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洪水猛兽》深雨

199、签了

　　“不愧是晶体人类，好气魄。不过希望等会儿做实验的时候，你也能保持这样的精气神。”余和春笑着说道，他知道，只要有第一个人签，接下卡都会陆续有人签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把丹尼尔的条款放在第一条。
　　庄沐看着丹尼尔，无奈地笑笑，似是自嘲他看着第二第三款，思考了一会儿，又问道：“如果我们全都撤出绿岭，你们会把我们安置在哪里？”
　　“在二号空岛，白月林和桂都在那里。有一件事情我从一开始就想问你们了——林仁去哪里了？还有涂山心心呢？”
　　“来之前因为曾经和白月林起了矛盾，他说不想过来，童嗣和他吵了一架。我本来想上去劝架，吵到最后，只好一记殇痕想给他一点教训，结果没想到，他人不见了。”丹尼尔面不改色地开始鬼扯，他只是为了让余和春误以为林仁已经死了，让他们不再去纠缠这唯一的幸运逃脱者而撒了这么一个谎，“尔达斯没有让林仁复活，现在白月林又突然暴走，我们也开始思考尔达斯是不是真的放手了……那个悲剧之后，涂山心心受不了刺激，也殉情了。”
　　在这个假设出来的剧情里，是丹尼尔自己误杀了林仁，所以他本人在叙述额时候也刻意伪装出些许悲伤和后悔。边上的几个人虽然一开始没有跟上丹尼尔的思路，但也在中间就想明白了。他们没有丹尼尔那么好地表演力，只好低下头佯装悲伤。
　　从某种程度上，低头之后余和春也就看不到真实的面部表情了。只是沉默，有的时候比言语更有说服力。
　　“哦，这样啊……愿逝者安息。”余和春并没有怀疑，因为丹尼尔的解释的确合乎情理，更重要的是，也合乎自己的意愿。于是他就选择相信对自己有利的信息了，不论真假，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就和普罗大众一样。
　　人们总是愿意相信符合自己意愿的谎言，而非真言。丹尼尔深知这一点，人性最脆弱的，关于真言谎言的一点。
　　“回到刚刚的话题，二号空岛，人不多吧？”丹尼尔故作姿态地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这样问道，“不让我们参与，这是简单的，但我们也不希望我们答应之后又有人来找我们的麻烦。”
　　“这是当然的了，乙方的条款里面就包含了这一条。我们会保护你们的隐私和人身安全。”余和春信誓旦旦地说道。
　　“我只怕你们自己雇了杀手，事后又把责任推卸。你们自己查自己的院，能保证不偏私？”庄沐重新接过话题，因为他的确比丹尼尔更有资格决定绿岭空岛。他问出了最致命的问题。
　　“我只能说，我们努力让每一天做的比昨天好。”余和春十分微妙地回答。
　　庄沐看了余和春一眼，然后就签了两次名字：“我们这样信任你，也希望你能信任我们……至少在现阶段，在冷静下来之前……我们想安静一会儿，安静地看着你们疲于应对小行星，水膜，还有尔达斯……你们绝不会轻松，就像之前丹尼尔所说，你们会后悔这样对我们的。”
　　“但这对于双方来说，是最好的妥协。我们不需要你们也能做的很好，这就是我们现在要证明的。等着吧。”余和春笑着说道，“就算未来要你们重新出山，也会说很久很久以后，我们要直接面对尔达斯的时候——我更希望没有你们或者妖姬，我们也能战胜尔达斯。
　　“无论是你们还是尔达斯，拿在手里都是个烫手的山芋，不是吗？你们对于空岛来说，就是和白月林一样不受控制的危险因素，必须排除。”
　　现在双方的意愿都已经明了，虽然对于绿岭方来说，为了白月林不死，无论是多少的牺牲，都必须要毫不犹豫地付出。
　　于公，她是只身抵挡灭世洪水的救世主。于私，她是独一无二的精神领袖，名为超越的妖姬。
