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宵雾迟》亦利

1、今宵雾迟

　　《今宵雾迟》
　　亦利/文

　　【第七年夏，迷失的小王子祈愿可以找到属于他的神迹。】

　　嘟—嘟
　　短暂的忙音之后，手机听筒钻出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不是，江迟你是不是有病？早上九点你给我打电话？”
　　烦躁意味明显的一句抱怨。
　　谢齐可：“老子他妈开酒吧的，昨儿通宵了，你知不知道通宵什么意思？我这刚睡下你一通电话给我薅醒了？你缺不缺德？！”
　　谢齐可的怨气已经冲破天际。

　　“她在哪儿？”
　　他只有一句。

　　时间在这一秒被命运按下静止键。
　　空气停滞的声音悄悄落下。

　　八月的北淮热得就像当年太上老君炼化孙猴子的丹炉，从衣服到皮肤都能被烫得滚热，地表被一波又一波席卷而来的热浪拍得烫脚。
　　简直要把人晒糊。

　　今雾笙今天有专题采访。
　　这是她回到北淮一个月以来第一次出任务，和她一起出任务的还有摄像师老韩。
　　老韩是台里的老员工，大名韩生，从业已有二十年。
　　台里都在传等现任副台长退休之后，老韩极有可能接任副台长一职。

　　今雾笙刚被调回北淮不久，台里的情况她并不清楚，不过那些七七八八的传闻她倒是已经听了不少。

　　今雾笙刚回国还没买车，所以这次出任务老韩开了他自己的车来，一辆宽敞的商务车。
　　他们约好了新街口的地铁站碰面。

　　早上八点，今雾笙准时出现。
　　不到五分钟，老韩开着他那辆商务车出现在她视野中。

　　今雾笙打开副驾车门准备上车，却在副驾的位置看到摄影包和三脚架包。
　　她愣了愣，不知所措地看着老韩。

　　老韩忙把摄影包和三脚架包都收拾到后座：“人老了，记性也差了。以前出任务都是一个人，这一上车习惯了随手就把这些东西放副驾，下车拿也方便些。”
　　今雾笙笑笑。
　　上车之后今雾笙系上安全带。

　　老韩问她：“这是你回北淮第一次采访，对吧？”
　　“嗯。”
　　“这么长时间没做采访，会不会紧张？”
　　今雾笙想了想，如实以告：“有一点。”
　　她已经快三个月没正经出过采访任务了。
　　她回北淮的这一个月，台里也基本没给她安排工作任务，所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休养。

　　这一次的专题采访会找上她也全是因为原定的那个女记者上次出采访工伤崴了脚，而台里其他记者手头一堆工作量忙不过来，台长也是没办法才找上她。

　　老韩：“能应付？”
　　今雾笙：“可以。”
　　老韩继续找话聊：“家住北淮？”
　　这是老韩第一次搭档雾笙，他想尽快和雾笙熟悉起来。
　　今雾笙摇头，手里抓着狼牙吊坠反复把玩：“不是，在苏海。”

　　“父母现在都住苏海？”
　　“对。”
　　老韩稍有停顿：“你一个人在北淮能行吗？父母会不会担心你？”
　　“现在还好，之前不在国内他们才比较担心。”
　　“也是，你一个小姑娘又没结婚还跑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做战地记者，父母肯定担心。”
　　“嗯。”

　　老韩打了转向灯汇入右侧车道：“我也有女儿。如果以后我女儿长大了跟我说要出国做战地记者，我会支持她，但不放心也是一定的。虽然说孩子有孩子的想法，有他们的理想追求，但作为父母还是希望孩子的生活能安稳些，平平安安最重要。”
　　“嗯。”

　　今雾笙性格温吞文静，不采访的时候她很少主动和别人攀谈什么，所以老韩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你这么文静的性格怎么会想着去做战地记者那么危险的职业？”
　　坦白说，就连他这么一个一米八的大高个都没那个勇气。
　　当初台里缺驻外记者和摄像时也找他谈过，问他愿不愿意出国，不过当时他女儿还小，所以拒绝了。

