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女配不想BE》南柚别枝

47、霜霜花落泛涟漪

　　047【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

　　蘅秋没看蘅芜一眼，只加快脚步朝着宫内走去，看得一旁小姑娘不大开心。

　　好嘛，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她遇到这种情况还是会愤怒。
　　但还是委屈，非常委屈。

　　蘅芜觉得这几日自己情绪化太严重了，尤其是在知道秋家无事之后，情绪说来就来，这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她敛下眸子，指甲掐在肉里带来微微的疼意，让人很好地冷静。

　　看着蘅秋入了坤宁宫，蘅芜摸摸鼻子，突然想起来那位贵人。

　　她若有所思地上了步撵，纹紫流苏华盖遮住日光，黛粉祥云的裙摆落在羊毛毯上，小姑娘转过头，露出软糯的侧脸。
　　“半夏姑姑，五哥哥今日为何来坤宁宫呀？”

　　她声音略高，半夏又站在她侧面，很容易便听到。

　　“许是有课业告于圣人罢？”她含糊两句，又转了话题：“公主这几日不能出宫，也不必太难过，近日御花园内百花齐放，好看得不得了。”’

　　“官家是费了心思的，将生辰宴选在那处，到时心情也愉悦，还有许多生辰礼收呢。"

　　蘅芜敷衍点头，心里却在琢磨着到哪里去打听五皇子生母的事情。

　　半夏姑姑不愿意告诉自己，皇后也不愿意告诉自己，那她还能到哪里去探查消息呢？

　　小姑娘表情郑重，严肃的态度被软萌的外表化解，她想了想，还是得从大哥哥嘴里或者是德妃娘娘宫里人问了，毕竟她是五皇子养母，在宫中多年，那些事总归是知道的吧？

　　只是对方肯定是不愿意告诉她一个小姑娘的，那就只有对身边人下手了。

　　这样想着，她眼珠子一转，嘴角克制不住微笑，对着外头走动的半夏姑姑直言：“半夏姑姑~我想去看看德妃娘娘！”

　　她并不知道德妃在哪个宫，所以只能这么直接说了。

　　要是问，那就是她想跟五皇子打好关系，得提前知道德妃娘娘住在哪里，好从长辈入手。

　　她答案都准备好了，下头的半夏姑姑却并未开口说什么。

　　蘅芜在上面，看不见她下面的欲言又止。

　　规矩跟在步撵旁走动的女子听到这话本是想问为什么的，可后来想到官家的叮嘱也就什么都没说，将话语咽下了。

　　罢了，公主想做什么便随她去吧。

　　蘅芜讶异于半夏的安静，同时又庆幸于对方的安静。

　　难得的晴日光是看着便叫人心情舒畅，德妃住所离坤宁宫并不远，相反还十分近，不过因着刚才蘅芜已经回头走了一半，这才耽搁了过来的时间。

　　大概是蘅芜从未来过玄玉宫，这突兀过来宫门口的人都还未反应过来。

　　等到人进去了，这才反应过来。

　　玄玉宫比坤宁宫小些，两侧偏殿还住着另外两位后妃，蘅芜不大关心这些，直奔主殿庆羽殿。

　　院内小桥流水，树荫下是大片白色茉莉，清新感扑面而来，是视觉与嗅觉的双重盛宴。

　　德妃娘娘此刻正在宫中临字，两位贴身大宫女一位侍奉左右，另一位则站在进门处补香。

　　是鹅帐香，蘅芜发现德妃似乎十分喜爱这种清新的花草果香，院外栽种大片茉莉，殿内也要熏这样的香。

　　几乎是一瞬间便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一个温婉女子的模样。

　　德妃娘娘应当很温柔。

　　蘅芜想。

　　正如蘅芜所想的，德妃温如意确是个外表温婉的女子。

　　黛眉轻蹙，淡了如雾山，五官柔和，脸部线条流畅，穿着紫梅色的褙子，内里是牡丹缠枝的星蓝抹胸，皮肤白皙，锁骨靠近胸前的位置有颗小痣。
　　是标志的东方美人长相，看起来才不过二十多岁。