　　没有人能取代她。
　　“圣灰和祭坛一类的东西，我可以给你们带过来，至于深渊的观测者之眼，我看你们是拿不到。深渊还在陆地，也就是现在的海底，就算童嗣帮你们开启亚空间通道，就算丹尼尔亲自出马，也是没有办法成功拿到的。”艾利兹先是在第四条款，关于自己不再担任某个职务上签了名字，然后这样说道。
　　“这话怎么说？”余和春一时间没有听懂。
　　“那可是观测之眼，他们现在就看着我们签字，无论我们计划多精妙行动多隐秘，都会他们提前知道。正教里面似乎也混有几个拥有异能力的教司，说不定还有尔达斯的援助……我建议你还是放弃观测之眼，那等神物就算弄到了也不一定能用——除非尔达斯希望你用，否则你是没有可能用得到的。”
　　“……有道理，的确，的确是这样。他们的情报永远比我们快一步，不，不止一步。”余和春现在已经想明白了，强人所难不会有任何结果，于是他亲自用笔划掉了那一行，“那么，我就要圣灰和祭坛，我们会找到更好的人选，准备充分之后，向尔达斯正式宣战。”
　　余和春只是认为现阶段人类文明与尔达斯抗争而已，现阶段，不代表永远。他虽然没有杨廷玉那么激进，但也想着前进，虽然速度有点慢。
　　艾利兹轻叹一声，签了字。
　　于是最后的目光落到了很久没有反应的童嗣身上。后者只感觉浑身突然发凉，就连后脑勺都有点不是自己的了。
　　“真的会死吗？一百零八片太多？”庄沐皱眉问道。
　　“我给三十六片，再多就会伤身。”童嗣沉声道，“最多六十四片，不能再多了。”
　　“一百零八片，不给就别签。”余和春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死给你看？”童嗣怒道。
　　“就怕你不敢。你一个妖王，难道就没点保命放手段？除去所有鳞片不让你有性命之忧，只是会让你花费很多时间恢复而已，而且，会很痛——这也是艾利兹告诉我的。”
　　童嗣顿时陷入了沉默。
　　许久，他又开口问道：“能不能分几次？”
　　“同一次的气血是最好的。”余和春依旧坚持，其实他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简直可以说是司马昭之心。
　　他就是想童嗣死。
　　可是童嗣没有办法拒绝。
　　“想想白月林吧，童嗣。”余和春给出击败童嗣内心坚持的最后一击，“白月林等不了太久。”
　　“等不了太久？你们还没放？”童嗣的声音瞬间拔高，整个人都炸了起来，“白月林……她现在没有进冬眠仓保持伤势？”
　　“我们在等你们签字。”余和春露出笑容，平静地说道，明明是重重踩雷却没有丝毫的畏惧，“时间不等人，你们为什么不快点签，然后一个个完成条款呢？”
　　艾利兹感觉哪里不对劲，想要说些什么，却没赶上。
　　“你这混蛋！”童嗣也不管了，直接签字，然后把协议书甩到了余和春脸上，“快点！我已经签了！不会后悔的，快点让人把白月林……”
　　“妖精，也终究只是妖精……我刚刚说过，我在等你们签字，但在那之前，我已经在乙方那里签字了，你没发现吗？我要是真把白月林晾在一边不管，万一真让她死了，我就是自己丢了谈判的筹码——我肯定是不会做这么蠢的事情的，从一开始，白月林当然就是好好地待在冬眠仓里面了。”余和春晃着协议纸，笑着说道，“我当然知道一次要那么多鳞片是不现实的，但我有办法让你心甘情愿这么做。你可是在和你的敌人谈判，难道就不带点脑子吗？呵呵。”
　　空气有些凝固。
　　“你……”
　　“仔细想想我刚刚说的话，我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保证，也没明确透露任何信息，严格来说，甚至没有欺骗你——一切都是你自作多情而已。”
　　童嗣气得说不出一句话。