　　哪怕现在台里问他愿不愿意，他的答案还是一样的。
　　不愿意。
　　战地记者需要坚定的信念和莫大的勇气。

　　“当时台里招驻外记者。”今雾笙很认真地回忆了一下，“我正好看到了。”
　　那时她偶然在一个电视台的官网刷到招聘启事，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给电视台投递简历报名招考。

　　老韩意外：“然后就决定做战地记者？”
　　“嗯。”
　　“想法挺特别的。”老韩惊讶之余说，“当时父母知道你要外派做战地记者，同意吗？”
　　“一开始不同意。”今雾笙很平静地回忆当时，“爸妈觉得太危险。”
　　后来她爸爸找她聊过一次，但最后还是让她去了。

　　“可以理解，确实危险。”老韩极快地瞥过她一眼，意思很明显，“家里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我是独生女。”

　　老韩的嘴角极快地抽搐了一下，他暗暗感叹这姑娘胆子真大。
　　“现在既然回来了，想不想多陪陪父母？台里在苏海有分部，如果你和台长申请，台长一定会照顾你。”
　　今雾笙：“不用，我听从台里安排，而且平时周末会回去陪陪爸妈。”

　　“有男朋友了？”
　　“没有。”
　　今雾笙有点纳闷：“韩老师为什么这么问？”
　　“你这么漂亮，我以为你有男朋友了。”老韩笑呵呵，“要真没有，改天我给你介绍一个。”
　　今雾笙没把老韩的话放在心上：“好啊。”

　　这一次他们要采访的对象是一家科创公司的董事长。
　　江迟。

　　几天前，一接到任务今雾笙就抓紧时间做了对方的背调。
　　江迟和她一样，毕业于北淮大学，是大她两届的学长。他毕业后创业开了现在这家公司，主要研发直升机飞行控制系统。

　　查他资料的时候，今雾笙毫不意外地刷到了他的照片。
　　他没有对外公布的证件照，又或是稍微正式一点的照片。
　　网上能查到关于他的照片基本都是他的工作照，视频更是一个都没有。

　　今雾笙能查到的照片统共也只有两张，而且看角度和随意程度，大概率都是公司员工偷拍的照片。
　　一张是他穿着黑色衬衫，内搭短袖T恤，表情严肃地盯着笔记本电脑看文件的照片，另一外张应该是冬天拍的，一件黑色高领羊毛衫，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站在投影仪前侃侃而谈的样子。

　　两张照片都是在公司拍的，随意且模糊，但仍然掩盖不了青年干净利落的帅气。
　　江迟的帅气好比清爽的雨后艳阳，浑身都散发着彩虹般的绚烂。

　　只是偶尔那么一个瞬间，当今雾笙盯着那张他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照片时，脑子里竟然意外自动对标上四个字。
　　痞帅淡漠。

　　江迟身上有种游戏人间的玩世不恭。
　　这是江迟给她的第一感觉。

　　他们和江迟约的采访时间在早上九点，但为了调试器材和熟悉环境，他们提前半小时就到达江迟的办公室。
　　他们到的早，江迟还没来。

　　老韩一到办公室立马取出摄影机和三脚架忙活取景的事，今雾笙也没歇着，抓紧时间背她的采访稿。

　　今雾笙好久没出过采访任务，心里难免紧张。
　　紧张的时候，今雾笙就喜欢到处看看。

　　江迟的办公室不算很大，正对他办公桌的那面墙摆了个置物架，上面摆满了他们公司这些年研发的产品。
　　视线被第三排第二架无人机吸引。
　　她见过这一代无人机。
　　在战场上。

　　当时今雾笙在战地采访，距离她十几米远的狙击手一枪打下来敌方飞过来侦查地形的无人机，后来那位狙击手还和她介绍了这架无人机。
　　他说这款无人机防火防水，续航时间长，充电又方便，所以他们也爱用。

　　老韩弄完机器过来找她说话：“台里也买了几架无人机，平时出外景要航拍的时候那是真好用。”
　　老韩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就是价格太贵了。”老韩挠了挠他本不富裕的头发，他苦恼，“台里预算不多，现在用的还是两三年前出的那一代无人机。”
　　今雾笙：“我在战场也见过这些无人机，不过都是用来侦查敌情，飞手榴弹的。”
　　“我看过那一段，那个士兵向你介绍无人机。”

