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竟是斋主大人》柏六

92、主c大招cd已转好

　　微风越过湖泽捎来些许凉意，衣摆轻轻摇曳，面具下那双眼睛一弯，肩头耸了耸。

　　边子遮：“沈杳？”

　　“你辨别情绪只靠言行举止吗？”她的调侃带着懒散的尾音。

　　覆上象牙白皙的手指，轮廓鲜明的指节有节奏地敲面具边缘。

　　他靠近她摘下面具，硬壳在她的眉心压了一处凹陷。

　　干净齐整的眉梢，她脸上总是一贯随心所欲的神情，看似玩世不恭，却比任何人都要认真。

　　“当然不是。情真意切也可瞒天过海，若是旧相识辨认起来倒不是难事。”

　　她默许他把面具摘下，边子遮其实并不喜欢这副面具，他看不真切眼前人。

　　“那你猜我现下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大抵是高兴，至少我是这么希望的。”他身量高比她高出一个头来，两人隔离一臂的距离，她只要往前一步就能整个人贴到他。

　　面具在他手中，上面还有留有沈杳的余温，听他笑道：“不过你说高兴多半也是不高兴，只要我呆在你身边，你看起来都不是很高兴。”

　　沈杳摸了摸鼻头，目光落在地上的水洼：“我是不高兴，但也不讨厌。”

　　这声音跟蚊子嗡嗡似的。

　　某些东西静悄悄地落地，漫无目的地四处乱撞听了一个轻响。

　　“什么？”

　　沈杳没有应他，从他手里夺回面具，装聋作哑听不见就算了，当她没说过。

　　“方相氏留了东西在毒障中，我若要取，得多个护卫，我想边老板该是有空的。”

　　非得找个由头才心安理得再谈下去。

　　边子遮干净利落地答应：“好。”

　　“不怕我再算计你？”

　　沈杳想起当年也是这般诓他入局，只要她稍微放低姿态，他要不一口答应要不就先争几句再妥协。

　　“你还能算计我什么？”他反问她。

　　是啊，能算计他的全都算计完了。边老板如今被算计得只剩一颗真心，可惜她不要。

　　沈杳都不知道自己在顾忌什么。

　　她转身把面具别在腰间，后方就是迷雾缭绕的毒障，这话像是说给自个听的：“不会再算计你了。”

　　不知他做何反应，只无意间看到的边子遮挪了一步鞋尖，听他呼吸声停顿了会儿。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迷雾中，身上附着一层荧光。

　　磷火随身而动宛如翩翩起舞的蝴蝶，在触及护身阵时化作一缕青烟。

　　沈杳不是第一次来过这里，方相氏看穿她的来历后曾邀她来此。

　　只不过那时毒障被方相氏用萤火驱散，她记得这道上散落着刻有上古神话的石刻，零零碎碎。

　　方相氏嫌它们不够完整，便让沈杳寻来一块巨大的青铜板镶嵌在毒障深处，用奴角兽的犀角一点点把神话刻在上面。

　　只是沈杳匆匆撇过几眼便没放心上，记忆可以被篡改，但天道神谕不会。

　　巫与神的联系独立于命途之外。

　　她想要的是不被篡改的神话，沈杳迫切地想知道后世的神话到底抹除了些什么东西。

　　“早在蒲戈下凡前，石城就是上古遗址，当地的人族信奉一众母神，铸造神树投至湖心。后来河流改道，湖泊干涸，神树现世，方相氏借神树与母神交流，获得薄如蝶翼的黄金面具。”

　　只要戴上黄金面具，就能越过时空得到神谕。

　　“祝由之术要实施，必须扮演神的角色，面具缺一不可。从未有人见过方相氏戴过那副面具，或许说她从未摘下过。”

　　边子遮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你在怀疑方相氏？”

　　“那几个死了的叛徒倒是提醒我了，这个世间能拥有一眼看穿人族血脉的能力，只有与神沟通的巫族。独鹄不可能有巫族，那么只能是方相氏。”

　　关于那日大殿上发生的事情他略有耳闻，被打做伪神的他们，其中有轩辕氏的直系。

　　至于是谁？猜都不用猜，沈杳只是没想到清梳给她送了一个大礼。

　　边子遮：“确实有古怪，她当时告诫我、伯大人与南念，却唯独忽视鹿泽。”

　　鹿小仙师五感缺两，七魂六魄不全乎，却能成为逍遥门椿院大师兄。

　　进入魇中境后，沈杳与边子遮经常会当这个人不存在，几乎没有过多的交流。

　　“方相氏不可能背叛娲皇，她没必要掩饰与神的关系。那不是忽视，而是习惯，鹿泽被她归为不可见的神，神不可说。”

