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支烟[娱乐圈]》晓月津

5、第 5 章

　　许南山咽下酒，把酒杯放回桌上，用手指弹了弹杯壁，脑海中浮现出今天见到楚白的场景。

　　气氛奇怪的酒店客房，还有灯光昏暗的小区。

　　他笑了笑，对蒋嘉佑的提问不置可否。

　　作为他聘请的心理医生，蒋嘉佑知道他有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许南山把人物模糊之后，倾诉过自己内心受到的折磨。

　　他曾有一段时间无法入眠，听见任何与事件有关的地名和年份都会产生生理性的反应，比如头痛或者心悸。

　　蒋嘉佑建议过让他服用药物，但被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无法承受失恋的痛苦，甚至要到吃药的程度。
　　这也太搞笑了。

　　对于许南山这样的天之骄子、豪门继承人来讲，完全无法接受。

　　“许先生，您看起来不太好，是他主动来找你的吗？不管您刚刚经历什么，很明显您受到了很大程度的负面影响，我替您感到难过，为了您的心理健康着想，我建议还是避免再见他比较好。”

　　蒋嘉佑毕业于海外名校，家里人和B城的权贵圈子沾点关系，他经人介绍成为了许南山的心理医生。

　　在他看来，许南山属于心理坚韧的那一类人，根本不需要做任何心理咨询。
　　他们看起来是咨询与被咨询的关系，实际上平时闲聊更多一些，很少涉及到更深层次的心理内容。

　　许南山专门和他签过保密协议，每次咨询时，提到最多的，也就是那段模糊的感情。

　　蒋嘉佑看得出，这位豪门大少深陷其中。那位不知名初恋的影响力极大，竟使得许南山这样英俊不凡，家财万贯的年轻富少单身数年，简直惊掉人的下巴。

　　他很好奇初恋的身份，却也毫无头绪，想来应该是一位门当户对，性情极佳的良人。

　　许南山没来由有些烦闷，解开袖扣挽起袖子，给自己倒了一杯烈酒。
　　“不是，是我忍不住，我去了他会出现的地方。”

　　蒋嘉佑挑眉，他给许南山的疗愈建议是避免进入刺激场景，尤其是不见引起刺激的那个人，采取不关心，不理会，不接收相关信息的策略。

　　不知道是不是见到那个人很难，还是别的原因，许南山一向执行地很好。
　　得知是许南山主动去见那个人，让蒋嘉佑有些意外。

　　他想了想，觉得现在正是时候，再次诚恳地提出自己的那套建议。
　　“许先生，我能理解你对他的在意，但很明显，这已经不是爱了，我曾经给您做过专业解析，脑区运动效应显示，当寻求依恋但被拒绝时，会产生更加深度的依恋。亲密关系给与人的情感体验应该是积极的，不健康的情感开始吞噬自我时，就应当被舍弃。”

　　蒋嘉佑说完停顿了一会儿，看着一杯接一杯的许南山，继续提议，“我想您是时候去开启一段新的、健康的恋情了，可以先从把目光望向周围开始，合适的人有可能是突然出现的，只要您愿意，就会发现新秩序的疗愈能力是巨大的。”

　　许南山饮尽最后一口酒，放下杯子，因为太过用力，握着杯子的手指微微发白。

　　“再说吧。”许南山此刻的表情有些冷，语气也格外冷淡。
　　他可能自己都没发现这些，说完继续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
　　楚白捂在被子里，阳光从没拉窗帘的玻璃窗大喇喇照进来，令刚醒的他艰难得睁不开眼。

　　昨晚是怎么睡着的，他都有些想不起来。

　　楚白缓了缓，掀开被子下床，刚踩到地上，脚边传来一串叮叮哐哐易拉罐撞击的声音。
　　他低头去看，七八个啤酒罐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思绪瞬间回笼，宿醉带来的副作用让人头重脚轻，他捂住被酒精刺激过度而疼痛的头颅，前倾靠着桌子稳住重心。

