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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飞雪白头(七) ...

  •   “忘忧草?你不早说?”早说我就直接救你了。

      忘忧草讨好地扭了扭身子,亲呢地凑上前,“我没说你也救我了呀。”

      这,这能一样吗?她还以为它是诓骗她的呢。烟归白它一眼。

      忘忧草装出人畜无害的姿态,掐着嗓音甜甜地道:“所以你的烦恼是什么呀?可以告诉我吗?”

      烟归正欲开口,又想到阿夕已经走了的事实,此时再做些功夫也是于事无补的。不免气闷。便僵硬地道:“我没有烦恼。你走吧。”

      忘忧草不解地晃了一下身子,“真的没有吗?”如果没有,为什么要救它呢?

      烟归不欲被人拿捏,况且她才不会因为一个男人而被左右心情。她一言不发,拔腿转身就往山下走。
      忘忧草连忙跟上。

      “你跟着我做什么?”

      “姐姐是好人。”

      “不是什么好人。”
      话一出口,烟归觉得这番对话似乎似曾相识。为什么阿夕留下的记忆这么深刻?只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吗?
      烟归觉得自己被拿捏住了,她转身恶狠狠地对忘忧草做出鬼脸,想要赶它走,“我背负厄运,所有靠近我的都不会有好下场。你趁早离开吧,免得到时候追悔莫及。”

      忘忧草置若罔闻,轻巧地跳到烟归肩头,歪着头道:“你不是能控制吗?”

      难得有妖要拿命来赌,既如此,后果如何也是它自找的。烟归懒得再赶它。

      忘忧草大抵被封印了太久,好不容易重获自由,像是要把几辈子的话都一股脑吐出来。
      “嘻嘻,我叫忘忧。虽然这个世上有很多叫忘忧的忘忧草,但我是暮雪村唯一的忘忧,也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忘忧。”
      “不过如果你要是觉得不好听,也可以重新为我赐名。”
      “但是,但是哈,我建议你还是别赐,忘忧就挺好听的,朗朗上口又好记,低调又不失内涵,寓意也十分不错。”

      烟归一句话没回。
      忘忧意识到应该说些能引起互动的话,便问,“你叫什么呀?”

      “柳烟归。”烟归头也没抬。

      “哇!柳,烟,归,多么优美的名字啊!每个字都像诗一样美丽浪漫,真是闻所未闻呢。”
      “不如以后就叫你柳柳吧。又好听又顺口,还是我亲自取的,是我对你的爱称呢。”

      烟归在心里骂道:“土包子,神经病!”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算是啰嗦的了,没想到和忘忧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

      “柳柳,你,你翻白眼做什么……你走这么快又是做什么,慢……慢点!慢点嘛!体谅体谅我忘忧这一把老骨头嘛!”

      忘忧十分有活力,一会儿在她眼前手舞足蹈,蹦蹦跳跳,一会又化成一个绿油油的少年,坐在她肩头悠闲地踢着脚。
      见烟归自始至终将它当做空气,忘忧也不气馁,继续兴致勃勃地散发着浑身光芒,替她照亮前路。

      一个人话说多了,忘忧也口干舌燥的,安静下来,盯着烟归沉思。
      半晌后,他得出了自己的结论,“柳柳,你不高兴。”

      “没有。”依然是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我可以闻到你的情绪。你就是不高兴了,你就是!”忘忧笃定道。

      “是啊。可是你并不能解决我的不愉悦呢。”

      忘忧还以为烟归会再次否认,都做好了和她辩驳三百回合的准备。结果,她居然,就这么承认了?
      忘忧只好收起那些辩词,老老实实问道:“所以柳柳的烦恼是什么?我能帮得上的话一定帮。”

      烟归思索了一番,还是开口了,“我惹怒了一个人。他走了。”
      “怎么惹怒的?”
      “我强迫他,”烟归措辞了一下,“强迫它和我一起洗澡。”
      “那人是男是女?”
      “当然是男人,但他不是凡人,是一个指灵。”

      “他为什么要生气?这不是占了你便宜吗?柳柳你长这么漂亮,那人不是赚大了吗?这也值得生气,也太矫情了吧。”

      “不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就叫强迫,强迫就不是好事,没人喜欢被强迫。这和美不美没有任何关系。”

      “话是这么说不假。可若是那人喜欢柳柳,也不至于生气吧。”

      烟归足底生风,走得更快了。要是阿夕喜欢她,她还会在这里生闷气吗?
      这件事归根结底就是因为阿夕并不喜欢她,所以可以生气,所以轻易离开。他愿意留下来照顾她,他会在众人面前维护她,也只是因为雪尽的命令罢了。而她,甚至都没有立场催动指环将他召回。

      “柳柳,你很在意他?你喜欢他?”

