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清麦未苏

64、交易

　　领头的饕餮嘶吼着去抓宋退臣，谢宿雨因为饕餮打斗的动作从它的肩膀上跳下来，一支利箭刺破长空，直击谢宿雨而来。谢宿雨这时已然是神情恍惚，他体内的魔族血脉被唤醒，眼里只剩下屠戮。

　　宋退臣虽是身手敏捷，但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加上他一个劲的往谢宿雨这边凑，所以也是多处负伤。可是面对直对谢宿雨而来的利箭，宋退臣依旧不顾鲜血淋漓的膝盖，一个滑铲从饕餮的手下逃脱，扑着谢宿雨在地上滚了一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谢宿雨护在身下从饕餮堆里带了出来。

　　拖着不利索的身体紧紧搂着谢宿雨踏上了九劫，他们这里的动静不小，何况还有一心盯着谢宿雨想要谢宿雨项上人头去立功的人，是以他们这边的动静被一览无余。

　　但现今不是内讧的时候，他们自发的分出一部分人御剑去追谢宿雨和宋退臣，这其中当然必不可少的有宋长宁。

　　忽然天光大亮，七彩祥光自他们头顶亮起，祥光起，饕餮的动作一下就停了下来，打斗的修士得已有喘息的机会，纷纷抬头看着这奇怪的天像，忽而有人大喊

　　“神升界！是神升界！有人白日飞升！”

　　这一句话犹如一滴水入了油锅，瞬间沸腾，人群中议论纷纷，沐浴着让他们浑身通畅的祥光，猜测这场七彩祥光为谁而来。

　　就在他们猜测之时，诡秘玄艳的光圈停在了宋退臣带着谢宿雨离去的方向，于是，在他们的注视下，宋退臣搂着浑浑噩噩的谢宿雨被光圈吞入。

　　亲眼目睹这幕的人都傻了眼，他们也知道了这是宋退臣要飞升成神了，但宋退臣为何可以带着谢宿雨一同上去。早就听说送宋退臣与谢宿雨交情匪浅，但如今看来，怕是两人不只是“交情匪浅”。

　　没有给他们很多松快的时间，光圈一消失，饕餮就好似活过来了一般，又重新对开始攻击他们了，战场上两方又重新纠缠在了一起。

　　神升界内，宋退臣以剑撑地，怀里还搂这个不清不楚的谢宿雨。在他的对面，一个身着奇异服装的女童。

　　那女童怪异的很，一头银发似雪，淡紫色的眸子里淡漠像一摊死水。

　　女童坐在华光四溢的宝座之上，淡紫色的眼眸从宋退臣的身上扫过最后停在了谢宿雨身上，空灵的声音回荡在虚空，教人不寒而栗

　　“此人有魔息，胆敢进入神升界”

　　宋退臣更用力的搂紧了谢宿雨，不发一言，女童没有得到回应，也没有恼，那双眼睛凝视着宋退臣，宋退臣只觉万丈星空压在自己得到肩上，让他不得不跪下。

　　宋退臣跪下了，那女童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今日是你飞升成神的日子，老身渡你成神，岂能容你带一个魔族之人？你若还不松手，老身只能将他丢下去了”

　　宋退臣闻言仍没有松开谢宿雨一毫，他抬起头，满是血污的脸上那双眼却异常的明亮

　　“我不愿成神，我想让他活下来”

　　许是宋退臣眼眸里的坚定吸引了女童，许是没有见过宋退臣这样的人，女童饶有兴致看着这对苦命鸳鸯

　　“你是在和老身谈条件？”

　　女童的眼眸就像深不见底深渊，足以让任何一个人畏惧，即便如此，宋退臣还是直迎上她的目光，不卑不亢

　　“我在与你交易”

　　女童听到交易一词，歪歪头，赤着足从宝座上走下来，停在宋退臣面前

　　“哦（↘↗）？交易？你是第一个与老身谈交易的人”

　　她摸上宋退臣菱角分明的脸，话锋一转

　　“可是，你有什么可与老身交换的呢？”

　　宋退臣垂眸看着谢宿雨，眼睛里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温情，说道

　　“倾尽所有”

　　女童“唔”了一声，抓住了宋退臣的头发，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便真的谈起了条件

　　“老身要你的头发和三百年寿元”

　　宋退臣丝毫不犹豫，立马应允，得到了答案，心情颇佳的回宝座上坐好

　　“你还是第一个与老身做交易的人，勇气可嘉，交易已成，但近日有位上神剔了仙骨投放下界而去了，老身今日正是助你成神，现今既与老身有了交易，你此生便不可成神。另，与天道交易，你自然要受到惩戒”

　　宋退臣无所畏惧

　　“悉听尊便”

　　女童像一个没有情感的机器，她思考一瞬，似是不解

　　“人间情爱，好比毒药。你也是，恒泽也是，为着一个男人，诸般舍弃”