　　很显然鹿泽并没有历泽的记忆，大概也是启旻祀的手笔，从他身上得不到沈杳要的真相。

　　只能找到方相氏的面具感应所谓的神谕。

　　迷雾到了尽头，一堵青铜板挡住他们的去路，上面刻画的与在寻仙乡的壁画神话一脉相承。

　　女娲降世于混沌，召唤四灵开天辟地，九根天柱支起苍天，混沌之气沉降化作重溟淹没大片土地。

　　四灵没有形体，女娲便用息壤与碧水捏造出龙、鸟、虎、龟，经过天雷劫最终铸就神躯，给予它们真正的生命。

　　她突然明白那秧是怎么死的了，这就是方相氏想要告诉她的东西。

　　边子遮抚上凹凸不平的青铜，上面承载的力量来自古老的象形文字，在指尖触摸的刹那文字发出金光。

　　依稀可以认出与后世相似的结构。

　　“这些就是被抹除的神话。”

　　沈杳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苍龙双生，死者为应阿京，生者为启旻祀。娲皇以息壤碧水再塑躯壳，神木为经脉，应阿京故而起死回生，赐名闻天语。”

　　闻天语是娲皇造的第一个人。

　　“也就是说，这天地第一人是双生龙魂的躯壳。”边子遮只能这么解读。

　　沈杳：“北漠供奉的龙女是人身龙角对吗？”

　　边子遮原本想点头，可想起什么，又道：“龙女有凡间化身，并未有龙角。不知这算不算例外？”

　　算，那恐怕不是化身而是原型。

　　反了都反了，不是人化龙，而是龙化人，应阿京本就是人身龙魂。

　　闻天语死后投胎转世为那秧依旧是人族。启旻祀要想得到那秧的神躯必须让她死于天谴，重现当年女娲捏造四灵神躯之法。

　　业力招来天谴，天谴即天雷劫。

　　当年三洲屠神，天谴已经劈过沈杳一次了，可沈杳还是人族。

　　她根本就不是应阿京转世，那秧才是。可沈杳为何继承了应阿京的神力？

　　一时接受那么多东西，她脑袋开始晕了，腿有些软下来，好在边子遮拽了她一把才没摔到。

　　“凭什么是我？”她脑子里一直在想，凭什么她就要代替应阿京去完成狗屁使命，她明明就不是她的转世。

　　她遭的那些罪，本就不该受，沈杳原本可以拥有一个美好的人生。

　　到底是谁颠倒黑白，把真的当成假的，把假的当作真的。

　　女娲氏人皇还是天道玄门？

　　“沈杳你怎么了？”他关切地扶住她的肩头，看清她眼里的憎恨与怨恨，实在想不通她怎么了，以为是毒障影响：“稳住神识，阿杳，醒醒。”

　　沈杳忽然抓住他的胳膊，忍住心里莫大的悲恸：“你若是被迫背负不该背负的命运，你会怎么做？欣然接受还是及时止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沈杳与他何其相似。

　　他无法得知沈杳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能从她的眼神读懂那种无处宣泄的恨意。

　　他父母离世时，自己也是如同她这般的恨。

　　“如若木已成舟无法改变，我会欣然接受，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等待时机逆风翻盘。我不能背叛过去的自己，否则那就真输给了自己。”

　　沈杳只是短暂地失神了一下，很快调整好奔溃的心态，她本就没那么脆弱，“我没事，就问问。”

　　她眼里的坚毅与不服输，不会因这狗屁真相而击倒。

　　这糟心的人生也不是一无是处，往好处想她得到了一身屠龙弑神的本事。

　　这个时候她不能分心去怨恨促成这一切的人或事，等到尘埃落定她再发作不迟，公道她会亲自讨回来。

　　她挺直腰板，站稳脚跟。扫视一周，这里除了青铜板连块碎石刻都没有。

　　沈杳指尖微动飞出三只萤火虫，点点光芒与磷火相撞，燃起巨大的火焰。

　　热浪扬起他们的衣摆，烘烤他们的脸庞。

　　烈焰在冲沈杳喧嚣，浮在半空中杂质炼化成金粉，七零八碎拼凑出一个黄金面具。

　　沈杳掌心向上，面具落在她手中时腰间的傩面消失。

　　雾气散去，林中天光乍现，青铜消失在阳光中，留下一道神树影子。

　　“你要现在就戴上吗？”边子遮很担心她的身体状况，借着光亮他瞧清楚了沈杳苍白的脸色。

　　黄金面具仿佛在看着她笑，沈杳：“你替我护法，若是被夺舍了就杀了我。”

　　边子遮心提到嗓子眼：“……”

　　沈杳不管他答应不答应，先把面具戴到自己脸上，金属紧合她的脸部轮廓，就好像是按照她的骨相造的一般。

　　什么都没发生，她摸摸脸上的面具，手上的触感却告诉她，那是她的脸。

　　面具与她的脸严丝合缝地叠加在一起。她看向一旁的边子遮，他正紧张兮兮地望着自己。

　　他似乎没什么变化，随后她突发奇想跑到湖边，勾身看自己的样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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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