      “没有。”

      “不喜欢就是讨厌咯。讨厌的人走了应该值得高兴啊。”
      “柳柳,柳柳柳柳柳柳柳柳……”

      “干什么!”

      忘忧咯咯笑起来,“可怜的柳柳,这么伤心做什么呢,火气这么大做什么呢。那就是非常喜欢咯,非常非常非常喜欢咯。”

      烟归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也从来不认为自己会喜欢上一个人。若真说起来,她只是希望有一个人可以一直陪着她,让她不那么孤单。
      “我只是想让他永远陪着我。”

      “只是陪伴吗?陪伴我也可以给柳柳的。”
      忘忧见烟归不搭腔,露出了然的笑,“你想让他喜欢你,像恋人那样永远陪着你对吗?别灰心柳柳,他现在不喜欢你,不代表以后也不喜欢你,只要你按照我说的……”他露出一抹坏笑凑到烟归耳边低语。

      “真的有用吗?”烟归半信半疑。

      忘忧胸有成竹地拍了拍胸膛,“我很有经验的!”

      两人轻车熟路走得飞快,推门而入。
      庭院伸手不见五指,使人疑心一脚踩进去四肢便会消融在黑夜中。

      烟归托着小孩形态的忘忧,忘忧浑身散发着碧绿的光芒,照亮了前路,也照亮了坐在阶前的阿夕。

      他双手放在膝盖上,神态平静,只在看见烟归的一瞬间眸光一闪,从黑夜中起身,满身的霜雪,“你回来了。”

      烟归没料到阿夕这么快回来,她还以为至少也得要些日子,也吐出同样的一句,“你,回来了。”
      见他一身冷气,想必是在这亭中等了许久,烟归心中的什么火气怨气都烟消云散了,忙拉着他进屋子。

      阿夕被烟归揽着推搡着坐了下来,道:“我看你这么晚还没回来,有些担心。”
      “我就是上山砍了些柴。”
      “砍柴做什么?”
      “这里是雪山,不烧炭火是活不下去的。”

      阿夕嘴唇翕动,却没说什么,目光沉了一沉,落在烟归手中的忘忧身上,没有多问。
      倒是忘忧一挑眉梢,声音也由原来的甜美变成了少年的青涩动听,“阿夕你好,我叫忘忧,是柳柳费了好大功夫救下来的。”
      随后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惊叫一声,“柳柳你的伤是不是还没处理呀。”
      若是不提醒,恐怕伤已好透了。

      阿夕闻言忙道:“什么伤?”

      烟归伸出手,阿夕从善如流地接过。
      “这是小伤,只是为了破一个诅咒。”

      “就为了救他?”

      忘忧急了,在一旁气鼓鼓地瞪着阿夕。什么意思?他难道不值得被救吗?怎么还瞧不起人呢?

      阿夕专注地将灵力施在烟归指尖,温柔问道:“疼吗?”

      烟归想到忘忧对她的教诲,在男人面前,三分疼也要说成七分疼,可是她不是个擅长示弱的性子,那个“疼”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以后疼,不要忍着,记得告诉我。”

      烟归很想否认,这点小伤其实一点也不疼,但是阿夕温柔郑重的神色把她的话堵了回去。
      她决定原谅阿夕今日的不辞而别。

      阿夕处理完伤口,指着身侧的衣物道:“我白日里回揽月城去办事,顺手替你带了几件衣服。”

      烟归意外地看向长椅上的那几件衣物,她一进门便注意到了,只是不能确信是给她的。
      原来阿夕并不是生气才走的……
      她松了口气,欣喜地拿起衣物看了又看,月白的,鹅黄的,靛蓝的,绯红的,黛紫的,各色应有尽有。

      “不知你喜欢什么颜色,所以各色都带了一件。”

      “我喜欢白色。不过既然是阿夕送的,那我都喜欢。”

      “为什么是白色?”