　　“既然你们都已经签字确认了，那么，就都跟我来吧，我们迅速把事情解决。”余和春这样说道，带着众人来到了一处大厅，尽头的台阶之上，放着两台冬眠仓，透过水晶玻璃可以看到，其中一个是桂，另一个则是白月林。
　　绿岭空岛的众人以复杂而不舍的目光凝望着宛如雕塑不动的白月林，似是在告别。
　　“未来的科技，真的可以治疗月林的伤吗？她的内脏几乎毁了一半……我们要要多少年？”艾利兹抚摸着水晶玻璃，这样问道。
　　“不会很久的，不会很久。”余和春意味深长地说道。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仿佛天地毁灭的轰隆巨响，犹如雷电划破长空，白色的闪光掠过，一时间吞没了雨幕。
　　众人知道，那是毁灭绿岭空岛的条款。
　　他们也没有多问，只是看着白月林随后下了台阶。
　　“这下你们安心了吧？那么，接下来跟我继续往前走吧，放心，只是带你们看些东西而已。”余和春这样说道，继续领着众人前进，走向左边的通道，来到了一处岔路口，“我们会履行条款，那么，你们也是一样，此后，我们就两清了。”
　　“这只是一时的两清。”童嗣狠狠地说道。
　　“跟我继续走吧，别掉队了。”
　　事已至此，也只能跟着余和春这样走了。众人正这样想着，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丹尼尔去左边，庄沐和艾利兹去右边，童嗣跟我来中间。”分叉路口前，余和春停步，这样说道。
　　“这是通往不同的房间吗？那里面都有什么？”艾利兹问道。
　　“有合适的东西，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
　　余和春丢下这句话，带着童嗣走进了中间的通道。
　　这显然是要把众人分开，但根据之前各人签订的条款，也的确应该分开处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违和感和不安感变得很浓烈。
　　“就算有陷阱，他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童嗣再怎么冲动，也不会失去自保能力。艾利兹有你看着，童嗣虽然一个人，但情况不对他可以马上逃跑。他们也应该不会拿了好处就变卦，治好白月林对他们来说很重要，未来他们去找尔达斯最好就是有妖姬陪着……关键是根据条款，绿岭空岛沉海，我们就真的要住在这里了。”丹尼尔这样说道，“要住在这里的空岛，还真是让人不适应。”
　　“我倒担心童嗣，虽说一次拔那么多鳞片的确不会让他有性命之忧，但的确会造成很大影响，恢复之后说不定还有后遗症。”艾利兹这样说道，“不过，这次应该是最后一次解决麻烦了，希望以后再也不用看见余和春那些人。”
　　“最后一次看见应该是为他送葬。”丹尼尔这样说道，“就算我们不出手，也不会太久的。”
　　“多说无益，走吧。”庄沐带着艾利兹进入了自己的门，“看他玩什么花样。”
　　于是丹尼尔也走向了自己的房间，开门之后看到，等待自己的竟然是许久未见的杰克。沉睡依旧的凯思雅转醒，父女之间开始聊天叙旧，气氛缓和下来，就好像之前没有发生那么多紧张的谈判冲突似的。
　　之前条款第一条，就是要自己配合晶体研究的实验，仅此一次，如果是杰克负责，那么应该不用担心自己会在实验里出什么状况——毕竟是同乡，还是一家人。
　　丹尼尔放松下来，却没有想到，这恰恰是中了余和春的圈套。随后，铺张开的网罗和陷阱在暗中包围丹尼尔，展现出了绝对的致命性。
　　杰克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丹尼尔，说实话，他对于妖姬创造的赛斯格特晶体人，很感兴趣。
　　也许对于一个狂热的科学家来说，女婿不是女婿，只是一个研究素材而已。