　　蘅芜眨眨眼，就那么看了半分钟才回过神来，有些懊恼自己这个些许颜控的属性。

　　她一抬头，对面的女子巧笑嫣兮，放下狼毫笔，慢慢走了过来。

　　“公主怎么过来了？”

　　德妃温如意，年二十又七，膝下仅五皇子蘅秋一个养子，其父乃三司大学士。

　　说话温温柔柔的，套话应该很容易。

　　蘅芜听了她的话，又在脑子里快速过了遍自己仅有的了解，松了口气。

　　她眨了眨眼，脸颊带着血气的红晕，甜甜一笑，唇畔的梨涡若隐若现。
　　“蘅芜见过德妃娘娘。”

　　小姑娘歪歪扭扭屈膝作揖，摇晃的样子不知有多可爱。

　　温如意有些惊讶，毕竟在她眼中蘅芜可从来都是个娇蛮的姑娘，小时候还好，可越长大越是目中无人，从不行礼，也不知今日这是怎的了，不光来了玄玉宫，还朝她行礼。

　　她没往恶作剧的方向去想，只单纯认为公主去了书院磨砺了一番，人懂事了许多。

　　“公主多礼了。”她颔首，蹲下身来，笑吟吟看着蘅芜，“前几日绿柳按着那茉莉做了个茉莉寻蜜糕，味道很是不错，公主可要尝尝？”

　　说完，原本站在书案右侧的绿衣宫女走过来，俯身等待她的回答。

　　绿柳是温如意陪嫁侍女，在这宫里头好些年了，前几日到了年岁还不愿出宫，自然也是知晓蘅芜性子的。

　　小姑娘穿着粉嫩，长得也是乖巧可爱，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瞳孔清澈，羞涩点点头更是可爱不已。

　　一点不似传闻当中的模样。

　　得了旨意，绿柳也便出去了，半夏在门口与另一大宫女站在一处，出来时三人眼神交汇，各自明白了意思，也便不进去了。

　　温如意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拉蘅芜的手，却不想对方自己便拉过了她的手，扯了扯，便要往那边的软榻上走。

　　得缓和下气氛再开始提出疑问，得到回答。

　　德妃人这般温柔，好似也不用什么铺垫，应当会直接说吧？

　　她思索着，已经走到了金丝软云榻旁。

　　榻上的小案几摆放着纂香与插了两只红梅的如意瓶，配合打开的窗棂，点点撒撒的尘金缥缈梦幻。

　　蘅芜坐下，酝酿着语气。

　　坐在对面的女子静静打量着她，半晌见她还没有开口的意思也不好再沉默下去，只得率先开口。

　　“我记得公主往日很是喜爱红梅，这五月天里红梅难寻，这瓶中的还是之前跟着刘尚书学的，好保存下来红梅美色。”

　　德妃口中的刘尚书是大黎六尚之一的女尚书，这点与宋朝历史基本相似。
　　不同的是除了殿前六尚外还有宫内六尚，这里的六尚才是专为皇室服务的，而前者则是官职，可参与国家事务。

　　蘅芜心一跳，有些疑惑。
　　她什么时候喜欢过红梅了？不是一直喜欢的紫藤吗？

　　这样想着又突兀想起来，德妃说的应该是真正的福安公主，而不是她。

　　“红梅开在凛冬太孤单了，蘅芜现在不喜欢了。”她俏皮打过圆场，又注意着不让对方尴尬，“但是花还是好漂亮哒！”

　　“噗嗤——”温如意没忍住笑，出了声。

　　手轻挡在唇前，只露出一双美眸弯弯，煞是好看。

　　蘅芜嘟嘟嘴，略有些撒娇道：“娘娘，我之前跟五哥哥闹了矛盾，是蘅芜的不对，但我也想改过跟哥哥道歉，可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说着，小心翼翼瞧了眼德妃的神情，见并无异常这才继续说下去。

　　“蘅芜想着，既然是因为五哥哥姐姐的事儿，不如就从那位娘娘那里开始补偿好啦！”