      为什么?烟归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醒来时便是一身素白,应当是喜欢白色的吧。而且白色素雅低调,极为适合她。
      “其他颜色太花哨了。”

      阿夕想过烟归爱穿白衣的许多原因,唯独不是因为其他颜色太过花哨。
      他蹙着眉,“白色太素了,你应当多尝试尝试其他的。”

      “好!”
      烟归顾不上思索太多,满口答应,兴冲冲地抱着那堆华美衣物进了卧房。

      行路间,一道银光从她头顶落下,扣下了那棵忘忧草。
      “杀人了杀人了!柳柳救我!”忘忧被阿夕掐住命门,动弹不得,只能大声呼救。
      可一道屏障早已落下。

      阿夕不再是那副温顺姿态,此时面容如霜雪,眸色凌厉似锋,周身气势逼人,话语里的寒气在出口的那一瞬几欲将忘忧冻结,“你是什么东西?跟着她意欲何为?”

      “你又是什么东西?分明不是指灵还冒充……”

      阿夕手上力道加重几分,“你敢泄露半个字,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忘忧自然知道阿夕没有在说假话,立即偃旗息鼓,止了话头。
      “你别伤害柳柳。”

      “这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我更想保护她的了。”

      “但愿如此。”
      不过忘忧实在按捺不住好奇,纵使冒着丢掉小命的危险,他也要问出口,“你很在意她?”

      果然不出他所料,阿夕压根没想回答他,“与你何干?”

      “若你真的这么在乎她,就应该让她知道你的心意。”

      “你什么都不懂。”

      “我不懂?我见过的痴男怨女可比你吃的米粒都多!无非是那点事罢了。今日你有苦衷,明日我有苦衷,打着为对方好的旗头,做的尽是伤尽人心的事。你以为这是对她好吗?可你有问过她是否想要这样的好呢?不过是自我感动!”

      一阵脚步声传来。
      阿夕忙不迭地将忘忧按入袖中。

      烟归拨开帘子,阿夕抬眼望去,只见眼前人一袭绯红衣衫,三千青丝被一根银钗松松拢着,余下几缕发垂在脸颊两侧,平添几分慵懒动人。
      她未施粉黛,面容素净,因此虽着妖冶到极致的红,一眼望去身上却是说不出的秀丽端庄。
      清水出芙蓉,姿容绝尘。

      阿夕呆怔一瞬。

      烟归以为是不好看,忙低下头,“怎么了,不好看吗?”
      不待阿夕回答,她又自言自语,转身欲走,“那我去换了。”

      “没有,很漂亮。”阿夕忙出声叫住她。

      “真的吗?会不会太夸张了。”这种艳丽的衣服也就只能在家里穿穿 ,穿出去太张扬,太显眼了。烟归可不想成为人群中的焦点,可不想成为人们口中的花孔雀。

      阿夕摇了摇头,认真地道:“红色,极为衬你。”
      他从袖中掏出一枝绯红的镶珠珊瑚纹玉簪,递给烟归。

      “给我的?”烟归不敢确定。

      “嗯。”

      这算是礼物吗?那些衣物是顺手带的,这簪子也是顺手拿的吗?
      这还是她第一次收到礼物。

      烟归迫不及待取下那根素钗,将阿夕给的珊瑚纹玉簪斜斜插入发间,黑发中一抹亮彩,与一身绯红遥相呼应,美得令人心惊。

      忘忧坐在阿夕怀中急得团团转,传音给他,“呆子,快说点好听的,快夸夸她!”

      烟归抚了抚那玉簪,一面有些不好意思迎着阿夕的目光,可心底也觉得自己是美的,想展示一番,便垂着眼提裙转了一圈,有些不确定地问,“我好看吗?”

      “嗯。”

      “笨蛋笨蛋大笨蛋!直接抱住她啊!亲一口,亲两口……笨蛋阿夕,你装什么矜持,难道要女孩子主动吗……”
      忘忧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瞠目结舌地看着烟归扑上来。
      不愧是他勇敢的柳柳,忘忧在心底默默佩服。

      烟归飞快上前,双手搂住阿夕的脖子,在他耳边吐息,“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很喜欢你的礼物,也很喜欢你。
      她心跳得快,说得也快,但她确信自己口齿清晰,阿夕一定能听清。
      说罢她也觉得有些羞嗤,不敢看阿夕的反应,落荒而逃。

      回到屋内,她抚着自己那颗砰砰直跳的心,对镜欣赏了一番自己的美丽,自言自语地鼓励自己,“烟归,你这么漂亮,阿夕肯定会喜欢你的!他不但没走,还送了你礼物,给你疗伤,这不是爱,是什么!这一定是爱!即便不是,这也是你成功的第一步!”
      “勇敢,勇敢,勇敢地扑上去,阿夕就是你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飞雪白头(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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