　　江迟的秘书泡了两杯茶水送过来。
　　“韩记者，今记者请喝茶。”
　　“谢谢。”
　　“江董马上就到，二位请稍候片刻，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直接告诉我就好。”
　　江迟的秘书是个男生，看上去和今雾笙差不多大。

　　老韩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今雾笙：“好，谢谢。”

　　从江迟的办公室出去就是一段几米长的透明玻璃过道，从玻璃窗往下看能看到北淮最繁华的商业街。

　　站在过道内，像是把世界的繁华都踩在脚底下。
　　今雾笙低头看着脚底。
　　偶尔也刷刷手机。

　　今雾笙偶然刷到一个热门视频，视频黑底白字，只是一个提问。
　　【说说你学生时代暗恋一个人最难过的一瞬间】
　　视频底下第一条热评是这么写的。

　　他是学生代表，在我高一入学那年开学典礼发言。
　　初见既惊艳。
　　他站在所有人视线的中心，被大家注视，被大家仰望，被大家期盼。
　　我知道他在那一刻一定是许多人心动的对象。
　　而我在那一刻也心动了。
　　可心动那一秒我也悲哀地意识到我注定只是偶然瞥见他一丈光芒的普罗大众。
　　他只会是我可望不可及的一场白日梦。

　　视频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了。
　　看到评论的这一秒，今雾笙却心跳一滞。

　　“他在哪儿？”
　　今雾笙本来在发呆，在听到过道尽头闯入的男声之后，她猛然回首。

　　猝不及防对上那目光双锐利的浅瞳。

　　江迟冷冷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不用了。”
　　挂了电话，江迟停在原地盯着今雾笙看了很久很久。

　　意外的，淡漠的，锋利的目光。

　　江迟看她的眼神在短短几秒内已经闪过无数复杂情绪。
　　今雾笙浑然不觉。

　　她走向江迟，若无其事地朝他友好伸手：“您好，我是这次负责采访您的记者今雾笙。”

　　江迟今天的穿搭是为了适配采访，他特意挑了一件淡蓝衬衫。
　　清爽的痞帅淡然。

　　江迟身材颀长，宽肩窄腰，两边衬衫袖子整整齐齐挽起，堆到手肘以上，露出他精壮结实的小臂肌肉线条，神情始终有种云淡风轻的痞气。

　　江迟本人比照片上好看太多。
　　那些高糊照片根本拍不出江迟半分的帅气。

　　今雾笙莞尔看他。
　　这一眼让他产生某种可笑的错觉，他好像听到她说：“江迟，我回来了。”

　　漫长的沉默。

　　江迟挑眉，模样有些浑：“您？”
　　莫名的，今雾笙觉得背后忽然有丝丝冷气冒上来。
　　科创公司就是财大气粗。
　　哪怕只是一个过道，冷气也给的很足。

　　今雾笙被他极具攻击性的目光盯得发虚，不自觉后退小半步，举在半空中的手也跟着默默撤回。
　　他是不是觉得一个您字把他叫老了，所以挂脸？

　　江迟侧脸线条凌厉分明，那双浅色瞳仁直勾勾盯着她看的时候更是让他整个人压迫性极强。
　　今雾笙有些后悔刚才突然兴起来过道这儿发呆。
　　这样她也不至于需要独自面对江迟。

　　“你好，江先生，我是这次负责采访你的记者今雾笙。”
　　她再一次介绍。
　　这一次今雾笙很谨慎的没有用您这个尊称。
　　这样应该不会冒犯到他吧？

　　江迟目光笔直，明晃晃的日光投射在他脸上，拓出一圈浅浅淡色的阴影，他多少有点咬牙切齿。
　　他撇头，再一次重复她的话：“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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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前排提醒：本文无原型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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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怎么赔？”
“你说呢？”
【他是她一场荒诞又现实的梦】
第一个梦是荒诞，第二个梦是现实，第三个梦……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