　　昨晚，遇见他了。
　　他从书生意气的少年变成了成熟稳重的社会精英模样，和楚白想象中的样子几乎没有差别。
　　沉稳、练达，卓然不群。

　　回忆似刀，刮在承载思维的大脑皮层上生疼。

　　过了好一会儿，楚白渐渐缓过劲，拉上窗帘，脱衣服去了浴室。

　　热水淋在身上时，他才找回了些活着的实感。
　　脑海中又忍不住去想昨夜酒店客房里发生的事，他刻意去忽视却反而显得无比在意。

　　记忆中的影像逐渐清晰，许南山看见他时的神情分明十分意外，不管是他这个人还是被误会的事，都让许南山意想不到。

　　楚白想起他当时讶异的样子，忽然感到抱歉，他不该再出现在许南山的生命里，路过都不行。

　　路过看一眼，都会让人感到恶心吧。
　　毕竟那个人骄傲得要命，而他是踩碎少年傲气的刽子手。

　　楚白拖着沉重又疲惫的身躯从浴室出来，他现在没有闲心去安抚自己破碎的情绪，他有必须要做的事。

　　楚白草草擦干头发，强打起精神拿过沙发上的平板坐到客厅的圆桌边。
　　水杯旁是一本记满食谱的笔记，楚白翻到最后空白的几页，对着平板上的要点速记。

　　他很快熟悉了新菜肴的做法，也已经提前买好了食材。
　　楚白走进厨房，熟练地系上围裙，拉开冰箱清点要用的材料。

　　没过多久，厨房传来滋啦啦烹饪的声音，一滴热油溅在楚白的手臂上，皮肤传来刺痛，他根本不在意，随意在围裙上擦了擦，起锅出菜。

　　半年前他还对炒鸡蛋先放油还是先放蛋一窍不通，现在已经能干净利落地制作一桌菜肴。

　　楚白清空桌面，摆盘、打光，用专业相机拍下了食物照片。
　　接着打开了一家本地互联网社区，简单修图以后po了上去。

　　他的账号上发过无数张各式各样的菜肴照片，简介显示是等待求职的私人厨师。

　　发完之后，楚白惯常点开了一个名为[豪丽物业公司]的账号，转赞评了它新发的文章。

　　做完这一切，食物基本已经凉透了，楚白拿过叉子，开始吃今天做的这道蜂蜜香草蒜汁鲑鱼。

　　一片鱼排下肚，他并没有尝出什么滋味，但是蜂蜜和蒜汁都是重味，他调制的比例也没有问题。

　　楚白不知道是心情影响味觉还是别的原因，想要接杯水喝完之后再试，电话却在此刻突兀地响了起来。

　　打来的人是宋允，楚白放下叉子去接。

　　对面先说话，问得有些急，“你起了吗？发消息你没回，那啥楚白，你真的要去那个江山剧组试镜吗？”

　　他的语气有点怪，好像还有话要说。

　　楚白擦擦嘴，“怎么了，宋律师，你有什么见解？说来听听。”

　　楚白问得直白，宋允却显得含含糊糊，“啊，没啥，就是......哎，算了，你去呗，加油！我给你远程加油，你肯定能选上，你演技那么棒。”

　　楚白起身把盘子端回厨房，突然不想再吃了，他也并不饿。
　　“谢谢你的远程祝福，选不选得上不一定，我演技也就那样吧。”

　　“可别——”宋允最看不惯他谦虚的模样，“楚白，你可是楚白！当年在学校随便演演话剧能看哭一众女同学，我见着男的哭的也不少，班主任转天在班会上夸了你一节课，这还演技一般，咱实中人审美贼好的行不！”

　　楚白轻笑了一声，“还行吧，算是同学们给面子。”

　　“啧。”宋允咂嘴，心想这味儿对了，但是打这通电话的重点不是这个。
　　“那啥，你知道这部剧的资方是谁吗？”宋允尽量语气自然地问。

　　“嗯？”楚白确实没了解过，只是剧组发布出来的某个角色资料他很喜欢，感觉自己很合适，可以演，才想去试镜。
　　“没关注过，是谁？你认识？”

