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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突变 ...

  •   中元节当天,丑时三刻未过,骆府的马车便已经候在无量寺外。
      城中百姓更是彻夜未眠,纷纷等在正阳街两旁,就想着能一睹‘迦南伽’真容。
      却不料马车从城外无量寺直接进了骆府,一直包裹的严严实实,连个缝隙都没露。
      骆府上下早就知道高僧今日要来,家中女人除了正室苗夫人,全部勒令不许出房门一步,而骆秋虽是男子,但却是不受待见的庶子,自然也无缘去拜见,不过正好他也不想凑热闹。

      一连几日,整个骆府像是个大寺庙,院落各处皆是线香缭绕,可为被熏得差点儿睁不开眼睛。
      他刚从东院帮完忙回来,赶着去洗了把脸,才来向骆秋汇报今日所见。
      “公子,我远远瞧着老爷脸色不好,难道高僧卜的卦象是凶?”
      骆秋半卧在硬邦邦的榻上,不禁想起初见那人时的场景,那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原以为是个痴傻的,却无意听到他妙语连珠,句句歪理,将那些城外乞儿笼络得纷纷称他‘大王’。
      如此妙人,骆秋怎么舍得错过?
      “哪里是卦象不好,分明是银子如流水,我爹的肠子怕是都要悔青了,他听了外面传言,既想知道高僧长寿之法,顺便再满足一下柳姨娘的私愿,又不愿供着这尊佛在家中白吃白喝,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骆秋想到那人哄骗人却又让人哑口无言的手段,不禁嘴角上扬,“见到柳姨娘身边的小厮了吗?”
      “见到了,柳姨娘的小厮说今日午后,老爷会在南院凉亭见几个掌柜,酉时前去东院那边用晚饭。”
      “行,我知晓了。”骆秋心中盘算着时间,又从枕芯里摸出了几两碎银子交给可为,“你今日再出门一趟,去找城东骆家木材行的孟伙计,你就说不日会有人来提货,让他务必准备妥当,若是出了差错,他就别想更进一步了。”
      “公子,既是咱家的木材行,为何不直接找掌柜的?”
      “傻子,掌柜是我爹的人,千万不能惊动。”
      可为瞧他眼珠子打转,心中打鼓,“公子,您又想了什么损招?要是被老爷知道了,肯定饶不了你。”
      骆秋浑不在意地扬了扬眉,“这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得了吧,哪次不是摸了老虎屁股…”

      日头渐渐西移,申时未过,西院刮了一阵暖风,将院外的杂草吹得簌簌作响。
      骆秋趁着邹姨娘午睡未醒,偷偷溜了出去。
      他掐着时间,恰好赶在骆彬还没进东院之前撞上了。
      果然如可为所说,骆彬的脸黑成了锅底,见到他那脸更是直接黑成了包公。
      “爹。”骆秋最会装瞎,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骆彬心情不佳,看到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脚又痒痒了?”
      “爹,我是来给您解忧的。”
      “你不给我添堵我就谢天谢地了!闪一边去,别挡路!”
      骆秋不但没退,反而更近一步,“爹,我知道这几日家中花销大,儿子有一计,包管让您满意。”
      骆彬果然停住脚,半信半疑地盯着他,“你说。”
      “爹,儿子说了,您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他顺杆就上。
      骆彬胡子都要气歪了,“你敢和你老子讲条件!”
      “不敢,不敢,我这不是也想帮爹您分忧嘛。要是我能帮您赚回本钱,您能不能让我去潞州府当个跑堂的伙计?”
      骆彬冷着脸朝他上下打量一番,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你有什么办法?”
      骆秋见他没一口回绝,觉得有戏,连忙说道:“爹,您何不利用这迦南伽的名头,在侧门摆上功德箱,于他每日讲经时,大开方便之门,将咱家前厅当成佛堂,有心来拜谒的人,总不能厚着脸皮一毛不拔,当然最好还是有些彩头,比如让他卜个吉凶之类的。”
      骆彬半信半疑地瞟他几眼,似乎在考虑此事的可行之处,“利用高僧名头赚银子,是不是不大妥当?”
      “爹,这有何不妥?明着咱们也没说要钱,就像百姓去庙里上香,不还得捐香油钱?”
      骆彬捋着他为数不多的几根胡子,沉吟道:“好像也是这么回事。”
      “爹,那我…去滁州当跑堂的事…”
      “若是此事成了,就准你去滁州!”骆彬一挥袖子,撂下这话匆匆折回北院书房。
      “对了,爹…”
      骆秋立在原地,有些错愕地看着他的背影,还有话没说完。
      不过他这算是答应了?等彻底反应过来,骆秋激动得差点儿蹦起来。

