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入歧途》寻终

41、商讨

　　“其实，其实吧，那个什么丹药，我可以想办法还你的……”
　　“唉——”颜路岐一把捂住黎星原的嘴，“还还还，你拿什么还？覃护法堂堂魔教左护法，是缺那什么区区丹药的人吗？”

　　“是吧？”颜路岐朝覃瑭挤眉弄眼，笑得不怀好意。
　　黎星原默默闭嘴，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初见时，自己一睁眼，映入眼帘的两双打补丁的黑色靴子……
　　就，嗯，人家都过得这么拮据了，就感觉蛮有负罪感的……

　　覃瑭默默把脸别开，懒得搭理。
　　“好了好了，真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你少说要昏迷个十天八天呢，没想到三天就醒了。”颜路岐放下手。

　　黎星原干笑两声，“之前偷听也被发现过。”
　　“只是受伤没这次严重……”
　　“真是经验丰富啊……”颜路岐默然，“算了算了，说正事，你听到了什么？”
　　“覃大人之前猜到了。”黎星原轻轻叹气，掐诀清理干净身上的血污，“他可以操控小蛰的存亡，之前没有动手，是因为小蛰与宋溪若命数相连，小蛰湮灭，则我师姐殒命。”

　　“他故意让我听到这些。”
　　“我们不想小蛰出事，凌霄派和皇室也不想我师姐出事，真到了破罐子破摔的地步，我们也出师无名。”黎星原长叹一口气，“他想看我们退却，此事不了了之。”

　　“想让我们走！绝不可能！”柴犴粗着嗓子，面色被气得涨红。
　　“冷静点。”覃瑭拍拍柴犴的肩膀，若有所思，“这儿是辛梧的地盘，小蛰恐怕不适合出现了。”
　　“最差会如何？”颜路岐接话，拉开一旁的椅子翘着二郎腿坐下，“破罐子破摔，让云虚真人来这儿查查他小徒弟的死因？”

　　“兖都辰氏，嵬城辛氏，还有凌霄派，都是仙门，一丘之貉，还能指望他们？”柴犴神色不恁。
　　“可我们也无法贸然强攻，突破结界。”黎星原头疼得厉害。
　　“对了。”颜路岐坐正，看向覃瑭，“煞门的人来了多少？”

　　他这一整日都不敢合眼地照顾着黎星原，生怕出岔子，还好人争气，外面的事都是覃瑭和柴犴在走动。
　　“报仇是假，想浑水摸鱼打劫真。”

　　“真就不能越过那个结界？这么多人看着，只要进去了，真相大白，他们百口莫辩。”黎星原还是不死心，明明真相就在眼前却不得不因为这种原因止步，实在是太荒谬了。

　　“攻破结界，那是宣战。”覃瑭扶额，一天天的就知道强攻，这年纪轻轻一个小姑娘想事情倒是挺直接，做事也是不顾一切的疯。

　　“知道了。”黎星原朝颜路岐扬一扬手里的铜镜，“那我就先回凌霄派探探情况。”
　　“去吧去吧。”颜路岐摆摆手，颇为不放心地嘱咐，“遇事莫冲动，一天天的，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一向放浪形骸，不拘小节，没想到如今还能遇到对手，这小姑娘平时看起来老实巴交，不惹眼，可但凡碰上点事，那行动起来是丝毫不含糊，说干就干啊。
　　“知道了知道了。”黎星原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揣着铜镜出了小棚，她寻了个山野无人之地将盖在脸上的人皮面具一掀，挂上象征身份的凌霄派弟子牌，换了外袍，便直奔凌霄派的驻地而去。
　　房屋殿宇之前，有白衣弟子持剑守候一旁，黎星原将弟子牌交由人查验后便毫无阻滞地进了门。
　　“两位可知孙述孙长老在何处？可否引路？”

　　“跟我来吧。”
　　守门的弟子见怪不怪，抬手指路，两人步入庭中，绕过石径曲折，步上三楼，前后脚停在一扇门前，那弟子示意黎星原上前，自己则转身折返离开。

　　“叩叩叩——”
　　应声推门而入，黎星原停在屏风一侧，拱手行礼，直起身，遥遥看向室内檀香袅袅，热茶水汽氤氲，孙述招手，示意她过去。

　　“路上可安好？”
　　“是。”黎星原从善如流，屈膝而坐，“多谢长老关心。”

　　“是该关心。”孙述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周身气势迫人，“魔修聚集于此，你可知道些什么？”
　　“弟子不知。”黎星原神色平静，两人对上眼神，她丝毫不躲闪。

　　孙述轻笑一声，不置可否，“那本君倒想知道这风声是怎么走漏出去的。”
　　“长老，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啪——”案几上茶水四溅，孙述按捺住怒气，“本君倒是不知道你何时还与魔修有牵连，当真是小瞧你了。”