　　“我原先找半夏姑姑问过，可半夏姑姑不愿意告诉我那位娘娘的名讳和居所，蘅芜想着德妃娘娘跟五哥哥感情深厚，这才想过来寻您~”

　　温如意原本的笑意下去几分，颇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样告诉蘅芜的好。

　　若她是个已及笄的姑娘，那倒还可以说一说，但....女子上下瞧了瞧，对面的小女孩天真无邪，怎能知晓那些事情呢？

　　既然连琉璃宫内的教导女官都不曾回答，那她也不回答才是最好的罢？

　　关于璇玑宫的那位，着实是不大好拿出来说的。

　　她敛眉，思虑再三还是决定糊弄过去。

　　一阵微风吹来，带起茉莉清香，馥郁的花香总是让嗅觉敏感的人有些难受的，蘅芜打了个喷嚏，成功吸引了对方的注意。

　　她可不是个小孩子，而是货真价实的成年人，哪里看不出对方的心思？

　　心下一沉，还是不死心，又挣扎着撒娇了好几遍，趁着对方还未开口拒绝，先将理由都说了个清楚。

　　看着她这么坚定的眼神，还有那娴熟的撒娇，总不能还说不出来吧？

　　见着对方还是犹豫，她索性将过几日生辰礼都拿出来说了。

　　蘅芜农历生日是五月二十三，她也没想到福安公主跟自己也是同一天生辰，这也是为什么娴懿皇后等人这几日休假不准她出宫去的原因。

　　公主生辰礼自然是要大办的，也自然不能再像往日一样跑跑跳跳，七岁可是个半大的年岁。

　　“德妃娘娘~便看在蘅芜过两日便生辰的面子上，告诉我吧！我不要德妃娘娘的生辰礼了好不好嘛~”

　　自从蘅芜发现撒娇这个好技能之后，几乎每次有什么要紧事都会撒娇，不管是明德帝还是娴懿皇后，便是连太后态度也能软上几分，到最后基本都妥协，简直不要太好用了。

　　虽然通常明德帝在她开口前就同意了吧，那也是她会卖萌的功劳！

　　骄傲蘅芜.jpg

　　“这可是公主说的，那到时可不要向我讨这生辰礼哦！”

　　话虽如此，但礼还是要给的，不给不符合规矩，况且官家也会不高兴的。

　　听了这话原本还口干舌燥的小姑娘顿时来了劲儿，按捺住兴奋坐好，整个人乖巧的很。

　　德妃人温柔，可说话却并不拖沓，反倒简洁清晰。

　　三言两语便将对方居所称号，还有当年那些事情的大致过往说了个清楚。

　　不过还是隐去了一部分，毕竟蘅芜是个小孩子，听太多了也不好。

　　小姑娘盘腿坐在软榻之上，圆润的下巴时不时紧绷跟着点头，认真的模样看得温如意都有些不大好意思。

　　茉莉寻蜜糕做起来不大难，主要是半夏跟了过来学手艺，绿柳示范着这才慢了些。

　　等人过来的时候德妃将将说完最后一句，蘅芜郑重点头，还没等说话，小鼻子便已经嗅到了茉莉的香味。

　　虽是用茉莉做的，但实际上用的数量并不多，更多是蜂蜜与糯米，自然也不会出现太浓的味道，只淡淡的清香。

　　蘅芜不自觉咽了口口水，目光忍不住跟随着那盘中如玉糕点，直到被放置在小案几上，还是没能收回目光。

　　她本来就是个小吃货，仗着现在是小孩子将前世五年的清汤寡水都补了回来，现在闻着这味道哪里还能忍住，瞧了眼对面温婉的女子，便忍不住上手开吃了。

　　很神奇，明明外观上看着应当是软糯的口感，可真的吃进去，外头一层却是有些酥酥的，而后才是带着甜蜜的茉莉花香，简直不要太好吃。

　　蘅芜眼睛一亮，看向那盘五瓣花开的白色糕点就像是饿狼见兔子，恨不得全塞嘴里，一口一个停不下来。

　　想归想她人还是很优雅的，只是吃了八块当中的四五六块而已。
　　到最后小肚皮城的饱饱的，差点走不动了路。

　　原本在坤宁宫就吃了很多了，在玄玉宫又吃了那么多糕点，回去的路上蘅芜就直哼哼肚子难受。

　　等回了宫里也是要半夏姑姑抱着揉了小半时辰的肚子，这才沉重着眼皮睡了过去。

　　她甚至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记得，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不得不说，小孩子睡眠是真好，不管是难受了还是不开心了，都不会影响睡眠。

