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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   她不知董壑是用了什么手段,引得纥古里再次来了芙蓉楼后的小院,亲自将她和春和搜了出来,直送入宫。
      入小楼前,她问,还是相同的地点被搜出,不怕慕容衍起疑心吗?
      他站在月下,淡淡地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正因为上次藏身于此,所以,才是灯下黑,才出人意料,这样,便更显得情理之中。
      慕容衍向来多疑,比起玩弄心术,他董十一也不遑多让!
      离去之前,他深深凝眸看了她一眼,叹息着说了一句话:慕容二可不是今日才如此,他,一向都是如此。只是你以前,被所谓的夫妻之情迷住了双眼,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她惊讶着抬头,眉目浅浅,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他这是……在宽慰于她?不可能,董壑此人,心如蛇蝎,又怎会如此好心!
      历时两日一夜,再次回到宫中之时,她以为,迎接她的,是慕容衍的滔天怒火。谁知,与她想的截然不同,慕容衍将一脸惨白的她一把搂进怀里,抱着身若柳絮般消瘦的身子:“都是我不好,不该瞒着你……但是,我答应纳郑氏女,不过是与郑氏虚以为蛇,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是我不好……”
      此时她的心中五味杂陈,不是因为慕容衍的深情告白,而是她愈发忌惮董壑的手眼通天。
      一场滔天大祸,最终以恭嫔暴病而亡,皇后署理六宫不察而落幕。
      楼家交出了冀州兵权,换取保全楼婉的后位。毕竟,在楼家看来,只要皇后在,有朝一日生下嫡子,那,楼家便还有翻身之日。
      她逃离宫廷的一场闹剧,在慕容衍的一番运作下,悄无声息,仿佛没有任何人知道她曾经逃出过宫门。但是,她知道芙蓉楼里,楼厉带着伪装成家奴的兵丁,前来寻找的,哪里会是什么私逃的小妾!八成是寻到她的踪迹,想要拿住她,反过来作为胁迫慕容衍让步的筹码!可见楼氏的眼线,遍布六宫朝野,还是不能小觑。
      董壑是不希望楼婉此时被废的。如果楼婉被废,后位不可能一直空悬,必定有人上位。他们如今在朝中尚无根基,后位暂时还轮不到她,所以,废后对她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这样严谨精细的局,楼婉设不出来。慕容衍在楼家,亦是耳聪目明,知道这不是楼家所为。但是,慕容衍想抓着这次机会废后的心思,已昭然若揭。是不是楼婉又有什么要紧,只要他想是楼家,那,便是楼家。这,就是宫廷……烛光斧影,兵不血刃。
      恭嫔死前,求见她一面。迟疑再三,她还是去了。
      “煜儿……是……他的……骨肉,求你……求你……看在他往日的……情分上……照拂一二……”
      一杯鸩酒下肚,她嘴里一口一口吐着鲜血,却还是勉力留下这一句话。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是想在临死前,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得到保全。
      瑾穑静静离开,没有拆穿她。就不必让她在死前的最后一刻,都不得安生了……
      一出恭嫔居住的殿阁,她便看着慕容煜躲在山石后面,那双眼睛,直直望着她。
      她转过头,当作没有看见他。他却从山石后窜出,径直冲过来扑到她身上,抱住了她的腰。
      已经是少年郎的慕容煜,身量长得极高,已经到了她的胸前,这样横冲着撞过来,险些把她撞倒。
      春和一惊,立刻上手去拉他,想要将他扯开,少年力气却出奇得大,春和便急了,道:“大殿下,您这是做什么!快快放开!”
      “儿臣求您收我做您的儿子!以后,儿臣必定对您一心一意!只认您做母亲!”慕容煜抬着头,仰望着她。
      瑾穑挣脱不开,便也不挣了,任由他这样抱着,眼神冰冷,语气淡然:“你母亲才刚咽下最后一口气,你便在此说要做我的儿子,你不会不知道,你母亲,是因何而死吧?”
      慕容煜一瞬怔忪,嘴唇极难地紧紧抿了一下,艰涩道:“儿臣知道……”
      “既然知道,你还敢来认我做母亲?”瑾穑挑起眉眼,微微一抹冷笑。
      “太医说,您以后,很难再生育子嗣。从今日起,我愿作您的孩儿!永远侍奉您,孝顺您!为我母亲赎罪!”