　　黎星原知他没有证据，只是怀疑，悬着的心彻底放下，微微一笑，“长老，消息走漏，您为何独独只怀疑弟子一人？其他人就不该查吗？”
　　“或者说也可能是暗星城那处早有魔修在追查，只是刚巧撞上罢了。”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孙述将黎星原的话原样奉还，“等天佑山一事结束，本君自会查清楚。”
　　“是。”黎星原不接话茬。
　　等天佑山一事结束，她甚至不知道一切还能不能恢复当初的平静，凌霄派，可留可不留，真混不下去了，她离开就是。

　　“那个活死人呢？”
　　“她在外面。”黎星原掐诀将溅在案几上的茶水清理干净，兀自端起茶杯，浅尝一口，上好的灵茶，她这个粗人品不出种类。

　　“将人带来。”
　　“没用的。”黎星原摇摇头，“她已是一步废棋。”
　　“活死人与宋师姐命数相连，一旦她出现于人前，难保国师不会将她湮灭，宋师姐也活不成。”
　　“叩叩叩——”敲门声打断屋内二人的对峙。

　　关清晏应声推门而入，拱手行礼后从容落座，有些担忧地看向她，“黎师妹，你没事吧？”
　　“没事。”黎星原摇头，没有提先前与孙述的对峙，只又将自己通过纸片傀儡偷听到的事详细讲了一遍。

　　“溪若说傀儡暴露，你没有受伤就好。”关清晏闻言微微松口气。
　　黎星原淡淡一笑，是还好覃瑭的丹药和颜路岐的医术给力，否则她差点就噶了。

　　屋内两人都对傀儡术了解不深，不知辛梧出手狠辣，也不知道她到底伤到何种程度，便没有追问下去。
　　“天佑山，真的进不去吗？”
　　“嵬城辛氏的地盘，擅闯只是授人以柄。”关清晏摇头，“溪若如今被困皇城，国师已派人将她严加看管。”

　　“无妨，本君亲自去一趟便是。”孙述将茶水推到关清晏面前，“既是我凌霄派的弟子，便容不得他放肆。”
　　关清晏含含糊糊点头，端起茶杯，思绪纷乱，不置可否。

　　“长老，弟子有些累了，便不打扰了。”黎星原起身告辞，一拱手，缓缓退出房间。
　　合上房门，长长的走廊里空旷幽寂，实木厚重，淡淡的香味教人心神安宁，她却怎么也静不下心，只好放轻呼吸，茫然四望，竟不知去向。

　　一堆人守在天佑山底下能做什么？小蛰不能现于世，否则便是一个死，还会殃及宋溪若，但天佑山为结界笼罩，有灵器护佑，辛梧不放人进去，便只能硬闯。

　　魔修动手是宣战，其他仙门也师出无名，还要顾及脸面。
　　自古修士将宗门当成家，要不要开门迎客都由自己说了算，辛梧不用理由也可以不将人放进去，简直无可指摘。

　　绕过长廊婉转，尽头处光线明亮，黎星原一路没有碰到人，也不知住在哪儿合适，便原路折返，想去院落门口找人问问。
　　谁知刚巧在院落门口与匆匆而来的林辙迎头撞上，来人衣衫凌乱，一看就是着急赶路，胡子拉碴也不捯饬，满身风尘。

　　“你倒是命硬。”
　　“林师兄说话不也依旧好听。”
　　黎星原眼神扫过，懒得与人拌嘴，一侧身，微微颔首，麻烦站在林辙身边的守门弟子找人给自己安排个住处休息。
　　“等等！”林辙伸手一把将人薅住，“正好你跟我去见见长老，有些事不用说第二次。”

　　黎星原挥开桎梏，蹙眉看他，“林师兄不是回宗门去了吗？能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她接触小蛰最早也最多，又常常与宋溪若和关清晏有联系，监视辛梧的动向，还跟魔教的高层搭上关系，又能在凌霄派修士活动的区域自由行动，谁能有她知道的消息多？

　　“跟我走就行了。”林辙挥手示意守门戒备的弟子退下，拽着黎星步入庭院中。
　　黎星原放弃挣扎，随他去了。
　　又一次站到房门前，两人敲门入内，关清晏正听孙述说天佑山下魔修的动向，便见黎星原领着林辙进来。

　　“师弟，你不是……”
　　林辙朝孙述拱手行礼，兀自坐到关清晏身边，“上次一别，我没有回宗门，而是向北海去，路上遇到了母族表兄。”
　　“太辰真人？”
　　“嗯。”

　　黎星原心底咯噔一声，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林辙的表兄好像是卦师吧？还是赫赫有名的那种？并且是进入过万象阁的那种？

　　自从上次在万象阁中被卦师追杀，她如今一听卦师这名头就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