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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   墨灰的天,长夜侵袭。
      金娘俯瞰着台下济济一堂,座无虚席的样子,眼角眉梢都透着春风得意。
      遥想自己当年初来盛京的时候,那可谓是囊空如洗,一文不名。凡是碰见的无一不对自己避之不及。
      现如今不过才堪堪几余年而已,谁又能想到绣春坊会有如今的盛况呢。
      她又满意的叹谓了几句,转身刚想坐下好好歇上一歇,却又被匆匆的叫唤声拉回。
      “金娘,您快些去看看吧,楼下那姑娘又闹上了。”小厮步子赶着步子上楼,又擦了擦额角的汗,大喘粗气道。
      “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金娘随口一问,显然是不想再去替她们擦屁股。
      这坊内每天大大小小的事没有千八百也有十几,若个个都递到她跟前来的话,不得活活累死她。
      “若是小打小闹就替她们了了,别一天天净给我找事。”
      躺椅又缓缓摇晃着,丫鬟被指在一边替她打着扇子,模样好不惬意。
      小厮说话支支吾吾的,想来也是对桓月那模样心有余悸,半天了还听不清他口中言语。
      “是…是那位月姑娘。”
      “什么?”金娘登时两眼一黑,连人带椅差点就要翻了过去,好在她死死拽住了丫鬟的衣摆才险险躲过。
      果然是她,居然又是她。
      那死妮子!下贱胚子!她怕不是生来就是为了克我的。
      不过才来了坊内几日,就闹的鸡飞狗跳,不可开交。看我这次不活活生吞了她!
      金娘气得眉毛倒竖,指天骂地的斥责着,眼里凶光毕露。
      四下的人个个噤若寒蝉,就怕一个不小心被引火上身。
      金娘拔高了音量,怒气冲冲的越过人离开了厢房。
      “走!去给我将她逮回来!”
      楼下,桓月还尚不知自己就要大祸临头,正泪眼婆娑的控诉着。
      她身旁的丫鬟小厮围了一圈又一圈,愣是没一个敢上去动手的。
      也是,换做是谁见了她这副癫狂的模样都是不敢近前的。
      细细算来,坊内摘了牌子又闹腾开的姑娘也不少,赤秀就算一个。
      但如桓月这般模样满身浴血闯出来的人,她当属是第一个。
      几人嘈杂的叫唤声闹大了动静,引的宾客纷纷探头看了过来。
      小厮忙出来又打圆场又陪笑,一个怒瞪看向桓月,心底呕着气还抱怨了她几句。
      “几个姑娘里,就数她事儿最多。别人也没见得像她一样有如此多祸要闯。已经被卖入了坊内还指望能守住贞洁遇良人吗?割腕又能如何,躲得过今日也躲不过明日,简直白日做梦。”
      桓月微微蹙眉,她当然不会同一个小厮置气。只是眼神定定的在想。
      若是有朝一日二人可以易地而处,怕是才能理解对方的处境吧。
      桓月耳朵听着阁楼雅间的动静,眼睛却不住的往堂下瞄。
      她眼快速的在人群中扫视着,面色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苍白。
      桓月寻了半天也不见白方术的人影,一时间心跳越发急促,慌的不行,连呼吸都停滞了。
      难道他人已经走了?
      那该怎么办?自己已经在老虎嘴巴上拔毛了,说不定梁安夜此时正在琢磨着如何整死她呢。
      这烂摊子留给她,她可收不了。
      桓月在一旁急得皱眉咬唇,恨不得平白变出法子来脱身。
      她有心想要寻一寻其他世族,但到底都不是白府,没有与梁家抗衡的能力。
      耐心终是被耗尽,那小厮再也懒得理桓月当下的弯弯绕绕。
      他伸手挡在桓月面前冷声开口,眼中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桓月姑娘,你还是别磨蹭了。无论如何,你的事还是得一并交由金娘来处理了。”
      顿了顿,他又声音颇大了些,像驱赶般呵斥了一句“快些请吧。”
      桓月随即就被三两个人拖着向上走,手腕处将将结痂的伤口又在拉扯间撕裂开来,瞬间血流不止。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白方术快步走上前拦住了小厮拖人的手,他用劲儿猛拧了一把手骨,疼的人连声求饶。
      “哎——公子,公子。您可饶了小的吧。”小厮痛的直哆嗦,边抖腿边摆手向白方术告罪。
      他肚子里的苦水才是一大箩筐没处说,如今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且不说坊内几余年来从来没出过什么岔子,怎么如今这姑娘来了之后又是潜逃又是自伤的,尽没好事发生。
      现下还不知道屋内的情况,若是金娘来了,自己也少不了也是一顿板子。你说这不是平地起灾吗?想想他又觉得晦气。
      白方术听着小厮颤颤巍巍的讨饶话当下便松开了手。