      她看着他的一双眼睛,已不是那种稚龄孩童的澄澈无杂,已有了少年经历了残酷宫廷争斗后的心智启蒙。她一点一点的伸出手,将他一张脸,捏在了手里。精心养护的指甲,沁在他下颌骨线的皮肉上,她缓缓绽开一抹笑,冷艳绝伦:“才十岁啊……!你真是叫我,刮目相看!”若是在平常百姓家,这个年纪,尚且还是总角之年,言笑晏晏之时,而宫中的孩子,竟然在遭受丧母之痛之时,已经能冷静分析形势,审时度势,作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母亲,儿臣十一岁了!”只片刻的垂首不语,待到再抬头时,慕容煜的一双眼中,满是坚毅。
      “你还是去找皇后吧,她会很乐意做你的母亲。”瑾穑一把推开了他,却仍在手中控制了力度,以防伤着他。
      被推开一丈远的慕容煜双手握拳,站在那里:“她太蠢,不配!”
      “呵?!”瑾穑一声惊疑的嗤笑,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熟悉,这不是董某人才说过的原话么?
      “楼氏已是日薄西山,投效其门下,无异飞蛾扑火,自寻死路!”
      一个黄口小儿,口气倒不小,如今的楼氏虽然不若当年,可到底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煊赫门庭尚未凋零,煌煌大厦犹然未倒,他就敢口出狂言。
      “这话是你母亲教你的?”瑾穑眯起眼睛,斜睨着看他。
      他摇了摇头:“没有任何人教儿臣,也不需要任何人教。”
      只比琰稼小了三岁啊,竟已经有了这样深沉的心思。帝王之术,真的也是看天分的。
      瑾穑在心底默默一叹,便越过他,径直走了过去。
      “我看见了!除夕夜,韬光殿!”
      慕容煜冲着她的背影忽然没来由喊了一句,春和与一众随从皆是一头雾水,但瑾穑却听懂了,不得不停下脚步,回过身看着他。
      慕容煜眼中浮出一抹得意的笑,转瞬即逝,三两步靠到她身边,踮起脚,附在她耳上,用微小到只有他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父皇,您,还有,那个人!我都看见了!”
      “要么,您收我做您的儿子,从此后,同气连枝,生死相依,要么,我就去向父皇告发您。”
      瑾穑沉定地听他威胁完,冷漠地脸上没有一丝波澜,睥睨俯视他,态度轻蔑傲慢至极:“我明明还有第三条路,那便是,杀了你……”
      慕容煜显然没有料到她会这样说,愣在了那里,不过他即时便回转过神来,一脸坦然地回视她:“那,您便动手吧!”
      ************************
      后宫的人从来都是健忘的,宫花艳红,从不寂寞。恭嫔的死,便像是春来开冻了的灵芝池,水过无痕。
      南朝新送来一位新的和亲贵女——汝阳郡主郑岫。
      郑岫是这一辈最出类拔萃的郑氏女,自小精心培养,原本,是想配给琰稼,端坐皇后之位,控制整个南朝后宫的,而如今,却阴差阳错,被送进了北朝的后宫。
      慕容衍也是给面子,原本定的位份是册封右昭仪,最后,郑岫亲自手书一封,上表固辞不受,理由是,左昭仪乃我朝长公主殿下,妾,不敢与尊者同位份。于是,最后册封了九嫔之首。
      右昭仪之位和九嫔之首二者差别也并不大,左右,都是要敬称她一声‘姐姐’。但是她这一番行为,人还未入得宫中,便怒刷了一大波好感。
      因是以国书上表,便是一路经台阁过目后递进内阁,一手簪花小楷,风雅漂亮,文辞华美,骈俪清新,连郁审言看了,都不禁夸赞了一句“娟秀尔雅,文风秀美”。
      微言大义,赢得了御史台一众好感,赞她‘□□识礼,进退有度’。
      就连原本并未将她放在心上的慕容衍,看了表文,也不由得说了一句:“看着倒是个懂事的。”
      所谓相形见绌,不过如此。
      郑女与董女、郁女、楼女同日入宫,行册封礼,当夜,慕容衍召了郑女侍寝,艳压群芳,拔得头筹,六宫侧目。无上恩宠,风光无限。六宫盛传,郑嫔皓齿星眸,红粉青蛾。回身举步,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瑰姿艳逸,顾盼生辉,举止间端方温雅,款款动人。
      瑾穑慵懒地倚在碧纱橱里,听着春和绘声绘色地跟她描述郑岫如何被宠到天上去。
      春和说得嘴巴都干了,嘴角都起了一溜泡,望着自家主子那油盐不进的样子,容颜憔悴,日日懒更衣,倦梳头,不禁长叹一口气。
      瑾穑悠闲地剥着一颗荔枝,微笑着道:“春和,我问你,若单比容色,我皇祖母比之当年郑妃如何?”