      当夜月笼庭院,可为从门房里打听到消息,说是老爷用过晚饭又急匆匆地叫来了城东木材行的廖掌柜商议事情,骆秋听罢微微一笑。
      老子不了解儿子,儿子却十分了解老子。
      商人重利,骆秋相信父亲不会因虚头巴脑的高僧名头而放弃大赚一笔的机会,都说富贵险中求,父亲肯定更明白这个道理。
      现在就等着大笔银钱进账,然后他也能顺利去滁州,从跑堂做起,相信假以时日他定能让父亲刮目相看。

      “外边怎么这么吵?”一辆挂着锦缎帷帐的马车缓缓从正阳街驶过,在经过骆府时,车内人掀起帷帐一角,朝外面瞥了一眼,复又放下。
      黑衣护卫连忙答道:“公子,昨夜入城时,听说一位高僧住在城中骆府,今日骆府门前供了香,还设了功德箱,乍一看像是俗世的寺庙。”
      “高僧入尘世,燃香奉元宝,简直可笑。”车中人冷冷地应了句。
      黑衣护卫再无一字,自家公子品性高洁,最看不惯如此做派,于是匆匆驱车驶离。

      短短不过半月光景,从功德箱转移到库房的铜钱和碎银子堆成了小山,骆彬的脸色自然也一天比一天好看。
      眼看着马上就到中秋了,高僧自请离去,骆彬本想多留他几日,无奈人家去意已决,不好强留,只得备好马车,将人送至城外渡口,骆彬更是亲自驾车前往送客。
      当日几乎整个朔州城的百姓都来围观,以为能看见神仙升天的场面。
      不料人刚登船,便有衙役飞奔而来,嘴里喊着鼠辈宵小哪里跑。
      众人不明所以,只见那船上似白袍一般的真人二话不说,直接跳进了江中。

      骆彬一脸蒙圈地看着江中泛起的涟漪,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那衙役见船上的人跑了,直接将矛头对准了他。
      不过好歹骆彬乃一城首富,衙役也只是恭敬让他回衙门问话。
      骆彬被衙役带走的消息很快传回骆府中,接着便有人来搜府中库房,清点账目,将这些日子功德箱里积攒的钱财一扫而空。
      骆秋知道时,东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可为哆哆嗦嗦地将他扒在东院院墙上看到的一切原封不动地都讲给了骆秋,说到府库银两连同账册也被带走时,更是吓得魂不附体。
      “公子,咱们…咱们从功德箱里偷偷拿出的银子不会被查出来吧?”
      骆秋倒是镇定如常,整件事情他都计划得天衣无缝,怎么会被人告发?
      “别慌,既然衙门的人已经走了,且只带走了功德箱的银两和账册,应是被人告发假冒迦南伽骗财,暂时不会查到我们这里。”
      “暂时?公子的意思是还是有可能暴露?那怎么办?公子,假如被官府知道您盗取自家不义之财,老爷肯定不会保你的!”可为急得在原地打转,忽然又猛地转过身,一脸惨白,“公子,你刚刚说…迦南伽是假冒的?他…”
      骆秋实在被他一惊一乍的举动搞得晕头转向,拍了拍他的肩膀,索性将事情和盘托出:“你还真信这世上有得道成仙的真人?自然是我找人假冒的,不过他并不知道我是谁,就算是官府查,也查不到我身上。”
      “可是…万一查出来了那该怎么办啊?”可为一想到骆彬要是知道了真相,不扒了他们的皮才怪。
      “现在说这些都晚了,还不如…冒险一试…”骆秋附在他耳朵旁悄声耳语几句。
      说罢主仆二人偷偷找来锄头和铁铲,在靠近窗沿向西走三步的土地上挖了一个深坑,将还没来得及转移出去的碎银子包好埋了进去,为了避免被瞧出来,还特意翻了院外的旧土洒在最上面。
      两人刚刚清洗完手上泥土,正要去屋内喝一口冷水,就听到院外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可为如惊弓之鸟,吓得浑身一软,“公子,该不是来抓咱们的吧?”
      “瞧你这点儿出息!”骆秋竖起一根手指在唇上,压低声音道:“你听,好像是在说…谁回来了…”
      两人俱是一静,然后彼此对视了片刻。
      “是老爷!”
      “是我爹!”
      骆秋虽嘴上不说,其实心中也甚是惶然,这还是头一次闯祸将老爹送进衙门,若是查出来,怕是这一回真要掉一层皮。

  •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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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我不好意思和大家说我又要暂停更新一段时间了,身体和精神双双不好,有存稿,但是就像着急赶出来的一样,很不满意,我其实很害怕看到评论,也怕宝藏的读者把我从一堆书中挖出来,却又失望。 真的抱歉!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