      本就是个做不了主的,白方术也不打算难为他。
      那小厮见贵人放手也没有难为自己的样子,赶忙连滚带爬的绕到后院去寻了金娘。
      这些个权贵打架可不是他这种小虾米能旁观的,若是一个不小心引火上身,他可没桓月那般好命有人替自己出头。
      桓月微微仰起素白的小脸,单薄的肩膀轻轻耸动着,好似来阵风一吹就能倒一样。
      她嫣红的唇瓣被紧咬着,喉间不断溢出委屈不甘的呜咽声,如幼兽在哀嚎。
      白方术低头望去,那一汪滚烫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她微弱的叫唤着“白公子,救我。”
      桓月扑向白方术,长睫不断轻颤着,白净的小脸已然泪迹斑斑。
      白方术眸中徒然窜过一丝慌乱,耳根也悄无声息红的彻底。
      他第一次感受到女子绵软的身躯靠在自己的臂弯,理智被侵袭个彻底。
      王石安适时在身侧咳了一声,打破了暧昧氛围,拉二人回到了眼前这棘手的情况。
      虽说王石安并不喜桓月,但眼下看她衣衫布满淋漓血色,脸色惨淡如霜的样子。自己是说什么也硬不下心来。
      再怎么说,让这样一个文弱姑娘家悲愤到割腕自伤的地步,应该也是受了很大的屈辱吧。
      王石安不自觉的也挺身拦在了桓月身前,意有替她做主的意思。
      “你瞧,她多聪明啊。还需要来求我吗?”宋景玉不阴不阳的朝言云说着话,听他的语调像是兴致不高。
      言云用他那本就不大的脑袋瓜使劲想了想,还是没想通为什么公子情绪不高。
      要是换做他,自己是巴不得能不搅和进去。
      难道公子认为不趟这滩浑水,不好吗?
      毕竟过早的与梁三碰面对目前的他们来说并不是件好事。
      宋景玉在空中虚点着手指,眼神一瞬间变得森寒幽深,意味莫明。
      桓月靠在白方术胸膛,像是要把自己的全部都倚仗在他身上一样。
      她微微拧眉,柔弱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旁观的人也纷纷上前,看戏的看戏,但大多数人都冷眼相看。
      不过是个姑娘要死要活的,拖走让金娘调教一番也就罢了。
      不听话的物件就该被狠狠教训才对。
      但也有少个别人义愤填膺的想要桓月快快说个明白,这样才好替她做主。
      白方术环顾四周,默了片刻开口,声音清润又不失令人依靠的坚毅。
      “月姑娘,你别怕。”
      察觉到桓月一直紧紧抱着自己被撕裂的衣衫,白方术忙伸手解开自己的外袍,细心替她挡住了胸前乍泄的春光。
      “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定会为你做主,不会让你白白被人欺辱的。”他低缓的声线让人忍不住想要倾诉。
      桓月感激的看了一眼白方术,半天才蠕动着嘴开口“白公子,月娘生来孤苦。是父亲狠心,为还赌债狠心将我卖进了这坊内。若非如此我是万万不会做这种事情的啊。”
      听到这话,白方术心下一涩,内里的情绪如同被塞子堵塞住了一样张口难言。
      他几次想开口安慰却又觉得自己的话太过于苍白,并不能去替她改变什么,顿时无力感腾升。
      桓月低垂下眸,唇紧抿出一抹惨白。
      恍然低头一看,才发觉手腕的伤不知何时又晕开了一片红。
      直到这时她才渐觉伤处疼的厉害,纤细的腰身都弯曲着,仿佛已经再生不出半点力气。
      桓月深深闭眸,此刻因着疼痛才算是挤出了半分真心的眼泪,她轻颤的哭声里尽是悲痛委屈。
      “白公子,我实在是不愿的。”
      顿了顿,她又像想到了什么一般难以启齿。
      王石安性子急,在一边见桓月迟迟不肯说也眉头紧锁。
      “姑娘,你只要如实告知我们刚才发生了什么便好,无需介怀其他事。”
      桓月听他这么一说,就又哽咽的讲了起来。
      “丫鬟把我领进了房内后,我原本就打算逼着自己把它当做一场噩梦,闭闭眼也就过去了。”
      “但梁公子依旧不依不饶的要我配合他做那些羞人的姿势。还说如果我不做,他便叫我以后在这坊内呆不下去。”
      桓月苍白的薄唇颤抖了几番道“可我已经在尽力配合了,他还是不管不顾动手打伤了我。”
      说着,她声线又脆弱了几分,望向白方术的眼轻轻一笑,破碎又绝望。
      “公子,难道就因为生在绣春坊,我的命便不是命吗?”
      白方术瞧她原先灵动的双眼,如今只剩下绝望可怖的空洞悲凉,好似被打碎的玉瓷。
      他只觉心上被人猛开了一枪。
      身为世家弟子的他不懂,因为身份所以他从未被人轻慢过。
      桓月看穿了他欲言又止的无措,轻轻嗤笑一句“公子,你帮不了我,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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