      “……”春和神色为难地嗫喏了一阵。
      瑾穑瞧着她这为难的模样,一笑:“但说无妨。”
      “监察院的大人们都说了,郑氏不过凭着几分姿色,狐媚惑主!”
      “所以嘛,你觉得我皇祖母是靠姿色立足的?”
      “那现在能跟太后那时候比嘛!那前朝的大人们,后宫的嫔妃们,大多都唯太后马首是瞻,自然是无须以色侍人啊!况且先帝与太后年少夫妻,情意深重,您这……也没法比啊!”
      “哎哟!我们春和姐姐眼界格局甚大,可真是长进不少呐!”瑾穑递了一颗剥好的荔枝到春和嘴边。
      春和气得不顾尊卑,拂开她的手:“都什么时候了!主子您还有心思逗奴婢寻开心!都火烧眉毛了您还不着急!您看董大人三天两头给您捎东西暗示您!”
      “理他做什么!他要等不及,便自己上罢!”
      ************************
      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中抬起一个头来,一支御笔在一方镂雕盘龙江崖海水砚中舔了舔朱砂,一沉吟,又看了纥古里问到:“她就,半点反应也没有?”
      “娘娘每日如常,并无异样。”日日且逍遥着呢,看戏听曲,叫杂耍班子,能吃下两斤荔枝!纥古里在心中默默腹谤。
      慕容衍沉默不语,御笔朱批沙沙批了两本奏折,也不喊纥古里退下,他便无奈地杵在那里。纥古里心底一叹,终是开口道:“您要是实在放心不下,便自个儿去瞧瞧呗?”
      “她都不急,朕还急了?朕还给她送上门去?”
      纥古里不敢再言语。
      小黄门来报:“郑娘娘遣人来问,陛下可要去用晚膳?”
      纥古里向上瞟了一眼,便看到自家主子那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
      “今儿去看看皇后,改日再去。”
      小黄门领命退下,纥古里依旧默默像根木头站在一旁,正当他以为自己真要站成一根木头之时,那御座之上又继续道:“她爱吃,便给她多送一些。”
      还多送?统共每旬就进宫两筐,广传深受冷落已届失宠的左昭仪独得一筐,其余后妃、大臣共分一筐,这,还要怎么多送?
      “你既管着内府库,便多盯着些,别让那些个瞎了眼的腌臜货暗中糟践她,叫她吃亏。”
      “是……”纥古里嘴上应着,心里默默地摇了摇头,她吃亏?她能吃啥亏?谁能让她吃亏!就凭她把您拿捏得这副患得患失的样子,她能吃亏?您还是多看顾着些自个儿吧……
      得宠了一个盛夏的郑嫔,当真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快要入秋之际,边境传来八百里加急军报,邬荪内乱,现任大王被杀,王弟逼宫夺权上位,已自立为王。身为邬荪王后的宁国长公主生死不明,邬荪联合土峪诨共同出兵,大军压境。

  • 作者有话要说:  假期第一天,那就说点什么吧。起因是有个小可爱在评论里留言,说好多好多年,作者收藏里一直有我,嗯,有被感动到的。其实,我的晋江已经尘封许多年了,当初写文,是热爱,是排遣学习考试的焦虑,现在写文,还是热爱,是排遣工作和生活中的压力。这两年,我经历了人生最艰难的时刻,恐惧离别,恐惧死亡,开始思考生命的意义,以前很高兴很舒适的岁月是不会想着来写文的(咦?怎么这话有种我的文是我心灵的备胎的感觉)。嗯,这么多年,有起有落,有人生的苦与甜,相信你们亦然。我并不靠写文赚钱,所以,并不以赚钱为目的(事实也是赚不到),只是,图个交心吧……就是,淡如水的君子之交,你我不必相识,隔着这个平台,我码字自娱,你们喜欢看就好,这样的talk,好高级好松弛好心心相印有木有?就,take easy,and,so nice!假期愉快呀,我会努力抽空码字的,但是,还请互相体谅搬砖社畜的不易呀。愿一切美好如期而至,纵使迟一点,也没关系。酱紫。笑一下吧。(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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