　　宋允放低声音，“这样么......嗯，我也没关注，就是好奇，听说是个大投资S级的剧。”

　　楚白把用过的厨具放进水池里，单手系围裙，举着手机漫不经心回复，“应该是吧。”

　　宋允还在震惊他看到的消息，不敢再多说，匆忙说了道别语。
　　“我忙去了，你有结果第一时间给我发消息，要是成了，我们去庆祝。”

　　楚白终于可以放下手机，“行，没几天了，我也要认真准备准备。”

　　-
　　试镜那天是周五，天气非常好，清晨六点日光就洒满大地。

　　楚白是坐地铁过去的，天枫影视城在城市的另一头，加上转线的时间，全程要坐一个多小时。

　　他打理好仪表，戴上帽子就出门了，黑色的鸭舌帽遮了半张脸，地铁上打量的目光不少，但早高峰很挤，大家都忙着占据一个好位置，并没有人认出他来。

　　十点开始签到，楚白提前一个小时到了现场。

　　这座影视城是私人开发的，不大，但各种拍摄场景应有尽有，走小而精的路线，又离城区很近，进驻的剧组非常多，一年到头几乎没有空闲的时候。

　　“好热，今天是这一周最热的时候，怎么就给我赶上了。”排队站在楚白前面的一名试镜演员不耐烦地吐槽，用手不停扇着风。

　　他们签完到之后就开始排队，试镜是在一间古风的屋子里，演员们从门口排到院外，每人试镜时间十分钟，楚白粗略数了数，排到他大概要下午两点了。

　　那名演员抱怨不停，从包里掏出防晒喷雾猛猛喷，“连根凳子都不给，想站死人啊，还有这个太阳哟，待会能把老娘给烤化了，他妈的小演员没人权！”

　　楚白今天穿的是长袖，露在外面的皮肤不多，但还没到中午太阳就已经显现出强大的威力，他感觉自己的肩头和头顶烫的可以煎蛋。

　　楚白在心里默默过了一遍提前发过来的台词，百无聊赖地朝周围看了看。

　　试镜演员排队的这边环境比较差，院子还在施工，脚底下是没平整过的土路，旁边还有很多碎石。

　　对面就是剧组主创人员休息的地方，画风和他们这面完全不同。

　　休息区很宽敞，头顶是质量上佳的吸光吸热棚，有一半区域没有遮挡，能看见有几张精致的桌椅，旁边摆满了各式饮料和零食。

　　在他们看不见的另一半区域，此刻非常热闹，导演和制片亲自接待了莅临现场的资方老板。

　　许南山被邀请坐到休息区，专门有一个冷风机对着他，虽然穿着西装但也没感觉到炎热。

　　“许总，B组已经开拍半个月了，进度良好，等这边演员定下来我们就开拍宫廷那一部分剧情。”导演坐在对面介绍情况。

　　许南山看起来有些颓，眼底青黑，似乎近来没怎么睡好。

　　他没什么兴致，本来不想来的，但已经提前通知了剧组做了准备，只好勉强来了一趟。

　　“嗯，一切顺利就好。”导演说什么他没怎么听清，这部剧投资虽然大，他其实并不是很在意，娱乐圈这趟水本就是趟着玩的，只要不亏本就无所谓，不值得他放置太多注意力。

　　导演说完工作，制片也开始汇报。

　　许南山握着一瓶冰水，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他前方就是遮挡的篷布，为了通风，上面有钱币大小的孔洞，视野受限但能更清楚地看见远方。

　　嘎吱。
　　突然传来矿泉水瓶变形的声音，制片的汇报声也戛然而止。
　　导演疑惑地看向制片，制片没说话，悄悄朝着许南山的方向努了努嘴。

　　导演转头去看，才发现许南山表情有些怪异，他的注意力似乎完全没在他们这里，只定定看着篷布的某个部位，眼神积郁又灼热，像是要把那里盯出一个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