁，我们还是有必要做DNA鉴定。就算是姐妹，段慎独也脱不了责任。”
　　慕总裁没有否定。
　　他们焦急地等了一多个小时，抢救室的门哐当一下开了。段慎独心一惊，望着门口。一个中年医生脸色沉重地出来了，郭紫瑶急忙迎上去，道：“我姐姐怎么样了？”
　　医生道：“我们尽力了，但伤者脑部受伤太重，可能会很长时间陷入昏迷状态，什么时候醒来，我们说不好。”
　　慕总裁听后像遭了重击，倒在墙上，捂住心口。段慎独去扶他，被他推开。他带来的两个中年男人扶着他。
　　任王猎道：“什么叫做我们说不好？你们有什么用？你们必须把她救醒！”
　　“对不起。你们可以安排人，长期在这里照顾她。”医生道。
　　郭紫瑶道：“我是她妹妹，我可以在这里长期照顾她。”
　　“那是你们内部的事。”医生说完走了。
　　段慎独看着如此伤心难过自责的郭紫瑶，满心痛苦和自责。这时，护士推着慕鞍城出来了。她仰面躺在病床上，头上绷着纱布，看不见脸，一动不动。郭紫瑶冲过来，叫姐姐。护士道：“别撞到她。”郭紫瑶控制住自己，捂着嘴巴哭。
　　看着慕鞍城陷入植物人状态，以及她养父如此伤心，段慎独更加自责和内疚。若不是因为他，她的确不会去悬崖。若不是为了救他，她完全不会被乳胶漆淋到，不会跌下悬崖，也就不会摔成植物人。他百罪集于一身，百身莫赎。
　　任王猎办好有关手续后，医生给郭紫瑶和慕鞍城做了DNA鉴定，加急处理，结果显示她们就是姐妹。郭紫瑶得知结果，更加自责，坚定不移地要照顾她。看着郭紫瑶离开他，走到重症监护室去照顾慕鞍城时，段慎独喊郭紫瑶。郭紫瑶凄然一笑，进去了。段慎独内心更加沉重和内疚，充满绝望，一脚高一脚低地走出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