　　窗外细雨朦胧，乌云遮盖住了一半的太阳。

　　配合着琉璃宫外的各色景致，颇有些江南流水的院内兴致。

　　蘅芜呆坐在床上，脑子还有些发懵。

　　直到雨声渐大，檐铃轻晃，这才将思绪从寂寥中拉回。

　　小姑娘脸上呆呆的，眼神也有些涣散。

　　她记得昨日德妃娘娘告诉了她有关于那位齐贵人的事。

　　齐贵人就是五皇子生母。

　　现居于璇玑宫，是后宫最深处。
　　蘅芜琢磨着，跟冷宫也查不了多少。

　　这位齐贵人还真是因为谋害另一贵人，害得对方流产才被剥夺谥号，入了璇玑宫的。
　　当时五皇子刚刚出生便被抱走了，由奶娘喂养，德妃抚养长大，后来许是官家心善，这才准她母子二人两年得见一面。

　　纵然如此，蘅芜还是觉得不大可能是因为皇帝心善，她可不觉得那位爹爹心肠多好来着。

　　至少是在蘅芜以外的事情上是这样。

　　也说不定之前几年的明德帝还没有如现在这般，人都是会变的嘛。

　　这样想着，她也说服自己了。

　　那按照年龄来算，今年也应该有一次见面机会了吧？
　　她想到昨日那位五哥哥紧绷的模样，再联想到平日里从不来坤宁宫的皇子.....

　　蘅芜猛地一回神，应该就是她想的那样。

　　既然这样，对方已经会面了，那她又该如何补救呢？

　　这是个很大且得解决的问题，至少对于现在改变了剧情点，而后很无聊的蘅芜来说是这样的。

　　并且这还是个疑似未来会针对自己的人啊喂！不提前搞好关系，等着未来去解决吗？

　　她起身下床，养护极好的头发散落在背后，小姑娘穿上鞋子在快步朝着书案跑去。

　　“哒哒哒”的声音在安静的早晨格外明显。

　　她现在急需本子和笔制定计划。

　　白嫩的脸上因为侧躺还有红印，走动带起的风拂过，格外舒服。

　　她目前是不知道蘅秋有没有与那位齐贵人见面的，可就算没有见面也应该快了，不然蘅秋干嘛去坤宁宫？

　　要知道黎朝并没有规矩让各妃嫔子女去请安皇后的，基本上都很少有交集，除非是大型晚宴或是碰上。

　　蘅芜在这后头打了个问号。

　　而后接着往下制定。

　　蘅秋的心结就是两年前那次没能与母亲见面，那是不是让他多跟母亲见面就好了？

　　她脑子里闪过这个想法，鬼使神差写了上去。

　　可等人缓过神来，瞧见纸上的字，脑海中又浮现出明德帝那张严肃的脸。

　　她还是有点怵的，偷信那件事在心中久久不能忘怀。
　　她是真的心虚啊，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明德帝好似不像以前那样的宠溺她了。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因为对方对自己还是有求必应，什么珍宝都往自己这里送，按理来说没有任何变化。

　　可蘅芜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这种变化对于任何一个穿越者来说都是恐惧的，那种被拆穿身份，而后提前死去的小说她看的真不少。