　　说道这，她摇摇头，下了定论

　　“你与恒泽，不宜为神”

　　宋退臣垂着眼眸，不接话，女童就用着冰凉的声线宣告着对他的惩戒

　　“老身让你每一百年到了五月初八这日经脉寸乱，五感尽失，为期一月”

　　天道的话，言出法随，她这句话落了音谢宿雨就不见了，而后宋退臣的发冠掉落下来，从发根开始，银丝入潮水般的涌过三千青丝，染成了满头白发。于此同时，女童好似长大了一点，那一头的银发竟在慢慢的变黑，不消一瞬，两人的发色便调了个换。

　　宋退臣银发披散，平日里那样洁净的一个人，如今发丝委地也不在意，他看着孤芳自赏着自己黑发的女童，问道

　　“我如何寻他？”

　　女童用细嫩的手指卷着黑发，看起来对自己的黑发喜爱极了，便多了一分耐心的回答他

　　“老身不知，老身只能让他活着，有缘自会再相见”

　　宋退臣沉默片刻，拿起了谢宿雨的新佩剑莫邪，女童挥挥手，他只觉得身体一轻，便从虚空之中掉落下去。他想御剑，但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只能软绵绵的从空中掉落下去。

　　宋退臣只记得在昏睡之前，看见兄长赶过来接住了他。在他醒过来也不过二三天的光景，修真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罪己诏？”

　　宋退臣满头银发披散下来，穿着一丝不苟的躺坐在床上，与天道对话交易，让他元神大伤，这几日常常神志不清，宋长宁也只挑他清醒的时段来看他，与他说一说外界的事。

　　宋退臣缓慢的眨巴了下眼睛，似还没有反应过来，宋长宁坐在床塌边点点头

　　“当日你诛杀了谢宿雨不消一刻钟，弃剑阁那个小师弟柳尽烛便把谢宿雨亲笔所书罪己诏公之于众”

　　宋长宁呷了口茶，润了润嘴唇

　　“说是，他早已叛逃了弃剑阁，那弃剑阁本是要传位给柳尽烛的，只是洛星辰走的突然，弃剑阁一下失了主心骨，他便趁着弃剑阁无人掌管大局，想着瞒天过海接管弃剑阁，上任以来所有的决策都是他一意孤行”

　　真相如何修正界的人心里都知道，知晓这不过是谢宿雨留给弃剑阁的生路，把错全揽在自己的身上，牺牲一个臭掉的自己保全弃剑阁，所以他今日才会这样从容的赴宴，他分明是奔着赴死的心来的。

　　而谢宿雨要的，就是他身死，因为只有他死了，死无对证了，才能给弃剑阁搏的一线生机。只是，谢宿雨真的死了吗？

　　在神升界发生的事只有宋退臣自己才知道，他带着谢宿雨一同进去的，出来的时候他一头白发，精疲力竭，只带出了谢宿雨的佩剑，所以大家都说宋二郎君大家风范，弃飞升成神的机会斩杀了谢宿雨。

　　外界穿的沸沸扬扬，只是了解弟弟的宋长宁却觉得此事决计不简单，但若否认了这个说法，便就是宋退臣勾结谢宿雨了，楚云端不必弃剑阁，经不起修真界的讨伐。

　　思及至此，宋长宁看着神色黯然的宋退臣，虽不忍心责罚，但规矩就是规矩，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今日晚间，你到宗祠来一趟”

　　说完他看着宋退臣，试图从他眼里看到一丝动摇，终究还是让他失望了，宋退臣只是轻嗯一声，就再也没有言语。

　　他们都知晓今日为何要去祖祠，也知晓去祖祠是要做什么。

　　宋长宁陪同着宋退臣坐了一上午，到了用午食时才走的。

　　当日晚间，宋退臣去到祖祠，在列祖列宗的见证下受杖刑七十二，五十打勾结歹人，二十二打弃楚云端安危于不顾，后经叔伯及族中长老商议，令其宗祠跪满一月，反省作为。

　　七十二杖刑打下去，宋退臣困于床榻之上躺了近一年，后灵力紊乱，经脉寸乱，险些爆体而亡，多亏楚云端长老与宋长宁，才捡回了宋退臣一条小名。但宋退臣的日子也不好过起来了，他无感尽失又病倒在床上整整一月。等去宗祠受罚之时，已是形销骨立，勉强维持人样而已。

　　刑满那一天，宋退臣就收到了一个特殊的邀约，弃剑阁掌门、谢宿雨唯一幸存于世的小师弟求他认做他夫人为妹妹。

　　宋退臣片刻都没有想就应允了，而后便常住在弃剑阁谢宿雨的房间内。

　　谢宿雨这一宿睡的极不安稳，他睡觉前想了些往事，想着念着便睡着了，这也就罢了，他这一晚上梦里都是些打打杀杀的场面，好不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