　　所以自己也很害怕，这也就导致她现在不大爱跟明德帝相处了，好在对方不知是不是太过繁忙，已经许久未曾与自己见面了。

　　她纠结着，脑袋放空。

　　等思绪抚平时，又觉得好似只有这一个法子能缓和关系了。

　　中宫权利很大，可说到底还是明德帝的后宫，要不然当年为什么不是中宫的直接处罚，而是官家来处罚呢？

　　小姑娘脸都皱成包子了，还没能纠结出方法。

　　到最后似乎是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直接将这法子写在纸上了。

　　目前也没有最好的方法了，她就先去试试水。

　　先找皇后试试水，看看态度，如果官家态度软和，她再头铁往前冲。

　　有皇后这个中间人在，应当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最后还是需要自己面对明德帝。

　　蘅芜如此做下决定，自然也很快付诸了行动，今天让娴懿皇后去说，明天生辰再提，很好就这么办。

　　等半夏姑姑进来将蘅芜收拾妥当，她便迫不及待前往坤宁宫，路上是一遍又一遍练习理由和说话的语气，总归是让自己满意了的。

　　她就是想跟自家哥哥缓和关系怎么啦？
　　那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她在对方母子相见的时候惹出的岔子，那就送对方无数个相见的日子，很合理吧？

　　娴懿皇后也觉得还算合理，在蘅芜期待的眼神中去找了官家。

　　皇后都这么说了也不过分吧？也没让人将齐贵人放出来，只是让他们母子相见时间频繁些，多合理的要求。

　　可偏偏明德帝发了怒，直到第二日蘅芜硬着头皮上去，拿生辰礼做交换也坚决不同意。

　　直接让蘅芜傻了眼，这可是第一次，福安公主提要求被明德帝拒绝。

　　明明从前哪怕是再无理的要求对方也会答应啊，蘅芜百思不得其解，一时无措，并没有注意到在她与明德帝谈话时躲在暗处的蘅秋。

　　本身她就有些怵对方了，今日在如此重大的生辰日还被拒绝，虽说明德帝事后送了不少奇珍异宝过来，可她还是很难受。

　　失控的情绪接踵而来，蘅芜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明月皎皎，流星璀璨，紫藤又开，枝丫上的紫色珠光坠坠，可一切都无法挽回蘅芜的情绪。

　　她如今倒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明德帝不答应，也就意味着皇后不答应，他们都不答应那蘅秋未来还是得针对自己。

　　没了以往乐观的态度，今夜的蘅芜略显得有些自暴自弃。

　　尤其是在看到那颗温柔的紫藤树时，委屈就快要溢出来了。

　　女官侍女早早便被打发走了，只是半夏等人还不大放心，站在回廊隐蔽处看着她。

　　只瞧见平日里总是活蹦乱跳的小姑娘，此刻穿着一身紫色对襟蜀锦广袖，扎着小巧的盘云髻，一向开心的面庞不再，只安静站在那里抱着树，不知道在想什么。

　　蘅芜安静了一会儿，抱着两手抱不满的大树，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想哭的情绪慢慢缓了下去，她眷恋地用脸蹭了蹭粗粝的树皮，平静了些许。

　　没关系，明德帝不同意，那她可以搞暗地里的嘛~
　　对哦，她要是在璇玑宫外头挖个狗洞，带着蘅秋钻进去，好歹也是能常常见面了不是？

　　可是她身边常常有人跟着呀。

　　才刚冒出头的念头，又被掐了下去。

　　她还是得重新制定一下方法。

　　脑海中计划转了一圈又一圈，都没有什么有用的。

　　蘅芜干脆放弃动脑子，只呆呆靠着树放空了思绪。

　　五月的夜里是微微凉爽的，温度适应，并不用太担心着凉。

　　蘅秋悄咪咪进来，躲在暗处张望时便瞧见的这幅景象。

　　她难道是因为没有帮自己跟姐姐见到面而难过吗？

　　几乎是刚冒头这个想法，就被蘅秋自己否决了。

　　怎么可能？曲蘅芜从来不会那么好心。

　　他坚定了想法，又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还是没能避免想起在御花园的那一幕。

　　说实话，在亲耳听到蘅芜帮自己的时候她是不可置信的，可那又确实是曲蘅芜。

　　她是真的在帮自己和母妃，只是可惜父皇不同意。

　　结合起之前大哥哥，蘅笙哥哥还有蘅宵的话，不难相信曲蘅芜是真的变好了。

　　纵然如此蘅宵还是纠结，已经整整两年了，两年没有去刻意关注这个妹妹，也没有去跟她打交道。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不可避免的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蘅芜那个时候也才五岁，还是个小孩子。

　　他说服不了自己原谅自己，却又克制不住去想自己这样做是不是真的不对，对方有在很努力的缓和关系，而且也没有邀功，只是默默帮助。

　　这才有了半夜到琉璃宫的行为。

　　蘅秋那边踱步又回头，回头又转身的行为在这只有些许蝉鸣的夜太明显，蘅芜很容易就注意到了他。

　　“蘅...五哥哥？"蘅芜迟疑出声。

　　突兀响起的声音吸引了蘅秋与走廊下的半夏姑姑，不过后者没有出声，而是后退了些，确保自己不会听到什么。

　　小孩子的事情还是小孩子自己解决的好，她还是不掺和了。

　　都被点名了，蘅秋也不好再隐藏，只从阴影中走出，冷淡嗯了一声，没有太多的话。

　　晚风习习，像是阻挡在二者之间的交流，却又无形中拉近了距离。

　　“五哥哥你怎么来啦？”蘅芜此刻已经不是那么难过了，很快整理好心情扮演着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公主。

　　蘅秋哑了声，良久才憋出一个“路过”

　　小姑娘也不拆穿他，只淡淡的哦了一声。

　　许是明月太过皎洁，又或许是黑夜释放了情绪，鬼使神差的，蘅秋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你为什么要跟爹爹求情？”

　　“什么？”蘅芜被问了个措手不及。

　　等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的时候瞪大了眼睛。

　　等等，对方这是听见她跟明德帝的对话了？这不就是一个莫大的机会吗！
　　她可以利用这一点，来缓和关系，不说当朋友，至少消除点恨意吧？

　　他光是听见就专门来琉璃宫了，那就证明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怨恨，这个时候一定得把握住机会。

　　蘅芜清了清嗓子，斟酌了下语气这才开口：“因为我之前做错了事情，夫子说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才是好孩子。”

　　“所以我想去弥补之前犯过的错，可我之前犯的错太大了，对于五哥哥来说是一种很大的伤害，如果不打扰那不能算是道歉的。”

　　“人做错了事情就要弥补，我觉得你跟你姐姐许久未见，也许让你们多见见才是补偿。”蘅芜扮作忐忑的模样，一脸真诚。

　　说出来的话却不太童真。

　　蘅秋沉默半晌，在对方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突然开口。

　　“其实你有这个心就好了，当时你也很小并不能体会我的痛苦。”他上下打量了下身旁的小豆丁，又道，“可能现在也不太能理解，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有很多人的宠爱和爹爹无条件的偏心。”

　　“我其实很纠结要不要原谅你，但一想到原谅你就要原谅过去那些因为你无心行为带来的痛苦，便很是纠结，到最后还是不太想原谅你。”

　　蘅芜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甚至很想捂着耳朵叫对方不要再继续说下来，可没办法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我不原谅你，但也不会欺负你或者无视你，你永远是我的妹妹，如果有要帮忙的地方我也会帮，可是跟蘅宵那样亲密的话不太可能。”

　　说完，他侧头看向蘅芜：“你可以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个意思不就是，她不会被针对了？

　　蘅芜眨眨眼，楞了片刻，郑重点头，奶音糯糯的：“我听明白啦！”

　　“五哥哥你放心，虽然你这样说了，但我还是会想要尽力去弥补对你的伤害！”
　　“嗯，爹爹虽说不同意，但还是有别的方法的呀~”

　　她俏皮眨眼，在对方疑惑的眼神中缓缓吐出几个字。

　　“挖狗洞。”

　　小姑娘声音坚定，没有半分分说笑的样子。

　　在巨大的紫藤花树下，剩下少年的错愕，和第一次对这位妹妹的改观。

　　不是所有人都像曲蘅芜那样受宠爱，可也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在懵懂明白一个道理后，坚定地要弥补受伤的人。

　　虽然年纪小，可她并未以此做借口。

　　曲蘅芜或许，真的会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